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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树辞一听到他提齐珩就火大。
“不行。”奚树辞一脸“我就不”的模样盯着岳拾钦:“就算齐珩是猪,我是你家种的大白菜吗?”
你不让别人示好表白,你行你上啊。怂的跟个煞笔一样,还管天管地的!
岳拾钦被他一句话怼清醒了,皱眉看着他:“你要是真喜欢他……”
奚树辞气的一把把他推到门口,恨不得踹他一脚:“不喜欢,玩玩不行么?”
岳拾钦拉住他的胳膊:“不是,感情的事儿能玩玩么?你怎么这么胡闹呢,幼稚不幼稚啊。”
“岳拾钦你再给我说一遍,谁胡闹谁幼稚!”奚树辞一下子就炸毛了。
院子里有人出来,“树宝啊,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把奶奶吵醒了。
岳拾钦应了一声:“奶奶,没事。我跟树宝说几句话。”
听着奶奶进屋去,岳拾钦回过神,看见奚树辞站在门边,眼睛都有点不一样了,沉沉的凝着一股雾气。
奚树辞平时眼睛就有股汪着水的清润,一皱眉一沉下脸来,眼里就泛着一种委屈。看得人心疼。
岳拾钦一下子就慌了,“树宝,你别生气了。我错了。”虽然不知道怎么错了,岳拾钦习惯了一吵架就先道歉。
奚树辞把他推出去,拉了门,“你哪儿错了?你没错,是我错了。”
岳拾钦太了解了,这人轻易不发脾气,生气起来,牙尖得很,几句话砸过来,就跟咬了他一口一样。
奚树辞坐在店里,赌气似的,不睡觉,铺了纸写字,墨浓笔轻的行楷,笔在宣纸上走的快,几乎不晕染。可走到一半,奚树辞才发现,眼泪却晕了纸。
他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呢。从小到大,跟姓岳那个煞笔一生气就能气哭。
跟他争什么呢,非要听他说喜欢才行么?然后呢,爷爷奶奶那儿怎么说?岳叔叔待他那么好,他拐人家儿子来报答人家么?
能耗一天是一天,这道理他不是早就想明白了么?岳拾钦对自己什么心他又不瞎,能不知道么?
他把自己心里这点旁人和现状带来的压抑往岳拾钦身上撒,这不是作是什么?
奚树辞一夜都没深睡。第二天一早,奚老看他一脸的疲倦,问道:“昨天跟岳家那孩子怎么了?吵到半夜。”
奚树辞皱眉说:“没什么,吵到你们了吧,对不起啊爷爷。下次不会了。”
下次就去岳拾钦那儿吵。
奶奶瞪了他一眼:“孩子们的事,不要管。”
奚老吃了早饭,拎着鸟笼到店门口,把鸟笼挂在门边,拿小米喂着,店里放着京剧《四郎探母》。
奚树辞出门的时候,奚老看了他一眼,只叮嘱了一句:“路上开车慢点。”
奚树辞开车出了古街的时候,迎面岳拾钦牵着98K晨跑完了回去。岳拾钦上班时间要比他早,市局早八点,博物馆九点才开门,他猜着今天岳拾钦大约是不上班。
岳拾钦就站在街边,他连摇下车窗跟他打招呼都没有,径直一脚油门就走了,后视镜里,岳拾钦看着他,渐渐远了。
奚树辞一路上都在骂岳拾钦小心眼,就不能给他个台阶下。
岳拾钦前后想了好些天,觉得这次真不怨他。还让蒋轩给评评理。
蒋轩听了这场“家务事”,十分痛心疾首地说:“要不是跟你睡过,我真怀疑你这性取向。你他妈这根本不是GAY的脑回路好吗哥哥!”
岳拾钦一口闷了一杯酒:“别提当年那些煞笔事儿了行吗。就说这事儿是我的错么?”
