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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军人！就应该随时有牺牲的觉悟！”吴卿恩猛地提高声调，“为国牺牲是军人的无上荣耀！何来无辜之说？！”
吴卿恩的震怒让陈昱珩猝不及防，他闭上嘴，垂下眼帘，思索下一句如何与吴卿恩周旋。
陈昱珩的内心，无法认同吴卿恩的想法。
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以肉相搏的时代，无人战斗机正在逐步取代普通战斗机，火箭炮、导弹都是远程操控，以后对军队规模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小，而经费增多是因为要研制开发适应新时代的武器。
可是，他没有把握去说服一个九十高龄的老人。
固执，是老人的通病。要知道，他爷爷七十岁就已经非常固执了……
“吴将军，不妨考虑一下……机器人。”陈昱珩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诚恳。
“机器人？”吴卿恩皱了下眉。
“是的，机器人。”陈昱珩缓缓说道，“机器人不会衰老，不会背叛，不会有紧张或是害怕的负面情绪，即使受伤也不会感到疼痛，在战场上可以做到真正的勇往直前，这样说起来，机器人似乎更符合将军的要求。”
吴卿恩极为反感的皱起眉，“机器人……怎么能跟人比？根本不懂得变通，战场上瞬息万变，蠢笨的机器人能起什么作用？”
吴卿恩对机器人的认识，还停留在扫地机器人卡在家具之间的缝隙里不知道怎么退出来。
“那么，用机器人做精神移植呢？”陈昱珩试探着道，“不需要牺牲新兵，只需要为老兵准备一批机器人躯壳，他们就可以继续服役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而那些在战争中不幸伤残的士兵，也能够获得一具健全的身体。”
“用机器人……做精神移植？”吴卿恩的眼中充满了狐疑，他知道陈昱珩是生意人，而生意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一件商品，吹得天花乱坠。
沉默片刻，吴卿恩问出一句让陈昱珩哭笑不得的话——
“机器人只是一堆金属，它连心都没有，人类的灵魂，怎么放进去？”
它没有心。
吴卿恩固执的认为，人的灵魂是寄存在心里的，一个没有心的躯壳，灵魂放在哪？怎么放？
陈昱珩不可能去向他解释精神质子仪的工作原理，别说他不知道，就算是知道，解释出来吴卿恩也未必听得懂。
“裴黎君现在所用的躯壳，就是由rk制造出来的最新型号机器人。”陈昱珩认为，裴黎君是最有力度的例子，“不会老，不会病，外观和真人一模一样，”
吴卿恩沉默下来，似在思考。
陈昱珩接着说道：“您现在虽然经借由精神移植重获健康，但是再过十年，二十年，同样要面临身体机能下降，抵抗力变弱，疾病逐渐缠身……”
“难道你以为我怕这个？”吴卿恩沉着脸看他，眼底流露出不屑，“上过战场的人，没有一个是怕死！你们这些生活在新时代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今天的和平是用多少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他又似想到什么，情绪被激怒！“当年我们牺牲无数、几经艰险才换来的新时代啊！大好河山交给你们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贪污！是腐败！是欺上媚下！徇私舞弊！乌烟瘴气！！！——国家绝不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绝不能！！！”
“吴老将军高风亮节，晚辈倾佩。”陈昱珩附和道，“所以您更需要一具合适的躯壳，不是吗？您现在的样子，就算想要为国家做些什么，恐怕也极为不便吧？这样一张脸，就连家人也无法相认，如果不是有一位绝对忠心的下属替您出面……”
他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身旁的萧钰，接着道：“和我合作，rk可以为您提供一款和您的样貌绝对一致的机器人，不会生病，不会衰老，用本来面目示人，您可以尽情放手去做想做的任何事。”
308。第308章 新项目
陈昱珩这番话，大约是吴卿恩这些年听过的，最打动内心的话。
不想生病，不想老去，不是因为惧怕这些，而是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以这样一副孱弱的样子离开人世，他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未完成的伟业，未达成的梦想！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贪赃枉法之徒！享受着他亲手打下来的江山！不见一滴血泪，却可以醉生梦死、肆意享乐！
他不甘心！
但是……
他能够相信陈昱珩吗？
一个生意人……
生意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一件商品，吹得天花乱坠。
吴卿恩深深的看着陈昱珩——
他坐在自己面前，沉稳如松，神情淡漠，冷峻的面孔不见一丝慌乱，一番交谈下来，未泄露出半分怯意，反倒镇定自若的和自己谈起合作……
现在的年轻人，都如此么？或者，其实是自己真的老了……
吴卿恩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意动。
即使知道对方是他最瞧不上的生意人，他还是被说动了。
“如果……”吴卿恩慢慢开了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确实是一个让人心动的合作。可是，我该怎么样相信你呢？陈昱珩，我怎么能够确信，人的灵魂，可以操控机器人的躯壳？”
他觉得，机器人就是一堆金属！它就像手机，就像电视，是一种电器，如果说电视机可以附着灵魂，不是荒谬可笑吗？！
