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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遗传，她从生下来时就没有什么被哄慰的需求，精神强大到冷酷，并非刻意伪装，而是完全不需要呵护。
林墨初伸出安抚的手时，通常被她狠狠推开。
父亲林冉空有一腔慈父热血，热衷举高高等一切亲子游戏，却是那种控制不住力道把脆弱的孩子甩到天花板上，然后一脸焦急地询问“宝宝你怎么了！”的粗神经笨蛋。
导致婴儿时期的林墨初，懂事后说出的第一个单词不是“妈妈”“爸爸”，而是“脑袋好疼”……
林半芙幼儿时期的记忆非常单调，多半是独自躺着思考人生。没想到，现在会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
白隐轻柔地抚摸她的头顶，像在安抚猎豹一类的野兽：“我其实一直希望被人哄着睡觉，生病的时候，受伤的时候都想被这样摸摸头顶，但也一直没有机会……感觉很讨厌吗？”
“不……”林半芙渐渐闭上眼睛，“也不是很讨厌……”
从头顶传来男人手掌温暖的触感，蔓延至全身，蜂翼上折断的骨刺，身上的其他伤口都显得没那么疼了。
“白隐？”
“我在。”
林半芙抓住他的手腕，声音笃定：“如果是其他人帮你逃离左深，你也会这么对待那个人吧？”
脉搏没有因为说谎或隐瞒有丝毫加快，白隐点头：“是的。别人将我带离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我大概也会非常依赖他。”
林半芙了然地扬起嘴角：“果然啊……”
“但除了你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具备这个能力，不是么？”白隐平静地反问，垂下眼睛又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林半芙嘲讽的笑容忽然收敛，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下。
这算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啊！
死缠着虚无缥缈的问题要答案真是显得太小气了，她从前不是最鄙视在“假如”“万一”上纠缠的男人吗？
林半芙咳嗽一声，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尽快睡去。
未来的危险还有很多，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恢复体力。
封闭的空间里，突然传来香甜的气息。
血味！
林半芙猛地坐起，却被按住肩膀重新躺下。
白隐割开手腕上的旧伤，将鲜血滴在她唇上：“不想被亚蜂束缚，也不是只有拿走神经毒剂一个方法。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尝到这个味道就要想起自己是谁。或许你违背了对其他人的很多承诺，但已经履行了一件事……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承诺难道不是一方请求一方答应的？我又没要求你一直陪着……”林半芙舔了舔嘴角。
“吃了药要赶快健康起来哦。”
黑暗里，白隐没有追究她的小别扭，笑容伤痕累累，也满不在乎。
……
有史以来第一次，林半芙的睡眠时间超过了十个小时。
睡醒后无精打采的爬出车厢，坐在尾车厢的顶端发呆。
狂风以每小时70公里的速度从身旁掠过，吹乱头发和风衣，非常危险，也非常爽快……
“看见车门开着，我就知道你又来这里坐着思考人生了，已经有乘客投诉尾车厢时不时有风灌进来，休息的时候冻得要死。”
钟离天沿着梯子爬上车顶，眼底布满血丝，满脸都是疲惫。
林半芙望着不见边际的隧道，没有回头：“什么乘客，从亚蜂手下捡了一条命的人没资格跟我抱怨，我就爱开着车门爬上来吹风，不服的通通踹下车去。”
“所以我真分不清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钟离天苦笑着坐在旁边，递过来一瓶啤酒，“你的家养小动物想爬上来陪你又做不到，急的一直围着车门转圈，不下去看看他吗？”
“嗯。”林半芙冷淡地应了一声，单手打开易拉罐。
白色酒沫不停涌出来，轻飘飘的被风吹到远方。
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哪怕喝到微醺，都有可能一个不留神就会失足跌倒车底。
林半芙把那罐白啤酒一饮而尽，很有公德心的将空罐子装进口袋里：“我回去了……忘了提醒你，车身上用来攀爬的梯子好像松了，你下去的时候注意点。”
“怪不得我上来的时候看到有一节栏杆是空的……不对！这么重要的事在我上来之前你就该说了吧！”钟离天抱怨着嘀嘀咕咕。
林半芙微微一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空间留给他。
毕竟一个人才方便缅怀，不管撕心裂肺还是安静无声，狂风都会把作为悲伤证据的哭声消灭。
……
这辆地下铁终于摆脱追击的亚蜂，面临的最大危机得以解除，虽然下一站的目的地是在地面，但那里有军部最严密的防护。
有人却因此极度不安。
比如城主吕明知先生，不……千灯城已经被毁，他不被问责都是运气，下半生只能当个普通人。
每接近地面基地一公里，都让他的心更焦灼一分。
他的家业都在千灯城无法带走，去了别的地方，要作为平民度过庸俗的下半生吗？
不行，绝对不行！
那是条死路，却不是唯一的路。
只要这辆地下铁的军部成员全都死光，他会顺理成章的成为最高负责人，而不是一出事就坐冷板凳。
