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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黎光不会洗衣服,他要看不顺眼,傅黎光不好好教学生,他也要看不顺眼,傅黎光偷个懒,他还是要看不顺眼。
傅黎光时常怀疑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他能看顺眼的事情。
傅黎光并不是那种“全世界只有你敢这么对本少爷,本少爷记住你了”的夸张性格,他只是好奇,好奇为什么会有唐逸荣这样的人,唐逸荣又为什么要这么拽。
后来他发现唐逸荣的确是很厉害,他的瞧不起师出有名,旁人敢怒不敢言,连傅黎光也觉得既然他这么厉害,也不是不能忍忍他。
他想起初遇唐逸荣时,唐逸荣站在窄小昏暗的卫生间洗脸池前洗衣服,冷冷的一眼瞥过来,鼻尖和下颌都挺翘着,傲气不可摧。那场景傅黎光永生难忘。
所以傅黎光想到那样的唐逸荣,转头再看到如今这样缩手缩脚的唐逸荣,感到一阵怒从心起。唐逸荣以为自己卑躬屈膝就能让傅黎光满意,但反倒激起傅黎光更深的愤恨。
傅黎光怀疑自己的眼光。
以往,就算已经知道唐逸荣是个自私鬼,是个烂人,但唐逸荣永远强大自信,永远坚不可摧,会让傅黎光佩服他。既佩服他皮厚如城墙,心理素质绝佳,也佩服他的确是个高人。
但唐逸荣现在自己放逐自己,带着卑微乞求似的态度,会让傅黎光觉得过去十年都看走眼了。唐逸荣不再是他自己了。
唐逸荣还在消化傅黎光方才那通话。他低着头勾着下巴,嘴唇抿成一条线,像个做错事被老师批评的学生。
唐逸荣一直确信,十年前的傅黎光一定是非常非常爱他的。如果没有这个信心,十年后他也不敢肆无忌惮地上前倒追。
但傅黎光喜欢他什么,他一直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傅黎光看向他的眼神既羞怯又欢喜,像炸开的烟花,像春天里满山盛放的花骨朵。
如今他知道了,原来傅黎光喜欢的是那样的他。唐逸荣的手肘撑在车窗上,捂住了脸。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原来是这样的意思。唐逸荣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古人诗文里那些文绉绉,又难以直言的心绪。
车窗外是挺拔的行道树,投下大片阴影,灌木丛修剪得精致整齐,整座城市井然有序地运行着。
十年前唐逸荣走在那样的街上,也曾愤愤怀疑过不满过,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过这样的生活,而他只能那样举步维艰。十年后他成为整个城市里那1%的屈指可数的精英人士,他心头却依然空空荡荡。人心欲壑难填,而他总在错误的时间做出错误的决定。
唐逸荣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傅黎光面前哭得这么难看。父亲去世以后唐逸荣没有再流过眼泪,唯二的两次都在傅黎光面前——傅黎光总能让他隐藏在面具后的自己无处遁形。
“其实我很自卑,真的很自卑,你被我表现出来的样子骗了。”唐逸荣说。
他声音哽咽,傅黎光从纸盒里给他抽了几张纸巾。唐逸荣接了过去按在眼睛上,纸巾很快就被泪水打湿,浸透成小小一个纸团。
“我说我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我也知道我很无耻。但是小黎,很多次我从梦中醒来,或是加班到深夜,一个人站在办公室朝外边看,都会觉得我是这么可怜的一个孤家寡人。我也觉得我自己可怜又可恨。”
傅黎光又给他递了几张纸巾。
“你拒绝我,我能明白,换成是我我也要拒绝的。但我又很怕,我不敢放手,如果说我有什么时刻既觉得懊悔,又真正为自己活过,那就是跟你在一起的那几个月。你不敢相信吧,我也不敢相信。如果我放手了,那就好像我一辈子都在蝇营狗苟,太可悲了,我已经够可悲了。”
唐逸荣的眼泪越流越多,傅黎光终于忍不住说:“你不要哭了。”
唐逸荣这才勉强止住泪水,他把纸巾盖在脸上,哑声道:“我很没用,是吧,怎么这么没出息。”
“也不是,我也哭过,从你姐姐家里出来,在山路上,哭得比你还惨。”傅黎光说。
唐逸荣下意识就想说抱歉,但又想到傅黎光方才说过的话,硬生生把那句道歉憋回肚子里。
傅黎光也只是想安慰他一句,并不想听到他的什么道歉,说完以后,他觉得车里气氛很是尴尬,于是拿出手机给小吴拨通了电话。
“是我,你找个人去我家楼下把唐逸荣的车拖走洗一遍,里边的东西也拆了换套新的。”
打完电话以后唐逸荣的情绪已经没那么崩溃了,傅黎光再次发动了车子,说:“现在可以去买手机了吧。”
开着车走在路上,唐逸荣情绪稳定了许多,他回过神来,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说:“真奇怪,刚才我怎么会哭呢?”
“眼泪排毒,最近可能压力太大了,也没什么。”傅黎光说。
唐逸荣笑了一下,在脸颊上干涸的眼泪让皮肤有点紧绷,笑的时候比哭还难看。手里擦眼泪的纸巾还被他捏着,他无意识地在揪着纸巾,看着拘谨又难堪,大概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情绪会在刚刚那样一个瞬间崩溃。
傅黎光买了新的手机,又补办了先前的手机卡,刚把卡插上手机就响了,是警察局的电话,说是他的手机找到了,罗桀手底下那群喽啰也已经被逮了,只等着吐出供词,希望他过去指认一下嫌犯。
傅黎光挂了电话转头对唐逸荣说:“看来你的家是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了。”
唐逸荣巴不得不回,先前他主动从傅黎光家离开,是因为害怕待久了在傅黎光眼前碍眼。现在傅黎光要去办正经事,也没说要跟他分开行动的话,他自然愿意跟着。
从警察局那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傅黎光把两个手机举在一起,说:“得,多了块板砖,我能把新买的退了吗?还不到俩小时呢。”
唐逸荣眼睛微微弯起,大概是在笑,他说:“旧的那个就别用了,不吉利,用新的吧。”
傅黎光斜觑他一眼,说:“你倒是够迷信的。”
但说归说,他还是将手机扔到后排座位去了。扒着朝后面看了几眼,傅黎光突然下车走到后备箱,拿出两瓶水又回来,递给唐逸荣。
“喝点水吧,刚才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话,不渴吗?”
