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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放弃了?甘心当一个懦夫,就这样过不去一辈子?”
颜路甩手,摔掉了手中一个精致的玻璃杯,晶莹的碎片砸到从顾无勋身上滴下来的冰水上,又溅起一颗颗细碎的小水滴。
那一段过往,我们都没有办法避免,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为什么你不能勇敢地面对一次?
我知道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知道我马后炮,可是看着你这样,我真的好心疼!
顾无勋沉默,额前的碎发已经不再滴水,脚上沾染的湿气却越多,一股寒意仿佛从脚底钻入,贯通全身。
整个试镜室里又静得只剩呼吸声,片刻后,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找到颜路,说了声:“那个……颜导,楚总喊你去一下,说是……江越江天王来了。”
………………
江越其人,才华横溢,城府颇深,眼光独到,却心胸狭隘,目中无人——这都是颜路上辈子跟着江瑞几十年总结出来的,那时候他讨厌这人,现在更喜欢不起来。
但是这不妨碍他欣赏他的才华和眼光,比如这次,闻香而来,就想要在这部电影里参一脚。
虽说星影还没有把这部电影的消息放出去,但那也仅仅只争对圈外人而言,对于圈内人来说,这都不算什么秘密,只要有行动,就会被泄露。
明星嘛,本来就是一个最没有*的群体了,居然还会有人能通过泄露他们的*而谋生。
而且江瑞几次三番落败在顾无勋和颜路手下,也值得江越注意了。
天王级影帝赏脸,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该满心感激地应了,尤其更是发生在主演可能根本胜任不了的情况下,这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天降的好处,可惜颜路并不想领。
他到时,楚霁已经和江越聊了小半天了,看两人的样子好像还颇有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错觉。
楚霁拉过他,向江越介绍:“这就是《猎日》总导演,颜路。”
江越便伸手,微笑:“久仰大名。”
颜路伸手过去,不情不愿地挨了他一下,立刻想要收回,却被他攥住一小截手指。
“美人儿导演。”
颜路的脸色立马就青了,狠狠地一甩手,两把眼刀子就嗖嗖地飞了过去:“江天王生的一张好嘴,轻浮过人。”
“呵……”江越便笑:“不及颜导,一张利嘴,这要是以后开拍了可怎么办唷?”
话意,竟是已经将《猎日》男主角一位,纳为囊中之物了。
颜路只差没吐他两口口水,呸他一脸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江天王想演,就得按流程来,去试镜吧。”
敢在江越已经成名后这么高贵冷艳地喊他去试镜的,全c国也就颜路这一只初生牛犊了。
江越剑眉轻挑,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轻轻“嗯”了声。
两句话的功夫,带江越去试镜室时,顾无勋还没走,只是换了件衣服,湿哒哒的头发也被毛巾包了起来,挺大一高个儿缩在一条矮板凳上,看起来有些颓废又有些可怜。他听到脚步声立马抬起了头,看见颜路后眼神微亮,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了紧跟在颜路后头的江越,那眼神,立马又不一样了。
江越倒是自如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对他的现状视而不见,在陈远的指引下走到场中间,摸了摸那把铁皮椅子,潇洒自如地坐下,立马又引得场内的几位小姑娘倒吸了几口气。
颜路站在顾无勋旁边,捻了捻他头顶半湿的毛巾,轻蹙眉,又给他换了一条,不甚温柔地搭在他头顶,啧了一声,然后道:“你好好看着,江越是怎么演的。”
顾无勋抬起了头。
年轻的警察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癫狂和抑郁的症状了,他坐在审讯桌的另一边,嘴角邪气地勾起,两眼发空,表情似笑非笑,却莫名让人觉得害怕。
江越还是穿着那身工整的西装,但是当他坐到那把椅子上,他就变成了那个身穿警服的警察。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皮质腰带,往右侧一点,那是训练手/枪放置的地方,一手撑在空无一物的审讯台上,朝着对面的人道:“你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他声音压的很低,每一个字后面都仿佛粘了一团化不开的黏稠,又飘忽不定,叫人难以捕捉。
然后他的视线终于收了回来,定住,顷刻间表情又变,笑容扩大,眼神却越来越冷,仿佛夜间觅食的毒蛇:“你……说啊……”
一段演完,不止是陈远,就连颜路后背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只觉冷风簌簌地。影帝也不愧是影帝,剖去江家的后台,光凭他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演技,他也迟早能爬到这个地步。
他似乎也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又看了一眼角落里不知作何想法的顾无勋,突然道:“我是来试镜方敬的,不知道顾无勋,是来试镜什么的?”
