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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时都窝在家里,很少外出,因此阅历不深,不过在皇城工作的父亲曾告诉她王族是何种存在,一旦遇上该如何应对。
捧着书籍的她立刻扔下手杖,跪地垂首。
“……嗯。”少年在她旁边停下,将棒尖伸向她。
“——啊。”她忍不住惊叫。
棒尖抵着她的额头,向后一压,脸孔被硬生生抬起,身体也略微后仰。
“……你是谁?”少年盘问。
这大概不是一如字面上的质问吧?皇城内不乏文官、武官,以及各种来往业者,每天少则数百……多则数干位访客。这条通往帝立图书馆的路原本人便不多,这种时间的行人或许很罕见,却也不至于令人怀疑。
这恐怕完全是心血来潮的询问。但答案若无法让对方满意,说不定会在此惨遭毒手——她也有这种感觉。
抬起她脸孔的那根棒子。
那尖端,包裹布块的部分——沾着一眼即知是血的红色污渍,而且尚未凝固。莫非刚刚用这根棒子殴打过某人?刺伤某人……无论如何,棒尖充满了冷酷无情的暴力气息。
“民女是派……派任皇城的图书馆员帕里斯·波查特的女儿——爱罗蒂·波查特……已取得在帝立图书馆浏览与借阅书籍的许可——”
“你有看见赛内——不,有看见一个女生吗?”骑马少年没听完她——爱罗蒂的答复,语气狂妄地问。
“——嗄?”
“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女生,应该就躲在这附近才对。”
爱罗蒂闻言,想起的当然是灌木丛传来的呼吸声。
她并未看见呼吸者的身影,但旋即醒悟这名少年骑马追逐、举棒戳刺的对象,肯定就是那个呼吸者。
然而……
“有看见吗?没看见吗?”少年对爱罗蒂的沉默百般不耐地询问。
“没有……”爱罗蒂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假思索地如此回答。
不过……既然对方是问“有看见吗”,回答“没有看见”倒也并非谎言,毕竟她只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民女穿过城门至今,除了您之外,没遇见任何人。”
“哼。”少年轻轻哼了一声,直接策马从爱罗蒂面前离开。
爱罗蒂拉过手杖,勉强倚杖站起,目光追着逐渐远去的骑影。直到完全看不见少年和马匹,她才迈开脚步。
朝灌木丛的方向走去。
从灌木丛内侧似乎可以看见她,对方有些惊吓,吸气声响起。
“请问……”她出声呼喚,但没有回应。
对方正警戒着——爱罗蒂明白后,决定再主动接近。
她站到即将触碰灌木丛的位置,那人只要仔细看,应该就能发现她并未携带木棍或刀剑一类的武器,而是拄着手杖步行。
就这样,爱罗蒂杵在原地数分钟……正想放弃离开时,灌木丛一阵摇晃,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露出脸来。
“…………!?”
那模样既有一如想像的地方,亦有超乎想像的地方。
少女带伤在身确实一如想像,脸颊附近高高肿起,额头也有数道擦伤,伤口渗出的血液,凝固后附着于小麦色的肌肤上。
亚麻色的微卷秀发剪成少年般的利落发型,翡翠色的锐利眼眸宛如负伤野兽般谨慎凝视对方。完全感受不到儿童应有的娇憨,同时也看不见儿童特有的软弱。就某种意义而言,这也能证明她并未享受儿童应得的呵护——可是爱罗蒂自然不可能观察得这么深入。
至于超乎想像的地方。
这名少女身上的服装(尽管破烂不堪)竟清楚地绣着紫线。
假如她这身服装不是窃自于王族,那么这名少女就是皇帝的血亲。
话虽如此……理当尊称为公主的少女,为何遭到同为王族的少年骑马追逐呢?或者刚才那名少年追的其实另有其人?
