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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是你所生,名字也是你亲自取的,我想他在你心中应是不一样的吧?所以我将他送去武当山,求紫晨道长收他为徒,那紫晨道长是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调教出的徒儿定会是人间俊杰,自不比家中这些废物,那样你也会高兴几分吧,只可惜他虽模样象你,却依然无法得你欢心,也许因为他身体里另一半血吧?”水至天放下抚着门板的手,语气中忽有着一丝无法掩藏的悲伤,“他今日疯疯痴痴的,说到底还是我种的因吧。”
“不过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他有一身的本领而且清清白白的,水家这劫他会安然渡过的。”水至天摊开手掌,看着掌中的纹路,然后紧紧握紧成拳,“你也不会有事的,所有的罪孽我会自己承担!”
说完他转身离去,才走几步忽又回头,看着依然紧闭的门,“我是要下地狱的,你陪不陪我呢?”
回答的依然只有木鱼声。
“三十年来,我竟未从后悔过。离原,我从没后悔过!”
“咚咚咚咚……”木鱼声平缓而规律的传出,似附合着水至天离去的脚步。
水风空落
近日,水落云忽地转了性一样,变得格外的安静。
他依然每天早上跑来君山混早餐吃,可是吃完后,他总是静静的坐在院中的竹椅上,征征的看着远处出神,以前最爱做的事儿和鹿儿斗嘴他也不干了,竟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般。
这一日,他又坐在院中发呆,从清晨一直坐到黄昏,若不是院中有翠竹掩盖着,怕不要被太阳给晒焦了。
鹿儿走出门便见着他那痴呆的模样,不由心生不忍,走过去,试探的唤了一声,“喂,你怎么啦?”
水落云回头一看,然后又转过头去,“你不是讨厌我吗?干么又来理我?”
“其实……其实我也没有讨厌你啦。”鹿儿想起以前的事,似有几分不好意思。
“不讨厌我?”水落云回头盯她一眼,“那就是喜欢我啦?”
“谁喜欢你啦!不要脸!”鹿儿闻言脸一红,声音不自觉的又提高了。
“我说的此喜欢不同彼喜欢,是你自己想歪了,能怪谁,还好意思生什么气。”水落云毫不在乎的道,忽然诡异的看着鹿儿,“难道你真的偷偷喜欢本公子不成?”
“你……你……”鹿儿气得说不出话来,然后一跺脚转身离去,“我就说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疯子怎么可能转性嘛,真是亏我还关心你,你活该掉到洞庭湖里喂王八!”说完一甩手进屋去了。
水落云看着她,一笑置之。
“你又何苦气跑了她。”身后传来风倾雪的轻声嗔责。
“好玩嘛。”水落云回首看着她,“这小丫头真好玩,所有的喜怒哀乐全表现在一张脸上,象个透明人一样,唉,有时还真是羡慕她!”
“嗯,鹿儿现在很好,以前她也不是这样的。”风倾雪目光看向屋里,鹿儿那小身影正忙碌着,“很久以前,她不会说话、不会笑、不会生气、不会哭……象一个木偶娃娃一般,后来……后来才变回正常模样的。”说完轻轻叹一口气,记忆有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跳回过去,那个王府,那个集雪园,此生是决不能忘记了!
“后来遇到你了是不是就变好了?”水落云问道,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种了然。
“为何这样说?”风倾雪不由反问道。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啊,虽然我不怎么相信这世上有神仙的说法,但你也许是就是个仙女吧,只要和你接触,那个人的命运便会发生转机,我想有很多人因你而改变的。”水落云忽地幽幽叹了一口气,轻狂的自己到了她面前不了是变得格外的安静平和吗。
“呵,少有的说法。”风倾雪一笑置之。
水落云看着她的笑容,心忽地微微发痛,半晌后他开口道:“我已经买了一条小船了。”
“嗯?”风倾雪似未料到他有此言。
“你们不是劝我‘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吗,我今晚就散发弄扁舟,从此天涯海角去。”水落云紧紧的看着她。
风倾雪低头无语。
“倾雪,你愿和我一块去吗?”水落云似怕惊动了什么一般轻轻的问道。
风倾雪闻言抬首看着他,和这个人一起去?
这个人狂放不羁,洒脱不凡,视世间礼法为无物,和他一起,会自由自在,畅意开怀的,她知道的。
只是……只是和他……和他就此相伴一生吗?为何……为何眼前老是晃着桂花树下那个吹着箫的孤寂的影子?为何眼前会闪过那个手执龙渊宝剑的英姿?
“倾尽泠水接天月……倾泠!”
“倾雪,这个给我!倾雪,留下!”
这些声音为何在脑中反复的响起?
水落云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闪过少有的迷茫神色,心头一黯。
“今晚你来湖边吧,若愿意便一同而去,若不愿意那也就当给我送行吧。”水落云移开目光,似不忍心看她那一脸的挣扎,那会让他心痛、心酸!
风倾雪看着他,那到口边的承诺却无法说出。
良久后,她轻轻答道:“今天我会去湖边。”声音平静,神色已恢复淡然无波。
“嗯。”水落云点头,并没有问是送他还是和他一起去。
他不想问、不能问、也不敢问,怕问了,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了!
“我现在回家一趟,今晚湖边见,不见不散!”水落云起身离去。
风倾雪看着夕阳下水落云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一片酸楚,那个背影是那般孤寂与冷凄!
