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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又如何呢?
年少的岐王想道:既然话已经出口,已经做了选择,便不能回头了。该做的事情仍然须得着手做,不然不仅会让母亲失望,就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兄弟离心又如何?年幼时的情谊,迟早会渐渐淡去,更不必提皇家兄弟之间还横亘着看不见的猜忌和疑虑了。再过几十年,后悔的必定不是他,而是那些相信兄弟之情永远不会变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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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七月,朱祐樘度过了他的二十四周岁生辰。
这一年,他照旧免赐宴,只给在京的文武官员赐节钱钞。宫中按往年的惯例,在西苑举行了庆生宴热闹了一番,而后便顺势奉着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还宫。到得夜里,坤宁宫设了小宴,一家四口关起门来过生辰。
朱厚照吃着自家娘准备的菜肴,又有些眼红自家爹的长寿面。他端着空碗,可怜巴巴地盯着长寿面瞧,乌黑的眼睛里透着光。父子俩对视片刻,依稀有几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味。最终朱祐樘依旧是受不住儿子满含期待与渴望的目光,强忍着心疼与不舍,将长寿面分给他吃。
不料,张清皎却直接将长寿面端了起来,认真道:“长寿面取的是好意头,绝不能分。”
朱祐樘无奈道:“卿卿,不过是分些给他吃罢了。即使是好意头,分他一些又有何妨呢?”与好意头相比,在他看来,妻子儿女更重要。若是能将所有的好意头与“万岁万万岁”分给他们,他心底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不成,每个人的生辰都有自个儿的好意头,都有我对你们的祝愿。”张清皎摇了摇首。她作为不科学的存在,对于所有不科学的存在都心怀敬畏,在这方面亦是渐渐多了些肃穆之感。更不必说,朱祐樘的身子好不容易才调理到如今的地步,她不希望她煮面时给他的“平安康健”的祝愿有任何疏失。
朱祐樘知道她是为自己考虑,只得无奈一笑。朱厚照见爹妥协了,不由得撅起了嘴:“娘,我也好久没吃啦!”他依稀记得,去年生辰的时候自己也吃了长寿面。可那都已经过去多久了?眼看再过两个月便是他的生辰了,都已经大半年没吃了呢!
“放心罢,知道你馋,给你留着呢。”张清皎道,命人给他端了另一碗,“给你另做了,尝尝罢。”朱厚照双眼一亮,瞬间便将方才的委屈忘得干干净净。一面吃着面,他还一面瞅旁边咿咿呀呀顽耍的妹妹:啧,真可怜,娘亲手做的面,妹妹竟然都不能吃。所以,还是他最幸福了。
一家人就这样其乐融融地度过了万寿圣节。翌日,朱祐樘便接到了朱祐棆申请就藩的折子。许是昨夜留下的温馨依旧笼罩在他周围,他淡淡地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看完了那张折子,面不改色地对怀恩道:“给礼部罢,让他们商量商量,给祐棆划出一块封地来。封地确定之前,别走漏了消息,免得让祖母难受。”
怀恩将折子放入袖中,端详着皇帝陛下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淡淡的欣慰。万岁爷重情,是件好事。可若是太过重情,以至于优柔寡断,却并不是件好事。帝皇之威有时不仅是对群臣万民的,亦是对家人的。看来,经过岐王一事,万岁爷终于理清了自己的位置:“皇兄”,先是皇帝,才是兄长啊。
及八月初,朱祐槟的婚事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的时候,礼部终于确定了岐王的封地。朱祐樘垂目望着折子上写的两块封地,抬首瞥了瞥身旁挂着的国朝舆图,毫不犹豫地勾了一地:湖广的德安府。
德安府是个好地方,四季分明,景致不错,亦是物产丰饶之所。但他更看重的却并不是这些,而是那里与朱祐杬就藩的安陆府离得极近。或许,这也算是他作为长兄最后一次真情实意的爱护了。
于是,伴随着准许岐王就藩、命有司兴建岐王府的圣旨,阖宫上下几乎都震惊了:甚么?!岐王要就藩了?就藩德安府?!这是甚么时候的事?!怎么谁也没听见风声?!当初兴王就藩的时候,拖了这么些年,宫内人尽皆知皇帝舍不得他。怎么岐王就藩之事却这么快便定下来了,也不见皇帝有甚么异常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兴王:皇兄我想就藩,qaq
陛下:qaq,舍不得你,别去了好吗?
