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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忽然跺脚道:“哎呀,就怕那袁姨娘舌灿莲花,奶奶看起来不是个擅长言辞的,可别让袁姨娘拿住了才好,不行,奴婢还是带着这身行头过去吧……”
不等说完,便听萧姨娘笑道:“你个傻子,若是连奶奶都不成,你去了又能有什么用?更何况,你说奶奶不擅言辞?你难道不知从前她在忠信侯府里那些事?奶奶自嫁过来后,许是因为八年前的事,所以藏锋守拙,只怕是有人得意忘形,还真以为她好欺负了,咳咳咳……”
绿柳听她咳嗽,忙扶她躺下,听她淡淡道:“我乏了,你让小丫头们打听着那边的情况,若真是奶奶吃了亏,就抬着我过去,在这府里让那贱人糟践了这许多年,若她真的就能仗着孩子作威作福,连奶奶都能拿下,那我还有什么指望?索性不要这条命罢了,也不能看着她自在逍遥。”
绿柳听得心中一凛,只在这句话里,她竟听出了多年没在萧姨娘身上出现的那份烈性,当下不由得眼中一酸,连忙点头道:“是,到时候儿奴婢陪着姨娘,咱们闹她一场子。”
且说老太君的上房里,本来这夏日炎炎,老太太也没有什么事儿,歇了会儿午觉就把刘夫人和苏吟玉姐妹叫来,几个人凑起了一桌小牌,一边谈论着阮云丝给流锦布庄进贡宫中的布料又得了太后皇后夸奖的事情。
边说边玩儿正是兴头的时候,就听门外一声哭嚎:“老太太,太太,给妾身做主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妾身身边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了。”
这个尖厉声音吓得老太君牌差点儿撒了一桌子,不由得就皱眉道:“是谁这样放肆无礼?有话说话,嚎的什么丧?染香你出去看看。”
染香忙答应了,这里苏吟玉笑吟吟道:“老祖宗还用问?如今敢在您这里还如此大声的,除了那位姨娘还会有谁?别说,她身子倒是壮,这些日子在府里见着她,孙女儿也绕道走呢,实在那副气焰看得人不舒服。”
刘夫人也皱眉道:“我也恍惚听见人议论,说她最近脾气是长了一些,平日里她不是这样人,许是有了身子的缘故,老太太也知道,往往这个时候儿,情绪都是有些喜怒无常的。”
苏吟玉撇撇嘴道:“当日逝去的嫂子有身子时,可也没见像她这样儿,这是揣着孩子呢,还是揣着个金佛呢?”不等说完,就听刘夫人训斥道:“胡说什么?这种话也是你这大姑娘家说得的?越来越没了规矩。”
苏吟玉吐了吐舌头,拉着身旁苏吟采道:“行了,牌是打不成了,咱们看戏,我倒是奇怪,今儿是谁拔了这母老虎的须子?惹得她这样张牙舞爪的。”
苏吟采差点儿笑出声,连忙憋着,也不敢笑。这里老太君脸上也露出无奈神色,命人把牌桌撤了,刘夫人扶着她在榻上做好,就见袁姨娘神情哀戚的进来,进来了便跪在地上,哭着道:“老太太太太给妾身做主啊,我身旁那个得力的丫头小溪,不知怎么碍了奶奶的眼,如今要撵出去呢。”
老太君十七岁嫁进府中,及至慢慢熬到现在,对这些勾心斗角那是再清楚不过,见袁姨娘拿出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素日里对她还好的印象登时便落下了三分,沉声道:“一个丫头罢了,你们奶奶不是那张扬性子,既撵出去,怕也是有撵出去的理由,你再挑个好的也就是了,哭什么?”
