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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虚无,所以不会摇摆。
因为极致,所以无法撼动。
没有丝毫疑虑或杂念,全部皆是为了献给我主天神玛乌杰鲁。
事成后,只须依指示行动。
汝是手,汝是脚,汝是……剑。手不会苦恼,脚不会恐惧,而剑不会怀疑。
只须执行他人的命令。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不是克服,而是忘却……这不是超越恐惧、不安、苦恼,只是不再有所感受。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只是被夺走绝大部分自主思考能力。即使他们理解,一切为时已晚。就连对结局感到后悔的自我……都已不复存在。
一切皆已融化。维持自我的轮廓、组成自我人格的外客,皆已被掠夺……并进行漂白。
他们舍弃了自我。
无所依靠地摇摆扭曲……脆弱不堪的心灵,借信仰的名义融合互补。汇集不完全,创造完全。如此一来,就能忘却孤独,不用害怕一切困境,无须畏惧任何敌人。
四人一体的群集生物。
此为玛乌杰鲁教教会珍藏密敛的最高战力。绝不背叛玛乌杰鲁神的地上天谴代行者。消灭异教、审判背信者、埋葬教敌的肃清之剑。
其名即是“肃清使”(PUfsers)。
然而……
没有任何不安的因素。
一切都很顺利。已经执行过好几次,也不断成功、毫无疑问的仪式。就跟平时一样,这次也没有必须担心失败的疑虑……本应如此。
“什……什么?”
地点是在数个烛台照耀下的密室。
没有窗户,与外部的联系,只能凭借唯一一扇门扉。房间本身的空间相当宽敞……但或许是空气沉淀所致,室内飘散着坟墓深处般的气闷感。
不,也许这里真的是坟墓。因为这是专门葬送生命……迄今累积的生活之场所。
房间中央,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精确放置了四张床铺。
床铺上仰躺着四个人。
四个人皆为年轻男性,短发与白衣的打扮也一样。不……应该说是故意打扮成相同的模样。因为他们的相似性,终究是人为造成。
为了达成更完美的统一意识,候选人尽量挑选个体差异较小的伙伴。容器会影响内容物,虽说是统一意识,意识与肉体的关联性依旧不容忽视。因此……事先将候选人们的肉体条件置于某种相似状态下。
转生成肃清使的仪式。
换句话说,就是将绝大多数的脑部记忆……总之就是先清除阻碍统一的个性,再强制烙印常驻型通讯系魔法,将他们连成一体。
彻底破坏个人意识,将魔导式固定于脑内,成为全新意识的一部分,再也无法解除。尽管肉体各异,但是他们经由灵魂相互连接。舍弃个体,成为共享所以体验与记忆的单一生物。
可是……
“什么?”
四位候选人同时睁眼。
样子不像单纯醒转。睁至极限的眼睑间,白眼球上浮起红色龟裂般的血管。
这并非原本预定的状态。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在场观礼的神官们,同时转向室内一隅寻求解释。
那里站着两名神官,身穿,身穿黑色——跟玛乌杰鲁教的普通神官服款式相同,颜色相反的黑色服装。
赎罪者(Atoners)。
原本不应存于玛乌杰鲁教的魔法技术者。
他们负责肃清使的转生仪式。利用通讯系魔法侵入候选人的意识,灌入自行解冻型的魔导式——原本只是这种作业。
“快回答!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
两名黑色神官——此次仪式负责人和助手,神色茫然地站在原地。对观礼神官们的质问置若罔闻……下一瞬间,两人同时向前扑倒。
“喂!”
一名神官急忙奔去,抱起其中一名赎罪者……
“死……死了!”
“什么……?”
在惨叫声的催促下,其他神官冲向另一人。可是他的脉搏已经停止。翻开眼睑查看,瞳孔完全扩散。
“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两名赎罪者的生命活动业已停止。
没有惨叫,没有流血,没有苦闷,没有痉挛,甚至没有衰竭的模样。只不过从心脏和脑髓开始,全身器官自发性地停止活动……情况看来就是如此。
……这就是——这就是“死亡”吗?
观礼的神官们颤栗,不,反倒是以近似困惑的心情望着尸体。这是欠缺所有人类感觉的死亡方式。异样的“终结法”完全没有一般死亡词汇所能联想的气息。
“是……是谁……”
靠近门口的神官,迅速开门窜出。他大概认为只要请医师进行适当的医疗处理,这两人说不定还有救。
“喂……喂……!”
一名神官发出狼狈不堪的混浊声音。其他神官们的视线循声转回床铺上的候选人们……众人目击了那里发生的奇异现象。
候选人们同时举起右手。
当然并未打暗号,完全是自发性的动作,可是他们在同一时间举起右手。这个弹跳似的动作,让人联想到某种发条人偶。
候选人们同时放下右手。
候选人们同时向右转。
候选人们同时向左转。
候选人们同时……
“这是……怎么一回事?!”
犹如某种笑话,候选人们反复相同的动作。这其中自然找不出任何意味,宛若痉挛。
虽说是统一意识,个体的肉体控制仍是个别个脑部负责。若非如此,一旦其中一人失足,另外三人也会不由自主地跌倒。本来……现在这种喜剧动作,根本不可能发生。
动作甚至堪称滑稽。话虽如此,当然没有人发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候选人们以仰躺之姿同时开口出声。可是就连那喘息般的声音,都是以完全相同的语气,发自四个人嘴里。
“啊……啊啊啊……啊……”
吓啊——候选人逸出沉重的气息,
“……然而与此同时,其人被欲望蛊惑,污染肉身,鄙视权威者,诬蔑光荣者!”
