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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你越来越成功了。”
麦特深邃的蓝眸凝注于她的身上。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无虑轻柔微笑,对他点了下头,快步赶上镇长的脚步。
第二章
感恩节前的纽约,已经冷得让来自于亚热带地区的姜无虑觉得血管都快结冰了。
老天,十一月底就这么冷,接下来的整个冬季,她该如何度过?
她站在两条街的交叉口等人,不断跳动以保持体温,双手即使戴着手套,仍然下意识地呵两口气,想让全身赶快暖起来。
雪衣、雪靴、围巾、帽子,手套全出笼了,路过的行人望着这圆乎乎的小人儿,不禁微笑。她已经包得看不出本尊长什么模样。
“嗨,让妳久等了。”一声爽朗的呼唤从她背后响起。
她赶快回头,那渐渐熟悉的褐发男生冲着她笑。无虑娇颜一红,有些害羞地盯着大男生的钮扣——这不太困难,因为她的眼睛平视出去,就是他胸口第一颗扣子的地方。
他好高。
他说他叫麦特。
“来,这是妳的别针。”麦特从他的飞行夹克里掏出一个圆圆的别针。
“谢、谢谢你……的的的……”她冷到牙齿都打颤了。“还麻烦你跑一趟……的的的……真不好意思,幸、幸好找回来了……的的……”
这个校徽别针是她现在就读的私立高中所发,代表学校荣耀和背后一大串传统,校方很重视学生有没有好好照顾它。
前天麦特替杂货店送货到她家时,她正在阳台擦别针,一听到门铃声随手往栏杆上一放,就出来开门。结果等她签收完杂货,回到阳台时,别针竟然不见了!
大惊失色的她往下一看,只来得及看到麦特骑着他的送货机车走了,而她的校徽正躺在他的送货袋上闪闪发光!
“没关系,反正我今天正好要到这附近送货。”大男生关心的问。“妳还好吧?妳看起来快昏倒的样子。”
“我很、很好……谢谢,的的的的……纽约好冷……我的家乡……的的的……没有这么冷的的的的……”
“老天,有冷成这样吗?妳是刚来纽约不久吧?”
为什么他只穿一件夹克和一件衬衫,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觉得冷的样子?她全身都包成这样了!
“嗯嗯……今年暑假刚来的的的的的……我来念……高中……的的的……”她想把打颤的牙关咬紧,但是只要一开口,两排牙齿就是会不断的“的的的”。
麦特早就认出那个校徽属于纽约一家极有名的私立贵族高中,能进去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不过他想到她住的那间高级公寓,又不感到意外了。
“妳确定念圣玛莉亚女子高中的人是妳?妳看起来顶多十三岁吧,小女孩。”
“我……的的的……我十六岁了!”无虑仰起小脸抗议。
麦特不禁笑起来。
她脸蛋仍留着些许婴儿肥,白瓷般的肌肤细致无瑕,怎么看都像个小女生而已。
“原来妳才小我两岁,失敬失敬!妳看起来就像个东方小娃娃,可爱极了。”
“什么?你才十八岁?”无虑受到惊吓。“天哪,外国人看起来为什么都这么老……不,我是说,这么成熟!”
“啊,妳说话终于不抖了。”看着她杏眸圆睁的可爱表情,麦特总忍不住要笑。“来吧,我陪妳走回妳的公寓去。”
“我同学跟我一样年纪,却每个人都会化妆和喷香水,打扮得就像二十几岁的漂亮小姐一样,我每天站在她们中间,都觉得自己像个丑小鸭。”无虑乖乖跟着他走向自己家门,两人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高挺的男孩牵着一颗圆圆的棉球。
“妳有妳自己美丽可爱的地方,我相信有许多女生就巴不得能换到妳这一脸毫无瑕疵的皮肤。”白亮的牙一闪。
她害羞地笑了。“你是不是还得去送货?不要让我耽误了你的打工时间。”
“没关系,陪妳走回家不花几分钟。”麦特好奇地看着她,“下个星期就是感恩节,这应该是妳在美国的第一个感恩节吧?妳会和妳的父母一起过节吗?”
“我是一个人来美国念书的,收留我的夫妇是我父母的一对朋友,不过他们到欧洲出差去了,下星期或许赶不回来。”无虑摇摇头。
“所以妳的感恩节会一个人过吗?”麦特的步伐慢下来。
“嗯。”无虑跟着停下来,仰头看他,“不过感恩节好像是宗教性的节日?我是信佛教的,所以有没有过节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那怎么行?感恩节是我们美国人很重要的节日,信不信教都无所谓,怎么可以让一个外国来的小女孩独自度过呢?”他的白牙又闪了一闪。“正巧今年的感恩节我也是一个人,干脆我们两个一起过吧!”
“啊?”无虑有些傻眼。
“放心,妳什么都不用准备,感恩节那天,我会来接妳,我想想看……就下午四点半好了。我知道有个很棒的地方可以吃晚餐。”麦特对她笑着挥挥手。“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感恩节见!”
“啊?”
她,她只是请他把校徽送回来而已啊!怎么突然就多了一个约会呢?
