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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公子当真是个好人。阮云丝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暗道都这个时候儿了,他先想到的是不让我受牵累,这样的人,别说对我有天大恩情,就算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也该出手相助,使他免受侮辱才是。
想到这里,便吟吟笑道:“五公子难道不知?咱们靠手艺吃饭的人,讲究的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今日既敢出头,自然便是有我的把握。说起来,这藏青色的确不好染,须得几种染料互相配合,多一分少一毫,那颜色也没办法正宗,还需要一些其他作用的染料。只是,不好染可不代表不能染,不必别人,这位徐公子的家族,不是已经染了两百多年吗。
徐金鹏傲然一笑,冷冷道:“姑娘说的不错,我徐家的确是染了两百多年,只是这两百年间,可没看见还有别人染出这藏青色,难道姑娘手上竟有这样方子?”
阮云丝正色道:“公子谬矣,俗语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两百年来没人出来和徐家争锋,也许只是个性使然不愿相争。这世间有多少隐藏的匠人高手,谁能知道?田舍翁六十岁出山,平生只督造了陈朝皇宫这一项宏伟建筑,便是青史留名,随后不知所踪,你怎知织染行里就没有田舍翁这样的存在?”
她说完这句话,便转向素流云道:“事情闹到如今地步,流锦布庄在名声上已经蒙受了损失。不过这损失要弥补也容易,不就是藏青色的布料吗?公子既然和人签了合同,我们染出来就是,到那时,应该也没有人质疑流锦布庄的能力了,而某些人今日这自以为是的羞辱,将来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素流云呆呆看着面前这个纤细的女人,似是想从阮云丝眼中找出一丝慌张和心虚,然而他最终也没有找到这些情绪,在那张秀美面孔上,全是飞扬的神采和强大自信,以至于他虽然从理智上不相信对方真能染出藏青色布料,但感情上却已经接收了这个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素流云也是撑起家族中大半产业的青年才俊,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他便昂头对徐金鹏身边的胖子道:“尚老板,这位姑娘的话你都听到了?离咱们的合同之期还有一个半月,你这时候便打上门来,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想害我素家还不容易,这陷阱我既跳下去了,是死是伤我都认,只不过,那也得是限期到了,我交不出布来之后,限期一天未到,流锦布庄就绝不容你如此践踏。来人,送徐三公子和尚老板出门。”
“素流云,你……你竟真的相信这个疯女人?”徐金鹏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对手,心想他莫不是得失心疯了吧?就凭这女人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敢如此不留余地,他……他就不怕连这女人也是我设下的陷阱么?
“送客,我的话你们没听到吗?再多说一句话,给我用大棒子打出去。”徐金鹏的话音未落,便见素流云冷着脸冲那些惊呆了的伙计们叱喝。于是那些刚刚还如木雕泥胎似的伙计个个都醒过神来,更有那心眼实诚的,真转身找起扫帚棒子之类的工具来。
“好……素流云,你……你这有眼无珠的货,我……我等着看你怎么收场。”徐三公子差点儿气得吐血,这若是传扬出去,说徐家的三公子在流锦布庄被人家拿大棒子撵了出来,那真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因此他撂下一句狠话,便和那尚老板狼狈的蹿出了流锦布庄。
“哎哟我的天爷,这……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啊?二……二毛,是不是我做梦呢?我怎么恍惚看见阮姑娘来了?好像……好像还撂下了大话……”直到这个时候儿,言掌柜的才终于出声,一只手颤巍巍扶着身旁的小伙计,却听对方憨笑道:“掌柜的,您认错了,我是大毛,不是二毛。”
“就您老这定力,还当掌柜的呢。”阮云丝忍不住笑出声来,走到言掌柜的面前,好像从自己走进店里之后,就没看见这老头儿动过一下,若不是那眼神还活着,阮云丝都要怀疑老头儿是不是让这突如其来的风波给气死过去了。
“真……真是阮姑娘,这么说,小老儿刚刚……刚刚不是在做梦?”言掌柜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接着就“嗷”一声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然后他才苦笑道:“这半天时间,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不是我不识好人心,阮姑娘,你……你何苦来趟这浑水啊。”
阮云丝正色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老就撂下那么一句话给南哥儿,我这心里能安定吗?过来了就看见那两个人在这里耀武扬威,虽然从围观的人嘴里知道了事情经过,只是还不知道真假,这会儿您老可好好儿给我说说吧。”
言掌柜的后悔不迭道:“唉!早知道你这样沉不住气,我……我就不该和南哥儿说那句话。”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笑道:“行了,您老人家就别说这样话了,到时候你就该庆幸自己和南哥儿说了这话,不然,流锦布庄若是因为这件事儿而关门大吉,将来保准你连肠子都能悔青了。”
“我现在就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言掌柜的唉声叹气,忽听素流云道:“言叔,既然阮姑娘如此自信,咱们为什么不信她一次?这么多日子,你可看见她做过一件不知分寸进退的事情?”
阮云丝微微一笑,知道素流云表面上是劝慰言掌柜,其实心里还是不落底,想让自己再确认一遍。可她刚要开口给两人再吃一颗定心丸,就见言掌柜拍着大腿道:“五公子,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吗?阮姑娘这就是看着咱们受气,一时气不过才来撂下狠话,可这却是将咱们和贵云绸缎庄最后的一点儿缓和余地都给弄没了,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难道要五公子上门低声下气的去求那徐三公子?”阮云丝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这老掌柜的平日里可没少夸奖自己,怎么如今却不肯相信自己能够染出藏青色布来呢?
