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阮云丝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刚要掀开马车帘子进去,忽听一个声音传来:“啊哈,小公爷。你也在这里逛吗?年货也不用这么早准备吧?”
这声音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招呼,然而听在阮云丝耳中,却不啻凭空打了一个焦雷,她死死抓着马车边缘,忍不住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滚毛边姑绒大氅的英俊青年正大步向苏名溪走过来,不是别人,却是忠信侯府的小侯爷阮思齐。
苏名溪听见喊声,也忙回头拱手行礼,阮云丝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但她很快就回过头去,钻进了马车中,一边对钟南道:“走,快走,南哥儿,快走……等下,别慌,别让马跑起来伤了人……”
“姐姐你怎么了?”
钟秀和芸娘还是头一次看到阮云丝这样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模样,钟秀就握住了她的手好奇问了一句,可刚一握住那双柔荑,她就吓了一跳,原本一直在袖子里暖和和的手,此时却冰凉的吓人。
“没……没什么。”阮云丝低下头,勉强镇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拿出帕子擦擦眼泪,想了想,她又忍不住掀起马车侧面窗口的棉帘子,却见棉帘下是活动挡板,因叹了口气,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到底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哥哥还是从前的样子,似乎一点儿也没变。他和苏名溪刚刚打招呼,他们的交情还和以前一样好么?不……不会了吧?好像苏名溪说过,他也只是今年才和忠信侯府有了一点往来,过去那几年,他一直都是恨着侯府的,其实他何必那样?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和我父兄无关,当日他们是多赞赏他啊,知道能把我嫁给他,父亲甚至高兴地喝醉了,只可惜……父亲永远不会明白,我志不在此,我这一生,是绝不肯入豪门,和那些妻妾勾心斗角,忍受自己的丈夫带回一个又一个情人的。
阮云丝想到这里,便脉脉闭了眼睛,倚在车厢壁上一言不发。钟秀看的奇怪,刚想再和她说话,就见芸娘轻轻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再打扰对方,于是好奇的小姑娘也只好作罢,又觉着气闷,便将头上戴着的斗笠拿下来放在手中把玩儿。
于阮云丝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腊八过后便是年,回去后她和芸娘等就开始准备各种年货了。因为没养猪,所以就只能在集市上买肉,好在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养了猪,集市上的猪肉并没有什么销路,数量也少,几乎被她们都给买了下来。
上一次看到的那两个卖海鲜的也来过一次,这回的货物更丰盛,多了好几种海鱼,一家人最喜欢吃的鱿鱼也不少,以至于海螺海蚌等等都十分丰富,只是价钱也很昂贵。只是阮云丝如今手里不差钱儿,便索性将这些包下来,然后给村里人分了一半,告诉他们吃法儿,剩下的储存起来。这一来村人对她更是感激爱戴,虽说如今阮云丝能赚大钱,但也要人家舍得,不然程地主家更有钱,怎么从不见他分给村民什么东西?这里还有他好几个佃户呢。因此上至将近百岁的老人,下至穿开裆裤还流着鼻涕的小孩儿,就没有不喜欢阮云丝的。
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令阮云丝没想到的是,今年苏名溪没有送年货过来,倒是流锦布庄命大毛拉了半车东西,肉蛋鱼盐茶酱醋都全乎了,说是五公子嘱咐言掌柜送过来的年货。
