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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里充满了疲劳与焦虑。不知道是静不下来,抑或是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他在原地止步,突然开始屈膝伸展,做起了柔软操。
“小伙子你在做什么啊?”丽塔婆婆询问忽然停在原地反复屈膝伸展的雷欧。
“这样可以锻炼膝盖。”
“……喔喔。”
“……咦?啊啊,我究竟在干什么?”
“看来相当错乱哪。”丽塔婆婆神色不耐地说。不愧是前义警团的女豪杰,胆识跟雷欧全然不同,她肯定目睹过不少人的死亡。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侯!啊啊,该怎么办才好?哇啊啊啊,我完全派不上用场吗?”
“总之先闭上嘴巴,吵死了。”夏侬说完,视线转回病榻。
帕希菲卡在床上气喘吁吁,一旁则有拉蔻儿、丽塔婆婆和雷欧慌张找来的德伊鲁。
“……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德伊鲁整理诊察器具,一边说道:“正常被螫的话,一下子就死了……”
朝帕希菲卡施放的魔虫毒针只有擦过她的脸颊。因为拉蔻儿一发现魔虫,立即使出攻击性魔法击落魔虫,魔法余波也震偏了毒针轨道。
然而……不过是轻轻擦过,帕希菲卡就陷入意识不清的昏睡状态。的确如德伊鲁所言,要是真的刺下去,可能就当场毙命了。
“有……有救吧?”
雷欧询问的神情滑稽似的扭曲。并非因为对象是帕希菲卡,他就是无法忍受目睹朋友或熟人受苦,打从骨子里是一个大好人。
反倒是夏侬和拉蔻儿的表情显得很镇定……但那只是习惯与否的问题,他们深切体认到惊惶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老实说,这样下去就没救了。”
德伊鲁将没有戴眼罩的右眼转向雷欧,静静地说。这个男人想必也经历过不少人的死亡。
“我是知道化解魔虫毒的处方,但也没有实际制作过。那需要非常特殊的材料,而且大部分的人被螫了以后,还来不及治疗就死了。”
“特殊的材料?没办法找到吗?”
丽塔婆婆边问边更换帕希菲卡额头上的湿布。那其实只是自我安慰,但至少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你也知道吧……这附近只有‘要塞’(the Fortress)长有那种草药。”
“……要塞?”夏侬问道。
“就在精灵大人的湖泊附近。看起来有点像小山丘;不过似乎是在人工建筑上铺了一层泥土,听说里面是中空的。可是,当地人绝对不会靠近那儿。”
“很危险吗?”
“里面是魔虫的巢穴嘛,如果不是军方魔导士,没办法活着走出来的。”
换句话说……消灭魔虫毒的草药就是由魔虫守护。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有什么深意?
“……我去!”
雷欧迅速套上铠甲大嚷,德伊鲁却冷冷地看着少年骑士。
“你又不是魔导士,一个人去也没用。而且那种草药拔下来以后,如果没有立刻处理,药效就会消失。你也不会处理吧?”
“我——”雷欧语塞。
“由我去吧,另外还需要一名魔导士。”
“既然如此,我去。”
拉蔻儿起身。夏侬欲言又止地看着拉蔻儿,可是她摇摇头。
“陪伴帕希菲卡是夏侬的任务哟。绝音杀手还在吧?我又不知道他的长相。”
拉蔻儿淡淡地说。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仿佛不论妹妹的情况如何,她依旧一派安恬自若……只有夏侬注意到她的手掌里有四个小小的印子。从食指到小指……紧握的指甲穿破手掌皮肤所造成的结果。
“……好吧,就交给你了。”
“时间宝贵,我们走吧?”德伊鲁起身说道。
※※※※※
……要塞。
那个地方的确很像一座城池,小山丘般鼓起的地形中带着某种直线感,跟自然的丘陵地具有截然不同的气氛。
犹如昆虫巢穴,到处都是通向内部的洞窟状开孔,同时也有棱有角,很明显是出于人为之手;然而,若要问那是何时建造,大概也没有人回答得出来……
“这是……人工建筑吗?”震惊于其庞大的雷欧问道。
“大家是这么说的,也有人说是创世战争留下的遗迹……”
德伊鲁走下马车回答。拉蔻儿固定车轮、锁好车门后补充道:
这种地形据说边境上随处可见,不过名称依地方而异。里面大多栖息着魔兽或魔虫,因此相关调查并不多。”
拉蔻儿口里这么说,可是并没有害怕的神情。她走近其中一个洞窟,朝后方的两人招手。
两人为她的大胆行径愣了一下,但也下定决心赶上前去,拉蔻儿立即开始念诵咒语。
“……墙啊,阻挡一切。”
魔导式展开、启动。
绽放微光的多角形集合体裹住三人。
“走吧?”
拉蔻儿说完,一脚跨入洞窟,步伐与神情都没有片刻犹豫。
雷欧像要保护她似的慌忙抢在前头。在明知危险的地方,让女性领路想必是他的正义感所不容许的事。
另一方面,德伊鲁则是在拉蔻儿身旁点起照明火把说:
“……你真是了不起的女性哪。”
“是吗?”拉蔻儿懒洋洋地应道。
黑暗、毫无修饰的道路,时而嵌于墙壁和天花板的装饰品(可能是吧?)是连拉蔻儿的知识库里也找不到的东西。洞里一点也不狭窄,但总觉得有种跨入墓地深处的不祥气氛。
“一般人踏进这种地方时都会犹豫。就算对魔导士而言,也是一旦松懈便危险万分的地点。”
“我是为了救妹妹的性命,你跟雷欧才了不起呢。”
那是一句无心之言,但是瞬间……德伊鲁的表情却又哭又笑地扭曲。他立刻恢复正常,用略微沉静的声音解释似的说:“因为我……是医生嘛。”
“因为我是骑士,”雷欧回头说道:“帮助有困难的人是理所当然的呀。”
德伊鲁啐道:“骑士……吗?骑士啊,你为什么想要当骑士?”