“就算低声下气,也……也总有一线生机……”言掌柜让阮云丝一句话堵住,只是他哪里肯服输,但只说到一半,便也说不下去了。果然就听自家公子叹道:“之前难道我没上门吗?可诸多优惠条件,那徐金鹏却是理也不理,我就差没把流锦布庄给他了。言叔,这摆明了是他和那尚云奇联合起来给咱们下的套子,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针对我们流锦布庄?”
大毛也在一旁插口道:“就是就是,掌柜的您还没看出来?刚刚那徐三公子的气焰多嚣张啊?虽然看似留下了一线生机,但谁知道那混蛋要什么?难道他要咱们的布庄,咱们也拱手送他?”
言掌柜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吧,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我也知道那徐三公子打着无良主意,但谁让藏青色的布咱们染不出来呢?我记得老爷说过,老太爷那会儿,就最爱这藏青色,不知和匠人们一起试了多少回,可直到如今,离那颜色却总是差了一些,虽然远远看着像,却终究不是,我原本还想,实在走投无路了,就给他们染一批这似是而非的,到时候只说这便是藏青色,谅那尚云奇拿咱们也没办法。”
“不行。”
却听素流云立刻打断了言掌柜的话,正色道:“尚云奇可以拿我们没办法,但是这天下那么多布庄染厂,那么多织染行当里的匠人,难道他们也判断不出藏青色的标准?到时候众口一词,咱们流锦布庄的名声就真的完了。言叔,就算咱们这流锦布庄做不下去,咱们也要干干净净的退出去,不给人戳脊梁骨的余地,素家这么些年来,也算薄有家资,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实在不成,就另起炉灶,那日我去颜家,看他们卖染料也是生意兴隆……”
第六十六张仗义
“喂喂喂!五公子,言掌柜,你们就把我给撂在这儿了?”忽听阮云丝出声,言掌柜和素流云这才回过神来,素流云忙歉意笑道:“实在对不住,还没感谢姑娘高义……”
不等说完,就见阮云丝一挥手,脆声道:“不必说什么感谢高义的话,我只是越听越不对劲儿,怎么五公子把退路都给想好了?好像没我什么事儿了似的。难道您也笃定我就染不出藏青色的布来?言掌柜就算了,他是人老胆小,凡事总往坏处想。可五公子你却是青春年少,正该意气风发才对,刚刚你对那徐三公子,表现的何等优雅威风?怎么这会儿却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我听着流锦布庄让你们说的,似乎只有关门大吉这一条道儿了似的。”
素流云之前也是受气太过,所以阮云丝一出来,就把他胸中那些气血全都激发出来,又看她神情笃定,让人安心。这才将徐金鹏尚云奇两人赶走。然而如今冷静下来,越想就越觉着自己莽撞,多少年来多少匠人都染不出藏青色的布,阮云丝一介女流,从前在织染界半点名声都没有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一鸣惊人?若真的染出来,那简直就不是奇迹,而是笑话一般了。
这样越想就越觉着自己相信了阮云丝,是有些异想天开,难免就要做好全盘失败的准备,因此他脑子里的确在想着流锦布庄的后路,谁知阮云丝到现在竟还将话咬的这样死。当下不等素流云开口,言掌柜便没好气的转身看着她道:“还意气风发呢。你刚刚还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可是你……”
说到这里,老掌柜猛然住了话头,想起刚刚素流云说的。这阮姑娘可是从不做不知分寸进退的事情。因此话头打住之后,就又及时转了个弯儿,老家伙便小心试探道:“阮姑娘。这里就咱们几个了,你也不必隐瞒,你……总不会真的能染出藏青色布来吧?”
靠,敢情我在这儿站了半天,倒成撒谎的了。
阮云丝心里爆了一句粗口,沉下脸瞪着言掌柜和素流云,不高兴道:“在你们看来。我就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自己什么本事没有,只知道凭着一腔义愤出头?五公子,老掌柜,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若没有这份把握。我就能如此托大,替流锦布庄将话说死吗?”
言掌柜和素流云彼此望望,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忽听阮云丝又道:“我知道空口白牙,你们是不信的。没什么,我这便回去买染料作物,等染好了拿给你们看就是了,哼!十天后就在此地,我交一百匹藏青色缎子。言掌柜和五公子就等着好了。”
“等等,阮姑娘,这……你若真能染出来,那个……咱们……咱们这里的人手也可以帮帮忙,不然这十天我们做什么?”言掌柜现在也摇摆不定了,忙上前喊住阮云丝。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汗颜不已的废话。
“用不着帮忙,到时候掌柜的看了布再说后话。至于这十天,您便和五公子一起商量所谓的后路吧。”
阮云丝停下脚步,回头气哼哼的道,一句话顶的言掌柜和素流云都无话可说,耳听得门外钟南凑过去问阮云丝接下来要去哪里,结果这倔强的丫头哼了一声道:“去颜家的染料作物场,哼,竟然不信我,太伤自尊了。”
素流云和言掌柜对视了一眼,即使是在这样的关头,也忍不住轻笑出声。素流云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忽然道:“言叔,我感觉,阮姑娘不是在说大话,说不定这一回,她还真的能救流锦布庄得脱大难呢。”
“这个就先别去想了,反正事情都到了这一个地步,咱们除了等阮姑娘的布,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言掌柜摇摇头,忽然又问道:“是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