兴王:我真不想去,可是做不到啊!qaq
岐王:皇兄我想就藩。
陛下:噢,去罢。
岐王:qaq,差距怎么辣么大?
兄弟们:呵呵哒
第378章 反应不一
“德安府……”
朱祐棆轻轻呢喃着; 回想起德安府的位置; 心底格外复杂。他知道; 皇兄给他定了德安府,其实仍是顾念着他。可他偏偏不需要他这样的顾念与关怀,因为安陆就在德安府治下,两地离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一提起德安便会想起安陆; 一提起安陆却不会有人再想到德安的地步。
他垂下眸,果不其然听见邵太妃问弟弟朱祐枟; 德安府在何处。朱祐枟平日里只知道顽耍; 哪里能想得起国朝的舆图来。邵太妃见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不由得急了; 忙又回过首:“怎么这回皇帝定得如此之急?都不给咱们些时间; 让你们舅舅四处打听打听?棆哥儿,那德安府究竟在何处,你可知晓?”
“在湖广承宣布政使司。”朱祐棆不紧不慢地道; “德安府治下便有安陆。”是啊,娘说得没错。他犹记得,当年二哥定封地的时候,皇兄还让他自己选择,给了一段时间让他好好权衡。可如今轮到了他,便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即使他想换封地; 想离二哥远一些,也无法拿出合适的理由来。或许就算他能拿出合适的理由,皇兄也不一定会答应换。
“安陆?”邵太妃怔了怔; 禁不住双手合十,“那不是杬哥儿的封地么?阿弥陀佛,佛祖和菩萨总算是听到我的祈祷了,你们的封地竟然连在一块儿!这岂不是说,你们兄弟俩以后便能互相照顾了?唉,我这心里啊,总算是放心些了!往后便是让人给你们送信也都顺路些。这是好事!好事啊!!”
朱祐棆定定地望着她,心中苦笑。是啊,对娘来说是好事,对二哥来说也是好事。可对他这个不知不觉间想要摆脱兄长的叮嘱与教导,想要取代兄长在母亲心中的地位的弟弟而言,却并不是件好事。
只要想到就藩之后,二哥便会时不时地给他写信劝他相信皇兄,兄弟二人始终没有办法互相说服,离得近彼此的矛盾只会更多。只要想到他离开京城后,娘就会渐渐地将他忘记,像从前一样心里最紧着的仍是二哥和弟弟,顺带着才会想到他——他便觉得就藩也不是甚么好事了。
许是瞬间的冲动,许是一直以来心底的期盼,他忽然问:“娘可想随我就藩德安?”
邵太妃愣住了,便听朱祐棆继续道:“德安离安陆也近,娘若是想念二哥了,指不定二哥向皇兄求个恩典,便能前来探望娘呢?又或者,娘也可在德安与安陆两地居住。”真是讽刺啊。明明他不想就藩德安,不想未来时时刻刻都摆脱不了想法迥异的二哥,可他若想让娘愿意跟着他,仍然只能抬出二哥来。
邵太妃眸光微微闪动,想起千里之外的长子长孙,视线又不由得落在了幼子朱祐枟身上。她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迟疑了片刻后,叹息道:“娘做梦都想跟着你们离开京城。可杬哥儿离开的时候,我心里牵念着你们;而你离开了,我心里也会牵念着枟哥儿。棆哥儿,你弟弟年纪太小了,将他一人放在宫里,我实在不放心。”
朱祐棆垂目而笑:“是儿子思虑不周。”他早该明白的,娘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他。“那枟哥儿就藩的时候,娘会跟着他么?”