顾无勋的身形瞬间呆滞,跟块木头似的,再也不能动一下。
颜路浅饮了一口冰水,从嘴里吐出一口寒气来,道:“也是方敬,不过他今天状态不行,江天王的实力我们今天看到了,可《猎日》又不急着开拍,选角的事还可以再慎重一点。这样吧,一周以后再试镜一次,希望到时候江天王能赏脸。”
第35章 打败越
颜路的本意是将江越气走,可是他段位太低,这件事真正实施后危险程度又太高,只能作罢。
送走江越后,试镜室里的人看情况也走了,顾无勋还不知沉浸在什么样的打击中无法自拔,颜路走过去,掀开他头顶的毛巾,看着他眼睛都红了,里面一片水润润的,像极了两颗被水洗过的黑葡萄。
手就这么顿住了,整个人就这么顿住了,一颗心也这么顿住了。
现在的他尚且不知道,这是他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人哭了。因为从这次以后,他的人生,将走向一个截然不同顶端,在那里,将再也不会有泪水。
而现在,他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眼角渐渐干涸,然后露出个发苦的笑:“颜导,我会让你失望的。”
“你……”
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无论是过去的每一次,还是将来的每一次。
他抿唇,浅吸一口气,最终眉头轻拧,别过眼神,淡淡地说了句:“这一周,我给你辅导。”
………………
颜路说的辅导,就真的是一对一,单独的辅导,地点就在他帝都的公寓里。
其实……就这么叫顾无勋来自己家,总有种莫名兴奋又羞/耻的感觉,打电话叫家里的钟点工提前收拾,又订了一些乱七八糟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日用品,还是觉得不踏实。在这种混乱得跟刚打完仗的战场似的情绪困扰下,颜路整夜没睡好,直接导致第二天睡过头,完全忘了顾无勋会来这回事。
门铃响得如同魔咒,颜路翻来覆去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才终于憋着老大一股起床气,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圾着拖鞋,煞气十足地下楼,开门,就被顾无勋一仿张佛带着露水般清新帅气的笑脸给打败了。
清新帅气的小青年还提了提自己手里的保温盒:“那个……黄鹤楼打包的,楚总说你爱吃……”
司机在院门口按了好大一声喇叭,示意他才是居功至伟。
听到黄鹤楼三个字,颜路就不由自主地深嗅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鸡和糖醋排骨的浓香,等他反应过来时,肚子已经不听使唤地“咕咕~”起来了。
还真是……尴尬呢……
这个情况……怎么都有一种颓靡孤寡老人对上阳光帅气义工的感觉。颜路回楼上卧房里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重点弄了一把自己梳不顺了的呆毛,出门前再折返喷了一下八辈子都没有用上的xx牌男士香水,最后克制住了自己打开衣柜的想法,表面镇定内心荡漾地下了楼,坐到沙发上,接过男神递过来的筷子,拿过男神端过来的碗,开吃。
顾无勋有心,打回来的几个菜都是颜路爱吃的,颜路咬着筷子回想了一下,却没有想到顾无勋爱吃什么。
不是他对他了解太少,而是顾无勋其实真正也就是这么个人,什么都还好,什么都随便,适应性太强,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他的感受,也就没了迁就。
他顿了顿,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禄山之爪,夹了一筷子鲜得流油的鸡块,放到了顾无勋碗里。
顾无勋:“???”
颜路蹙眉:“你是不是瘦了好多?”
……
颜路家里是有一个小型的练声、练舞室的,三面环绕的大镜子,绝佳的收音效果,正好可以用来当做顾无勋的训练室。
“我翻了你的剧本,标记比起你上几本来少得可怜,你是不是连看完都困难?”
顾无勋沉默地点头,颜路轻叹了一口气,走到落地窗前一架黑色的钢琴边,坐下,打开琴盖。
“《哈姆雷特》看过吗?最后那一段,我配乐,你演,演到你自己认为满意为止。”
让一个人从悲剧中走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感受比他还要悲剧的事情,从来都只被阳光照耀的人不会觉得光明难能可贵,只有经历过黑暗才会晓得,这就是对比的力量。
颜路说的辅导训练,也就是这种。前三天让他演遍世间悲剧,后四天就让他慢慢接受《猎日》,这种方式虽说有些残忍,但想要根除往日种种对他的负面影响,这是最迅速也最彻底的。
而又不得不说,悲剧是十分摧残人的,一下午《哈姆雷特》过完,顾无勋累得满头大汗,成死鱼状瘫倒在地,两眼放空地朝向天花板,直到颜路放开琴键走到他面前才算回了些神。
“还好么?”
颜路问。
顾无勋摇头:“很难受啊……”
“那就先休息,我给你去拿瓶水。”
顾无勋却突然抬手,攀住了他的脚腕:“不……不用,我觉得现在好多了,今天还可以再来一段。”
他的手掌火热,被握住处温度开始急剧上涨,颜路努力想要忽视,却无果,只能憋得自己耳朵都红了:“今天就算了,你别太逼自己。”
“可是,只有七天。”
顾无勋收手,又平摊在地板上,盯着顶灯,喃喃道:“其实吧……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在h国时也是,明明非常想要亲近作为同乡的你,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始终不能前进一步,连一句问好也做不到,到最后居然还是你先……”
颜路干咳两声,强硬地偏过了头,顾无勋见得新奇,突然“呵”地一声笑了出来:“我们再开始吧,我不想再输了,也不想害得你输。”
江越固然可怕,可是如果一直被他压制,他就永远没有出头的可能了。
而且看起来,颜路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江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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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窗帘被拉上,透不进一点光,也看不清他的身形,直到房门被打开,晚归的女人按亮了壁灯。
暖黄的灯光肆无忌惮地打在他的背上,像一团炭火,他的脊背挺直,头颅高昂,正襟危坐在一把铁皮椅上,犹如一尊雕像。
旁边其他工作人员催了催,小助理才又捧起了剧本,干巴巴地念出一句台词:“你干嘛?吓到我了。”
闻此言大概三秒后,如雕像一般的男人才像是被激活了一般,身形渐动,一只手攀到了椅背,拧过脖子,露出一张满是笑容的脸。
“等……你呢……”
明明是顺光,明明是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