只要他们都死了，所有荣誉都是他这个活人来领，金钱来源也能解决了……
吕明知清楚，军部在数次与亚蜂的作战中元气大伤，车上活蹦乱跳的没几人了。
只要解决剩下的……尤其是最碍眼的那个女人，身份不明，却是最大的威胁。
对，必须在抵达之前除掉她和军部剩下的人，否则今后会更没地位！
吕明知于是避开人群，悄悄来到末节车厢，顶风爬出去，从口袋里拿出螺丝起子。
他已经派人观察过，那个女人会时不时爬到车顶小坐片刻，真是愚蠢的习惯！
拧松一阶车梯的螺丝，让她在爬上去时摔落在铁轨上，死的不明不白，消失的无影无踪。
吕明知在梯子上做了手脚，静静地等好消息传来。这段时间，还是练习一下悲痛的表情吧。
然而五个小时后，他又在车厢里看到了那个总是裹着风衣的女人。
吕明知难以置信地返回现场检查，车梯那一节栏杆的确被扯掉了……但怎么可能没人摔下去？！
哪怕一瞬间失手，也会被卷到车轮底下。
这人总不可能会飞吧？
☆、第41章
黄昏时分； 地下铁抵达地面基地。
占地千亩的农场基地； 四周埋设电波驱蜂装置，还有近距离观察亚蜂的科研院分部，内外安全由军部最精锐的战士负责； 是人类唯一能安全享有的地面空间。
每个人在这里都有工作，幸存者只能暂时居住，休整时长为三到五天； 决定了能够接收幸存者的城市； 地下铁就会再次踏上旅途。
幸存者离开车站进入基地内部，不过随意走动了一下； 就被全副武装的战士叫住。
林半芙当然不在此列。
她一下车就去休息室了，此刻正在洗澡。
基地给平民准备的只有大通铺宿舍； 却也很乐意创收。
在菲妮丝砸了大笔的钱之后，终于租下了两间军官用的休息室，都是一室一卫构造。
个子娇小的双马尾萝莉，得意洋洋的将房门钥匙交给林半芙； 已经迫不及待地听到对方的赞美了。
没想到； 林半芙只是平静地接过钥匙； 连个谢谢也没说就钻进了屋里。
菲妮丝气得接连踹了门板几脚：“这算什么？算什么！在车上就一直板着张脸； 本小姐不比死人强吗？倒是抽时间看看我啊混蛋！”
“哗啦啦……”
温热的水从莲蓬头洒落，冲走身上的疲惫和血污……
林半芙关掉花洒，室内外一片寂静。
在门口抱怨叫骂的菲妮丝终于走了。
“笃笃笃。”
浴室外传来敲门声。
“换洗衣服放在外面的架子上了，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这里就是农场，所以新鲜食物的价格很便宜。”白隐推开门； 隔着浴帘跟她说话。
“唰——”
沾水的浴帘突然被拉开，涌出湿润的水雾。
白隐受惊地后退一步。
林半芙淡定地转过身，撩开头发露出脊背：“在车上的时候后背就觉得疼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疼痛程度并不大，却挥之不去，像扎在手上的木刺。
肌肤光洁，肩胛骨附近布满异化的强壮神经组织，四只蜂翼从皮肉下钻出，皱巴巴的不断滴落水珠。
白隐静静地等到水雾散去，一眼就看见了她不舒服的原因：“有根折断的蜂针扎在翅膀下方，那个位置你反手也取不出来，我帮你。”
手指平稳地伸出，捏住蜂刺的边缘轻轻向外拔。
这根折断的蜂刺不到三厘米，应该是打斗时扎在身上的，取下来后伤口处很快涌出一滴血，也只有一滴。
林半芙长长地舒了口气，重新拉上浴帘。
白隐却阻止她：“稍等，我去医药箱里拿酒精，蜂针扎进皮肉大约有1。5厘米，伤口比较深，不消毒会感染的。”
“无所谓，蜂针已经扎在那里好几天了，要感染早就感染了。”林半芙抖抖翅膀，突然似笑非笑地回头，“还是说，你想借着上药的机会看点什么？”
她用浴帘一角遮住身体，除了脊背之外什么也没露出来。
白隐的脸迅速冒出蒸汽：“我不是……绝对没有！只是消毒对伤口更好而已……还有翅膀，亚蜂的翅膀最好不要沾水，尤其不能碰到洗发水一类的清洗剂，下次想办法干洗一下……啊啊，我这就出去好了！”
男人红着脸夺路而逃，掀起的风吹得浴帘摇摇晃晃。
林半芙不以为意地拧开花洒，从头到脚把自己淋湿。
片刻后，混合在水声里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
林半芙正用泡沫揉搓发丝，随口说：“不用那么麻烦地消毒，我感觉后背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没有回应。
那个脚步声只在浴室里停留几秒，又很快出去。
莫非是白隐脆弱的小心脏受挫了？不会吧，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林半芙冲干净手上的泡沫，重新拉开浴帘。
浴室里没有旁人。
但换洗衣服不见了。
……
吕明知认真地怀疑那个女人的身份有问题。
怎么可能没有摔下车呢？
以常识推断，正常人都会在把手断裂的同时摔下去。他做的机关已经被碰过，她不可能安然无恙。
而且，也绝不会是风吹掉了铁栏杆。
吕明知坐在房间里苦思冥想，突然，门缝里被人塞进来了一张纸条。
展开后，内容只有两行字：“为了安全，请再检查一下车上的人里有没有人蜂。”
是谁？！
吕明知猛地拉开房门，走廊里没有其他人。
“……检查有没有人蜂吗？”吕明知站在门口，捏紧纸条，“没错，如果她是人蜂，这件事就能说通了！不过在千灯城已经检查过一次，什么异常都没有，现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也不能再次提出检查……”
虽然不知道是谁提醒，但这个建议对他来说很有用。
正在犹豫的时候，一个气质软趴趴的瘦小青年从走廊尽头经过……名字好像叫苗征？
吕明知实在不记得他的名字，不过还有印象，在基地时，他是和那个女人一起逃进来的！
“你，过来一下。”吕明知冲他招手。
城主的这张脸还算好用，对方立刻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