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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逍遥很羡慕,又说:「改天教教我洋文呗,周围都是洋鬼子,会洋文很吃香的。」
沈玉书跟洛逍遥一起长大,感情就像亲兄弟,不过他比较含蓄,拍拍洛逍遥的肩膀,答应了他的请求。
谢文芳在一旁教训道:「不想跟洋鬼子做事,就回家看店,还愣着干吗?菜都上了,赶紧给你哥倒酒。」
一家人坐下,洛逍遥给沈玉书倒酒夹菜,又兴致勃勃地问他国外的风土人情。
沈玉书简单说了一些,又介绍了长生,洛逍遥拿着瓜子喂花栗鼠,安慰长生说:「别担心,我道上认识不少人,我拜托他们帮忙问问看。」
长生跟大家还不是很熟,规规矩矩地道了谢,谢文芳却教训道:「别说大话,你认识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有几个靠得住的?」
「不能这样说啊娘,陈家的案子我可是都靠着这些人帮忙,才搜集到情报的呢。」
谢文芳立刻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提这件事。
洛逍遥没注意到,继续说:「今天我还遇到陈老爷了,他偷偷塞给我们不少钱,让我们多照顾一下他女儿。」
洛正瞪他,「你收了?」
「不是我收,是底下的兄弟要,你想啊,这是诅咒,一个不小心自己也会被咒,没点好处的话,谁愿意帮忙?说起来幸好案发时,哥你不在,否则你跟陈小姐是娃娃亲,说不定也会被怀疑到,不被怀疑被诅咒也不好啊……啊,我是不是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
不知什麽时候,饭桌上静了下来。
除了花生,大家都停下筷子注视洛逍遥,洛逍遥被看得莫名其妙,转头问母亲,「我哥还不知道这事?」
一巴掌拍到了他脑袋上,谢文芳骂道:「小赤佬,你少说一句会死啊,你哥大老远的回来,你一口一个诅咒,皮痒了是吧?」
洛逍遥被打得很痛,却不敢还手,叫道:「我以为我哥知道了,别打别打,我不说还不行吗?可是就算我不说,这麽大的事哥早晚也会知道。」
「还顶嘴!」
谢文芳还要举手打,被洛正拦住了,洛逍遥趁机跑去沈玉书身後求保护。
别看洛逍遥在巡捕房混得风生水起,回了家就变绵羊了,怕母亲再打,他赔笑说:「娘你看你刚刚烫了头发,再动手,头发就乱了,就不漂亮了。」
「真的?」
洛正跟洛逍遥用力点头,谢文芳摸摸自己的头发,「我没问你们,我问玉书。」
洛逍遥急忙给沈玉书使眼色,沈玉书说:「中医上说哀伤脾怒伤肝,西医则说生气会加速脑细胞的衰老,体内会分泌一种叫儿茶酚胺的物质,导致肾上腺激素升高,刺激中枢神经系统,血液跟肝细胞里的毒素就会增加,简单地说,生气不仅会变丑,还会加速衰老。」
一席话说完,饭桌上更静了,一家人听得似懂非懂,都傻愣愣地点头。
半晌,洛逍遥满脸崇拜地对沈玉书说:「你好有学问啊,对了,你是学西医的,一定不信什麽鬼神诅咒,说不定这个案子……」
「小赤佬你还说……」
「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我哥刚说了,生气加速衰老,娘你也不想变得又老又丑吧?」
这句话对谢文芳很有效,她深吸了两口气,忍住了没再骂人。
洛正也劝道:「逍遥说得没错,这件事闹得这麽大,都上报了,玉书早晚会知道,与其让他在外面听那些流言,不如让逍遥告诉他。」
谢文芳想想也是,她站起来。
「我带长生休息去,你们想说什麽随便说。」
长生已经吃饱了,跟她离开,小松鼠嘴里塞满了乾果,临走时还抓了好几颗瓜子,塞到小主人的衣领里,踩在他肩上出去了。
「现在只剩下男人了,说话也放得开。」
洛逍遥给父亲和沈玉书斟上酒,说:「哥你跟陈家小姐有过婚约,我也就不瞒你了,不过我要说的可都是内部机密,你们知道就行了,不能乱传喔。」
