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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的心跳漏了一拍,右脚急刹车,车子在路中间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老猫,却见老猫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但眼神明亮坚定,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老猫斜睨着蓝田:“你从第一天收留我,就等着这句话吧。”
蓝田看着前方蜿蜒曲折的山路,正色道:“这不是玩的,两名死者都未成年,罪加一等。两宗杀人案加在一起,够你上电椅了。”
老猫笑了起来:“我知道啊,你现在可以选择把我送到警局。前面还有两个弯就到我家了,等我进到苗家门,你要再抓我就很难了。”
蓝田深吸一口气:“你家是养了个军队,还是下了结界?你要是定了罪,谁也保不住你!”
“或许吧。”老猫轻声道。“诶,那你现在要逮捕我吗?”
蓝田捏了捏老猫的鼻子:“别得瑟了!我跟你说真的,这案件都上达天听了。而且这次死的是白家的孩子——你们马陶山内部的人;你以为马陶山那些老家伙会因为你是苗家人而放过你吗?”
老猫道:“嗯,不会。不过你要定我罪,要先找到证据;等我回了家,你要找证据就千难万难啦。”
蓝田叹了一口气,“这样说也没错。只要你回了家,好多事情就有操作的余地了。我们警方要传召马陶山的人来问话,都要经过一千道程序,何况要指证苗家大公子?”
老猫不答。
蓝田又问道:“你真杀人了?”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还是很难接受老猫是凶手的事实。
老猫道:“我不记得了。或许有,或许没有,你想知道答案,就自己找吧。”
“我操!”蓝田骂了一句。
不过他到底打着了引擎,继续攀爬山道。
淮城靠海,冬天的时候不太冷,但经常起雾。随着冬天走到尽头,雾会越来越大。
蓝田想起,他遇见老猫就是在冬末,那一天大雾萦绕着马陶山,把这贵族区掩盖得讳莫如深。后来再上马陶山,都是大晴天了,宏伟的屋宇和静雅的庭院光明而正大,观之只让人憧憬。
然而,今天雾气回来了,不太浓重,隐约地绕在建筑和植物上,像有意识的生物似的,四处飘动。它们大概是约好了,纷纷地聚集到苗家,因此苗家的豪宅比山上其他人家的雾气都要重一些。
他们车到了门口,蓝田就惊讶地发现,大门已经打开了,十几个佣人等在门口。院子里还站了吴成刚等苗家的亲戚们,独独不见苗稀南和苗稀秋。
这是在等老猫——未来的苗家家主?
苗家人丁不旺,这么些人,估计所有的近亲远亲都来了,就连以前排挤过老猫的齐家,也携老带幼迎接老猫。蓝田心想,这些豪门望族,毕竟是要比普通百姓势利些。
他对老猫道:“你自己进去吧。”
老猫应了一声,把手放在门把上,却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蓝田,亲了过去。
老猫捧着蓝田的脸,亲昵地吻着他的嘴,就像那是流淌而下的蜜。这个吻一点欲望都没有,只有难以言喻的眷恋。
蓝田心潮澎拜,眼眶酸了。老猫吻够了,离开他的嘴,笑了笑。然后他打开车门,走进了苗家的大门里。
看着老猫渐渐远去,蓝田突然就害怕极了。一个念头涌了上来:不,不能让老猫回去,这很危险!
蓝田走出汽车,对老猫喊了一声。
老猫头也没回,只是远远地挥了一下手。
蓝田的心一路往下沉。雾气听懂了周围的密语,围拢了过来,包围住了苗家,终于把蓝田和老猫隔在了两端。
一个星期后,马陶山修道院的科洛雷神甫前来自首,说他是白羽莜谋杀案的凶手。
科洛雷神情沮丧,两眼都是红色血丝。他双目含泪,但脑子非常清楚,很详细地交代了谋杀的细节。
蓝田和凌霄云隔着玻璃,看祖晨光审讯嫌疑人。凌霄云叹道:“这位神甫真是普度众生的大善人啊,他要再不来,纪老的头发非掉光不可。就算不变秃头,天天找我们去骂一顿,也得骂出心脏病。”
蓝田听凌霄云语带讥讽,回道:“普度众生是佛教的说法,用他们天主教的话,应该叫拯救罪人。”
凌霄云哈哈大笑:“没错,众生皆有罪。你说,他的罪到底是杀了人,还是撒了谎?”
