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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早说？！”
“你不是让我一起检查林墨初的资料吗？就打算不去开会了……”
林半芙叹气，用ID卡解锁门禁：“……算了，一起进去吧。”
电子门缓缓开启，露出302的全貌。
此刻离“半个小时”的死线还有五分钟，严格来说他们不算迟到，不过里面已经全员到齐，长方形会议桌的末端空了两个座位。
军部和禁飞监狱的高层齐聚一堂，分成两列相视而坐，泾渭分明，有种正在办一对一相亲大会的错觉。
而长桌两端，坐的是双方最有话语权的人。
禁飞监狱那里当然是庄椋，百般无聊的用食指卷着灰色额发玩。
而他对面，坐了个年近六旬的结实男人，有种硬派的帅气，眉眼无形散发锋利的寒意，头发染得异常黑，在日光灯下反射健康光泽。
就连作为六大军区之一最高负责人的木红理，也只能坐在那个男人的副手位置，毕竟男人的肩膀上有五颗金灿灿的星星。
林半芙噤声，自动走过去坐下。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倒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而紧张……相反，她和那个男人还挺熟的。
方见烨，军部唯一的五星上将，全军统帅……也是她从前的教官，顶头上司。
林半芙其实不怕他，只是他过于死板，那张冷漠的脸如同穿山甲的防御坚硬到无法攻破，不管她耍贱还是调戏，都不会做出有趣的反应，如同一只松狮般呆滞而满脸王霸之气。
但这只松狮，会加大对她的处罚力度。
在军校时林半芙前一刻翻墙出去玩，后一刻方见烨就会在墙脚布下一排诡雷，而且不是演戏用的空包，碰一下就等着被炸上天，林半芙面对危险的直觉就是那时候磨练出来的。
师父教出来的徒弟总和自己有三分像，但两人性格截然相反，唯一的共同点只有——未逢败绩。
老松狮方见烨见到拖着翅膀进来的徒弟仍然淡定，仿佛早已知道她的情况，隔着很远淡淡开口：“又去哪儿浪了？”
刚坐下的林半芙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没有没有，不浪不浪！我……从蜂巢里得到了很重要的资料，准备送到禁飞监狱研究，但路上遇到白隐，他说要来这里，所以一并过来了。”
方见烨连眼皮都没抬：“A级处分一次。”
“为什么！隐瞒部分实情不是B级处分吗？”
“我乐意。”
☆、第101章
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 一是太阳； 二是领导。
于是林半芙很识相的选择沉默。
反正方见烨一向油盐不进，抗议了也只会得到加倍处罚，然后用和她差不多的语气说：“不服？不服憋着。”
挑衅这样的人； 没必要。
见她服软，方见烨的表情仍旧不变：“既然服从处分，那么现在可以开会了； 把你所说的重要资料拿出来。”
然后抛过来一个“拿不出证据我就弄死你”的眼神。
“原C市遗址上有世界上最大的亚蜂巢穴； 蜂王名为阿尔翠西，这是从里面找出来的纸质文件； 有记录表明所有脉生花都是由‘熵石’发育而来，而蜂王通常将其称为种子。”
林半芙将那六本花花绿绿的笔记本摊开反扣在桌上； 屏幕微亮开始工作，片刻后扫描完成，每个人面前弹出悬浮窗。
会议开始，壁顶照明灯慢慢暗下来； 只留屏幕的微光。
正对面； 一位研究员扫了屏幕一眼； 脸色立刻凝重：“按照规定这么重要的资料应该第一时间送往禁飞监狱； 而不是留在军部！”
“嗯哼哼哼，这根本不重要，现在双方的利益一致，有必要特意分出彼此？”熟悉的低冷阴笑响起，庄椋反驳己方人的说法； “好想见见写下这些记录的小蜜蜂呐，字体真可爱……是谁呢？”
方见烨在右手边点了几下，大屏幕放出投影，是张略微模糊的高空拍摄图：“黑蚊3号无人机在战时拍摄到了一只人蜂，已证实其为蜂王最得力的助手，有其他证据表明近年来我们与亚蜂的每次冲突，都和他脱不了干系。林半芙少校，你确认一下他的相貌。”
照片的拍摄时间是人类向C市蜂巢发起总攻的那夜，混战让人蜂来不及掩藏身份，于是镜头中留下了林墨初的脸。
右眼一道斜长的深紫色伤疤，左眼半闭，露出眼皮中央平时看不见的细小红痣。
林半芙本想避开这个话题，但避无可避只好迎上：“我确定那是林墨初，被寄生后仍然保留了之前的记忆，近年亚蜂的智慧程度飞速提高是他在幕后一手操纵，这些笔记本就是从他住处拿走的，但本人那天不在蜂巢。”
将失踪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挑重点说出来，蜂族已经开始由分转和，在唯一的王带领之下对抗人类。
“一直以来我们侥幸能赢的关键在于亚蜂是分散的领地动物，它们已经成为整体，哈哈哈……”庄椋边说边笑，指尖划过悬浮屏翻看手账的下一页内容，“原来叫做林墨初……我似乎爱上他了，小蜜蜂少校，我移情别恋可以吗？”
“庄博士，请你注意措辞。”
话题扯向不相干的地方，立刻有人出言制止。
庄椋充耳不闻：“好想见他一面啊——”
方见烨冷淡的任他胡闹，关闭最大的屏幕投影：“末世初期获取人蜂的影像资料和尸体样本很简单，之后却开始有意识破坏无人机或只在卫星拍摄不到的地方活动，并开始回收尸体……我之前提出的观点‘存在高度智慧蜂王指挥一切’现在得到证实。林墨初几乎参与每一场战事，但毕竟只有一个人，如果未来发生冲突，林少校，你必须带戍夜兵团拖住他。”
