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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稳婆要做的更多了,除了通常意义的接生外还要负责检验入宫女子身体的纯洁性,通常都是在民间技艺最纯熟的稳婆中选拔产生。
世上的女人谁也离不开稳婆,不过无论如何,稳婆这个职业既然是与老鸨并列的,可见社会地位之低下,一般都是市井女人为了混口饭吃才去做的,一个秀才娘子肯去做这份行当倒是很少见。医术,接生经验丰富,济南府的人若要生孩子,头一个想到的必定是我娘。那时常常半夜三更地有人来敲门,人家都说只要请到了周大娘准保是母子平安。”干啊。”很能干。她给别人迎来生的机会,自己却……”周彦仙瞪着火盆,火光在他眼里妖异地跳跃,橘黄的颜色渐渐映成了血一般的红。
第三卷 锵锵三人行 第五十章 身世(下)
能干。”天下做娘的哪有不能干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奔波劳碌,辛苦忙活,母亲是天底下最无私最温柔的人。
周彦仙悠然出神,仿佛回到了儿时。
那时,我爹因为屡试不第,心情很不好,脾气孤僻,每天都泡在酒坛里,喝醉了还会打人,打我娘也打我,拿那种三指宽的毛竹片抽,常常把竹板打断。我娘要护着我,身上都是伤,一道道红痕鼓起来看得惊心。我抱着我娘大哭,娘却只担心我有没有受伤,还说男孩子都不能哭,要顶天立地撑起一户人家。
这话我牢牢记着一直不敢忘,但那时家里其实是我娘撑着。爹爹每天喝酒,除了打人发牢骚什么都不管,家里的几分薄田慢慢都卖了。娘只好出去做工,帮人洗衣补衣赚点小钱贴补家里,但哪经得住一家子人开销,我又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娘整天犯愁该从哪弄钱来养活我。你别发呆,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幸福,每天这么多人哄着你宠着你?
我的姥爷做过郎中,娘没出嫁前跟着外公学了点医理,咬了咬牙就去做稳婆了。她手底下接出了好几个难产的孩子,母子都平安。名声渐渐传开,四方来请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城里有钱的富户也派人来请,愿意出几倍的价钱,这样我家的柴米终于有了保障,就连我爹也不大打人了。
记得有一天大半夜的,我家大门被人敲得震天响,有人在外面厉声喊周大娘救命,产妇快不行了。我娘心最善。连忙打开门二话不说跟他们走了。生孩子是没点的,谁知道几时会下来,所以我娘常常深更半夜的被人叫走。。奇#書*網收集整理。我们根本没在意。我只记得我迷迷糊糊地对我娘说,娘。你回来时记得给我带串冰糖葫芦。
但我永远吃不到那串冰糖葫芦了,从那天起我再也没吃过。那一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因为我娘再也没回来。
娘一连三天没回家,这事也不稀奇,碰上生头胎的。生个两三天都不稀奇,娘接生了那么多孩子,这事遇得多了,我和爹都没当回事。第四天我一个人坐在门口玩弹子,心里想着娘,还有那串冰糖葫芦。我看到一堆衙役冲进来,嚷嚷着让我爹去认尸。但我爹醉得不省人事,他们就把我带去了。
