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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吃饭的都放下筷子,“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抢孩子?黄老板,您快拿我的条子去报案啊。”
“是啊!快去报案!”食客都是做官的,听见这事都过来出主意,还有人现在就打发人去找巡捕的。
那边有人掐着老板娘的人中,老板娘醒了过来,“快!你快去报信!快!快去啊。”这是天要塌了啊!这是天要塌了啊!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有人过来传信了,“孩子找着了,是他自己跑丢了,婆子为了推脱责任编了瞎话,孩子在外面玩呢。”
消息传来,众人都松了口气,吃饭的食客们凭借各自的渠道知道了结果,也都长出了一口气,虚惊一场就好啊,就说嘛,京里哪有人敢跑到老百姓家里当着婆子的面抢人的呢……
云凤的手握紧了又放松,牙齿咬了咬嘴唇,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她抬头看向端坐在龙椅后的那个男人,“您赢了。”
“是朕一直小看了您啊,雷大姑娘,谁能想到一个未出闺阁的姑娘,竟然在京里罗织了这么大的一个网,做了这么多的事。”
“臣女无非是为自保罢了。”可惜……棋差一招,输得难看,赢她的人不是乔承志,而是她自己,说到底,她还没有坏得彻底,若是那一夜……
“自保?”乔承志摇了摇头,“京里人人都想要自保,可做到大侄女这一步的人不多。”
雷云凤依旧微笑着看着乔承志。
雷云凤长得跟云雀有像的地方,只是不像的地方更多,比如眉毛,云凤的眉毛略有些上挑,看起来刚硬许多,鼻梁很挺,脸上敷着粉,薄薄的嘴唇点了胭脂,容貌比云雀要美,难得的是一身的贵气,跪在地上抬头看人,瞧着也比别人贵上几分的模样,此时笑着看人,透着股子嘲讽,这又与云雀不同了,云雀对他始终是戒备恭敬的。
他按了按额头,“黄励诚去世多久了?”
“两年七十二天。”
“哦。”他向后靠了靠,“我养父原来也是边疆守将……”
“哦?”
“他本姓赵……”他把养父的事说了,只是没说自己的身世,只说自己是养父在路上捡的,“做军人的,马革裹尸本是宿命,最可怜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云凤忍不住冷笑出声,“黄励诚与您养父不同。”所以不要说什么感同身受,没人能感同身受,她的苦她自己背着,她的仇她自己报。
“是啊,不同。”乔承志并没有生气,“那孩子今年多大了?”
“四岁了。”
“你也不容易,悄悄的生了孩子,悄悄的放在黄励诚的姐姐家里寄养……可依着我说,他父亲是堂堂将军,母亲是侯府千金,放在小商人家里算是怎么回事?”
“是,是我考虑不周了。”黄励诚出了事,她就应该远远的把孩子送走,到这一步,全因她想得少吧,为孩子想得少,归根结底她不会做人娘,会怀会生不会养,你看前世她把自己儿子教成什么样了,教孙子也是一个教不好,两个也教不好,这一世教弟弟教不好,自己的骨肉留到别人那里,让旁人帮着带,也是一样保护不了,她对孩子是真心爱,可就是最疼的这个心宝,也不知道该怎么带……越疼越不敢带,不敢教,怕再教坏……原想着黄励诚回来了,把孩子带回来,黄励诚来管,他是一定会管孩子的,现在黄励诚没了……她想到孩子,除了爱还是畏惧,孙子曾经说过,她是个冷血冷心的女妖怪,再好的人在她面前也做不成好人。
“现在黄励诚没了,按礼呢,你并未与他成婚,可也是订过亲的,要是按旧俗,你嫁入黄家,再收养个孩子替他接续香火也是成的,他是为国捐躯的,朕原打算事情过了,算一算功劳,给他封个爵位……”
“您对我是这个处置?”
“你舅舅跟朕说,他老了……身子骨也越来越差了……总有人得接着干他的活……”
“呵……”雷云凤真的冷笑了,这次还笑个不停,“您还真会开玩笑,我们雷家一家是欠你们乔家的是吧?一家老小要做牛做马一辈子来还……”
“你欠你妹妹的。”
雷云凤收起了笑。
“桃花宴的事,你敢说你事先没听到风声?当初你若是……岂会有后来的事?若是孟小小计成,朕固然是父子反目,你妹妹又岂会有命在?就算朕不应该拖着不办史家、袁家,害了黄励诚,你妹妹又何时得罪了你?你后来醒悟收手,难道就不欠你妹妹了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欠你妹妹的,你来还。”这才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留下雷云凤的原因,二龙说得对,云雀太弱了,心机远不如云凤。
云凤总算收了笑,脸上带上了一丝的动容。
“我知道你的目的,孟小小计成,我们父子反目,以你父亲的脾气,女儿死得那样惨,与朕离心都是轻的,起兵造反也未可知……”
“我父亲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若是知道此事,必定一刀劈了你这个不孝女!天下百姓若是知道此事……”若是为天下百姓计,雷云凤百死莫赎,她与孟小小一般无二,“你回去吧,孩子朕叫人送回去了……”
“陛下,孩子的事,是舅舅……”
“他说孙猴子,总要戴上紧箍咒,才能立地成佛。”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夜云凤怀孕了,偷偷生下孩子交给黄励诚的姐姐抚养。
☆、第162章 冥婚(一)
乍暖还寒时节; 白日里阳光晒在身上已经让人觉得有些微疼,晚上却颇凉,凉风吹过,花园里盛放的玫瑰香得有些甜腻的味道透过窗纱吹进屋里,还在睡梦中的云雀被风吹得有些瑟缩向上拉了拉被子; 嘴角露出一丝甜笑。
梦里她又回到了大学宿舍; 八个人一大房间; 一层楼共用一个水房; 每到晚上她上铺的南方人阿梅总不敢喝水不敢上厕所,每次都要憋到实在忍不住了,才会爬下床叫她陪着去。
她在寝室排名老四,每次年龄最小的阿梅总会推她; “四姐; 四姐; 我要上厕所,不敢去……”
“手电筒在桌上。”她翻了个身不肯理阿梅,上大学的时候虽然家境好了很多; 但她每周末都要出去兼职,很累,平时还能照顾一下阿梅; 这个时候只想睡觉。
“我不敢去!”