“不如我们等一等吧。”吴卿恩面无表情的说道，“等裴黎君现身，只要我能确认她所用的躯壳是机器人，我就相信你，到时候，不论我抓不抓得到她，我都会放了你。”
“如果她一直不现身呢？”陈昱珩问。
吴卿恩笑了一下，“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一点耐心也没有。小陈，你要沉得住气……安心住下吧。”
陈昱珩默然。
他知道，此刻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他只能寄希望于吴卿恩先一步失去耐心，才能有机会脱困。
……
至此，陈昱珩在吴卿恩的地盘住下。
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室内，以及内院。一旦超出这个区域，看守的士兵就会无声的用枪口对准他，以示警告。
陈昱珩不会傻傻的想用武力挑战这些士兵，内院有士兵，外院有更多的士兵，全是吴卿恩的亲卫兵，尽管现在吴卿恩的模样变了，但是萧钰接管了亲卫兵的指挥权。
既然逃不出去，不如沉住气，至少先获得对方的信任……
陈昱珩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天。
尽管他已经心急如焚，却不敢轻易表露出来。唯一能做的，只有每天不断观察这里的环境，和等待消息。
整整三天，吴卿恩再也没有见陈昱珩，仿佛有意想磨一磨他的心性。
他想彻底困死他。
磨光他的锐角，磨尽他的锋芒，到时再来看看，这个合作，是否还如当初一般勾人动心。
第四天的时候，这座充满年代感的宅院里，迎来一位新客人。
陈昱珩委实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地方见到国防部长，谷昊言。
“谷部长？”陈昱珩站起来，面上带着明显的愕然。他随即想到，应该是赵清远和秦虞想办法通知了谷昊言。
可是……谷昊言来这一趟，管用吗？
若是其他人，或许当场就放人了。
可是吴卿恩……
开国将军，第一批受封的国家元帅，曾经连任军委常务委员长三次。即使现在退下来了，即使吴卿恩现在没有任何实质职位，然，贤者将军在军委的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
谷昊言的职位再高，吴卿恩也不会放在眼里！在吴卿恩看来，谷昊言这些当官的之所以能够摆威风，都是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人，用血肉换来的！
陈昱珩吃惊，不仅仅是因为谷昊言来了，而是，谷昊言竟然愿意走这一趟？
难道他不知道，吴卿恩根本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吗？
不，他一定知道。
那么他为什么还会愿意来？
和谷昊言一同的，还有萧钰。
谷昊言看着陈昱珩，开玩笑道：“陈昱珩，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啊，怎么样，这几天呆在这里还习惯吗？”
陈昱珩看了萧钰一眼，道：“吴将军的招待很周到。”
确实周到。
除了不能与外界联系，锦衣玉食也不过如此了。
谷昊言偏头看萧钰，和煦的问道：“我能和他单独聊会儿吗？”
萧钰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谷昊言与陈昱珩两人。
谷昊言先叹了一声，开口道：“精神移植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陈昱珩微微怔住。
谷昊言笑了下，“吃惊了？卢正德私建实验基地时，就有人上报过国防部。虽然国防部没有直接军事指挥权，但是国家安全防护、军事教育活动都是由国防部部署安排，消息自然也十分灵通。有时候，很多消息我并不想知道，却不得不知道。”
说到这里，话音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所以，卢正德病逝了。”
陈昱珩的心一沉。
谷昊言说：“他的身体太孱弱，不需要费多少功夫，跟医生交代之后，很快就不行了……”
陈昱珩垂下头去。这样的事情……不是他应该知道的。
“享年九十四岁，算是喜丧，年轻的时候为国征战，年老后……在最无限尊荣的时候去世，不论生或死都在鼓舞军民，鞭策后人，给民众积极向上的影响力，最终结束辉煌的一生。”谷昊言若有所思的道，“很完美的结局，不是吗？”
陈昱珩低声道：“如果这是总统的意思……不知谷部长准备怎么处置其他几位将军？”
“处置？不用。”谷昊言摇了摇头，“几位老将军，是国家的英雄，也是国家的财富，我们应该给与最大的尊敬和爱护。吴老将军和卢老将军不同，他想要重启精神移植项目，是为了国家建设，我们理应给予支持。”
陈昱珩不禁蹙眉，“请问，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总统的意思？”
谷昊言道：“总统明年十一月卸任。”
言下之意，不是总统的意思……
陈昱珩明白了。
谷昊言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吴卿恩这边的，所以才被允许进来。
“机器人精神移植项目的负责人。”谷昊言神情温和的看着陈昱珩，问：“你要不要试试看？”
……
309。第309章 汤圆节
顾安宝和裴黎君在牢房里呆了没多久，就有人送来被褥和洗漱用品。
紧闭的牢门下方，有一个隐蔽的小门，东西就从那里递过来。
不仅有生活用品，士兵还送来了两碗汤圆，裴黎君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元宵节……
看着这两碗汤圆，她一时间有些嘀笑皆非。
“阮阮，快来看看，他们给我们送了什么？”裴黎君对顾安宝说道。
“是什么啊……”顾安宝躺着没动，整个人缩在裴黎君的外套里，只能看见乌黑的长发散在床上。
裴黎君轻轻拍了拍她，“是汤圆。”
“什么馅的？”顾安宝的声音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我不吃花生芝麻馅的……”
裴黎君好笑，“从外面可看不出来是什么馅的。”
顾安宝缩在外套里哼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