我胆子挺大,平时最喜欢听鬼故事。听说要看尸体并不害怕,甚至有些兴奋,根本没留意那些衙役看着我时露出地怜悯表情。远远看到尸体。我就知道不对了,那衣服的颜色、式样跟我娘走时穿的那套一模一样。我浑身哆嗦着走上前。那具女尸面上浮肿。皮肤发紫,身上都开始溃烂了。背后有个一尺长地伤口。深可见骨,是致命伤。尸体面目已经模糊,看不清长相,但轮廓象极了我娘。
衙役问我这是我娘吗?我尖叫,我娘是世上最温柔最漂亮的人,怎么可能是这副模样。他们又拿出一块雕着个观音像地玉佩来问我认得不?我自然是认得的,那是我姥爷去世前留给娘的遗物,娘一直是贴身戴着不肯离身的。我叫这块玉是我娘的怎么会在你们手上?那些人叹息着把我带走,说我娘死了,刚刚那具尸体就是我娘,这块玉就是他们从她手里挖出来地。我不肯信,呆呆地说,娘身上有种甜甜的味道,那具尸体冰冷可怖哪点象我娘了?他们拍拍我头说我太小了,以后就懂了。
爹醒过来后去了趟县衙,哭得涕泪纵横,我说那又不是我娘,爹你哭什么?爹却说那确实是我娘,娘是遭了抢,娘不肯把姥爷留下的玉佩交出,所以才会被贼人杀了。听说衙役们把她手指都掰断了才挖出这块玉来,贼人杀了她后把她的身子捆了石头扔进河里,三天后才被人发现。在弃尸的地方附近还找到了一封红纸,上面写着“初七大喜”。按胶洲的风俗,生了孩子要给人封红包,上面要写明孩子的生辰,这个红包上只简单地写着初七,不象平时娘收的红包写着详细的生辰八字,也没有写明白是弄璋还是弄瓦之喜,但他们都说时间合得上,三天前正是初七,很显然就是周大娘接生后收了大红包然后被人劫财,她不肯放弃父亲地遗物于是被歹徒杀害弃尸河里。
我不肯相信,这世上最温柔的娘永远不会再回来,不会再为我挡着所有伤害,不会再哄着我多吃一口饭,不会含笑看着我娶了媳妇来孝敬她,打死我也不相信。我爹说你不信我就打到你信,他真打我,下手真狠,拿几根竹板摞在一起打,边打边哭,这一次他哭得很伤心,打到后来还吐了一口血。我被他吓得哭着叫,爹我信了,你不要死。他抱着我哭嚎,青儿是我对不起你。那天他昏过去了,是被街坊抬上床的。
这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打我,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他也没有再喝酒,象刚和娘成亲时那样每天都出去给人写信写对联赚钱。不过他地身体一直不好,常常会剧烈咳嗽,咳着咳着就会咳出血来。他没让我见到,可我从门缝里都瞧仔细了。我问过和爹爹认识的章大夫,章大夫只说你好好听你爹地话就是孝顺你爹了。我虽然年纪小,可他话里地意思我听得明白,他是说我爹没几年好活了。我爹熬了几年,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终于去了。
那时我在隔壁地武馆学武,师傅说没东西可以教我了让我不用再去。我欢喜地去告诉爹我出师了以后可以出去挣钱孝敬他,结果却看到他倒在地上,胸口一大滩猩红的血。他见到我只说了一句,孩子苦了你了!就这样睁着眼睛去世了。我知道他不放心我,他更恨老天爷不公,我娘被害那么久,官府一直敷衍了事。我对着我爹的遗体发誓,爹,我会让你瞑目的!
从此,我就是一个人过日子,在江湖上东飘西荡,我已经整整十四年没有回来老家。“所以你要去做赏金猎人?”也许以前会觉他很笨,不懂得变通,现在才明白他只是择善固执,他是在用自己的方法纪念他的爹娘。道我也许永远不能亲手捉到那个凶人,但我至少能多捉几个不法之徒,能让别人多得到些公正。”娘是几时去世的?”方海棠隐隐觉得不安,初七初七,她心里凉嗖嗖的发毛,忍不住问道。三年十月初七!”周彦仙神色淡淡,可是有一股寒气刹时浸透肌肤,就连火盆中的火苗也似乎萎靡了不少。海棠知道,那是杀气!