“你心里有答案。”
“你知道我不信,那你呢,你信不?”
蓝田面无表情看着凌霄云:“谋杀未成年人,就算不判死刑,这辈子也得在牢里度过了。一般来说,要是没做过,一个人不太可能会扛下这么重大的罪名。”
“所以,你认为他真的是凶手?”
蓝田沉默了一会儿:“看证据吧。祖晨光这么牛逼,肯定能找出一百样物证人证来指控他。”
凌霄云又笑了:“晨光急着要破案,肯定倾向于相信科洛雷是凶手。我呢——我认为凶手冷静、聪明,否则不会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死者被剥去部分衣物,却没有被性侵犯的痕迹,甚至虐待也是避开□□官的——这在以少女为目的的凶杀里,非常少见,他是性无能,还是对女子没有兴趣?”
蓝田看着她,“嗯,真知灼见啊,凌警官您继续。”
“班门弄斧,班门弄斧,”凌霄云嘴里这么说,却还是用自信的语气继续道:“抛尸湖边,是很容易被发现的。修道院里九曲十八弯,还有地窖、墓园和藏书库等隐蔽场所,这么多犄角旮旯的地方,他为什么要把尸体扔在外面?有一个可能,就是修道院和墓园本身对他有神圣的意义、或者情感上的连结,他不想玷污这些场所。因此,他肯定是跟修道院有很深渊源的人。
“另外,他有社会恐惧症。他把尸体扔在毫无遮蔽的地方,是希望尸体能被早日发现,这样他就能跟公共视线建立联系,以补偿他不敢像普通人那样工作、生活的焦虑。蓝大专家,你觉得我的分析怎样?”
“不错啊,符合逻辑,也符合社会约定俗成的偏见,所以那些同性恋、宅男、精神病人日子那么不好过呢,随时都被怀疑会杀人放火。”
凌霄云夸张地皱了皱鼻子,“少夹枪带棒的啊。我认真分析案情呢,蓝田,其实你也不相信科洛雷是凶手吧?”
蓝田不答。
凌霄云继续道:“这位神甫说自己多么迷恋白羽莜,因为求爱不得而误杀了人。那么,他肯定不是对女性没兴趣,而且误杀就误杀啦,点个蜡烛干什么?他来修道院不足半年,对修道院或许有宗教上的敬意,但对马陶山家族和墓园能有多深的感情?还有,你看他签个名都手抖,这样的人能拿着剃刀,刮下活生生的人头皮?”
蓝田:“你这么说太片面了。”
凌霄云语气认真起来:“或许吧。不过,无论怎样,有个嫌疑人总是好事儿,要不我们真顶不住上面的压力了。蓝田啊,老猫回去一星期就有这样的成果,本事真不小啊!”
蓝田心一凛,深深地看着凌霄云:“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凌霄云也不退缩:“你都说了,这么重大的罪名,扛下来这辈子就完蛋了,谁都没有怀疑到科洛雷头上,他上赶着来认罪干嘛?从我们接手案件开始,调查就困难无比,修道院完全不配合,进去看一圈都要申请一礼拜,除了白家在着急,其他家族的人都想要撇清关系,关起了门;外面媒体天天头条,保护未成年权益的NGO在市政局前示威,第一宗无名女尸案被挖了出来,舆论都在质疑马陶山是不是有杀人不偿命的特权,压力一天比一天大,要不是这神甫来认罪,会演变成什么局面?”
