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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杀死胡蝶和连玉梅,我都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杀了秦一丰的女儿?她跟你无冤无仇吧。”
栾舒乙把蓝田手机扔到桌上,笑了一声道:“怎么会没仇呢。秦一丰把她当成了大宝贝,但我的孩子呢?当初连玉梅逼我堕胎,他可是一声都没出啊。他爱这个女孩,比所有跟他好过的女人都要多得多,杀了谁他都没关系,唯有他的爱丽丝,是碰都不能碰的。因为不能碰,所以我更要硬碰一下,让他也尝尝没了孩子的滋味。”
蓝田叹道:“栾舒乙,你是爱孩子的。对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可怜孩子,对林天心。那对麻原呢?你可有一刻把他当作人来看?”
麻原涂抹石膏的手蓦地停住。
老猫现在真是“肤白胜雪”了,只剩下两只漆黑明亮的眼睛在转动。他见麻原大受打击的样子,趁机道:“你放了我吧。栾舒乙把你看成人也好,狗也好,反正她跟我无冤无仇,你杀了我她也不会开心。”
麻原却不理他,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他说话。
老猫无计可施,心想只有铤而走险了。现在麻原心神激荡,不一定能发现吧。他掏出打火机,小心地打着了,忍着疼炙烧手上的绳索。
麻原突然开口道:“你死了他会很伤心吧?”
“他?”
麻原:“就是蓝田啊,外面那个警察。我听过他几次课。最后一次的时候,他说了一段话,我一直记着。他说:心理催眠和暗示在我们身边随时发生,而我们可能一无所知。所以一定要常常反思,那或许并非出自你的意愿,而是被人用某种方式诱导。每个人都可能是傀儡,只是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麻原的脸上毫无表情,语调平淡,就像个人形复读机似的,跟蓝田在课堂上那种游刃有余的风度完全不同。但老猫记得,这段话是蓝田在讲述双胞胎案列时候说的。那时……麻原刚绑架了林天心,杀了肖于可,这段话对他来说,是个意想不到的刺激吧。他因此突然被敲醒了,意识到栾舒乙煽动自己去做的事,既不是为了治疗他的伤痛,也不是为了清理那些肮脏的人,而是另有所图?
老猫为了不让麻原注意到他的背后作业,调笑道:“蓝老师的话总是很有道理的,你多听他讲课,说不定就会变成个好孩子,天天向上,为国增光——就像你妈妈期望的那样呢。”
“住嘴!”提到“妈妈”,麻原又生气了。他把刀刃放到老猫的胸膛上,道:“那次上课,我听到你的朋友说了,蓝田是你的男朋友吧,他在旋转木马亲了你一下。过后,我又看到你们在学校里亲嘴。你们真脏啊,两个男的……要不要我帮你把那儿切了,做女人?”
老猫怒道:“你敢?”
麻原冷笑,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胯。老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的手酸疼极了,胸口的创口像针刺似的,脸上被石膏覆盖的皮肤又紧又热,手机求救又无望了——就算现在马上给别人发短信,等他被找到之前,大概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老猫心里的怒火熊熊燃起,狠狠地瞪着麻原,恨不得把他那臭手剁了!
麻原见到老猫这模样,却很兴奋。他笑道:“蓝田想要抓住我,他很聪明,什么都猜对了。那么,他猜到我要把你放进石膏里,活活吊死吗?”麻原很高兴,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等把你弄死了,我就去把林天心接出来,把她沉进湖里。林天心死了,教授也会很伤心。但她还有我呢,我会陪着她,就像她一直陪着我那样。她想要钱,我可以把她老公杀了,那么她就不用对我说谎了。她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她的。”
老猫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麻原真是入戏太深,就算知道自己被利用、被欺骗也没关系吗?
麻原拿起刀子,把上面的石膏抹在老猫的鼻头、嘴巴上。老猫觉得空气又被阻断了,艰难地呼吸着。“现在你不用说话了,很快石膏就要干啦,你静静地享受最后的几分钟吧。还有——”麻原把老猫后面藏着的打火机夺了过来,“这火真讨厌,照得后面的镜子一闪一闪的,这里太亮不好,教授就讨厌光。有这蜡烛,还不够吗?”
“后面有镜子?!”老猫在心里惨呼。这最后的生存工具被夺走了,他想要冒险呼叫,却发现嘴巴已经被石膏封死。鼻孔上的石膏也在慢慢干涸,老猫能感觉到那里的皮肤在收紧、发热……
而蓝田,还在外面有条不紊地分析案情。
栾舒乙笑了一下:“麻原,他是我的一个病人。他的病很严重,用常规的方法根本帮不了他。你说得对,一个人心灵受伤了,可以慢慢治疗,但一个人灵魂被抽空了呢?他里面是空的,要帮助他,只能往里面填东西,引导他。你看不起我那些励志文,但你知道,好多人的心里都是空的,他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填充物,来让自己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你不了解像麻原那样的人,没人控制他,他才真正的难受呢,简直是一刻都活不了。”
蓝田:“教授的想法真有趣。不过你不是神呢,你哪来的权利,去握住那条线,操控人的生死?就算面对的是神,人也会想逆天,何况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麻原有自己的意志,要不是那出营救林天心的戏,会那么惊险坎坷吗?”
