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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凯先强令骆扬等人,帮先遣队输送了部分补给,又命他们帮忙输送了部分伤员,直至事情忙得差不多,才一路破土凿石地往红星路开去。
自然,这破土凿石的工作,又是丢给了骆扬。
郑凯莫名地发觉,自己对骆扬这人,着实十分厌恶,恨到骨子里的那种,他后来努力想了想,大概因为陈婉馨毕竟做过某些不大好的事,而这些不大好的事,大概是骆扬撺掇陈婉馨所为,所以,婉馨还是个好姑娘,而骆扬就是那个大坏蛋。
骆扬等人一路吃土趴灰,苦不堪言,倒是看见那个大小姐,坐在副驾座上和郑凯聊得十分起劲呐!
余震发生时,几个人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匆忙赶到那里,有人马上喊他们帮忙,只见十多号官兵在那里不断地挖掘着。
“余震埋人了?”郑凯翻身跳下车去问。
“纪夫大学的一个战地记者被埋在里面了,还有一个不知所谓的年轻人!”队长抹了把汗:“快来帮忙,都还有生命气息,活蹦乱跳的!”
一句“老子他妈的没死”,让所有人和大地一起抖了三抖。
郑凯马上招呼众人一起挖起来,单手指着舒小曼:“你,要哭一边哭去,要么认真干活,要么等人死了再哭!”
“死郑凯,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舒小曼忍不住抹干眼泪,顿时成了个大花脸,憋憋屈屈地开始负责运土。
“下面的人,喊话!”队长用大喇叭朝下面使劲喊着。
一点声音也无。
“娘的!刚才喊那么起劲!”队长怒骂一声,手下更是发起力来。
“骆扬,今天下面的人要是出事,你们全给我陪葬!”陈婉馨艰难地提起一兜土,面目森然地说。
骆扬从未见大小姐如此癫狂之状,只得唯唯诺诺地点着头,手指头挖出血来,也不敢再吭一声。
一行人从凌晨两点,挖到晨曦微起时,听见下面嘶哑的叫喊声。
“对,世上只有妈妈好!我他妈只记得这首歌了!”
“别给我停!彩云追月给我弹一百遍!”
接着,所有人都听见底下的钢琴声,那是一首《梦中的婚礼》
“你别给我睡!这歌我也听过!等出去了,老子他妈就娶你!”
所有人顿时愣了一下。
“埋在下面的,是两个男生吧?”队长问。
“战地记者,难道是花木兰,男扮女装的?”有人惊奇地叫出来:“我摸过了,胸是平的哇!”
他立即挨了郑凯一板栗凿子。
“赵渊,你听着!继续给我说话!我们就来了!文溪呢?文溪说话!”郑凯拿着扩音喇叭对着下面喊。
“活着!活着!”赵渊在下面雀跃欢呼:“文溪,文溪,赶紧弹起来!”
“郑凯!你让大家往钢琴声那里挖,快点!文溪快扛不住了!”赵渊继而急切地吼着。
可是钢琴声已然停下来。
“文溪?文溪你弹起来!”赵渊喊着。
“文溪,你快点弹!弹个十九摸都行!”郑凯大声喊。
“兄弟啊!”赵渊鼓掌庆贺。
钢琴声依旧没有响起。
“文溪,文溪!那……那就弹《捉泥鳅》好不好?”赵渊的声音哽咽了。
“文溪!”
“池塘的水满了,雨又停了,天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等着你……”赵渊已是声泪俱下,那些年的往事,我都记得,你这个4岁的小鬼,哪里会记得那么多……
你说我背着你的那句话,我也记得……
“文溪……”郑凯忍不住发了狂,一双手竟似掘土机一般,疯狂地挥舞,舒小曼亦不再搬运,和郑凯一起,两人不多时,双手鲜血直流,郑凯一把把舒小曼推开:“爷们的事,你别管,别一会还给你治!”
