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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水轻看着窗外,半晌之后说:“到了。”
聿镇当年的确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地理位置有点偏,又不比几个著名水乡大,有那几个撑着,人们也就不闲的没事开发新的了。
顾氏兄妹的母亲蒋一方是聿镇人,在聿镇出生长大,是个看了很多书上了私塾的、和别人不太一样的水乡姑娘。如无意外,她会一辈子留在这里,或者干脆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
直到她二十岁那年,有个叫顾长义的人,机缘巧合来到聿镇,疯狂的爱上了这个姑娘。
后来蒋一方出人意料地跟着他发了一回疯,落了个没准儿她早就猜到的结局。
再之后,聿镇被更多人知道,一些对游客的小店开了起来,但还是比外界清静得多。
顾水轻在这里度过了童年,没有父亲也基本没有母亲的童年。也不知道在他多大的时候起,顾水轻就想,他不要成为蒋一方。
“哥,车停在哪儿?”顾水斯减缓了车速,往两边看着。
顾水轻指了指前方:“那边左转,有一片空地。这个季节,应该没人来。”顾水斯跟着指挥走,看着这万分宁静的环境,说:“我要是在这里长大,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顾水轻想了想,摇头:“你不是想知道大多数的普通人要怎么活吗?”
“哦,对了,”顾水斯觉得刚刚的自己迷糊了。世外桃源是让人逃避的地方,而她又不能逃避,她是替人找生活的。
若是一个人,怎么活都无所谓——可人是群居动物,都有社会关系,某人总有个父母亲戚,同学好友,这些都是羁绊,不管你愿不愿意。而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会完全割舍掉这些,于是才会有那么多的妥协。
嘴上叫嚷着什么“永不妥协永不退让”的人,通常最后都会被打脸。人比自己想象的要脆弱得多,“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是中二少年们才会挂在口头的字眼。真能六亲不认的是少数,完全不在乎别人目光的更是少数。顾水斯曾经以为自己属于这一类,现在却发现秦无意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改变她的想法——真的只是因为哪一句话吗?还是她的确胆怯?
顾水斯想,她来这里,就是来寻找答案的。毕竟她的母亲,一个基本活在传说里的人物,是个难得真活得自我的人。
推开家门的顾水轻神色不变,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就进了屋,顾水斯犹豫了几秒跟着进去,却没说话。因为她没见到人。
过了半晌,她听见了脚步声,很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来。然后布帘被撩起,她见到了十五年不见的母亲。
蒋一方出来的时候还捧了一杯茶,她在厅内只见到了顾水斯,于是也就只叫了她的名字:“小斯。”没有“好久不见”,没有“我很想你”,好似顾水斯只是早上出了趟门,现在回家了而已。
幼时的记忆模糊不清,再加上蒋一方不喜欢拍照,顾水轻又绝不是主动提起照相的人,于是这么多年,顾水斯愣是连一张母亲的照片都没见过,对她完全陌生。可她仍然觉得,岁月没在蒋一方身上留下痕迹——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样,我行我素。
顾水斯有点火气,却觉得没劲,最后也就叫了一声:“妈。”
顾水轻的出现及时解救了不知道说什么的顾水斯,她求救似的看向他。顾水轻却没看她,这两天面对顾水斯时的那些难得一见的表情也不见了——真应了她当初所说,所谓“改变”只在特定的人面前。
顾水轻对着蒋一方——相似的面庞上是相似的平淡,然后说:“我陪小斯回来,住几天。你们准备怎样?”
蒋一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悠悠然往前走了两步,微仰头看着顾水斯:“你做你的事吧,我和小斯聊聊。”
顾水轻也不多问,点了点头,回房间了。
顾水斯突然明白了哥哥为什么不觉得她随蒋一方长大会好——顾长名对她是因亏欠和爱而形成的无奈放纵,而蒋一方,是漠然与忽视。于是顾水轻只能自己学着长大,始终孤独。
令人窒息的悲哀瞬间淹没了顾水斯。在那一刻,她的很多坚持被打破。她彻彻底底地了解到,父亲不是不挽留。他们,可能真的是个错误。错误是没有资格要求别人的。
顾水轻回到聿镇家中自己的房间,将行李箱打开,把几样简单的用品摆出来。
这间房子属于顾水轻的外公,一个一辈子没离开过聿镇的老古董。谁知道怎么养出蒋一方这么个奇葩女儿。他还活着的时候,蒋一方先是从不在家住,后又一个人跑到了B市;他死了,蒋一方回来,继承了这间房子。
蒋一方就是有这种本事,和谁也不能好好相处,孤傲而独立。
“我回聿镇了。”顾水轻敲章维。
章维的消息过了一阵才回来:“我姑姑不在吧?那你岂不是很无聊?”