袁姨娘心中越发气恨,心想着这什么态度?这是对待我这大功臣的态度吗?我可揣着孩子呢,你们竟这样的对我。
只是心里不甘,面上终究不敢表现出来,拿帕子拭了泪,抽抽噎噎道:“老太太说的是,只这个丫头与别的不同,是打妾身一进府就伺候我的。连我那陪嫁的丫头都嫁了人,她却不肯嫁人,只说要服侍我一辈子,我虽然没存这个心,却感念她对我这份心,平日里待她也与别个不同。如今奶奶说撵就撵,妾身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敢要求别的,只求老太太能不能帮妾身说说话,缓几个月再撵她,好歹等我生产了,一切都稳当了,那时候自然由奶奶做主的。”
杨老太君淡淡看了眼袁姨娘的小腹,知道她这是故意拿出孩子来要挟了,她真是十分厌烦这一套,然而想到苏名溪子嗣艰难,怕不得不忍这一时之气,因淡淡道:“这倒也有些道理,也罢……”
第三百章:处置
不等说完,苏吟玉眼看老祖宗这就要给袁姨娘撑腰,连忙笑道:“老太太,嫂子那人的和善温良您是知道的,若说她无缘无故就要撵个丫头出府,这哪里是她能做出的事情?不如把嫂子也叫过来,问问她这小溪犯了什么罪过吧。若真是那不能容情的,即便姨娘这会儿需要她,怕也不能坏了规矩,一个奴婢罢了,又不是离了她就吃不下饭的。”
袁姨娘恨得牙根都痒痒,知道这是苏吟玉故意帮阮云丝说话,果然,老太君就派了绿英去找阮云丝过来。
袁姨娘心里便有些慌张,从小丫头们嘴里只听说小溪和绿柳打架,奶奶偏帮那一头,萧姨娘咳了血,奶奶就命把小溪打十板子撵出去,她怀孕的人气性大,加上这些日子自觉受了忽视,恨不能找个由头闹一场子,让大家明白明白她如今对国公府来说是多么重要,当下一听,立刻火冒三丈的就过来了。
此时细想,这事儿肯定是小溪犯得错儿多,可恨老太君刚才都要允了的,只要小溪留下,便等于是狠狠往那女人脸上打了一巴掌,偏偏又让苏吟玉搅了局。万一那个女人过来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自己能不能保下小溪就说不准了,因心中又是气苦起来,暗道多大一个事儿,也不肯开恩,我这还是怀你们苏家的骨肉呢,若没有这孩子,岂不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因越发恨怒,便在椅子中举着帕子呜咽不停只听得老太君和刘夫人都心烦意乱,偏偏想着她有身子,也不好刺激的。好容易等到阮云丝过来,两人才大大松了口气,却不料袁姨娘哭的声儿更大了。
阮云丝走进来见过了老太君和刘夫人,见绿英凑到老太君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心中便暗笑,想着绿柳那丫头倒是不肯吃亏,绿英果然就替她传话儿来了。一边又对苏吟玉笑道:“三姑娘这两日忙得什么?怎么不往我们院里来了?我这两天还想着抓你做白工却是白白打错了如意算盘。”
袁姨娘听得心中一凛,暗道如意算盘?这话怎么就像是说给我听的呢?因收了帕子咳了一声,先证明了自己的存在,接着抬头看向阮云丝,只是还不等说话,就见她望过来,笑吟吟道:“妹妹怎么也过来了?如今天气炎热,中了暑气怎么办?可见这能者多劳,就因为你太能干,身边那些丫头越发惫懒不知事了。刚刚我还撵出去一个十分不像话的。论理妹妹如今有了身子,对她们疏于管教,她们就更该谨慎些行事才是,谁知倒更是嚣张了,言语间不干不净的,我想着这样人在妹妹身边,一天不知道添多少烦恼,索性打发了的好,正要使人去告诉你,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那我亲自和妹妹说一声,你知道就行了。”
老太君和刘夫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心想总算是原形毕露了,就说嘛,她哪里是那种任人拿捏得性子,不然也不会在京城里落下这些传得沸沸扬扬的名声,这段日子扮贤良,恐怕不知拘束成什么样儿了呢。
心中虽这样想,然而见阮云丝进退有度和声细语,这番话虽然词锋厉害但竟不让人反感,再看看双目圆睁的袁姨娘,更是比平日里可厌,两人也就不说话,只拿茶慢慢喝着坐在一旁看她二人交涉。