阮云丝暗暗好笑,心知素流云和言掌柜是在笼络自己。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正好也想和掌柜的谈谈关于明年染布织锦的事情和计划,总要知道流锦布庄能吃下去多少锦缎,若是数量超过自己的预期,或许就该将这房子扩建一下,再置备一些东西,甚至招些人手,那可就是个小作坊了。
因为有着这些考量,便也捡了些之前的海鲜,还有自己蒸的后世里那些稀奇点心,坐了马车往流锦布庄而来。却见流锦布庄大门紧闭,她心中正疑惑,恰好看见大毛从店门口经过,于是忙叫住了,这才知道临近年关,素流云已经在昨日一大早启程回老家过年去了,而言掌柜来了绿水城后,在这里置办了一份家业,如今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上门买布的人很少,所以就干脆关了门,一心预备过年。
一边说着话,大毛就爬上马车,给钟南带着路往言掌柜家走,就听阮云丝在车厢里笑道:“你们掌柜的竟然还能做出这样决定,着实难得,我还以为他怎么着也要到大年三十儿才关门呢。”
大毛笑道:“姑娘真会说笑,慢说我们掌柜的人厚道,就是再刻薄的掌柜的,他也不能大年三十儿才给伙计们放假啊?除了那些吃食摊子,其他的店铺摊子最晚二十八也就歇了,不信姑娘出来看看,这大街上一大半的店铺都锁了门呢。”
说到这里,大毛又高兴起来,手舞足蹈道:“更何况,姑娘都不知道过年这阵子咱们的布卖的有多好,那藏青色布咱们比贵云绸缎庄便宜一文钱,好多人来买,一天生产两百匹,都不够卖的。姑娘那些布早十几天前就没有货了,还有其他的布,就连库存的那些布几乎都卖了个底儿掉。听说是因为今年在京郊征粮,那些贪墨的王八羔子被苏小公爷狠狠摆布了一道儿,老百姓们都从中得了利,所以今年买布的百姓格外多。”
阮云丝目瞪口呆,心想苏名溪公平征粮之举竟然还能引发这种后果?难道这便是蝴蝶效应?因说着话时,就来到了言掌柜家,原来大毛二毛是孤儿,一直都在街上流浪,最后是言掌柜收留了他们,让他们在流锦布庄当了两个伙计,平日里也都是在掌柜家里住着。
此时马车已经来到了言掌柜家门前,下了车,阮云丝方看见这是一栋独门独院的房子,当中五间瓦房,只是看上去倒比自己家小上一些。言掌柜得了信儿,忙领着妻子儿女迎出来,阮云丝将年货拿出送给他,只把这老掌柜喜得眉开眼笑道:“这是怎么说的?那些年礼都是昨儿五公子安排好了让人送的,如今姑娘送回礼,却都便宜了我这老头子。”虽这样说,却是忙不迭让他老婆子将那些年货都给收进屋里去。
阮云丝暗暗好笑,言掌柜又盛情相邀,因便进去坐了坐,素流云既不在这里,阮云丝先前一些事情便不能出口,言掌柜只掌管着绿水城这家店铺,对于流锦布庄总体的销售是不清楚的。不过也问了一下普通锦缎和上等锦缎的行情,言谈倒也投机。
第八十九章:碧秋
原本想赶在晌午前回到小王村,却不料言掌柜说什么也不肯,到底留她们用了午饭,吃完午饭后,阮云丝便道:“不成不成,我可不能再留了,今儿一大早南哥儿送了豆子去孝良村磨豆腐,这会儿回去,还赶得及将热浆豆腐拿回来,不然再晚些,就成冻豆腐了。”
言掌柜将两人送出门,嘿嘿笑道:“二十五,做豆腐。嘿嘿嘿,其实姑娘不知道,冻豆腐更好吃,熬酸菜弄羹汤放进去都好,包饺子也好……”
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笑道:“南哥儿知道,我摆弄吃的怎么样,还用您老人家啰嗦?只是冻豆腐再好,也不能炸豆腐泡,不能当热浆豆腐吃吧?”
几人一边说笑着就出了门,忽然就听街门轻轻响了几下,然后一个哆嗦着的声音小声道:“有人在吗?有没有……有没有剩饭……给一口吧……”
阮云丝当即就是一愣,只觉着这声音怎么竟有些耳熟呢?这时候言掌柜的老婆已经打开了院门,只见外面一个冻得面色发白嘴唇发青的女子,穿一件补丁摞补丁的夹棉衣裤,脚上也只是一双单鞋,正瑟缩着站在门前,见有人出来,她哆嗦着举起那个破碗,又哀求了一遍。
阮云丝的脚步一下子就停在了那里,她紧紧盯着门外的女子,震惊的甚至没办法说话。
却见言掌柜的老婆已经转了身,吩咐那小闺女道:“去把中午锅里剩下的饭盛一碗出来,怕是还有些热乎气儿。让她吃了吧,唉!一个女孩儿家竟然沿街行讨,不是到了一万分的地步,谁能吃这个苦?”