「你哥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吗?」
「我哥没问题,我是信不过爹你,反正这里就我们三个人,要是传出去,就是爹你的问题,记住了?」
洛正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嘴里却嘟囔道他哪有口风不紧,他也是个很有正义的人。
在他嘟囔的时候,洛逍遥已经打开了话匣子。
「这个案子要先从陈家的收藏开始说起,陈老爷喜欢收集古董,其中他最宝贝的古玩是用白玉雕成的观音,这尊观音跟常见的那些不太一样,观音大士手上捧了一颗玉珠,类似明月,故称圆月观音。」
「据说这尊观音曾是药王孙思邈的收藏,它长年与药草一起被供奉,纳入了百药之精华,可以让收藏者百病不侵,延年益寿,但是在月圆之夜务必要将它收好,因为观音吸收了太多病人的病痛以及负面情绪,这些负面的东西会在月光大亮的时候释放出来,转化为诅咒,诅咒看到它的人。」
无稽之谈。
这四个字闪过沈玉书的脑海,不过出於礼貌,他没说话,拿起酒杯默默品酒。
洛正用力点头,附和说:「我见过那尊观音,那还是在多年前的一次聚会上,陈老爷拿出来,让大家感应圆月观音的灵气,真的很灵的,那之後我有三年没风寒发热。」
病由心生,三年没发烧,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沈玉书继续喝酒,准备听洛逍遥往下说,就在这时,房顶传来哗啦声,屋瓦被什麽东西踩到了,三人仰头看去,没多久就听到猫叫,踩在瓦片跑走了。
「下雨了。」
沈玉书看向窗外,窗户半支着,可以隐约看到飘过的雨点,他走过去关了窗,又要关门,洛正说:「没事,屋檐很宽,雨进不来,这大热天的,门窗都关,太闷了。」
沈玉书点点头,却没有马上转回,而是出了门,仰头看屋顶。
远处的灯光斜照在屋顶上,除了一只蹲在角落里的大肥猫外,什麽都没有。
也许是他多疑了。
等沈玉书回了房间,一道黑影从旁边的阁楼上跳下来,借着绳索,缓慢落在屋顶上。
有了一次经验,这次他落脚很小心,在二十一世纪的建筑物上走惯了,他忘了以前的房子比较『脆弱』,稍微不留神就会弄出响声。
还好刚才他幸运地与猫为邻,否则一定会被那家伙发现的。
苏唯学着江湖侠士那样,冲肥猫一抱拳,作为答谢,又收了绳索,悄声走到屋檐上,趴下身,继续侧耳倾听他们的对话。
沈玉书一定猜不到,其实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苏唯就已经到了。
今天,苏唯照地址去了贝勒路後,发现那里的房子是空屋,不过他运气不错,在去顺便打听陈家案子的时候,无意中遇到了洛逍遥。
为了了解案情,苏唯偷偷跟着洛逍遥去了巡捕房,谁想到小坠子跑去找洛逍遥,他听了小坠子的描述,越听越觉得那个喝洋墨水的人就是沈玉书,果然,还真让他猜对了。
这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苏唯摸着下巴自得地想,他这辈子最值得称赞的就是运气,只不过今晚的运气打了折扣,要在雨中听墙角。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去盗怀表的时候,该在背包里放个窃听器的。
苏唯有点遗憾,但他很快就把无谓的情绪抛之脑後,专心听洛逍遥讲奇案的经过。
「刚才那只是前情提要,接下来才是案子的中心。」
「陈老爷只有陈雅云一个女儿,我们这次办案子,听陈老爷无意中说起,才知道当初是她坚持要退婚的,这位陈小姐上的是女校,比较任性,又有主见,崇尚自由的爱情,认为娃娃亲是封建婚姻,才会坚持退婚。」
