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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烙绝望地意识到,当雪祈想死盯某一个人的话,对方的任何一个举动都逃不过他的预测。
皇甫寻和阿错昨天晚上都已经见识过雪祈的能耐了,知道这位年轻的空桐族长虽然表面上温柔和蔼,但若与谁较了真,也不是会轻易妥协之人。而很明显,此刻触了他底线的,必定是他这个有过无数次翘家前科的弟弟雪烙了。
他们朝雪烙投去无限同情却又爱莫能助的眼神,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可不敢贸然上前救他脱离苦海。
三大家族的族长终于在山顶再次会晤。雪祈面露惭色,一脸真诚地道:“是我们空桐家族拖了大家的后退,真是非常抱歉。”
端木朔摆手笑道:“别这么说,只要空桐族长能平安抵达就好。”说罢,一眼看见雪祈身旁跟着的雪烙,猛地怔住,视线在他二人脸上扫来扫去,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雪祈于是笑道:“忘了介绍了,这是舍弟,空桐雪烙。”
“啊,原来如此,是我眼拙了。”端木朔感到万分汗颜。
之前也不是没见过空桐雪祈,但因为雪祈和雪烙兄弟俩的气质实在相差太远了,第一次见到雪烙的时候,他又和两个贫民窟小子厮混在一起,以至于他虽然觉得雪烙看起来有些眼熟,却压根没往空桐族长的方向去想。
如今想来,好在之前没怎么得罪过雪烙,否则若是这小子在他孪生兄长面前告他一状,无端与空桐家族结下了梁子,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三人寒暄了片刻,话题便转到了尊主与血魔之战上来了。
端木朔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提前到达了也无济于事,因为我们根本找不到尊主和血魔的下落。”
“怎么会?”雪祈感到非常意外,“我之前测算过,尊主明明会在这附近出现……”
他话音未落,忽见端木家族的一名弟子气喘吁吁跑了回来,禀报道:“族长,端木长老,我们在前方发现了一处可疑的洞穴。”
“哦?”端木朔凝神问道,“有何可疑之处?”
“那洞穴位于悬崖峭壁之上,很难被发现,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进入,我们也是无意中看见的。但是我们却在洞穴的入口处,发现了新鲜的血迹。”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端木花楹低呼出声:“难道尊主受伤了……?”
端木朔立即拉了她一下,面色有些严厉。端木花楹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如果一看见血迹就断定是尊主受了伤,那岂不是长血魔志气,灭尊主威风?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说出来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花楹自觉失言之后,羞愧得无地自容,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好在月刹和雪祈都不是多言之人,月刹佯装没听见,雪祈则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
三人商量了一下人手分配问题,便带着精锐部队跟着那名端木弟子往洞穴所在的悬崖走去。
因为洞穴是端木家族的弟子发现的,打头阵的自然便是端木家族。皇甫寻和阿错紧紧跟在端木家族的队伍之后,端木朔原想将他们二人揪出来的,但考虑到月刹和雪烙与他们两人关系匪浅,自己还是不要自找不痛快的好。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其后是空桐家族。雪祈毕竟是一族之长,总是抓着雪烙在身边,总归有失体统,让人侧目。于是当抵达悬崖边的时候,他将雪烙交给身后一名侍卫,叮嘱道:“千万将他看好了,如果再让他溜了,你提头来见。”
那名侍卫瞅了瞅身旁这位难缠的小祖宗,一脸苦逼地应下了。
雪烙见雪祈没有带上他下悬崖的打算,不甘心地叫道:“我也要下去!”
“你下去做什么?添乱么?”雪祈一脸的不容置疑。
雪烙更加不服:“我哪有你想的这么一无是处,血魔这么厉害,我们多一个人手也好多一份力量。”
雪祈眯起眼睛看着他:“那你倒是说说,你能帮什么忙?预测一下我空桐雪祈还能活多久?”
雪烙猛地噎了一下,明知道雪祈是故意拿话刻薄他,可他还是被雪祈的后半句话伤到了,瘪了瘪嘴巴,眼泪渐渐漫了上来:“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么,你干嘛这么咒自己……”
雪祈见他这副伤心样,眼神渐渐柔软了下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叹道:“万一我出了事,不是还有你么。所以小傻瓜,乖乖听我一次,别下去了,成么?”
雪烙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啦一下全涌了出来。雪祈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径自下了悬崖。
第一章 分道扬镳(五)
月刹带着濮阳家族的精锐部队就跟在空桐家族之后,雪祈和雪烙兄弟二人分别之际的一番话,他在一旁听得真切。
待空桐弟子走尽之后,月刹仍站在原地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后的长老忍不住出声提醒:“族长,该下去了。”
“唔。”月刹回过神来,往悬崖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来,转身往雪烙的方向走去。
众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他想做什么。
雪烙见月刹径直朝自己走来,一时有些莫名心慌,却又不愿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表情,于是收起悲伤的情绪,抹了抹眼泪,态度强硬地问:“你……你做什么?”