“谢谢……谢谢大婶。您是好心人……”乞讨的年轻女子一直没敢抬起头来,听见这暖心肠的话,眼泪不由得大颗大颗掉出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刻到了骨子里的声音:“碧秋?是……是碧秋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变成乞丐?”
震惊之下,碧秋不由自主就抬了头,一眼看到几步奔上前来的阮云丝,只见她头上挽着一个普通发髻,只插着一根珠花银钗,缀着一枝珍珠步摇。身上穿一件酱紫色绣着疏落杏花的棉袄,下配着墨绿绣淡黄色缠枝莲的百褶裙,外面披着件黑色羽缎披风,整个人比从前多了几分淡雅稳重,但那高贵风华却是半丝儿也没减去。
“奶……奶奶……”
直到阮云丝抓住了她的手。整个人都呆傻了的碧秋才终于回过神来,“呜”的一声哭,却不是扑进阮云丝怀中,而是转身就逃。只她冻了这许久,脚和腿早已木了,这慢慢挪着还成,若是跑动,哪里还能支撑?因一跤就摔在那残冰上,脑袋都磕上了院墙。当即破了一大块皮。
阮云丝连忙上前扶起她,这时候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纷纷围上来,却听阮云丝正色道:“老掌柜,这是我从前身边的人,我也不知如今她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看她这个样子,少不得要在这里麻烦一下……”
她不等说完,言掌柜便点头道:“成成成,姑娘快带她进屋,我去打盆热水来,先让她暖暖脚,然后再换衣裳。”
说完却听阮云丝道:“先不忙用热水,等我问问她”言罢就转头问碧秋道:“脚如何了?还有知觉吗?”见碧秋摇头,她就道:“打盆温凉水吧,不然若直接用热水的话,脚趾头怕是要烂了。”
言掌柜的老婆也便提醒道:“呸!这个都忘了?当初大毛他们受了冻,那刘大夫是怎么交代的?不是说过这样的身子最怕用热水激吗?你真是个不长记性的,正经事儿一点都记不住。”
言掌柜也拍头笑道:“忘了忘了,真是忘了,人老了,不中用。阮姑娘等等,大毛二毛,你们听见了吗?去帮着端盆温凉水,还有,二丫,厨房里大锅也烧锅开水,留着慢慢兑凉水用。”说完转头对碧秋道:“不用怕,啥时候儿缓过来了,再用热水洗洗身子,就不妨事了。”
于是就领着碧秋回到屋里坐下,大毛端来脚盆,碧秋将单鞋脱了,便将一双冻得青紫的脚伸进凉水里,这数九寒天,虽是温凉水,可人手探进去,还觉冰凉,她却是连点感觉都没有。好半晌,方对阮云丝道:“好了,有了些感觉,似乎……似乎是觉出一点儿热乎气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大毛失声道:“就……就这个水,能感觉到热乎气儿?我的天……”不等说完,便见一直紧张盯着碧秋那双脚的阮云丝松了口气,笑道:“好了好了,如今觉出热乎气儿就好了,这双脚总算没废掉。大毛,再去端盆水来,这回温热一点可以了。”
大毛依言去了,阮云丝这才问碧秋道:“现在说说,到底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来?我记着你一直在张家做丫鬟,前些日子张灵信来了绿水城做知府,你也该跟着过来了吧?那为何又落到这个地步?”
碧秋低着头,好半晌,让阮云丝催的无奈,方哭道:“这都怪我,当日奶奶走时说要带着我,我偏舍不下老子娘,如今我爹娘都不在了,今年爷又高中了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