“那是我的梦想啊,特别是您。”即使如此,雷欧似乎仍为德伊鲁第一次主动搭理他而感到高兴,又回头答道。
“……我?”
“父母从以前就一直跟我说您的事迹,告诉我您是最了解正义的伟大骑士。”
据雷欧说,德伊鲁曾经救过他父母的性命。某个怨恨他父母的贵族派遣的暗杀者,最后被德伊鲁收拾了。
德伊鲁击退十名以上的暗杀者,自己也因此遍体鳞伤……却背着被暗杀者下毒的母亲,一路跑到医生的住处。
※※※※※
事实上,雷欧当时也看见了德伊鲁。
称之为记忆也实在太过模糊……但那个一边在地面留下血迹斑斑的脚印,仍旧坚持为伤者奔走的单眼骑士背影,却鲜明地烙印在年仅两岁的幼儿眼底。
“抱歉,我不记得了。”
德伊鲁并没有骗人。
正确来说,他并非不记得,而是那种事情多到他无法分辨出是哪一件。
对象是谁都无所谓。对求救者伸出援手、对困扰者施以援助,那就是他所深信的骑士精神。那把刀刃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拯救更多人,只不过是为此存在的武器——他曾经如此深信。
直到十五年前的那一天为止。
“骑士精神不过是个幌子,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正义——”
“您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为了成为跟您一样的骑士——”
“闭嘴……!”
德伊鲁停步咆哮。
雷欧和拉蔻儿不禁伫足望着他的脸,德伊鲁用剩余的右眼凝视黑暗低语:“我啊……我……亲手杀死了……”
颤抖的双手抱住头。
“我……亲手杀死了……刚出生的婴儿……什么罪都没有的……婴儿……就为了世人所说的‘正义’……”
※※※※※
“夏侬哥……”
夏侬一时还以为她在呓语,但一回头就看见床铺上的帕希菲卡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吗?”他竭力保持冷静。
“我……是……怎么了……?”
“你捡了什么怪东西吃了吧?雷欧跟拉蔻儿去拿药了,你吃过以后就会没事的。”
“夏侬哥……”
“……干嘛啦?”
“说谎的时候……手捂着嘴巴的习惯……还是改不掉呢……”
“啰嗦。”夏侬说着放下无意间按住嘴巴的右手。
“如果……如果我就这么死了……夏侬哥跟拉蔻儿姐……就可以回麻努林了……”
“……也许吧。”
“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死了……”
“……大家总有一天都要死的。”夏侬不耐烦地应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啊……有时不是会想……如果可以就这样一觉不醒的话多好?”
“……不会。”
夏侬只说了两个字就住口不言,要是随便开口,搞不好会忍不住嘶吼。
“可是啊——”
“吵死了!”夏侬起身怒叱。
“给我乖乖睡觉!什么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担心别人也好,装好人也罢,都别太过分了!别说得那么好听!至少在这种时候……”
仿佛要压抑高昂的情绪,夏侬缓缓吐了一口气。他在床边的椅子上重新坐好,一边继续说道:
“至少在这种时候,乖乖地撒娇吧。”
“……哥哥。”
“……什么事?”
“牵……人家的手。”
帕希菲卡从被褥里伸出小手,夏侬凝视片刻后也伸手相握。
紧紧地握住,好像要借由紧握的动作,阻止妹妹离去。
“……这样可以吗?”
没有回答。不知是因为安心,或是力气耗尽,帕希菲卡再度失去了意识。
※※※※※
王室下达的机密指令。
下令杀死王妃所生的龙凤胎里的……女婴。
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当时如此认为。
形同绝对的“神谕”所宣告的内容太过骇人,实在无法置之不理。如果相信那个神谕,女婴将对无辜百姓带来莫大灾害,而神谕的命中率又高得惊人。
为了守护王国……不,是为了守护世界,唯有杀死那个女婴。是的!对于王国骑士的他而言,理应没有其他选择。所以……
“所以那一天,我将那婴儿——爱尔梅雅王妃所生的公主,扔向深不见底的玻璃谷……”
因为用剑下不了手,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都下不了手。
所以才选择扔死对方。这样一来,就不用看见婴儿惨死的尸体,而尸体最后应该是由翡翠法阵回收封印。
“……可是……”
那个命运的瞬间。
在他抛出那个小生命的瞬间。
婴儿笑了。
她笑了。婴儿不可能知道他要对她干什么……在自由落体的飘浮感包围下,那个天真无邪的婴儿,撒娇、爱慕似的对着前一秒还抱着自己的德伊鲁笑了。
没有心机、没有客套,当然也没有罪恶的稚嫩笑容。
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幽暗,刚出生不久的小生命。
就在那一瞬间。
他的正义崩塌了。
踏出一步的那一瞬间,他醒悟到那是个错误。
——这个剑刃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所有弱者。
——这股力量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对抗蹂躏弱者的所有暴力。
——那么,扔死婴孩的这双手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什么?!
“啊啊……”忍不住伸出的双手抓了个空……婴儿消失在黑暗里。他不禁当场跪地呼号:“我……我……究竟做了什么……”
半年后,巴雷特家有了下一代。
然而德伊鲁不敢触摸自己的孩子,明明是翘首盼望下所生的亲生骨肉,却为他带来难以想像的恐惧。
一看见婴儿天真的笑靥。他就觉得自己快要发狂。跟他妻子一样金发碧眼的婴儿,再三让他想起杀死公主的事。
最后,他与妻子分手,亡命似的离开了王都。
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再当宫廷骑士德伊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