今夜无月无星,只有闷热的空气在黑暗中浮动着。
水家花园中,此时有一个纤细的身影脚步飘浮的走着,映着府中射出的微弱灯光,可看到一张苍白如纸却不失美丽的面孔,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茫然无神的看着前方,似一个木头娃娃,美丽却无灵魂!
这纤细的娃娃荡幽幽的飘浮着,飘至西边一口井前,看着一井的清水,嘴角忽的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她在井边坐下,伸出手掬一捧清凉凉的水,然后看着手发呆。
耳边似响起那怒骂声:哭什么哭!有力气哭为何不拿起刀来,砍死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哭有什么用!只有没用的东西才哭!
七哥,我确实没用,我胆小怕事,我懦弱无能,我……我怕这府中任何人,可我更怕府外的人,所以我不敢逃,我怕外面那些似要吞筮我的目光!我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拿起刀,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一汪清水洗凈我自己,但愿来生可脱胎换骨!
“咚!”
似有什么击在水上,发出重重的声响,溅起了水花,然后接着几声“哗啦哗啦”的水花声,片刻后,恢复了平静,花园中又恢复了安静。
水家后院的庵堂。
深夜的庵堂里,有一盏孤灯,昏黄的灯下有一名中年妇人闭目诵经,手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木鱼。
这妇人年纪大约四十左右,一袭粗布衣服,朴实无华,但面容极为美丽,只是脸上的神情不是慈蔼,而是带着一种木然,仿佛世间所有的人与事都与她无关一般的冷漠!
“娘。”
忽然庵堂中响起一声轻唤。
妇人停下手中的木鱼,抬眼看向左旁,她左旁立着一名黑衣人,见她回头,连忙扯下脸上的黑布,赫然是水落云。
那此妇人定是其生母江氏了。
“娘,和我走吧。”水落云跪下,语气中带着一种哀求,“虽然外面有官兵把守,但孩子绝对可以安全带娘离开的。”
“你走吧,有多远便去多远,再也不要回来。”江氏看一眼他后又转头闭目诵经,木鱼声又响起。
“娘,和我一起去,以后孩儿乖乖听你话,侍候您,孝顺您,给您养老送终……娘,和孩儿一块儿吧。”水落云声音带着一丝颤意。
“我不会和你走的,这里就是我的最后归宿,你自己去吧。”江氏漠然而道,木鱼声却不再停下。
“娘,为何你总是这般‘生无可恋’!我是你儿子!你唯一的儿子!你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为何你能如此冷漠?为何你能做到如此绝情?”水落云扶住江氏双肩,声音中含着一种悲愤与伤痛!
这个母亲,为何从他出生至现在,从未对他有过一丝丝慈母的温情?总是带着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他!离他远远的看着他!
而江氏却不再理他,只是闭目诵经,仿若身边并无此人一般,木鱼声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击落在水落云的心头,敲得他心一下一下的作痛!
良久后,他站起身来,开启庵门,走出,关上庵门,闭着眼靠在门上,听着里面的诵经声、木鱼声……
他挥去眼角的水珠,重新戴好面罩,飞身而去。
走到一半,他忽又折身往自己住的小楼走去,有一样东西他要带走。
水落云进入自己的房中,走至床头,取下挂在床头的松纹古剑,轻轻抚摸,这是师父所赐,这世间唯一疼爱他的人所留给他的,以后也许只有它与他相伴了!
拿着了东西,他走出楼,忽然“砰!”的一声,一个响雷打下,然后风刮起来,似要下大雨了!他赶紧加快脚步,倾雪定已到湖边了,他得早去,免得她淋了雨。
走至花园中,忽听得一声喝叱:“站住!”
他脚下不由一顿,然后只见人影一闪,水至天已落在他身前。
“你这贼人!平日里不知偷我家多少,也就罢了,可今时今日了,你竟还要趁火打动!看我不毙了你!反正要死,那便一起死吧!”水至天一见此黑衣人怒从心起,所有的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汇点,双掌一挥,夹着数十年功力向黑衣人攻去,恨不能将之一掌击碎!
水落云待要拨剑却又住了手,只得身形一闪躲开这一击,但水至天的双掌紧紧逼来,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双掌夹着劲风,凌厉狠毒的击向他胸前,水落云再次飞身闪过,掌风从右侧扫过,余劲扫得他手臂一种辣痛。
“好!我看你能否躲过我这一掌!”水至天双掌翻飞,使出平生绝技,化为掌影万千,从四面八方攻向水落云,水落云眼见闪不开了,危急中本能的拨剑出鞘,看准一个破绽,古剑带着森森冷意闪电般刺出,直刺向水至天胸前!
当剑尖至衣时,猛然间醒悟,手一偏,剑尖从水至天肋下穿衣刺出,可……可水至天的双掌却狠狠的、毫不留情的落在了水落云的胸口,只听一声闷哼声,水落云象个破娃娃一般连人带剑摔落于地上!
而同时,空中又是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过,雨开始大滴大滴的落下,一下子将园中两人全淋个湿透。
“哈哈……哈哈……苍天有眼啊!叫我死前还杀了一个仇人!”大雨中,水至天仰天狂笑。
而落在地上的水落云,却是无声的惨笑一声,眼角流下一串水珠,许是苍天流下的眼泪。
“现在让我看看你这贼人的真面目!”水至天上前一把揭下水落云脸上的面罩。
一揭之下,如遭雷击,手中的面罩掉在雨地里。
“云……云……儿……”语音颤抖,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水至天身子一软,跪倒于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那受他全力一掌,倒在地上的竟正是他的亲生儿子水落云!
“这一次……我把命……我把命……都……还给你了……再也……不欠你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