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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找个话题可以打破沉默。就非常僵硬地夸奖了一句他的狗真漂亮。
傅余野步子迈得平稳而淡定,只是勾了勾嘴角。
我见他不回答,心里更加忐忑。
直到走到小别墅前,有几节台阶要上,已经跑上去的萨摩耶不知怎的,竟然转了个身又飞快地跑过来,我想要避开,却因为害怕踩到他的脚而失去平衡往旁边倒,那一刻我无比憎恨自己走路会发呆的毛病。
直到傅余野扶了我一把,在我耳边训斥了句:哈尔,坐下!
一句话让我原本压抑的心脏紧张到了极点,躁动地围着我转圈的狗狗一下子乖乖坐到了他主人的脚边,还讨好地用下巴蹭蹭傅余野的鞋子。
原来那条狗叫哈尔。
原来他不是在训斥我。
我不好意思地跟傅余野说了声谢谢。
傅余野看了我一眼,然后平静地进了门。
他一进屋就说:“我去洗澡,老师你去书房等我。”
哈尔已经自动跑到了落地窗边上的狗窝里。
见我茫然的样子,傅余野好心地提醒我,书房在左边第二间。
这是从房间出来一个抱着洗衣篮的家政阿姨,看到傅余野笑眯眯地说:“房间打扫好了,早饭在厨房里。”
傅余野点点头,便进了房间。
家政阿姨来来去去几趟,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我,就招手让我过去。
她跟我说锅里焖着鸡汤,说小少爷前几天有些感冒,所以补一补,又打开冰箱,给我看冰箱里琳琅满目的食材,说哪些是可以直接吃的,哪些需要加热,还有哪些是要她来做的。
我觉得很诧异,为什么傅余野家的阿姨要和我说这些。
但我还是应下了。
反而是她觉得我的反应怪怪的,忍不住说了句:“你是小少爷第一个带回来的朋友呢。”
我刚想说,其实我是他的中文老师。
可是阿姨已经越过我去客厅了。傅余野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家政阿姨已经离开了。
我已经在书房打开我的笔记本浏览今天的教学内容,我觉得既然别人请我上课而且工资这么高,我也不能浑水摸鱼地过去了,自然准备了很多,傅余野进来的时候头发还湿着,其实我挺想说这样子会感冒不好,但还是觉得说这个话太过于亲昵了,等我讲完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干了,我却总是能闻到洗发水若有若无的气味。
那种气味在平时不会觉得让人在意,可是在这种相对狭小而安静的空间里,就像是摇晃碳酸饮料后发出的不安分的气泡,隐隐让人焦虑。
我每讲完一块知识点,就会问他一次听懂了吗?
一开始我是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为了确认而确认的。傅余野作为一个学生,真的是让老师省心省力的那种,渐渐的,我就发现我的注意力可以放松到去仔细看他的浓密的睫毛,甚至去想他的眼睛颜色到底是接近树脂还是麦田。
第7章
傅余野眨了一下眼睛,说:“老师,可以讲下一页了。”
我才注意到自己的状况之外,慌慌忙忙地切换ppt,或许是做的时候出现了误差,ppt的跳页不太正常,我越想找到正常的页数反而越丢脸。
傅余野手指在感应屏上理智的代替了无章的我。
“这张。”
他专注的看着屏幕。
我愣了愣。他余光看向我,我立刻回答:“是的。”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非常丢脸了。
幸好直到离开傅余野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介意和不满。
他依旧礼貌,谦逊,比起来我反而局促,没眼色,木讷。
我保持着每周去一次傅余野家的频率,除了那个经常出现的家政阿姨,也没有见过别人,空荡荡的房子,只有他和一条大狗,怎么说呢,就是有种精致的凄凉。
有一天我去的时候,门铃响了很久,傅余野才来开门。
他穿着一件卡其色的羊毛衫,下面是一条灰色的棉质裤子,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我想他也许是前一晚睡得晚,原因可能是玩的累或者学习的累,导致他现在睡眼朦胧地请我进门。
我没有生气,反而冒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你知道的,人总是会在他们熟悉的人面前放松,不计形象,暴露出自己。
也许两个月的相处让傅余野的神经总算松懈了一下。
他这时才像个国内高中生应有的形象。
他一边说去洗漱,一边咳嗽了一声。
低低的,压抑着。
他进书房来时,我们照例开始对上周学习词汇例句的复习,我才发现他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
等他读完,我说:“你感冒了?”傅余野愣了一下,然后问我要不要停课一周?