却听袁姨娘尖声道:“原来是这样,小溪在我妾身身旁伺候了这么些年,一向都是进退有据的,家下婆子媳妇们哪个不知道?但不知怎么今儿撞在了姐姐手里,就寻出这么些错儿来,妹妹实在离不得她,还要请姐姐开恩,若不是那十分不堪,就留下来吧。我这身边着实离了她不行。”
阮云丝皱了皱眉,也在刘夫人下首坐了,悠悠道:“妹妹这话说的,可让人怎么答?若说你现在有了身子,但凡能不惹你烦心的,我不该在这里唠叨。只是这贱婢十分过分,将绿柳打的口鼻参血,嘴里骂的不干不净十分难听,更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这也没什么,妹妹如今这个情形儿,她们骄傲一些也是有的,我原想打她几板子教训教训也就是了,没料到萧姨娘竟被她气得咳血,如今还在屋里躺着呢,大夫三番五次的交代,这病要好生静养不能动气,我也吩咐下去过,结果一个奴婢竟然对着她跳脚大骂极尽侮辱,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咱们府里也有这样的恶奴了。闹到最后,竟然还是个妹妹离不开的?一个奴婢罢了,怎么就能到了离不开的地步呢?可见这奴婢平日里在妹妹面前惯会甜言蜜语欺上瞒下,若是妹妹留着她,岂不是把你的名声都损坏了?我的意思,还是撵出去的好。”
袁姨娘死死看着阮云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说好,脑海中急速地转着主意,忽听老太君皱眉道:“眉娘咳血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请大夫了吗?重不重?”
阮云丝忙起身答道:“回老祖宗话,刚刚在园子里,让那奴婢气得咳了一大口血上来。已经请过大夫了,也开了方子,让静养着。孙媳想,眉娘妹妹是个可怜的,家人都远在千里之外,素日她虽病着,可爷是重情重义的人,也从未亏待了她,一旦病得厉害,还找御医过来诊视,爷尚且如此,一个小小奴婢就敢当面吼她,这实在不像话,这样的恶奴留在府中,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败坏国公府的名声,因此媳妇做主,想把她打发出去。却没想到袁妹妹这样离不得她,这倒是让孙媳为难了。”
老太君和刘夫人心里明镜儿似得,心想你还为难?你这是早打好了主意。因看向袁姨娘,见她只气得身子一抖一抖,这下老太君也犯了难,心想这女人虽然不堪,终究怀的是我苏家骨肉。可那样的恶奴,又的确不能留在我府中。老人家人老成精,早就知道阮云丝说的是实情,不然她就算要拿袁姨娘开刀,也不会挑在这么个时候儿。况且刚刚绿英回的那些话,难道萧姨娘的血还是想咳就咳出来的?绿柳还敢为了陷害一个得宠姨娘身边的丫鬟就故意让人打成那个样儿?
忽听刘夫人淡淡道:“媳妇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恶奴国公府是不能留的。只是泷云有了身子,素日又用惯了她,这个时候要是出点闪失,也了不得,不如将那小溪再重打二十板子,关她半个月禁闭,让她好好儿反省反省,之后看她表现,再决定她是否留下来吧。”
刘夫人到底是掌过权管过家的,这样一处理,倒是把阮云丝和袁姨娘的面子都顾及了,阮云丝心中也暗叫厉害,忙欠身施礼道:“母亲说的极是,是儿媳一时考虑不周了,就按母亲说的办。”
刘夫人又看向袁姨娘,见她仍是一副委屈模样,眼睛便微微眯了眯,登时袁姨娘就觉着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恃宠而骄的时候儿,于是也连忙起身答应了下来。
“这个奴婢犯的错儿,本是不该容情的,只因为你怀着身子,所以我才在媳妇面前讨了这个情,你向来都懂事知礼,如今我要罚她,便是实实在在的罚,不然怕她也不会反思己身,泷云,我想你该不会连我的话都不听,阳奉阴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