蒋轩拍了拍心口:“哟,您还敢问对错啊。这是对错的问题吗?这是你态度问题!你敢说他胡闹幼稚,不是我说你啊,我家那小狼狗敢这么跟我说话,没的说,睡一年沙发,不,地板。”
岳拾钦:……
“讲讲理行不行啊。”
蒋轩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惯着。”
岳拾钦暴躁了:“都他妈惯出毛病了。他跟我说,他跟齐珩玩玩。这能惯么?玩出火来,我去我们家祖宗坟头上哭去啊。”
蒋轩笑得前仰后合的:“不是,就你这性取向,你去哭你祖宗,还是想让你祖宗哭你啊。”
岳拾钦:……
蒋轩捞了个蓝莓放嘴里,“你要是能听得进去,我就奉劝一句,奚树辞真不喜欢齐珩,也就是拿他刺激刺激你。他比你聪明多了,你还觉得人家啥也不知道呢,你长那张能藏事儿的脸了么?”
岳拾钦皱着眉不说话,蒋轩继续揭底儿:“他拿齐珩刺激你,你没一点表示,还真因为齐珩跟他拉扯,你知道你这什么行为么?在他眼里,这叫揣着明白装糊涂。”
岳拾钦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刺激我?那他不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
蒋轩一脸“傻儿子你可气死爸爸吧”的表情:“怎么着?您老还想让他倒追啊?奚树辞什么脾性你不清楚?那是典型的得被人端着的主儿,端的不好他还不乐意呢。”
岳拾钦:……
“别这么说,他脾气好着呢,平时都他做饭呢。”
蒋轩笑着问:“我对谁做饭这事儿没兴趣,我就想问问,谁洗锅。”
岳拾钦想都没想:“我洗啊。”
蒋轩一脸“关爱智障儿童”的慈祥:“值得表扬。”
蒋轩对恋爱和婚姻双方相处之道的透彻,写本书出来,那是能拿诺贝尔级别的。
两个人在一起,做饭是一个制作成品的过程,本身就有一定的减压效果,但是洗锅却是一个回归原状的过程,是一个在家庭中收拢压力的角色。
所以李碧华说“一个女人要有多少爱,才会心甘情愿站在厨房把那堆碗洗干净”,她为什么不说做饭呢。
奚树辞比岳拾钦任性,不咸不淡的也能把他折腾的够呛。这任性,大约是从小到大,被岳拾钦惯出来的。现在不想惯了,晚了。
当蒋轩听到岳拾钦洗锅时,就知道,这场暗恋,最后绷不住的一定是岳拾钦。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临下班了,林孟禾电话还没挂,就跟岳拾钦喊了一嗓子:“头儿。”
岳拾钦听她这语气就知道有事儿了,指了指电话:“听完再汇报。”
林孟禾夹着电话,摸起桌上的纸笔记着什么东西,听完后:“头儿,长乐街那儿一小破楼里发现尸体,区民警打的电话,已经封锁现场,让我们尽快过去。”
岳拾钦一边叫着高砚非,一边安排人去通知沈寄庭,让法医科速度跟上。
路上,岳拾钦问了林孟禾具体地址,林孟禾这才开始交待细节:“根据民警通知的地点,我怀疑,可能是我前些天去摸排的黄东升的住址。死者是女性。”
高砚非把平板电脑递到岳拾钦面前:“那边传来现场照片了。你看下。”
岳拾钦扫了一眼,“除了能看出死者是个女性,凶器是一把家用西瓜刀之外,细节处根本看不出来。”
几个人到了现场,林孟禾确定:“确实是黄东升家。死者应该跟他有关系。”
高砚非指着平板电脑上黄东升的社会关系网,“死者陈莲,黄东升的妻子。你们看。”
沈寄庭到了现场,看了一眼,拿过手套带上:“根据瞳孔浑浊度和尸体目前的状况来看,死亡时间至少三天了。”
岳拾钦在屋里看了一圈,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凶器是一把家用西瓜刀。
沈寄庭摆摆手,让物证科来采集一些有用的东西后,就叫人拿装尸袋把尸体运回局里做进一步的尸检工作。
岳拾钦拿指尖拨了一下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样,能看出什么吗?”