“请问……”爱罗蒂出声相询,但少女默然举步,仿佛根本没瞧见她。
爱罗蒂并未对少女的视若无睹感到不悦,因为年幼的爱罗蒂也晓得,这名少女是多么拼命,已经没有余力考虑礼仪和他人。
她只是……脱口说出忽然想到的事。“你是……王族的人吧?”
“……是又怎样?”没想到对方居然回答了。
少女脖子向后一扭,瞪着爱罗蒂。
实在不像女孩子、粗暴无礼的口吻,而且……再加上那双眸子荡漾着实在不像儿童的腾腾杀气。
“你的伤……”爱罗蒂住口,从怀里取出手帕。
少女却目光愤恨地瞪着她道:“陷阱吗?那些家伙应该没精明到做出这么周密的计划。那……是想拍马屁吗?不过如果是想拍马屁,去找別的王族吧?拍我的马屁反而会吃亏喔。”
“咦?”
“既然在皇城进出,就算是小鬼也听说过吧?皇帝的么女——皇帝跟召到后宫专供玩弄的蛮族女子所生的肮脏混血公主,那就是我喔。没事跟着我,小心哥哥、姊姊和第一王妃对你不利哟。况且在你尝到甜头之前,我大概就已被杀了。”
滔滔不绝地发表实在不像与爱罗蒂同年——十岁左右的言论,这名少女吐了一口唾沫,溅在美丽石板地上的唾沫摻着红色血迹。
“我……我不是……”
普通少女的话,恐怕连这位公主的一半言论都听不懂。
但爱罗蒂在聪明度和了解的知识方面均非寻常女孩,再加上父亲任职皇城,对贵族和王族社会多少都有些认识,因此她非常明白这名服装脏污、伤痕累累的公主何出此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少女顶嘴似的说。
爱罗蒂不禁倒退,但还是续道:“因为……你流血了,很痛吧?不处理的话……万一感染细菌就糟了……呃——”
“这与你无关吧?”少女说完,一副本姑娘再也与你无话可说的神情迳自离去。
然而……
“呃……”
“……千嘛啦?你很啰嗦耶。”
这名少女尽管口里抱怨,仍然停步回头,爱罗蒂见状,暗想她说不定是很守礼貌的女孩,又继续问道:“被杀是指……这是……呃……为什么呢?”
“怎样都无所谓吧?”
“可是……可是听见有人会被杀……而且是你自己说的吧?当然会在意呀。”
“……你这人真怪。”少女蹙眉说完……沉默片刻后又说:“要杀的话,目前是最佳时机,人们多半可以接受小孩的意外,等成年后拥有一定权力,要暗杀就更麻烦了。”
少女说到这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离去的方向。
“理想的情节大概就是‘跟哥哥玩耍的妹妹玩得太疯,结果不小心撞到头部丧生。没人会怪罪天真无邪的孩子们,这是不幸的事故。’那群蠢才肯定立刻采信,毫不怀疑,除非留下明显刀伤,事情才会另当别论;如果没有,任何理由都说得通,将棍棒击毙的痕迹当成不慎从高处坠落,或者被花坛砖头砸中的伤痕——只要贿賂验尸官,外行人根本没办法区分。”
“…………”爱罗蒂哑口无言。
“你的表情好像不太相信哪。唉,毕竟这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方夜谭,如果你曾经吃过姊姊假借‘和好礼物’之名赠送的毒饼干而差点死掉,肯定会笑不出来。”
“…………好过分。”爱罗蒂只能挤出这句话。
“就说吧?唉——身为一个孩子,终究难以完全保护好自己。我未来不是意外死掉就是生病死掉,而且是在童年时期。不过我妈也死了,死了其实也无所谓。”
少女说完……浮起大彻大悟,异于儿童的阴暗笑容。
“……啊啊,我忘了。”冷不防,少女若有所思地抹去笑容说:“谢了,好久没人肯挺身相救,我有点开心呢。”
少女说完,再度举步离开。