“老三,你跟她去!都怪你!一开学就讲水房鬼故事……”
可是老三依旧高卧,假装没听见。
阿梅推搡她的动作大了很多,甚至手伸进她的被子里; 她的衣服里……忽然……空气里的气味变成了桃子霉坏一样的酒味,是谁买了桃子没吃烂掉了?鼻息吐在她的脸上……身上……热烫可怖……手越来越放肆……
“阿梅!你要死啊!”她喊了一声,坐了起来……
睁开眼,自己却是躺在侯府中的紫檀木床上,睡在她脚榻上的丫鬟忍冬听见动静,揉着眼睛爬起来看她,“县主……”
“没事,做了个怪梦。”是怪梦?春梦?春天太奇怪了……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扭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有些微亮,忍冬见她躺下了,打了个呵欠也躺下了,头刚沾上枕头就睡了,云雀看她困得可怜,也不忍心打扰,索性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这书是丫鬟让侍卫们在外面淘涣的,没什么新意,又是什么救风尘啊,小姐慧眼识英雄之类的故事,但是作者的文笔还行,她看了一会儿有了困意便预备去睡了。
忽地有什么东西打窗户的声音,她看向窗外,只见有个像是人影子的“东西”一闪而过,若是寻常闺秀早就吓个半死了,云雀却披了衣裳穿鞋下地,走到窗边去看。
“布谷,布谷,布谷。”
外面三声布谷鸟叫,云雀一下子就乐了,这城里哪里来的布谷鸟,三声鸟叫正是小时候他们趁着大人午睡,跑出去玩水的暗号。
她推开了窗,只见二龙站在窗外,笑嘻嘻地看着他。
“怎么是你?”她回头看了看,忍冬还在睡。
“你出来。”二龙招了招手。
“等着。”云雀做了个等着的口型,穿好鞋子,抓了件厚实的披风,悄悄掀了帘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你怎么进来的?”侯府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
“我与小虎、若麟一同来的。”
原来是有内鬼,侍卫们怕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吧……说起来侯府好像很危险的样子,“小虎回来做什么?”
“雷伯父派人送回来几匹西域名马,父皇送给我们几个一人一匹,若麟的那匹马好像左蹄有点毛病,宫里的师傅不会治,听说侯府的师傅会治,他们便经了父皇准许,带着马回家找师傅治病,我怕他们俩个路上贪玩,自告奋勇护送他们回来。”说得都是借口,小虎跟若麟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京城这片地界,怎么可能会出什么事?
“你今天不上朝吗?”
“今天是大朝会,多半是东拉西扯些没用的话,我懒得听。”
“是吗?”云雀歪着头看他。
“是啊。”二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晨起未曾抹粉的云雀脸嫩嫩滑滑的,肤色虽有些微黄,却带着生机,眼睛在朝阳下亮闪闪的,唇边鼻翼的汗毛被阳光照射的微微发光,长发披散在肩头,身上穿的素白棉布寝衣大大宽宽的,像是棉布袋子一样把她穿在里面,看起来娇小可怜。
他伸手接过她手上拿的披风,替她披好,“多穿些,晨起冷。”
云雀抬头看着他,二龙看起来还是单纯阳光的样子,眼睛里却多了很多东西,看她的眼神也很复杂,“怎么了?”
“没事。”二龙摸着她的黑檀木似的头发,手指忍不住深进她的发丝里,以手为梳替她梳理长发,“你好好的就是了。”
“呃?”云雀茫然地看着他,忽地笑了起来,踮起脚亲了一下他不知不觉抿起的嘴角,“别发愁,会变老。”
“你啊……”二龙抱住她,将头搁到她的肩头,“乖啊,别因为外面的事就去跳脚惹事。”
“你是说外面的传言?我听说了啊……”
“谁告诉你的?”二龙一下子怒了,放开了云雀吼道。
“郡主啊,外面有关于我的坏事,她怎么可能不说……”
“那个贱妇!仗着自己哥哥做了什么越南王,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去割了她的舌头!”
云雀拉住了他,“你乱闯到我这里就罢了,乱闯我父亲妾室的居所,岂非等着旁人弹赅?她不过就是说外面有大臣串连起来要皇上退婚,还说最差也是要将我贬妻为妾……这都是老黄历了……”二龙气成这样,当时姐姐也是怒极了,难不成……
“嗯……”二龙压住了火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今个儿就是不想听那些老东西胡嘞才出来的,反正我只娶你一个,什么良娣,侍妾通通不要,他们休想把自家没人要的庶女,族侄女之类的塞进来。”大齐朝正室地位高,官员家的嫡出女儿都是留着嫁人做正室结姻亲的,庶出女儿倒是可以入宫,连庶出女都没有的,收养女儿或者把族亲中美貌者收养到府里教养□□好,一样可以送入宫或出去联姻,这次他们群起而攻之并不是真因为云雀的名声之类的,毕竟只是市井传言空穴来风上不得台面,可宫里的意思很明确,晋王与良弓县主好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不打算先选良娣了,这可惹了众怒了,因而才有了这次的风波。
云雀笑了,伸手搂住了他,“你这般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