高砚非指了指现场翻倒的桌椅鞋架,分析道:“看现场,疑似家庭暴力行为失控,导致失手杀了人。”
沈寄庭去了手套,点点头,却说:“但是从尸体大致情况来看,不一定。”
“等物证科分析了凶器情况,采集了现场的指纹,法医科做了详细尸检,才能进一步分析信息。现场看,也只是陈莲被人捅死了,嫌疑最大的就是黄东升了。”岳拾钦出了门,脱下鞋套,拍了下沈寄庭,“撤了吧,你们今晚得加班了。宵夜我们包。”
沈寄庭吐了口气:“习惯了。”
岳拾钦看见江尧在跟楼层里其他住户询问情况,叫了声:“尧尧,等会儿回局里,你跟着沈哥去法医科问下,帮忙给他们定个宵夜。”
江尧看了眼沈寄庭,眨眨眼:“好。”
沈寄庭看着江尧的脸都能想得到那些汉堡炸鸡桶奶茶,还没回话,先皱了眉。
江尧坐在尸检室,端着脸看沈寄庭拿着解剖刀甚是娴熟,甚至可以说优雅地解剖尸体,做显微镜切片。
一丝不苟。
沈寄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这四个字。
江尧心想,这个人怎么能活得这么认真呢。
人生,不就是那么回事嘛。
她满怀冰雪地走太久了,就冷眼惯了,不相信人间康平路多过坎坷,越发不在意生命之贵,像大漠里粗粝的沙土,从不奢望泉眼,像丛林泥泞里的荆棘,也不去攀阳光。
江尧拿手机给沈法医拍了张工作照,用市局官博发了。凌晨了,依然迅速收到一波狂赞。
她睡着的时候,沈寄庭脱下手套帽子把她放回到刑侦队值班室。回来继续工作的时候,看到她买的宵夜,拿起一杯奶茶喝了一口。
沈寄庭:……
沈法医觉得灵魂被亵渎了。
不知道这女人加了几倍的糖,沈法医觉得自己可能一夜之间就能生出一口蛀牙。
岳拾钦回去的时候路过陈老太家,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想了想,没进去,尸检出来之前,没找到黄东升之前,陈老太和黄湛不需要知道太多,甚至不需要知道陈莲的死。
岳拾钦偷偷地走近春秋笔墨门口,透过玻璃门,他看见奚树辞盯着桌上的茶具发愣。一会儿又心神不宁的捞起手机看。
他没敢进去,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奚树辞说,或者是,说什么。他默默地回头转身往自己那院里去。
人间四月天了,岳拾钦却觉得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被夜风一过,把他心里那股焦躁不安兜向四肢百脉,以及周身三尺,到处都是。
院里奚树辞种的郁金香和百合都开了,花香混着薄荷里,似乎还隐隐有初春时奚树辞来种花和做菜的影子。
他坐在石凳上,摸出手机点开奚树辞的微信对话框。看了半天,字,打了删了,反反复复。
他又想起蒋轩跟他说的话,但是他从没敢想过,奚树辞会对他有一点儿发小以外的感情。
奚树辞的朋友圈,除了广告,突然分享了一首歌,陈奕迅的《富士山下》。还抄了一段歌词: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岳拾钦盯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又折回去店里,却见奚老正坐着喝茶,奚树辞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拉上了门。
岳拾钦突然觉得头痛。他长这么大,没有什么事让他这么畏手畏脚的。以前他也跟奚树辞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吵吵闹闹。可从来没有这次让他这么提心吊胆的,他自己也不大清楚是不是因为,时光再慢,也到了逼着人做选择的时候。
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奚树辞发了信息,就一个问号。
岳拾钦笑了下,迅速回了个举小白旗的表情包,并附上:“我错了。”
奚树辞:已阅。
岳拾钦:不早了,晚安。
奚树辞: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