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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陆崇越早在刚才两人对话的时候就傻眼了,他听到了什么?他的五叔想让这个女人拿鞭子抽他?
他心里觉得害怕之余,却又放松了些。
要是陆重渊出手,他肯定是活不了了,可要是萧知这个女人敢打他吗?她舍得打他吗?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可迎向眼前人的那张面容,他心里却是猛地一跳。
那张向来温柔如水般的面容此时阴沉沉得,就跟化不开的浓墨。
陆崇越的心里突然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敢,她不仅敢,甚至还想杀了她!这样的念头让他再也待不住,原本匍匐在地上的身子不住往后退,一边倒退一边喃喃道:“你,你想做什么?”
萧知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沉着一张脸,然后就这么一步步握着鞭子朝陆崇越走去。
屋中众人起初没明白,等看到萧知握着那条鞭子朝陆崇越走过去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李氏更是心下一个咯噔,她立刻起身面向萧知,尖声骂道:“你个小贱。人,你敢……”
话还没说完。
坐在轮椅上的陆重渊就淡淡开了口:“聒噪。”
只是两个字就让室内变得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说话,就连怒不可遏的李氏也不敢。
陆老夫人原本是想拦得,可听着这话也闭了嘴,今日这桩事本来就让老五不高兴了,要是这会再阻拦,只怕老五会更不高兴。何况现在出手的又不是老五,萧知那丫头的身子骨,能有多少力道?
打几下也就打几下,能让他们把这口气抒出来才是正经事。
“你,你别过来……”
陆崇越颤抖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可话音刚落,身上就狠狠挨了一鞭子。
“啊!”
那是撕心裂肺的疼呼声。
仅仅一下就让陆崇越皮开肉绽。
李氏看着这幅模样尖叫一声刚想扑过去,可第二鞭已经落下,鞭风扫过李氏的时候差点让她直接软倒在地。
不敢过去,也不敢张口,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萧知一鞭又一鞭打在陆崇越的身上。
屋子里谁也不敢说话,只有陆崇越的疼呼声不曾间断。
萧知就这么冷着一张脸,甩了一鞭又一鞭,打你个懦夫,打你个满口胡言的混账东西,打你个龌龊的小人……打一下,她就在心里骂上一句。
自从她醒来的那一日起。
她就一直憋着自己,小心翼翼,不敢泄露半点情绪。
可如今——
她就像是释放了所有的不满和委屈。
她的力道变得越来越大,似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减轻心里的那些不甘。
屋中萦绕着浓厚的血腥味,陆崇越早就被打晕过去了,李氏也被吓得晕了过去,没有人敢上前,倘若先前她们只是惊惧陆重渊,此时却是连萧知也怕上了,远远看着都能从她的身上察觉到一股嗜血的杀意。
还真是夫妻啊。
一样的恐怖,一样的骇人。
萧知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早就忘了自己现在身在何方。
她只知道不断地甩着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向那个不要脸的畜。生,直到手被人握住,她才像是收回所有的思绪。
停下手中的动作,怔怔地朝身边人看去。
那个握着她胳膊的男人,面容淡漠,可说出来的话却好似带着安抚的性质,他一下一下得抚着她颤抖的胳膊,轻声同她说,“好了,别怕。”
第30章
萧知被人握住了胳膊, 男人的力道看似不重, 却极具力量,根本容不得她挣脱。此时的她其实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小脸因为气愤和激动而变得通红, 原先那双清亮的杏儿眼此时也仿佛是被蒙了一层屏障似得, 握着鞭子的手还在不住打着颤。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好了, 别怕”
她才像是被安抚到似得,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
男人的声音一如往日, 冷清又低沉, 无情无绪的没有一丝起伏, 偏偏却让萧知捉摸到了一丝带有安抚性质的柔情。
她低着头, 神色怔怔地看着陆重渊,看着眼前这个握着她胳膊的男人。
好一会,她才喃喃朝人喊道:“陆重渊?”
萧知这一声不为别的,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喊他的名字是因为什么,可陆重渊却好像能够看懂她的心思似得他坐在轮椅上, 仍旧握着她的胳膊, 下颌微抬, 没了面对外人时的不可一世,平静地望着她。
然后,轻轻“嗯”了一声,继而又跟着一句, “我在。”
我在。
萧知眼中涣散的光芒因为这两个字好像又重新聚拢了起来, 可她好似还是带有不确定性的, 望着他,重复道:“陆重渊。”
直到眼前人也跟着重复了一遍。
她原先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心弦才终于松懈下来。
刚才面对陆崇越时,萧知把所有的愤怒、不甘,以及这段日子的胆战心惊和委屈全部宣泄了出来,好似这条鞭子成了她的宣泄口。
她把所有不能对外人言道的话全部发泄在了这条鞭子上。
听着地上那个人哭着喊着求饶着,她的这些不甘和愤怒才得以平复。
先前她的神智还没这么涣散的时候,还能够感觉到屋子里那一众人望向她时的眼神,惊惧、害怕以及震惊和不敢置信萧知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孤女怎么会有这样的胆子?
她打的可不是别人,而是陆家的二少爷,她一个冲喜的孤女就不怕吗?