凌霄云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是马陶山扔给我们的一点狗粮,想要喂饱我们,让我们别在他们门口瞎转了!”
蓝田转过头来,看着玻璃上隐隐约约的凌霄云的身影。凌霄云性格刚强,遇事也是不留情面的,她的分析不无道理——苗家要是从中操纵,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
他当然不相信科洛雷是凶手,但不是出于任何心理分析。科洛雷来修道院是近来的事儿,他在老猫墓里见到的血衣,有一些却是年代久远的。看那出血量,衣服的主人应该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他不得不把这些衣服和谋杀案联系在一起——这个连环凶杀,应该已经跨越了好几年,甚至十几年了。
蓝田道:“嗯,或许是吧。我们先把狗粮喂给纪建达和媒体,再看看能怎么办吧。”
凌霄云表情肃穆:“蓝田,你就想马虎敷衍过去?”
“不!”蓝田用同样严肃的口气对凌霄云说:“我比谁都想阻止他。我会解决这件事的,你相信我吗?”
凌霄云不语。蓝田道:“霄云,老猫绝对不是凶手!”
凌霄云看着蓝田,眼里都是疑惑。两人视线交战,谁也说服不了谁。
☆、造假
凌霄云的话,很快就应验了。嫌疑人自首的消息公布之后,舆论果然就被平息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马陶山苗家公布了继承人的重磅新闻。
这个消息一出,吃瓜群众的关注点顿时从杀人犯罪,转移到了豪门八卦上。
张扬拿着iPad,昂扬顿挫地念起了新闻:
“此前苗以其虽然位居高职,但从来没有被正式宣布为未来家主。现在苗稀南对外宣称,他的长子苗以情从国外磨练归来,正式加入家族企业,作为他的二把手。这等于认同了苗以情继承人的地位。”
“——嘿,猫爷这次真升天啦,”张扬继续念道:“苗家行事向来低调,但这次一改作风,不但主动对外发放消息,甚至多次接受媒体的采访。年轻的继承人由此进入群众的视野中,苗稀南对儿子的喜爱可见一斑。”
“——爱个屁,老猫在外面吃了几十年的西北风,没人了才把他替补上,”张扬愤愤不平,继续朗读网页上的新闻稿:“在父亲的守护下,苗以情一直躲在公众的耳目之外,不受干扰地完成学业。之后他在国外的大企业工作数年,充分地把握了行业的国际趋势,此次回归肯定对家族企业有很大的助力。”
张扬念到这里,很想摔电脑,不过在最后关头忍住了。“这新闻太没谱了吧,记者收了老猫多少包辣条啊?!”
萧溪言笑道:“钱肯定是给了,但要不扯这个谎,难道说老猫天天在警署里睡觉吗?”
穆歌抢过电脑,翻了翻,道:“没说猫儿的近况啊。诶,这有采访视频诶。”
大家都围了过来,蓝田道:“我拿着。”
视频的小窗口放大了,老猫坐在黑色背景前,接受记者的提问。大家都看傻了,一个多月不见,老猫跟换了个人似的,穿着潇洒的三件套西装,用流利的中英文回答记者们的问题,姿态优雅,游刃有余,那模样还真像是留洋贵公子。
英明惊了:“猫哥哥这也装得太像了!”
穆歌得意道:“猫儿帅炸了。视频快给我,我要发朋友圈去。”
张扬不屑道:“又不是你儿子。”
“我儿子能有猫儿一半就好了——对了,给那小子看看什么叫人模狗样。”说完,她就把Pad抢走,给儿子发送视频去了。
蓝田没有发表意见,但心里也是波涛汹涌的。老猫跟他混的时候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特别像九流大学的留级生,但回到苗家后,气质变了很多,倒是符合了他的真实年龄,言谈得当、眼神安稳,举手投足间完全是个成熟的男人。
他知道老猫很快会适应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