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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彩央暗自惊讶，试探道，“卢掌柜脸色似乎不好，可是有什么事？”
是看出自己方才在雅间的片刻失态了？
要不是牵扯到那位，他也不会这样心绪大动。
卢掌柜苦笑着摇摇头，见赵彩央疑惑中透着关心，又想到赵彩央也算和那位有过交情，略一犹豫沉吟道，“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梨怜心。我之前只听说过张家表小姐的名声，也没跟传闻中的张家表小姐正式打过照面。今天才知原来是梨怜心，这才……一是晃神，倒叫赵姑娘白跟着担心。”
竟然直呼梨怜心的名字。
语气可丝毫没有再见古人的喜悦和感慨，有的只是她看到的伤怀和悲愤。
能让卢掌柜这样情绪外露的闺阁小姐……
方才高得力说的关于梨怜心的种种传言再次回响在脑中。
京城……老姑娘……千里投奔娘舅家……
电光火石间，赵彩央猛然捉住这其中的联系，满脸错愕，“卢掌柜的意思……那梨怜心是易大将军的未婚妻？”
易大将军就是易风。
正文 第681章
赵姑娘果然心细如发，卢掌柜脸色微缓，随即又紧绷起来，“什么未婚妻？哼，不过是一家子捧高踩低的下作货色罢了！还书香门第，真是比乡野间的人家都不如，别人至少知道知恩图报。”
是了，易风为之护了近十年，沙场拼命争功名为的就是未来妻家能得到完美的庇护。
这是易风在外征战，还苟且活着信念之一。
而易风西北凯旋归来，进了监狱后，书香门第的妻家张口就悔婚。
易风还没死，妻家就将婚事推得一干二净。
这可不就是捧高踩低的下作货色么。
当初听闻易风未婚妻家中要退婚，她还以为是女家有了别的退路，才悔了易风这个双腿残疾的婚。
这样算起来，梨怜心退婚后不过一年就离开京城南下，投靠娘舅家要另在千里外的云南寻婚事，可见梨怜心躲过了照顾易风这个身残的未婚夫婿，也躲过了嫁过门就做寡妇的厄运，却也没得一条好的退路，到头来只能带这个丫环只身南下，远离京城那是非之地。
是被亲生父母做了弃子吗？
这算不算报应不爽？
还有梨怜心来云南道后造起的声名，怪不得卢掌柜认出人后难掩心绪。
梨怜心背叛了他的旧主易风，卢掌柜怎么可能不怨忿。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境遇和选择，要说是个心思简单良善的，她绝对不信。念头闪过，赵彩央双眼微微眯起，嘴角不由泛起冷笑。
…………
赵彩央抬头看向楼上雅间。
顿了顿才开口问道，“梨怜心可认出卢掌柜了？”
是要问以前在京城有没有来往吧。
卢掌柜心中哂笑，话说到这里也不用再瞒着赵彩央，摇摇头低声道，“别说是现在在云南府，以前在京城我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和梨怜心有直接来往。我也不过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后来……远远见过几次。她定是认不得我得，大概也想不到，在云南道还能有人认得她。”
不是认得梨怜心，而是知道梨怜心的底细。
卢掌柜这话也没错，他以前虽是给易风暗地里办事的，但也没可能直接和梨怜心接触。
远远见过几次……大概就是卢掌柜因易风的事滞留在京中，梨家闹着退婚时，卢掌柜才有缘远远见过梨怜心的真容吧。
只是卢掌柜是易风苏章暗地里的人手，怎么会和梨家退婚的事有瓜葛。
想到听说易风当年常年维护未婚妻家的举动，赵彩央心头微动，惊讶的看向卢掌柜。
赵姑娘真是心思透亮，要是大将军从小定亲的未婚妻是赵姑娘该多好，哪里会有后来那许多事？
不，他怎么能冒出这样的想法，不说大将军人都死了，就说赵姑娘现在定亲的是他的新主子，他莫名冒出来的想法实在是大不敬……
想到这里卢掌柜暗暗汗颜，忙收敛思绪怅然的扯了扯嘴角，想要笑着回话面色却是五味杂陈，不时唉声叹气，怨世道不公。
这更激起了赵彩央的好奇心，连忙催问怎么回事。
正文 第682章
“梨家要退婚的时候，易大将军已经……易大将军做事不是个拖泥带水的，却也念着旧情，想着梨怜心为人子女只能听父母之命，退婚之后还不知境况如何，就让我清点了几处京中铺面，暗中送去给梨怜心。我这才有机会见梨怜心的命，好在是让手下去办的，我没直接上前，否则这会儿再见还不知道梨怜心会是什么反应……”
卢掌柜这话也是觉得梨怜心心思不简单。
易风竟然还让卢掌柜另外给梨怜心送了铺面，怪不得易生说当年卢掌柜会在京中逗留那么长时间。
易风原来是一心护着未婚妻家，后来这样做大概也是种了解——京中的铺面可都是生钱的产业，用钱来了断旧情，不得不说够果决。
曾经赵家庄的人听说易风的亲事，都赞易风重情重义，也不知易风被退婚时，是否怨恨过。
赵彩央才想到这里，就听卢掌柜声音低沉，“大将军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可惜大将军的好心都喂了狗！那梨怜心哪里过得不好，退婚之后她兄长就靠着刘府的关系卷官，不过几个月就定了门好亲事。梨家所谓的书香门第，可是成了正正经经的京中官家。”
“好在老天有眼，那梨怜心退了易府的婚事，想要再找门好的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我出京出的晚，这梨家的消息高门大户哪家不再传。据说梨怜心的爹娘开始倒是尽力，想着靠儿子的官职和媳妇的脸面再给梨怜心攀门好亲事。真当易府是吃素的不成？折腾了一年多也没成，后来是梨怜心新进门的嫂子出的主意，让梨怜心先暂离京城，等风头过后再回京。”