月刹在他面前站定,静静注视了他半晌,才低声道:“其实一直想对你说,却没有机会说,也不知该如何说……”
雪烙被他一段绕口令听得有点晕,不耐烦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对不起。”
“……”
两人四目对望,一时间静默无声。
过了半晌,雪烙才撇过脸去,冷冷嗤笑了一声:“你对不起我什么了?啊……是了,那天晚上不小心让你占了点便宜。不过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会太当真,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雪烙自顾自叨叨絮絮地说着,月刹没有打断他,视线渐渐往下移,落在雪烙紧紧交握着的双手上,他的手指因为握得太紧而有些泛白,指尖在微微地颤抖。
月刹伸出手,轻轻将雪烙的其中一只手抽了出来,握在掌心,对方冰凉的温度瞬间传递过来,令人心惊。
雪烙蓦然住了口,失神地望着月刹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眼神有些凄苦。
“对不起。”月刹又低低说了一遍。
雪烙恍然惊醒,触电般将手抽了回来,模样十分狼狈。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他抬高嗓门一叠声地质问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你以为老子很稀罕你么?你爱谁谁!”
一众濮阳弟子都看傻了眼,平日里见月刹一脸冷漠的冰山脸,仿佛随时都会拔剑砍人,没想到在此人面前竟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不论如何骂他都不还口,不由心下感叹,真真人不可貌相啊……
月刹待雪烙骂痛快了,才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原本便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怎么骂我都没有关系,只希望你心里能痛快些。”他顿了顿,才道:“我走了。”
雪烙哑口无言地目送濮阳弟子们全部消失在悬崖尽头,才猛然回过神来,暴跳如雷地吼道:“我次奥啊,濮阳月刹你个混球,要我说多少遍,老子不稀罕你啊啊啊!”
这是一块直立在珑山背面半山腰的陡壁。
皇甫寻和阿错跟在端木家族的队伍之后,顺着麻绳陆续下到半山腰的一块地势平台的石台上,果然发现在石台的一侧,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洞穴。
洞穴不高,但刚好能容纳一人进入。而之前那名端木家族的弟子所说的血迹,就染在洞穴之外的石壁上,看这角度,应该是在进入洞穴之前就吐了血,鲜血正好溅了上去。
皇甫寻在看到那滩血迹的时候,眼皮便一直在跳,他越发变得心神不宁,恨不得立即冲进去。
阿错一把拽住了他,低声道:“你冷静些,这洞穴从外头看进去一片漆黑,里面有多深,是否有埋伏,都是未知数。万一血魔真的藏在里头,你这样贸然闯进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皇甫寻经他提醒,想起自己灵能力已经大不如前,就算一鼓作气闯进去,也于事无补。他渐渐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默默跟着阿错退到一边。
端木朔此时却正在打他们俩的主意,见皇甫寻原本想冲进去的,听同伴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又退到一旁去了,于是朝他们二人招了招手,面色慈祥地道:“你们过来。”
阿错见端木朔竟破天荒地对他们笑,便猜到这只老狐狸心中肯定在算计着什么,心带防备地问道:“做什么?”
端木朔指了指他们额头上绑着的发带,说道:“你们俩应该都是平民身份吧?在芒宿,平民因为灵能力微弱,原本是一辈子也无法出人头地的。但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为芒宿立功。
“我见你二人对于支援尊主一事颇为热心,想来你们必定也是狭义之人,不如就给你们一次机会,由你们二人先进入洞中打探,发现危险便出声示警。若能助我们成功铲除了血魔,你们便是立了大功,从此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们看如何?”
阿错听得直想翻白眼,这端木朔究竟是把他们当成一无所知的平民,还是一无所知的傻子啊?这不明显是想推他们去当垫背的么?还享受荣华富贵呢,只怕到时候是否有命回来都是问题!
皇甫寻却出乎意料地接受了他的提议,一本正经地道:“你可得说话算数。不过入洞打探之事,我一个人来做就可以了,阿错留在外面跟你们一起行动。”
阿错诧异地看向皇甫寻,心想这小子怎么还是想不通透呢?心下一急,便用力拽了他一下,刚要开口,反倒被皇甫寻拉到了一旁。
皇甫寻低声道:“阿错,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看端木朔这模样,恐怕也是心生胆怯,不敢贸然进去。如果大家都不敢进,事情只会越拖越糟糕。我好歹是尊主的儿子,儿子救父亲,天经地义,就算丢了性命,我也是心甘情愿。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没有义务为了别人赴死。所以进入打探之事,还是由我来做最合适不过……”
他话未说完,便被阿错狠狠掐了一把,痛得他嗷嗷直叫。
阿错气得咬牙切齿:“你说什么,别人?难不成事到如今,你反倒觉得,你与我只是不相干的人而已?”
“不是……”皇甫寻见阿错动了真怒,才惊觉自己失了言,赶紧手忙脚乱地解释。
但阿错根本不听他解释,冷声道:“皇甫寻,今日你就在这里给我说清楚,如果你觉得我对你而言真的是不相干的人,我立即就走,从此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不是,那就让我陪着你一起进去,要死也死在一块。”
皇甫寻听前半句话时,生生吓出一头冷汗,听到后半句,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渐渐回味出阿错冷言冷语中包含的一片真心。一时间又是开心又是感动,握住阿错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端木朔见他们两人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没完没了,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你们究竟答不答应,干脆点给个答复。”
皇甫寻牵住阿错的手,跑到端木朔面前开心地道:“我们一起去!”
端木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