栾舒乙收敛了笑容:“别再把天心扯进来,她只是小孩,什么都不知道。”
蓝田:“是你把她扯进来的。一开始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但她现在应该猜到了。那一天,你让麻原把天心带走,想要制造被绑架的假象。我想,是因为林森从胡蝶那里拿到了证据,跟你翻了脸,离婚的事迫在眉睫,你情急之下,只好假装林天心被绑架,想假借'女儿刚遇险,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为由,延迟离婚的谈判,给自己争取有利的筹码。那天刚好我在办公室,你想如果正式报警的话,引发的动静太大,万一被揭穿就麻烦了,所以就找我来参演这场戏。
教授,你的选择是对的,要是先来的是祖晨光,三两下就能把淮大铲平了;但我这组人啊,不务正业惯了,弄半天还是掉进了你的陷阱里。你在旁边看着,本来以为一切顺利,一直到你在视频里看到肖于可的尸体,才感到害怕了。你的傀儡,竟然在你不知情下,又杀了一个人。
麻原失控了。傀儡有了自己的意志,而且还把你的女儿掌握在手中。你一开始是演戏,后来是真惊慌了,跟我们一起去到工棚,怕得发抖。”
栾舒乙:“没错,那天我确实很害怕。我差点要告诉你,天心被藏在工棚里。还好你脑子灵敏,很快就猜到了。”
蓝田:“可是我没猜到,绑架林天心的,竟然是她的亲妈妈呢。你的演技真好,而且你的傀儡也不错,把一切都料理干净。等林天心救了出来,你故意不让她录口供,把她带到这房间里,让她告诉警方,绑架的人是肖于可。你让她说这个谎,可知道对她的伤害有多大吗?”
栾舒乙仰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要是麻原被揪了出来,我们的事被发现了,对她的伤害更大。”
蓝田暗暗叹息,栾舒乙意志坚定、胆大心细,对自己认定的事情不易改变,这一点跟麻原倒是一模一样。他接着道:“麻原其实蛮有脑子的,他一开始就想干掉肖于可——我想是因为肖于可发现了他杀人的秘密。肖于可是在文学院打工的吧,他不知道怎样察觉到了古曼丽和连玉梅的失踪和麻原有关,他没有报警,却在旁边一直观察,最后他发现了麻原那几幅杀戮的画写着奇怪的时间地点,并且找到了你书里相呼应的片段,就把这些记录下来。肖于可有去过工地,他自行车轮胎沾了工地上的渣土,而且他大概挖过了尸体,并且拿走了古曼丽的豹子坠子。
那天,麻原打扮得和肖于可一模一样,带走林天心,弄晕了她,把她关在工棚里。当时肖于可还活着呢,阿克在食堂里碰见的,是肖于可。肖于可没有朋友,独来独往,打包晚餐回到宿舍后,麻原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把他诱到工地,绑住了他。麻原割了他的手腕,把他吊在天花板上,营造自杀的假象。在这个过程中,肖于可可能知道自己生存无望,他吞了古曼丽的坠子,想要留下证据。
肖于可是麻原的替身,麻原是你栾舒乙的替身,而你,曾经是连玉梅的替身。你知道你们的共同点是什么吗?”
栾舒乙不语。
蓝田:“你们最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呢。麻原现在,就跟你那些滴水观音一样,已经不受控制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坑埋得太多,节奏好慢,蓝田这么啰嗦,老猫快撑不住了吧……下一章一定了结,嗯。
周六日就不歇了,会继续更文,把这个故事讲完。
☆、杀意
栾舒乙沉默了一会儿,疲惫地道:“你说得对,麻原已经失控了。我真的……害怕。”
蓝田:“你怕他会伤害林天心。”
栾舒乙:“那个鼹鼠,是他埋的,他在警告我。”
“不,他不是在警告你,“蓝田冷笑道:“他在撒娇呢。他大概已经明白了,你只把他当工具,你真正爱的是林天心呢。要怎么把'妈妈'抢回来呢——把那些兄弟姐妹都杀了就行啊!”
栾舒乙嘴唇发抖:“你们要保护天心。”
“你对我认罪,就是为了要我保护天心;但你对我说没用啊,这案子已经不归我管,我是因为个人兴趣才跟你玩这解谜游戏。你要救天心,那就真正去自首吧,说明真相,警方会行动起来的。”
栾舒乙怒道:“你在威胁我吗?你利用天心来跟我谈条件,不顾一个孩子的安全,你真做的出来!”
“我为什么做不出来?说到底,那不是我的孩子,你不是到处教人,任何人和事都可以用来做筹码吗?没办法,林天心就是我唯一的筹码。”
栾舒乙闭起眼睛,握紧拳头。过了一会儿,她下定了决心,睁眼道:“我可以告诉你……”
她话没说完,两人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砰”一声响。两人一起站了起来,望向帘子。
老猫已经吸不进空气了,石膏像只巨大的手,大力地抓着他,并且在不停地收紧、收紧……他已经到了极限,下一秒,这大手就会抓破他的脑袋,把他捏成粉末。
老猫唯一能行动的双脚一直不停地乱蹬,但只能踢到空气。麻原就在两米处,冷冷地看着他。
老猫愤怒和绝望到极点,他使劲最后的力气,甩出双腿,想要踢到麻原,不料绳子反而把他荡到了后面。啪嚓一声,后面的镜子被踢碎了,裂成了好几瓣儿。
绑着老猫的绳子本来已经被火烤得剩下一小股,此时被这蛮力一带,断开了,老猫滚到了地上,双手得到了自由。
外面的蓝田正走向帘子,栾舒乙却抓住了他,道:“是……是我的助理在里面,她可能听见了我们的谈话,让我去处理。”
蓝田一脸狐疑,扒开她的手,继续走向帘子。
“蓝警官!啊,你在这儿,太好了。我找了半天,整个办公室都没人啊。”心理学系系主任郝磊跑了进来,惊慌失措的样子。
“什么事那么急?”蓝田停下脚步,问道。
“血啊!”郝磊气急败坏,“我在二层男厕所的门口发现了血,好多……”
蓝田全身发冷——老猫一直不见人影,那么门口的血是……他脑子一团乱麻,还没整理清楚,双脚就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