方才在警察局,警方希望唐逸荣以证人的身份为绑架案作证,傅黎光自然不愿。他被绑架的消息一旦传出去,那么关于他为何会被绑架的猜测就会满天飞,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
以他的身份和所处的境况而言,选择拒绝背后有许多难言之隐,而在法律与警察面前,他们不会包容也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
傅黎光一想到要这么费力地打嘴巴官司就疲惫,还没开口,却是唐逸荣先说话了。之后全程都是唐逸荣在代替他跟警方交涉,从傅黎光本人的意愿说到此事曝光对股价的影响,总之是循循善诱,最终与警方达成一致意见,人可以抓,证可以作,但是傅黎光身份保密。
唐逸荣打算接过傅黎光递过来的水,傅黎光看见他的手,又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帮他拧开瓶盖才又递过去。唐逸荣多看了傅黎光两眼,傅黎光不自在地转开了脸。好在唐逸荣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接过水瓶,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傅黎光便在一旁看着他喝水时的侧脸。
不得不承认,唐逸荣首先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否则当年年轻气盛又习惯于以貌取人的傅黎光,如果不是因为唐逸荣长得帅,恐怕等不到了解唐逸荣其人就已经要跟他打翻天去。
唐逸荣现在也很帅,不光是五官,他现在身上的锐气戾气少了许多,让他看着也没那么生人勿近。他还是很好看,看着依然清高,依然格格不入,傅黎光多看几眼,又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了。
盯着唐逸荣看的时间有点久,傅黎光轻咳一声强行结束自己的神游天际,他坐进车里,说:“我送你回去。”
傅黎光把唐逸荣送到楼下,唐逸荣同傅黎光道了谢,然后拎着自己的药下了车,还弯腰对着车窗同他挥了挥手。傅黎光也点点头算作告别,调转车头以后,车窗被关上,但还是能看见唐逸荣的身影,他孤零零地站着,莫名有些可怜。与昨天晚上那个突出重围翻墙飙车的唐逸荣判若两人。
唐逸荣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傅黎光,傅黎光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始终站在那里,直到车子驶出小区大门,他才有些烦躁地松了口气。
距离傅黎光被罗桀绑走才过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就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犹豫了一瞬间,傅黎光开车去了公司,两天没去上班了,工作邮件一封又一封地推送提醒,不知案头又堆积了多少事情。
他毕竟还得工作。
第59章
公司事情很多,金澜被查,连带金澜的合作方也跟着倒霉,一应材料全都被卡。联系不上傅黎光,康壹的人六神无主,许多决定都做不了。
但傅黎光开车到了公司,发现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乱,大抵是先前的乱象已经被终结了,公司又恢复了原先井井有条的运作模式。
傅黎光叫来人问了问是怎么回事,底下的人说是毕总来过了,帮忙处理了一些事情。
有毕濛的确让傅黎光省去许多麻烦,但毕濛毕竟是他雇来的合作伙伴,不能无限制免费商用,想了想,傅黎光给毕濛打了电话,说是为表感谢,明天请他吃饭。
毕濛在电话里神采飞扬,很高兴的样子,他应下傅黎光的感谢,又开玩笑似的问他:“傅总既然想谢我,今天怎么不行?”
傅黎光笑了笑,轻描淡写道:“今天累了,养精蓄锐,明天好好招待毕总。”
毕濛识趣地没有问题傅黎光怎么回事,也没问从昨天到今天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他,有点以退为进等着傅黎光自己说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想到先前对唐逸荣定义的以退为进,傅黎光想着想着就觉得有点恼羞成怒,没怎么说话就挂了电话。
公司里没什么事了,傅黎光坐在办公室里自我检讨。说起来有点夸张,但唐逸荣这一回对他也算得上出生入死,只是他们运气比较好,唐逸荣护着他毫发无损地出来了。
傅黎光自认是个黑白分明的人,这种情况他就无法再像先前那样对待唐逸荣,只是他又觉得自己对唐逸荣是不是太过关注了,说不清是感谢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他没那么恨唐逸荣了,甚至会时不时地想起他。
跟唐逸荣分开还不到半天,傅黎光又开始想,他想如果昨天晚上没那么好运,唐逸荣开门锁的时候他没能上楼也没能听见,那么是不是两个人都会被困在里边。
被绑架着实不是什么美好回忆,傅黎光也不想再去想象不曾发生过的景象,他晃了晃脑袋,决心把唐逸荣晃出去。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傅黎光去洗手间,听见洗手池边两个公司的人在讲八卦。
“咱们公司好歹有毕总,我听说汇盛才惨,他们唐总被开了以后文总接任,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别的公司都拼命往出摘吧,汇盛偏不,都火烧眉毛了好像还忙着讨伐异党。”
“唐总那种能人招人恨也不奇怪,不然你想想,在外边玩得开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只有唐总被举报了,那么难看地下马,要我我真的羞愤而死。”
“不是说唐总那事儿辟谣了吗?”
“说辟谣你就信辟谣啊。唐总什么人,不是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