卢掌柜语气厌恶，“没想到原来是来了云南府投奔娘舅家。她那新进门的嫂子是宗室出身，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退过婚名声受损的小姑子在家里。我看梨怜心要是在云南府定不下亲事，只怕没那么容易能再次回京。”
刘府？原来梨家是靠上了左丞相刘府。
悔了易风的婚事，转眼就娶进宗室的媳妇。
当初齐氏和梅箐听了消息骂的没错，这梨家真是有辱书香门第的风骨，攀龙附凤做起来如此顺手。
她当初还奇怪易府竟然愿意退婚，大概是暗地里已经打听清楚，知道梨家投靠到政敌刘府门下，才轻易答应退婚。
易风维护了那么多年的妻家，却是满门的狼。
不过梨怜心也落不得好处，听着家里都是那个宗室出身的嫂子做主话事，这样被赶出京，也不知梨怜心后不后悔为梨家出力丢名声，最后却被做了弃子。
赵彩央毫不遮掩的冷笑出声，迎上卢掌柜的目光，“卢掌柜可有什么打算？”
事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他能有什么打算，难道还要揭开梨怜心在京中旧事，为旧主子讨回脸面不成？
不过是无用之功。
再说梨怜心在云南府名声那样好，可见张四爷夫妇是花费心力，他要是跳出来，岂不是把自己暴露在明面上？
正文 第683章
他如何不要紧，他现在跟着的新主子可是易生，要是因此牵连到易生可就得不偿失了。
卢掌柜果断的摇了摇头，收起面上厌恶之色，“我可没功夫管一个在内宅的老姑娘如何。张氏酒楼本就是我们的行内对手，我只要想着怎么把一心堂越做越好就是。”
张氏酒楼是望族张氏最重要的产业，一心堂能压过张氏酒楼，就等于踩了望族张氏一脚。
卢掌柜这说法虽迂回，却是个实用的做法。
赵彩央微微一笑，点头道，“梨怜心是张家的表小姐，现在我既然听了卢掌柜这么一席话，自然不会和梨怜心深交。况且……望族张氏，我们家还是少有来往的好。”
三大望族都和常氏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管对易生的公务有没有影响，她还是远离这些人的好。
如今知晓内情，她更觉得今天“巧遇”梨怜心主仆，对方未必不是来者不善。
小心点谨慎些总是有益无害的。
况且她真是看不起梨家的做派。
卢掌柜闻言目露赞赏。
赵姑娘果然想得通透，一听他的话就想了个明白。
易生有这样一位夫人，就算将来不得不和同知大人、三大望族有些场面上的走动，也不至于失了分寸。
卢掌柜神色恭敬，抱手道，“多谢赵姑娘挂心我，特意来问。您放心，现在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话说到这里不用纠结旧事深究。
赵彩央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再进雅间，首先迎来的就是梨怜心惊喜的目光。
梨怜心起身拉着赵彩央落座，柔和的目光透着清浅的笑意，“要不是刚才问了梅箐妹妹，梨落还不知道彩央妹妹好事将近。可惜今天偶遇仓促，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送给彩央妹妹。等一月十七舅娘定要去赵府叨唠，给彩央妹妹送份添妆，你可别嫌弃。”
红梅在一旁连声恭喜，“赵姑娘真是好福气，能定下这样一门好亲事。到时候一定要让我们小姐也跟着沾沾喜气。”
她不过出去这么一会儿，梨怜心主仆就从梅箐口中套出了她的亲事。
张口就是好亲事，若是不知道易生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这么肯定。
梨怜心果然是有备而来。
听红梅这话说的，是要引着她问梨怜心的现况如何，有否定亲，否则哪儿来的“沾喜气”一说？
赵彩央微微笑起来，想要她问，她偏就不接这个话茬，“怜心大姐姐别客气，都说交浅言深，怜心大姐姐这样说我哪里敢受。大家不过萍水相逢，我的亲事哪里敢劳动怜心大姐姐。两家本也没有来往，怜心大姐姐这样客气，长辈问起来我倒不知道如何回答。怜心大姐姐的心意到了就好，添妆倒是不必，我心领了。”
交浅言深，萍水相逢，这是摆明了不愿和她走动来往。
一口一个大姐姐，是真的尊称，还是在讽刺她是个老姑娘？
她原本以为这赵姑娘是个不爱说话的。
现在看来，却是个面热心冷的。
正文 第684章
现在看来，却是个面热心冷的。
偏偏话说的清楚却圆滑，她还能急巴巴的转圜过去不成？
不急，不能急。
好事多磨，一次不成就两次，要慢慢来。
梨怜心这么想着，微微凝顿的笑容反而更深了几分，真挚得如同冬日暖人的阳光，“彩央妹妹这样说才是太客气了。想来到时候你们要赶路进云南府，家里也是忙乱，那梨落就不去添乱了。等有机会，梨落再邀请两位妹妹去家里做客。”
送添妆可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小姐怎么就这样放弃了？
红梅心中暗暗着急，想开口就觉得脚面被梨怜心轻轻提了一下，话到嘴边忙改口，“小姐说的是，以后赵姑娘就住在云南府，有的是机会走动。”
梨怜心精致的眉目微微弯起来，听了红梅的话似乎十分赞同，目露期翼的笑看着赵彩央和梅箐。
赵彩央端起茶杯啜饮，借着喝茶的动作不做声。
梅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