我又好笑又无语。
怎么反而是我决定的。
随即想到,他不会以为是我怕他传染给我吧。
我问:“量过体温了吗?有没有发烧?”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还是我先受不了他的目光而转开视线。
我看着书本上的勾画的内容,说:“家里有医疗箱吧,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检测一下你的病情。”
他皮肤白,早上我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他一向红润的嘴唇仿佛失水的玫瑰,蔫蔫地枯萎着。
最后我们到了客厅,他坐在沙发上拿耳温计测体温。哈尔跑过来在我身边转了转尾巴,又一屁股坐到了傅余野的拖鞋上。
我拿过耳温计一看:38。5
顺便把从药箱里的感冒药拿出来。
又去厨房倒了水,伺候他吃了药。
傅余野被我赶回了卧室。这是我第一次进他卧室,进去之前我还是有点犹豫不决。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能够让人随便进他隐私空间的人。
他放下杯子,冷静地说:“老师,我好多了。”
我当时的反应就是,他真的烧昏了头了。
傅余野后来跟我说,我当时看他的眼神就像是慈善救助工作人员看到鳏寡孤独的人那样带着毫无保留的怜悯和慈爱。也许随便一个中年丧妻少年矢志的例子就会让我抱头痛哭。
他觉得我是个擅长自己脑补悲情戏的人,同情心泛滥并且无知,对世界上大部分人类生存法则的无知。
相比起来,我反而是可怜的一眼看穿,需要靠着一点辛苦的打工费来维持生活,为区区几百块钱呕心沥血恨不得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上面。但我从不会觉得自己可怜,因为我可以说这是靠我自己用知识和劳动挣来的,我活的平凡但开心,没想过要站到高处,也努力不让自己跌到泥地。
后来我才发现,有时候下层人民比上层社会更会自以为是,才能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我觉得每个人生病的时候总会是比平常要脆弱的,傅余野也不例外,所以我第一次强势了一回,驳回了他的意见,把他推进了他的房间。
拉手太过别扭,但是没想到推这个动作也很微妙。
我看他盖好被子,浅色的瞳孔放松地看着我。
我说:“好好休息吧,一觉醒来,痛痛就飞走了!”
我还做了一个小天使扑哧翅膀的动作,我觉得傅余野是个小孩,还是个没有童年快乐的小孩。虽然为时已晚,但是我希望他能感觉到我对他的关爱。身为长辈的关爱。
虽然傅余野只是一脸平淡地翻了个身,说:“老师,我不是六岁。”
好吧,我尴尬地摸摸脸。退出了房间。
我搜索了一下附近的粥店,下了订单,然后在沙发上看书。
哈尔在卧室门前听了会墙角发现主人并不会来管自己后,默默地趴到了舒服的羊毛毯了。
把灰色的毯子滚了一地的毛。
看着那个价格不菲的地毯,心疼了一秒我就决定任凭哈尔在上面滚来滚去咬尾巴了。
我觉得如果没有这条狗,傅余野就真的是寂寞本身了。
外卖送来的时候,刚好12点,我去叫傅余野起床,但是一打开门,哈尔比我更激动地跑进去,然后跳上床,一屁股坐到了傅余野的被子上。
我连忙过去把蠢狗扒拉下来,要是傅余野被闷死就惨了,幸好傅余野被吵醒了,看见蠢狗时眼神很正常,看见我时,嘴巴没边地说了句:“老师?”
就差后半句“你怎么还在这儿”了。
我脾气好地说:“中午了,我订了粥,你是要在这里吃还是去客厅?”
他清醒了一些,却又钻进了被子。
然后那只蠢狗又准确地隔着被子坐到了身上。
我:…
“吃不吃饭?”
“…”
“我订了鸡丝鲍鱼粥,很香。”
“…”
被子动了动,傅余野钻出来,对哈尔说:“下去!”
哈尔扭扭屁股,不情愿地跳下了床,来我这里寻找安慰。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问傅余野:“你不说话我就把粥端进来来喂你了!”
傅余野没办法,他坐了起来,我顺便拿耳温计量量下他的体温。
温度降了点。
才让他披着外套出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哈尔一个劲儿地伸着舌头喘气。
傅余野慢吞吞地看看她,又看看我,说:“早上忘记喂她了。”
我突然想到什么,说:“狗粮是不是放在那个柜子里?”
怪不得呢,刚才一直拉着我去柜子那里,我还以为她要跟我玩游戏。
第8章
在会客室里,傅余铮自在地坐在沙发上,我能感受到他看着我,目光没有过度,也不含侵略,但是却实实在在地带着一股重量,让人很难自在起来。
我从前跟他不熟,现在就更加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关系。
只把他当做一个尊贵的客户来对待。
大概是我的神情太过平静刻板,让傅余铮有点意外。
他摸了摸手腕的手表,说:“好久不见了,邓陵。”
他选择了最为老套,也是最没有任何意义的寒暄方式。
我应下了,顺便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
“傅总,很荣幸能够您能够——”
傅余铮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邓老师,你何必这么见外。”
他打量着我,在看到我隐藏在平静下的波动后,又适当地收回了试探。
我承认我现在很想一走了之,不想管什么采访不采访,和傅余铮面对面的交流实在是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出现在我面前,用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告诉我不要见外,好像曾经发生的那些事都不存在一样,但是我没有勇气去质问他,这样就显得我对那些事似乎还耿耿于怀,我至少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我还执着与过往的样子。
于是我努力地咬牙,把傅余铮当做了一个大型柱子般,说道:“傅总,您太客气了,工作和私人感情怎么能混为一谈,何况,我也高攀不上和您的交情。”
傅余铮听了,和善的神情一点都没变。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访谈。而我答应采访,是为了见你。”
傅余铮说的很直白。
他的直白让我心都漏了一拍。
“采访的事情我的秘书会安排妥当,如果邓老师不想在这里,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我看到透明的玻璃门外,探头探脑的同事,和一丝不苟站在门外的傅余铮的秘书。觉得头都要大了。
我一点都想不到傅余铮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傅余野?
我和他已经分开四年了,再怎么旧情,也不可能会复燃。
我只能说:“傅总,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