窗外焰火炮竹的气势突然大盛,模糊传来更子声,不知不觉间,子时已过,熙宁十六年的正月初一在满天的火树银花中到来。”海棠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哽得难受。“我……”
第三卷 锵锵三人行 第五十一章 坦白
么?”为什么要找那个十月初七出生的孩子?”海棠拨弄着火盆中燃烧正量的炭火,欲言又止。太蹊跷。县衙说我娘是在接生后回家的路上被人谋财害命,可是那条河跟我家是两个方向,我娘为什么不急着回家要往河边走?这是其一。我娘替人接生的那户人家仿佛失踪了一般,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根本没人承认那时来请过我娘。若是和此事无关为什么要尽力掩饰?这是其二。唯有解开这些谜,才有可能找到杀死我娘的凶手。”想得太复杂了?也许凶手真的只是一时见财起意,一切都只是个意外?”海棠勉强地笑着。告诉我,我娘死得不简单。”事实上他也拒绝相信这真的只是个意外,若是意外,他要到哪里寻找杀母凶手的线索?若是意外,爹爹岂不是死得很冤?若是意外,他如何在这孤单的世界上继续坚强地支撑下去?去查下当年那个判案的县令?”若是真有猫腻,县令大人肯定跑不掉。
周彦仙摇摇头,“我查过了,那个县令八年前失足坠马而死。”
海棠不死心,“那县丞呢?师爷呢?他们也都是看过卷宗,参与判案的。”
周彦仙苦笑道:“那个县丞也死了,探亲途中被一伙强盗劫财害命;师爷失了踪,说是辞官还乡,但他的族人却一直没他的消息。我曾潜入县衙想找到当年的卷宗,不过这是前朝的旧事。早就没了存档。”门?那线索岂不是全断了?”这些人或死或失踪,单独来看每件事都很合理,可聚在一起却未免也太巧了。至少那个十月初七出生地孩子跑不掉吧?”
周彦仙瞥过来的眼神奇异,海棠不敢跟他直视。。。垂头不语。的下落对你很重要?”海棠傻傻地问。要。”周彦仙很郑重地回答。
怎么能不重要呢?为了这个答案,他十几年奔波天涯;为了这个答案,他置生死不顾潜入吏部搜索官员档案;为了这个答案,那么多年他不敢给父母上坟,因为他曾对天发誓要让老人家死得瞑目。地事你为什么不逼我说?任由着我使性子。”似乎是炭火把空气烤干了。海棠的嗓音涩得厉害。道。”沉默了很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明明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她开口,却不舍得让她委屈,要她心甘情愿开口告诉他。真地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啊,也许这世上真是一物降一物吧,她方海棠就是他周彦仙的克星!真的很傻。”傻得让人心好疼,傻得连她都替他不值。道。”傻得无怨无悔,傻得连自己也弄不懂。了十几年了。再多等几天也没什么。”他垂下眼帘淡淡道,浓长的睫毛在眼颊上投下一片密密的阴影。十几年如一日地焚心销骨,在这漫长到似无止境的时光中再加上几天也没什么吧!
海棠的身子轻轻颤着。从小到大,她是所有人的中心。理所当然地享受大家的宠爱、容忍。也理所当然地支配着别人的喜怒哀乐。可这一次不同,她很明白地觉察到。她的任性是如此伤人。连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个人是谁,建炎二十三年十月初七在济南出生的孩子。”海棠加重了语气,一字字道,但不知怎地,她有些惴惴不安,似乎她即将说出口的秘密会让很多人地命运改变。
说出来真的没有关系吗?她有些茫然,但周彦仙一刹时眼中迸出的火花,由不得她再有一丝犹豫。
海棠扬起脸,低声道:“他地名字叫李蕴。”强调似地补充,“荣王李蕴!”
一字比一字惊心。
荣王李蕴,皇七子,母亲是宠冠六宫,不是皇后胜似皇后的淑妃娘娘,父亲是当今天下之主…………熙宁帝。
周彦仙长时间地沉默,怎么也想不到海棠吐出口地名字是这样的金光闪闪。他想过那人地家族一定很有势力,不然不会让他查了十几年都毫无线索,更不能让当地官府缄口不语,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皇家的人。
高高在上的皇族会和一个普通平凡的稳婆有什么交集呢?
但不管怎么说,当这个名字被揭开,很多事情都不再单纯。那些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