候选人们猝然……非常猝然地迅速吟咏起圣典的部分内容。
那是讲述创世战争结尾的章节。
“……犹如是非不分的野兽,一味朝灭亡奔驰!蒙受污染的大地,最后由九样玉玺与六册经书封印!被我主天神玛乌杰鲁之名所灭绝!然走咒骂未死!人心叵测!成千谗言与上万诅咒暗中潜伏而至!隐匿于我等之影!形成恶德之风!祸害哉!祸害哉!祸害哉!祸害哉!祸害哉!祸害哉!祸害哉!祸害哉!祸害哉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响彻地下室。
候选人们挥舞手脚,虎目暴睁,以分毫不差的节拍、完全相同的语气唱和。
脸颊逐渐泛红,与其说是兴奋,或许是并未呼吸所致。将肺部空气挤压至最后一丝,仿佛自己的魂魄都乘着那声嘶吼迸射……候选人们持续叫喊。
接着突如其来地——
“祸害哉!”
如此喊完一声,全员陷入沉默。
宛如摄取空气般,八只伸长的手臂呯咚一声垂下。每个候选人皆全身虚脱……双眼翻白。一瞬间以前的狂乱恍若虚幻,他们静静横躺于床铺上。
沉默支配整个地下室。
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移动。众人都不敢去确认候选人们的生死。因为他们害怕——袭击候选人与赎罪这的不明原因,或许会如瘟疫一样传染给自己。
……究竟过了多久?
冻结的情景发生变化。
其中一名候选人起身。
“…………!”
神官们猛然一震。
那明候选人以缓慢的动作走下床铺,环顾其他候选人与赎罪者,接着……微微一笑。
神官们依旧不动,或许该说他们无法移动。众人皆震慑于……唯一苏醒的候选人身上某种压倒性之物。
远方急促的脚步声接近。
大概是刚才飞奔而出的神官带来赎罪者或医生。神官们终于从被束缚的状况下解脱,面面相觑。
一片混乱的密室里,候选人悄悄微笑……同时说道:
“祸害哉。”
于是……
夜风 从敞开的窗户吹入。
秋季的干爽空气吹动窗帘,大举入侵。置于办公桌上的文件被夜风吹起,有几张掉落地面。
房间主任蹙眉捡起文件,合上窗户。堪称高龄的身子强忍寒风。暗示漫长、冰冷生活的夜风,有时比冬季寒风更为刺骨。
“真是的……”他苦笑低语,同时在办公桌的椅子坐下。
八成又是那名年轻的女性神官(其实是他的专属仆役)柯蕾特的杰作。肯定是打扫房间时,为了通风打开窗户,结果忘记关上。
柯蕾特是很认真的女生,他对她就像自己孙女般疼爱,不过她向来不得要领,做事常常会少根筋。交代她十件事,其中九件会很诚实地履行,但绝对会忘记最后一件……就是这样的女生。
“还得再叮咛她一下。”
这里有许多重要文件。外流会引起问题的,他固然不至摆在桌上……话虽如此,也有不少一旦遗失会略感困扰的东西。必须让柯蕾特牢记,她打扫的乃是玛乌杰鲁教第一涉外局长的房间。
“你冤枉了,开窗的是我。”声音冷不防自房间后方的暗处响起。
“…………?!”仿佛心脏被人揪住般地惊讶,他猛然回头。近来逐渐稀疏的银发顿时一乱,可是他无暇理会。
“好久不见了,葛涅斯特·霍克。”
黑暗畏惧声音主人似的向左右分开——不,这是他自己的错觉,事实上 那声音主人仅向前跨出——一个苗条的女子身影浮现。
外表相当华丽的女子。
微卷的金色长发,从正面看就像狮子的鬓毛,工整的五官带有一股异样的阴郁,相较于优美,妖艳这个形容词更合适她。
年龄……难以分辨,大约二十七、八,但看的角度不同有时像二十岁左右的妙龄女郎,有时又像年越四十的成熟女子。而共通点也只有那股妖异的艳丽。
明明接近冬季,她的服装却像夏天的娼妓般暴露,毫不吝惜展露白皙的肌肤。
或许是为了遮掩,她身上缠着披肩……不过那块薄布反而更加突现柔软、丰满的身体线条,增添煽情的印象。
美则美矣——但与清纯、纯洁这类词汇水火不容的女子。
那身打扮并不适合造访玛乌杰鲁教的神官,尤其是第一涉外局长这种要人的房间。只要是严谨的神官,肯定会唾弃她的放荡。
然而……
“史……史黛雅大人……!”葛涅斯特朝地板一头撞去似的当场伏地,女子嫣然一笑注视他。“好、好久不见……史黛雅大人依旧美丽动人——”
一听见葛涅斯特的话语,女子微微皱眉打断。
“我不喜欢这种惺惺作态的客套话,你忘了吗?”
“在……在下失礼。”
“哎,毕竟我们也十年没见了。”
史黛雅再度换上微笑,在葛涅斯特眼前一站。听任这位老人,而且还是地位崇高的人物跪伏自己眼前,一派自然地接受膜拜。
她当然不是普通女子。
“不知您今夜有何吩咐?”葛涅斯特额上冒起冷汗说。
他终究不敢与她目光相对。自从上次不小心对上,他就打从心底感到恐惧。除了跪伏于地之外,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名女子。
“我有一点事拜托你。”
“既然是史黛雅大人的吩咐,葛涅斯特·霍克万死不辞。”
“我在找人。”
史黛雅语气轻松,仿佛在寻找离家出走的家猫;然而,既是这名女子“寻找”,这个人物必然相当重要。
“所以,我想跟你借人手。因为我自己也有其他工作没办法随便腾出时间。这原本是那家伙的工作……可是交接没多久就死了。”
“……嘎?”
葛涅斯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