“反正我也好久没安心住下来过了,呆两天也好。我带了电脑,有一个小课题可以做了。”
“……不准备和你妈聊聊?或者就纯粹歇两天?聿镇可是个没怎么商业开发的休养圣地。”
“有什么聊的呢。她不会问,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不比我爸问起来尴尬,她根本不在乎。你又不是没见过她,你知道我是对的。”
章维看着这条信息抓了抓头,的确不知道安慰什么。章维身在大家,烂事破事也不是没见过,但蒋一方这样的也是独一份儿。
“总之那边安静,人也少,也没熟人去打扰你,不是最适合您吗?我猜小斯也留不了多久,到时候再回来。”
章维乌鸦嘴这个技能没准就是这个时候点上的——聿镇这个鲜为人知的地方,竟真成了某三人组的目的地。
“二位大小姐,您是怎么想到聿镇这个地方的?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华雍吭哧吭哧将几个行李箱扔上了后备箱,打发走了这边老爹分公司送车来的人,抹了把汗问。
白薇柔柔地笑笑,没说话,华雍感叹这才是淑女做派。宋嘉盈自然是要答话的:“你以为我们就简简单单决定来一趟?我们做了好久准备了的。的确是想来这边看看,可大火的地方一定不能去。小薇说她小的时候跟着一个夏令营来过这边,途径一个小镇,挺天然的。于是我们搜了半天才找到的。”
白薇展开了一张纸,说:“地址和路线我都确定了,没问题的。”
万分没用的华公子只得做个任劳任怨的司机:“你可好好指挥啊,我完全不认识。这地方导航上都找不到。”
白薇嗯了一声。
华雍不由称奇。宋嘉盈这疯子一样的小姑娘怎么和安静的白薇关系这么好。
“聿镇……名字挺好听。”华雍面对两个小姑娘,不忍心冷场,只能没话找话。
“‘聿’是‘笔’的本字,据说曾经这里做的笔特别出名,也不知真假,因为现在一点也没流传下来。”没想到接话的却是白薇,“简单的一个镇子,没有什么特点,才能到现在都保持纯粹吧。”
宋嘉盈有了兴趣:“诶?这样吗……”
有了这姑娘,自然安静不了。华公子纯属瞎担心。
“不是说……这里与外界隔绝的挺厉害吗。”华雍将车停在空地,却发现之前已经有了一辆高大的SUV,像是租车公司那种车。
宋嘉盈说:“小薇来那都多少年前了,现在肯定不会那么隔绝啦。我们在这里都订到了民宿,人少不代表完全没有嘛。”
华雍特别佩服宋嘉盈这种在正主说话前就先给人找全理由的人,关键是见白薇还一脸赞同。他“啧”了一声,把行李箱都放下来,白宋二人一人拉了个小箱子先往前走,华雍包揽了剩下的。
这地方还有谁会来呢?路过那辆车时,不知道为何,华雍升起隐隐的期待。
民宿的房间不大,好在干净而有当地特色。连华雍这样从小到大不肯让自己吃亏的,都觉得住着挺舒服。
两个女孩儿住在了他隔壁,此刻正收拾着行李。小姑娘要准备的自然多,说今天就不出去了,明天再玩儿,打发无聊的华雍随便转转去。华雍嘱咐了几句,拜托民宿主人照顾着,就溜溜达达出去了。
别的不说,空气是真的好,还氤氲着清香的水汽。华雍沿河走着,想看看有没有小船能载他一程。可船没瞧见,桥倒是看见一座。
桥上还有个人。
那人也不知在看什么,看了有一阵儿。等他收回目光时,对上了桥下的视线。
“好巧。”华雍做了口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一刻只做口型。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我终于写到这里了,哭唧唧。
第12章 第十二章
到聿镇的第二天顾水轻觉得自己留下家里有点多余。一切安顿妥当后,蒋一方不知道要和顾水斯说什么、做什么,没准他在会形成什么干扰。
反正他也无所谓,不如出去走走。
聿镇的一切他都太过熟悉,顾水轻实在是无法升起什么兴趣,但也就是这样,使得他难得的放空。近来很累,身心俱疲。他是个循规蹈矩惯了的人,日复一日地做事不会让他感觉厌烦,反而是种种不确定因素让他不舒服。
顾水斯、父亲、母亲——这些与他的生活脱不开关系的人反反复复地出现,让他没办法忽视不管。所以虽然面上不显,可顾水轻知道他近来有点失控——他有点患得患失,想太多。
为避免这个态势继续发展,他准备先整理清楚解决问题。
首先,顾水斯。他和顾水斯聊了很多,基本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也跟顾水斯说了很多自己在想什么——这大概就是失控的点。顾水轻不愿意分享,很多事都觉得对方能明白就明白不能明白就算,绝不上赶着说什么。这次跟顾水斯说了这些,实在意外。但说都说了,对象还是自己妹妹,有什么的。
还有父亲。顾水轻原本以为他可以和和气气地完成“看望父亲”这一副本然后离开,不带走一片衣袖。没成想竟被顾长名的一个问题搞得破了功。可说到底,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走为了什么不愿回来,做决定的都是他自己就够了,别的事,还不用想那么多。
至于顾念……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堂妹,无论对方怎样,都和自己无关。谁的命运都是自己选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母亲就更不用说。在这一点上,他和父亲一样,没有期待于是就没有失望。说白了,这才是那么多年他真正的生活环境。
条分缕析之后,顾水轻的净化系统彻底开启,回国以来的各种乱七八糟在这远目眺望的过程中消弭。反正都发生了,反正也影响不到他,就无所谓了。
所以说聿镇是个好地方。安静而熟悉的地方让顾水轻终于有空整理自己、清空自己,把最近见到的人和事。但当他收回目光之时,却忽然想起——不,没有完,他从D国离开之后,遇到的不只家人。
顾水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趴在护栏上向他扯开大大笑容的男子。他像是呆了有些时候了,一直看着他,等他转过头时,在那里冲他笑。
距离太近,而顾水轻视力又太好,他甚至能看清那人t恤上的字母:“love you forever”——那样嚣张而浓烈的句子——正如他的笑容。
顾水轻愣神的功夫,又见那人动了动嘴,无言地吐出两个字。顾水轻尚没回过神来,只是机械性地看着,然后心里跟读出了两个字:好巧。
顾水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看懂那个口型。
打声招呼就走的只可能是顾水轻,来人自不是这个性子——他见顾水轻瞧见他了,便大跨步的跑上了桥。顾水轻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之后,稳住身形,对自己说:干嘛呢,就是遇见个熟人而已。
那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停在顾水轻面前两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