邵太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若是皇帝愿意放了我,我自然想出京。可惜,按照祖宗的规矩,尚且没有一位太妃随着儿子就藩的先例。以皇帝皇后和我的关系,就算我再怎么哀求,他们大概也不会让我破例的。”
“娘,皇兄一向温柔,许是能理解咱们母子分离的痛苦。”朱祐棆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的话,又对朱祐枟道,“到时候,试着让枟哥儿问一问皇兄罢。”
朱祐枟点头称是,将兄长的话记在了心里。邵太妃听了,心底也难免升起了一丝希冀。如果能离开京城,离开令她夜不能寐的噩梦,离开见证她辗转多年苦求不得的这些人,她自是觉得再好不过。
就在邵太妃庆幸不已的时候,仁寿宫里的气氛却是无比低沉。周太皇太后面无表情地转着手中的菩提子,垂着眼皮道:“皇帝,这回你就这么放棆哥儿离京了?”
朱祐樘早已预想到,圣旨发出之后,他会面临甚么样的质疑。他亦只能无奈苦笑:“祖母,该劝的孙儿都劝过了。可祐棆心意已决,那我便只能成全他了。他……与祐杬不同,从心底就想离京就藩。既是如此,又何必勉强他呢?”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周太皇太后轻嘲道,握紧了菩提子串,“母子俩都不是省心的。自己不想过安生日子,也不想让别人过。幸而我经历了一回杬哥儿就藩的闹剧,已经看穿那个贱妇的小心思了。”原本她便因朱祐杬就藩一事,与邵太妃生出了龃龉。如今朱祐棆又如此迫不及待地想离京,令她对“离间皇家亲亲之情”的邵太妃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
“呵,就藩也罢。只顾着孝顺母亲,却不顾念着我这老祖母,也不顾念着你这皇兄的凉薄东西,且让他们去罢。咱们家不缺这么几个人,我也不缺儿孙绕膝。”说到此,她难免想起了已经多年不见的幼子崇王,情不自禁地问:“皇帝,这事儿于年底召见赐宴可有影响?”
去岁朱祐樘便提出,要褒奖品行出众的藩王宗室,年底便让他们进京赐宴,共度新年。但因着群臣争议颇多,又须得商讨些应对之策的缘故,当时实施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于是,这项新政便只能延后一年实行。
不少渴望进京的宗室都仿佛见到了曙光,这一年只恨不得赶紧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庸庸碌碌地在王府里熬日子又有甚么意思,倒不如风风光光地受朝廷褒奖,每年都进一回京接受赏赐呢!崇王也正是这么想的,这一年可是努力得很,据说在封地里做了不少善事,极有可能被嘉奖。
周太皇太后自是极力支持新政。在她看来,如今能见到幼子崇王比甚么事都重要。至于孙儿,就藩便就藩罢,横竖她还有不少孙儿,也不缺这一个两个的。只是他们紧赶慢赶地就藩,别影响宗室新政便足够了。
“祖母放心,孙儿前些时日已经派锦衣卫前去各封国探查了。据陆续传回的消息,崇王叔父近来一心向善,年底定能召回京城。”朱祐樘宽慰道。说实话,他也想见一见这位令父皇一度意难平的叔父。同时亦想瞧瞧,他年年不忘上折子请求回京,究竟是真的孝顺祖母,或是还藏着些别的想法。无论如何,这位叔父对他日后宗室变革的布局都很重要。
周太皇太后松了口气,神色微霁:“行了,我这儿也没甚么重要的事儿了,你且去忙你的罢。记得让大哥儿多来仁寿宫走一走,最近只听说他在宫里四处闲逛,也不来仁寿宫露露脸,可真是个顽皮的小子。”
“他刚学会画舆图,正新鲜着呢。嘴上说是这个月定要画完宫里的舆图,每日都忙忙碌碌,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