「前不久,陈小姐认识了一个叫傅山的男人,傅山在一家小报社当记者,有才有貌,两人很快就情投意合,但陈老爷却自作主张将女儿许给了中南银行经理的公子,所以陈小姐选择抗婚,她在半个多月前的某个晚上,跟傅山私奔。」
「那晚刚好是月圆之夜。」洛正提醒道。
「不错,傅山虽然有工作,但积蓄有限,陈小姐也没钱,於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那尊观音身上,那晚月圆,跟以往一样,玉像被罩了黑布放到了箱子里,箱子也是锁好的,但大家都没想到陈小姐私下配了钥匙。」
「他们会选那晚私奔,就是知道那晚没人参拜观音,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发现观音被盗,谁知他们在途中树林休息的时候,无意中将罩在观音像上的黑布扯掉了,於是诅咒显灵,导致陈小姐精神失常,拿刀捅死了傅山,之後她也昏厥倒地,直到次日早晨有人经过,发现报案,陈老爷才知道自家的观音被盗走了。」
荒唐——听到这里,沈玉书忍不住在心里说。
荒唐——与此同时,屋外房顶那位也在嘴里嘟囔着相同的见解。
「这还没完呢。」
洛逍遥接着往下说:「後来我们把陈小姐带去巡捕房询问,她居然说自己什麽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怎麽会在小树林里,不记得圆月观音的事,还好她有记得傅山这个人,但傅山怎麽死的,她又说不知道,不过杀人凶器就在她手中,那尊观音也消失无踪了,所以暂时就把她当做嫌疑人扣留了。」
听完後,沈玉书问了苏唯想问的话,「观音有下落了吗?」
「没有,所以陈老爷都快急疯了,要知道再过几天,就又是月圆之夜了,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观音,就会被诅咒,所以他请人画了圆月观音的图,让我们照图去找,还上下打点,让我们不要为难他女儿。」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洛正叹了口气,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小声问:「前两天不是又出了件人命案吗?是不是也跟这个诅咒有关?」
洛逍遥仰头把杯里的酒喝完,又拿了几颗花生米丢进嘴里。
「是的,被害人是茗香茶馆的跑堂夥计赵小四,他死在回家途中的胡同里,身上有许多细密的割伤,却不致命,连验屍官也查不出他的死因,只能从他死时恐怖的表情来判断他是被吓死的,简单地说,就是突发性心脏病,而且我们还在他身上发现了那尊观音……」
看看两位听众,他说:「是观音的画像,根据这个线索,我们很快查到傅山常去那家茶馆喝茶,所以我们怀疑赵小四无意中偷听到了傅山跟陈小姐私奔的事,就见财起意杀人,但现在赵小四也因诅咒而死,线索断了,所以大家是一筹莫展啊。」
沈玉书问:「为什麽说赵小四是被诅咒而死的?」
「因为赵小四死的那晚,月光非常的亮,而且法医也检查不出他的死因,最重要的是当时陈小姐还被扣留,不可能杀他的,那除了被诅咒外,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赵小四的屍体已经葬了吗?」
「还没有,他没有家人,没人催着发丧,现在还放在医院的停屍间里,不过如果再找不到什麽线索,估计就要烧掉了。」
洛正听完,立刻对沈玉书说:「玉书,你还是不要管这件事了,你跟陈大小姐曾有婚约,一个弄不好,也被诅咒了怎麽办?」
如果有点关系就会被诅咒的话,那陈小姐周围的人都该死绝了——苏唯在心里吐着槽,又探头往里看看,虽然什麽都看不到,但他还是很想知道沈玉书此刻的表情。
不能怪人家女孩子踹了他,这人一看就是很宅很闷的样子,他唯一过得去的是这张脸,嗯……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