“那你就没事了?”王襄边刨着,却听见一女生在后面同时说,他诧异地看着陈婉馨。
陈婉馨立时转过身去。
郑凯微微停顿了片刻,嘴角抿出一丝苦笑。
清晨的阳光,遍布大地时,赵渊在黑夜中见到久别的光明,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一行人按照赵渊指明的位置,疯狂地挖掘,运土,锄头等工具,终于是姗姗来迟。
“文溪,你听着,如果还能挪动,往后靠,我们要挖过来了!”赵渊大声喊。
大家再不迟疑,锄头飞舞,不一会,那里出现一个小洞,继而土堆崩塌,林文溪蹲在角落,面色苍白地看着这里。
赵渊冲过去,给林文溪糖水,一把将林文溪抱起:“外面的空气,很新鲜,你……来闻一闻……你为什么不弹了……你要急死我……”
“泪是咸的,我不要。”林文溪悠悠地说。
赵渊顺着土堆抱着林文溪爬了出来,一时众人一阵雀跃欢呼。
“傻瓜,我想我见到光明的这一刻,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我怎么能忍受,再等待一起把你挖出来的时间,我怎么能忍受……”林文溪的泪水潸然而至。
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时,被眼前的一切,吓得丢了三魂七魄!
赵渊紧紧地拥着林文溪,深深地拥吻着,搂着他,原地在这片苍凉的废墟中打起转来,像是满地旖旎着鲜花,在晨曦中一并翩跹起舞,鲜花似有了生命,风起自在花飞不落!
你吻得,我难以呼吸,可我宁愿不能呼吸,再深点吧,赵渊,再深点。
“林文溪!——我爱你!”赵渊的一声高亢的嘶吼,响彻四野。
那个被拥吻着的人儿,泪如雨下。
“林文溪!我赵渊!爱你!”疯狂地,难以抑制地,这辈子,就只你一个。从田间小路,到大学重逢时,你早就占满了我的心,还能,再看见谁?
“你不怕……再给弄出地震来。”林文溪破涕为笑。
“你总说我煞风景,你怎么好的不学,学这一套……”赵渊轻轻抚着林文溪的眉头。
赵渊抱紧林文溪,恨不得将他塞进自己的心脏里,胃里,肝脏里,恨不得身体里流着林文溪的血,嘴巴里咀嚼着林文溪的唾液,他发现自己沉沦进林文溪那灿若星辰的眸子里了。
他们,都不记得这个世界了。
第165章 (原来你很熟练了)一将功成万骨枯
啪啪,周围响起拍摄的声音。
骆扬拿着那个手机,正拍着这一切。
郑凯一个箭步冲上前,掰住骆扬的手指,厉声呵斥:“放下来!”
骆扬紧紧抓住手机不放,郑凯把心一横,只听得几声脆响,骆扬的三根手指竟被生生折断,手机跌落在地,郑凯拿起来狠狠摔在地上,又重重踩个稀巴烂。
“狗X养的,大难不死,说点高兴的话,也煞风景!”郑凯皱起眉头,又看着还在互诉衷肠,说不完话的两人,又皱皱眉头:“喂,赵渊,你丢不丢人!当场调戏良家男人!”
陈婉馨在不远处微微扭头,另两名手下忙将手机偷偷揣入袋里,她看见愣在一边的舒小曼,手机落在地上。
舒小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流泪,她认为自己其实是高兴,所以面带笑容,可心口的酸涩,她竟是觉得此生从未有过。
“喂,别苦情了。”陈婉馨过来别了别舒小曼的肩膀。
“我……我激动。”舒小曼低眉说。
“你是激寞吧。”陈婉馨故意咬舌,扯了扯王襄的衣角:“哈喇子都流了。”随后轻声附在他耳畔,说:“想不想郑凯也这样抱着你呀?”