感恩节那天,麦特带她到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去。
“我去年在这间义大利餐厅打过工。”
麦特拉过一张高脚椅,让她在长长的不锈钢料理台前坐定,自己脱下飞行夹克,换上白色的围裙,把自己带来的火鸡翅膀和一些材料,放到水槽里冲洗。
“有一次餐厅打烊,老板坐在柜台后面看帐的时候,漏了几条重要的帐,我替他理出来,还建议他一些节税的方法,帮他省了一大笔钱,后来他就爽快地答应我,只要在餐厅不营业的日子里,我可以随时进来借用他的厨房。”
无虑好奇地看着四周。这间餐馆并不是什么豪华餐厅,但环境整理得极为干净,厨房里的设备并不是最新的,却比一般家庭厨房好用多了。
只见麦特俐落地腌好火鸡翅,放进烤箱里烤,另外开始准备沙拉。
“看妳的手又细又嫩的,平时一定不做家事吧?”他脸上满是大哥哥般亲切的笑意。“我从十四岁开始打工,到目前为止已经待过好几间餐厅了。我的手艺之好,包准妳料想不到。”
“其实我会做菜啦!我只是不常做而已。”她觉得有必要为自己伸张正义一下。“我妈妈觉得女生会煮菜很重要,所以从小就让我一起进厨房帮她了。你不信的话,改天我煮一桌中国菜请你吃!”
麦特见她甜润的脸庞犹带着稚气,偏又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不禁低笑起来,探身在她脸颊亲一下。
轰!无虑整颗脸蛋红通通。他他、他怎么突然乱亲人啊!
“唉,我老忘记,你们东方人是很保守的!看妳脸红得都可以让我烤鸡翅了。”麦特边撕莴苣叶,边轻松评论。“放心,颊吻在我们这里是很寻常的事,慢慢的妳就会习惯了。”
想了一想,他突然皱了皱眉,“不好,妳还是别习惯得好。”
“为什么?”她终于克服羞怯,小声地问。
麦特以一副“还用得着说吗”的眼神睨她。“妳太纯真好骗了!我也不过送过几趟货到妳家而已,妳就相信我是好人,幸好我也真的不坏。如果哪天遇到一个色狼对妳上下其手,妳还以为人家只是在“表示礼貌”,那就糟糕了。”
“我又不是笨蛋!遇到那种坏人我一定会知道的啦!”她娇声抗议。
那甜柔柔的嗓音一点说服力都没有,麦特忍不住朗笑。
“像你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对人还是要有一点防备心比较好,尤其是在纽约这种龙蛇杂处的地方,知道吗?”他对她摇摇手指,回头调沙拉酱汁。
看他才大她两岁而已,却一副老江湖的模样,无虑很想不甘心一下,却发现好像没什么立场。因为他真的知道的比她多,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这几天,麦特偶尔想到就会打通电话来,问她喜欢吃什么,他才好准备。于是他们两个聊天的时间就变多了。
有时候他甚至就在电话里当起她的家教,教她解不会写的习题,其中包含数学、科学,甚至帮她订正作文文法。后来她好奇地问了一下,才知道麦特自己才刚高中毕业。
奇怪,每次看到他,他永远在打工,真不晓得他哪里腾出时间来念书的!
“不是有钱人……”无虑突然小声咕哝了一句。
“什么?”麦特百忙中回头来问。
“我说,我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孩。”这次,她说得更清楚一些。
“哦?”
“记得我告诉你我住在父母亲朋友的家吗?”知道他并不相信,她深呼吸一下,决定吐露更多。
麦特点点头。
“其实他们不是暂时去欧洲出差。”她坦白承认,“他们是调到欧洲的分公司三年。他们不希望房子太久没人住,又不想随随便便租出去,所以答应我父母让我搬进来住,条件是我必须帮他们整理房子,不能弄乱。”
所以她其实是钟点清洁工的替代品。
麦特错愕地回头,“慢着,妳是说,妳一个人住在那间大房子里?”她点点头。“三年?”她再点点头。“都没有任何成年人跟妳一起住?”仍然是点头。“而妳未成年?”继续点头。“嘿!虽然我没有仔细研究过,不过这必然违反某条法律吧?”
“不要不要,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如果被陈先生他们知道了,我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无虑惊慌起来。
“而妳的父母就让妳一个小女生自己在纽约求生吗?”麦特生气地问。
“他们留在台湾赚钱,付我的学费啊……”她小声道。“我们家并不富有,我父母只是普通的公务员而已,圣玛莉亚的学费一年就要台币几十万,还得加上我的生活费,他们的负担其实很重的……”
“既然负担这么重,他们为什么要把妳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麦特怒气不息地看着她。
“他们只是希望我能有最好的教育而已……”她微弱地抗辩。
“这根本不算理由!有哪个孩子会为了一间私立学校而宁可离开父母的身边?”麦特嗤之以鼻。
无虑头低下来,一颗颗水珠悄悄地碎落在料理台上。
“抱歉,小女孩,我不是在生妳的气,不要哭嘛。”麦特叹了口气,绕过料理台温暖地拥住她。“我只是觉得,人们不应该轻忽和家人相处的时光,有家人在的感觉其实很好很好的。”
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环在自己四周,仿佛一座稳定的灯塔,让无虑飘浮多时的心有了依靠。她心头一热,再也忍不住,哇地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其实,很多时候她也会感到孤独,也会觉得害怕。尤其刚来到美国的时候,她从小补到大的英文没有多少实战经验,讲起话来结结巴巴,根本交不到朋友。
第一个月她几乎夜夜哭着入睡,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安慰她!
但是她总是把自己紧紧裹在被窝里,对自己说,要坚强,要勇敢,爸妈是那样努力才能送她到美国来。他们对她有那么大的期望,她要连哥哥无忧的份一起活下去。
不能哭,不能让他们担心!她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她很害怕!
所以她总是一个人忍下来。每当孤单感强烈得难以承受时,她就跑到阳台去,望着那片天空,然后想象天空的一角下,父母也正抬头想起她。
而此刻,他温暖的怀抱却让她强装的坚强全部卸下!
这一路来的委屈和寂寞,全化成咸咸的水泽,流进他怀里。
她真的好寂寞好寂寞好寂寞!
“唉,糟糕,怎么越哭越厉害了。我的嘴真是笨!”麦特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