“反对！统帅难道没看资料吗？只凭长相也能发现他们的关系，我一直很怀疑林少校的立场，她没有资格参与会议，而且前日不明原因的失踪也……”
“她不会手下留情。”方见烨打断黑暗里的声音。
“我会写份详细的报告说明失踪那段时间的经历。”林半芙气场全开的站起来，“林墨初的翅膀改造过，速度甚至超过蜂王，而我是唯一有可能杀死他的人，明白么？”
脉生花能够净化剧毒物质，所以就连曾经禁用的生化武器也对其无效，滥用还会毁掉人类赖以生存的纸杯，只有物理手段能暂时将其破坏，但也伤不到根本，通过彻底毁灭蜂巢消灭亚蜂的手段无效。
争论之间，研究员们已经将资料看完，震惊到失去语言能力。
庄椋倒没什么变化，旁若无人地伸着懒腰：“看来你们都已经傻了，那先听听我的结论……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
方见烨：“从头说。”
庄椋一笑：“好，那就从2016年开始。”
与会人员众：这也从头的太远了……
庄椋睁开常常眯起的细长眼，瞳孔掠过冷光：“2016年初南部那场9。92级陆沉式地震是迄今为止有记录的最大一次地震，被认为是末世的开端。亚蜂原本是随着地球变迁埋入地底的古老生物，却因为巨大地裂重见天日，开始繁衍。”
“从那儿？地裂带现在是一片汪洋！没错，目前地球环境与3亿年前的石炭纪很相似，空气含氧量甚至达到35％，但末世初期环境变化很小，就算亚蜂生命力强的无法杀死，也不能……”
“海平面上涨是之后的事！”庄椋厉声，“而且，有其他东西和亚蜂一起从地底被带上来了。”
熵石……
脉生花唯一的种子，被林墨初命名为“熵石”的能源结晶，与长存地底的古生物幼卵一同随地震涌出地面，为蜂族提供最初的营养。
随后持续高温，两极冰川融化导致沿海城市淹没，就连原本处于内陆的L市也彻底沉入海中。
熵石发育为参天植物，改变空气的含氧量，地球真正成为属于亚蜂的生存乐园。
直到人类失去在地面生存的权力，时至今日也没有人想到，一切始于三十余年前那颗伴随地震重见天日的柔软无害的卵，以及正体不明的生命之石。
颠覆性的变故永远始于微末。
“上面的九成内容都关于熵石研究，虽然没有太多事实依据，但其中的理论足以解释现在的一切情况，林墨初对亚蜂的了解比我们更多，在没有样本证实之前，我倾向于相信笔记。”庄椋简单总结，恢复不正经的常态，“而且嘛……如果能够拿到熵石，说不定可以找到消灭小蜜蜂的方法哦？”
就像白隐得出的结论，脉生花由熵石发育而成，那么亚蜂效忠的不是王，而是王的熵石。
人类可以反向推导出一个结论：拿走熵石，亚蜂就会彻底灭亡。
林半芙想了想，补充道：“有一点忘了说，蜂王是可以杀死的。菲妮丝在巢穴内遇到阿尔翠西，受到结茧也无法治愈的创伤，然后在我面前枯萎死去。”
庄椋感兴趣地挑眉：“用了什么方法？”
“不知道。”林半芙回忆着摇头，“我发现她时就已经快死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啧……真是没用。”庄椋失望地靠回椅背上，“带点尸体回来研究也好啊。”
“时间紧张，来不及取样。”
亚蜂隐藏起来的真相太过庞大，所有人都在思考真实性，片刻后，充斥术语和争论的交谈声才响起。
当然，都在试图找出笔记中的bug，
“有什么好争论的？拿到样本就能检测是不是真的了！”方见烨沉声开口，“林少校，其他事情暂缓执行，你的首要任务是带回一块熵石，可以给你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但必须成功。”
“呵呵呵……”庄椋轻笑，“军部难得做出了一个我万分赞同的决定啊。”
但是有人不赞同。
全程出神的白隐，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必须成功是什么意思？！”
方见烨完全没有被质问住，理所当然道：“只要把熵石的样本带回来，就是把命留下也可以——你属于军部，可主要工作与禁飞监狱交接，没有资格对我的命令发表意见。”
“我反对！不是反对，是绝对不允许！”白隐的情绪完全失控，“没听见半芙刚才说的吗？种子可能存在于脉生花内的任何一个地方，本体只有一颗珠子那么大！几千立方米的蜂巢要怎么找？而且哪怕是蜂王也会被杀死……你不在乎她在执行任务时丧生吗！”
方见烨平静地提醒：“每个战士都可能在执行任务时丧生，从末世初期到现在，共有1061万零8429人因此死去。除此之外，在建设地下城中死亡的人数是……”
白隐咆哮着打断他：“我不在乎！！”
面前的悬浮屏幕受到干扰一般开始颤抖，像他此刻的心情。
没有人劝阻呵斥，毕竟他们都沉浸在“居然敢挑衅全军统帅”的震惊里……
“你太激动了。”林半芙叹口气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转向上司问，“所以，最新的任务就是带块熵石回来吗？菲妮丝死前把她的熵石拿出来了，新的蜂巢还没有落地，那么一定在阿尔翠西那里，戍夜兵团重组后加上叶赏和方棠，勉强可以试试。”
方见烨威严的将双臂搭在桌上：“我没有问你解决方法，只要结果，没有其他废话就赶紧滚。”
“是，是，明白~”林半芙不以为然地笑着起身，“专业话题我就不参与讨论了，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