“郑凯!婉馨说想你这样抱着她!”王襄高声喊出来。
陈婉馨啪地一巴掌扇在王襄的脸上,跌跌撞撞地往车上跑去,泪水不经意落下来。
郑凯再度皱了皱眉,忽地牵起王襄的手,王襄只觉得天灵盖要被掀开了。
“你红着脸做什么?”郑凯粗声粗气地问。
王襄抖抖索索地说不出话来,郑凯又目视舒小曼,三人一起走至赵渊和林文溪的身边,郑凯和王襄,舒小曼,背对着赵渊和林文溪,六手拉在一起,将他们围在里面。
“郑凯,你不要太贴心。”王襄说。
“我是怕传出去丢216的人。”
“纸包不住火,不知道多少人拍了!”
“还看到谁拍了?老子上去把他做了!”
“小曼和我都拍了,你做不做我们?怎么做?”
“把你们剥光了一起丢小黑屋去!”舒小曼没好气地说。
“应该剥这一对。”王襄努努嘴,同时惊讶地发现,这两人真地是进入了某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了,居然此刻还没有任何反应!王襄忍不住嘟囔着:“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直至林文溪察觉到异样,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着嘴。
“我就喜欢看你这害羞的样子。”赵渊微微一笑,目光湛然。
“我就喜欢被你弄害羞。”林文溪笑着说。
“汪……”王襄大声叫了一声,把林文溪唬了一跳。
“姐姐,你的手机掉了!”有个脏兮兮的小孩儿笑着把小曼的手机递给她,小曼方赧然一笑。
骆扬在医院动了简单的手术,灾区医院资源委实不够,他便先启程去市区了,倒是陈婉馨假意关怀了两句,让他转怒为喜,否则他落在司机郑凯背后的目光,直让舒小曼寒之,赵渊想再掰断他的剩余七根手指。
林文溪经过简单的检查,只是身体过度劳累并且所在的地方空气极度不流通而导致虚弱,医生断言,按照他的情况显示,一般人早该开始胸闷窒息出现重度缺氧症状,赵渊直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免不了悄悄话又让林文溪洗干净。
一行人驱车前往市区,西南重镇的交通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已然全线恢复,便在市区先游玩一番。赵渊和林文溪成日价地黏在一起,根据细心的王襄观察,他们没有一秒钟离彼此三厘米远,而据王襄深度调查,他们上洗手间,也是一起。
及至入夜,大家伙一起和周楠楠,王正娟报了安全讯,方知周楠楠又去王正娟家里了,相互捏一把汗。
赵渊和林文溪却分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听说了许熠家人的消息。
整本厚厚的日记,两千多个日夜,都在这里了。
扉页上写着:“生不同衿 死当同穴。”
唯此一执念。
郑凯和王襄开的是双人房双人床,舒小曼,陈婉馨,独住单人房,骆扬等人被陈婉馨打发去买票,准备回校的一应物事。
是夜,是许多人的无眠之夜。
王襄注视着郑凯的背影,想起顾曦流的血,想起那把寒光闪闪的剑,至今,他都很难相信这样一把利刃,顾曦会采取那般原始的方式,往脖子上划过去,而郑凯抱着顾曦冲出去时,眼中几乎要落下的泪,那焦急得直欲发狂的神情,是他从未在这个铮铮汉子身上看到的。而那天的车站,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王襄躲在列车车厢的前面,捂着脸蹲下去,哭成了泪人。
辗转,反侧。他,现在不全是反对这一切的吧。
辗转,反侧。安安,说是要在学校做赈灾义演,不知道怎样了。
郑凯破天荒地并没有睡着,他模模糊糊地想起顾曦,只收到他最后一条短信,在北方安顿下来,过得很好,以后电话便打不通了,尽管郑凯彼时不知道为何要打电话给他,又该说些什么。郑凯又想起父亲临走时留在家里的两封信。
舒小曼倚靠窗棂,任凭微风吹动着长发,睫毛上挂满了泪花。
她想起一年多以前和张安安一起在帐篷外偷看赵渊和林文溪的时光,那时候两人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她们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