萧知怕过,担忧过,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知道今日之后,这阖府上下瞧见她都会害怕,甚至还会在背后议论着一些不中听的话,可她已经顾忌不到他们的想法了。
那个时候的她,胸腔里的情绪太多太多,如果没法宣泄出来,她一定会疯的。
何况。
有时候能让他人害怕也不是一件坏事,省的这些人三番两次跳到她面前,拿着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来对付她。
深深吸了一口气。
萧知迎向陆重渊的目光,心中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通红的小脸回归成本来的面貌,就连原先握着鞭子不住发抖的手也好了很多。
可这样放松下来的后果,就是她有些站不稳。
她今天消耗的精力实在是太大了,此时心神松懈,膝盖一软,身子就忍不住往前扑。
前面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物体,就在萧知以为自己会摔倒的时候,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稍稍一使力就把她拉住了。
转头朝身边看去。
陆重渊的面貌一如最初时的模样,冷静又寡淡,就连那双狭长的丹凤目也幽深如墨,他没有说话就这么抬着下颌望着她。
“谢谢。”
萧知在一瞬地怔忡之后,低低朝人感谢了一声。
陆重渊却没有理会她的谢意,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给我。”
给什么?
萧知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呆呆地朝人看去,直到看到陆重渊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鞭子时才反应过来,轻轻“哦”了一声,她把手中的鞭子朝人递过去。
陆重渊看着那条沾着血腥的鞭子也没多言,随手接过之后就扔给了身后的庆俞,可目光在触及到萧知摊开的那只手时有着深深的红痕,那张一直没有情绪的面容终究还是忍不住起了变化。
他皱了皱眉。
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倒也没在这个时候说话,只是冲身后的庆俞说道:“把人带过来。”
“是。”
庆俞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就朝那个昏迷不醒还躺在地上的陆崇越走去。
此时这屋子里头,其实除了尚且还在昏迷的李氏和陆崇越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经清醒了,可清醒是一回事,说话又是另一回事,那些奴仆还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连头都不敢抬,更遑论说话了。
至于王氏和陆老夫人
她们倒是都清醒过来了,可她们同样不敢说话。
陆重渊的名声是不好,对家里这些人也的确是从来没有亲近过,可这还是她们头一回见人动这样的怒气。
以前的陆重渊顶多是拿那双幽深如墨的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可今日。
他是真的动气了。
平日里面对不怎么说话的陆重渊就已经让人有些心惊肉跳了,更别说是现在这样一个满身戾气的陆重渊。
所以即便看着陆崇越被打成这幅德性,看着庆俞拖陆崇越像拖一袋货物似得,这两个侯府里头最为尊贵的女人却连吱都不敢吱一声。
她们只能紧绷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什么话都不敢说。
庆俞毫不费力的把陆崇越拖到了陆重渊的面前,然后面向陆重渊,恭恭敬敬得说道:“五爷,人带来了。”
“嗯。”
陆重渊淡淡嗯了一声,他垂着一双丹凤目,神色淡淡的望着地上那个昏迷不醒,又或者该说假装还在昏迷的男人。
然后,语气平平的说了一句,“还没醒,就打醒吧。”
话音刚落。
原先还昏迷着的男人立马就睁开了眼。
陆崇越其实早在萧知停手的那一刹那就已经醒了,他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想杀了他,心中愤恨之余却不敢在那个时候醒过来。
原本以为萧知停手,那么对于他的磨难也可以说是结束了,却没想到后来他又等来了陆重渊的话。
萧知这个死女人就已经够可怕了,更别说他这个声名在外的五叔了。
如果说刚才是在装昏迷,那么后来的陆崇越是真的恨不得自己晕过去,晕过去,或许他这位五叔会高抬贵手放过他?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样的。
陆崇越心里又害怕又不安,他不知道陆重渊要做什么,只能战战兢兢的抬起一双眼朝眼前的男人看去。
他身上现在疼得厉害。
衣服和血牵扯在一起,稍稍一动就能疼得龇牙咧嘴。
可他不敢叫出声,甚至不敢直视这个男人,只能看着他脚下的那双黑色皂靴。
黑色皂靴上用金银双线绣着祥云等物,再往上便是盖着毯子的小腿,看到这双小腿的时候,陆崇越的心里有过一闪而过的念头。
他在怕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如今不过是一个残废,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他现在根本没有丝毫用处,拿不起银枪也上不了战马,吃穿住行都得依靠别人的废人罢了!
他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这样的念头让他有那么一刹那想起身,想反抗,想反击。
可察觉到那双幽深如墨的凤眼时,所有的念头烟消云散,他就像是被人用无形的手掌按着双肩似得,只能匍匐下去,犹如一个虔诚而卑微的奴隶。
不敢起身,不敢直视,甚至连说话都不敢。
这是一种气场上的压制。
绝对性的压制。
“五,五叔,我醒了。”陆崇越战战兢兢的开口,带着极度的恭敬朝人说道。
陆重渊看着匍匐在眼前的陆崇越,听着他卑微的犹如祈求的声音,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情绪,他就这么垂着一双眼,神色淡淡的望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吧?”
这话问得十分莫名其妙。
他是谁,这屋子里,谁不知道?可陆崇越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丝毫的疑问,他乖顺又卑微的跪在人跟前,然后用十分恭敬的语气答道:“您是陆家的五爷,是我的五叔,是,是大燕朝的五军都督,是陛下亲封的太傅。”
陆崇越说一句,感觉身上的那股子压力就越重。
直到说完。
陆重渊终于淡淡得“嗯”了一声,然后他看向陆崇越,依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