爱罗蒂茫然凝望对方的背影,忽地发现一件事——少女拖着腿。跟爱罗蒂的情况不同,她大概是拐到脚踝才无法使力。
“…………”
突然——目睹拖着一条腿独自离去的年幼公主,爱罗蒂不知为何感到不忍。
不行。
现在不能置之不理。
这名少女渴望帮助,尽管绝对不愿说出口……但她肯定希望有人能救她。这是当然的,任何人都是如此,就连爱罗蒂也是因为获得双亲帮助,才能像现在这样活着。活着,与书籍相逢,体会阅读的乐趣,不再怨恨自己出生世上。
可是……这名少女一无所有。
没有应该呵护她的人,理应比任何人更加保护她的家人却率先折磨她。这名少女无法向任何人求助,所以她醒悟了,明白自己命在旦歹,她认定——认定自己诞生这件事就是不幸。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行,这是绝对不行的。
“——喂!”爱罗蒂呼唤公主离去的背影。
这次没有回应,既未回头,亦没有停步。
然而——
“要躲的话……帝立图书馆里应该不错,不但暗暗的,而且书柜很多,视野不好。那里本来人就不多,还有许多小房间——”
少女没有停步。
爱罗蒂连珠炮似的说:“我现在正要去那里,我每天都去那里……所以一定能带路的。”
少女……停下来了。
她皱眉回头。
“——你是白痴吗?”
“对,我是白痴。”
自己做的事很白痴——因为深感如此,爱罗蒂老实点头。
但她同时涌起一股预感,自己对这件事绝对不会后悔。
所以——
“是吗?白痴吗……因为我也是白痴,说不定会很好。”少女喃喃自语。“因为白痴会做出不可思议的行为,所以……有时会出现出乎意料的结果呢。而且两人凑在一起的话,搞不好会变成谁都想像不到的趣事。”
“嗯。”
“好,你带路。”少女说完走回来,在爱罗蒂面前停步。“我是赛内丝,赛内丝·露露·基亚特。”
“我是爱罗蒂·波查特,公主——”
“別叫我公主!跟那些阴险女子相同的称呼听了就教人想吐,假如……要跟我在一起,这件事就记好了。”
“…………”爱罗蒂一时在脑里搜寻适当词汇……接着说:“遵命——赛内丝殿下。”
赛内丝·露露·基亚特。
爱罗蒂·波查特。
这两名日后宛如巨大的命运之轮,震撼基亚特帝国——不,是这片达斯特宾大陆的女性,就是在这段机缘下相遇。
第一章 汪洋大海
天空无限蔚蓝。
放眼放去,天际净是一片苍茫,完全看不见一朵云,其辽阔无可比拟。毫无遮掩、笔直投射的秋日阳光,亦为天空增添无限澄净的透明感。
笼罩头顶的碧蓝虚无。
犹如嘲弄地面爬行者的距离感、方向感,甚至是色彩感——超越比较的对象和评价的基准,天空就这么存在于遥不可及的彼端。
倘若继续抬头眺望。甚至让人感到肉体即将挣脱地表束缚,逐渐向虚无扩散。这种过度宽敞的空虚,将侵蚀个体的躯壳,这种感觉到底是解放还是孤独,完全视暴露在这片蓝天之下人的心境而定。
“呜……”
世界缓缓左右摇曳。
少女保持仰卧姿势,蓝眸呆呆眺望秋目天空。
年纪约莫十五,五官典雅,却没有柔弱之感,与其静静在月下晚会婆娑起舞,更适合在阳光下驰骋草原……就是这样的少女。微卷的鲜艳金发整齐盘起,更加增添她那予人活泼好动的印象。
穿着红色和亚麻色为基调的鲜艳衣物……但那身服装就像曾在火场穿梭过似的,微呈烟熏色。
“……呜呜…!”
少女的名字是帕希菲卡·卡苏鲁。
“受大家喜爱”——对心怀这种期盼而取的名字,她感到十分自豪,而对替自己取了这个名字的双亲——收养并非亲生女儿的自己,并以如假包换的亲情与信念呵护,如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