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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丝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已经入夜的场馆外路灯不算特别亮，斜照过来，把他原本就英挺好看的轮廓更深邃了一度。
娇小的女孩子们站在他身边，兴奋地举着手机叽叽喳喳，她听见有声音问，“Fire今天怎么能给我们签名呀！不急着回去吗！”
他笔锋没有停顿，语气耐心地解释，“一会儿要去聚餐，不用急着回基地了，今天算是放假，休息一晚上不训练。”
边上有人担忧，“那怎么不好好休息！别签了回休息室去吧，刚打完比赛多累呀！”
其他的女生听见了也都纷纷附和，一时间，那些还没有得到签名的粉丝都有些惴惴不安，拿着签名照或者周边的手不知道还该不该伸出去。
他依旧道了声谢，从容接过下一个，略略抬眸笑了一下，眉眼里沾染上几分无奈，声音也有些软了下来，一双眼眸亮得动人，“没办法呀，被你们容予小姐姐赶出来了，说我好久没有给粉丝签名合照了，刚刚你们加油特别用力，很辛苦，嘱咐我好好感谢大家。”
他这样坦然提起容予，没有丝毫的遮掩和闪躲，复述她的话的时候，似乎在学她认真强调的语气，惹得有些粉丝不自主笑了起来。
但毕竟话题敏感，一时间人群有些安静，他也不在意，只是埋头继续签名。
视频再有几秒就停止了，屏幕变得暗下来。
容予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化妆台前，一动不动。
她懂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知道他说这番话的用意——告诉粉丝们她的好，以及，以后在粉丝面前，他也会和今天这第一次一样，大方磊落地提起她，和他们这段恋情。
他从来没有想过委屈她一星半点。
视线变得朦胧，她颤抖着用冷冰冰的手指戳了几次屏幕，才终于点进了评论，最新的几条里，谩骂她绿茶婊有之，心疼左炎被骗有之，但她却在上千条评论里看见了这么一条——“……听Fire说的，还有看平时小姐姐的样子，并不是这么糟糕的人啊……比赛刚结束没多久官方微博就发了这样的报道，他们应该也不知情吧……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呢？”
这一层回复已经盖起了高楼，怒火未平的粉丝纷纷把矛头指向了这个粉丝：“哎哟真是666，她不是这么糟糕的人谁是？Fire是？要么你是？”“真他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正主被表里不一白莲花骗得团团转，粉丝也跟着被耍，无语。”“wtmxs，你会看相吗？还看她平时的样子？火眼金睛？孙悟空？”“这他妈别是某上位女主持自己开小号妄图洗白吧？官方微博怎么了，某女还是官方主持呢，说不定从今晚采访开始就已经设计好炒作套路了哦？”
面对山海般呼啸而来的谴责，替她辩解的粉丝选择沉默，再没有出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下的手机，再抬头的时候，面前的化妆镜里，她的脸颊上流下成行的泪滴。
她无声地看着自己哭泣，心里难过得像被千斤重石碾过。
明明左炎之前积攒的名声那么好，她也这样小心翼翼地在做他的女朋友，希望他的粉丝能够早点接受她，看到她对他的好，相信她能够照顾好他。
然后，说不定哪一天，她们会祝福她和他。
他在意她，也在意自己的粉丝，如果看到她能被粉丝们接受，该有多高兴啊。
明明……像他们说的一样，他的一切都是用自己职业生涯无数日夜的努力和汗水换来的。
他这样用心，他这样好，却因为跟她在一起，被人这样诋毁。
被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骂声围绕，被他的粉丝质疑，甚至被路人看笑话。
粉丝说得没错，这是一等一残酷现实的电竞圈，成绩才是一切，可他却因为恋情而上了官方头条报道，且用词这样难堪。
讽刺。
莫大的讽刺。
对他呕心沥血地研究打法，丝毫不敢懈怠地保持手速，每天刻苦训练十几个小时的付出，和他一心夺冠的梦想而言——
全他妈都是讽刺。
而这一切的起源，竟是因为她。
可她，明明，那么那么想做好啊。
她的哭声渐渐无法隐忍，嗓子里憋闷到疼痛，终于伏在化妆台上大哭。
手机的屏幕忽地亮了起来，她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到他的名字。
然而下一秒，信号灯闪烁了两下以后，只剩1％的电量终于告罄。
屏幕彻底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她看着手机，顿了很久，缓缓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握在了手里。
像是握住什么这世上最后一根的，救命的稻草。
凌晨一点半，她再次打开了手机，没过一会儿，微信的消息一长串地响了起来。
脱脱连发了十几条问她怎么样，苟霁也发了六七条消息，并且发了短信给她，两个人的结束语都跟商量好了似的，对话框列表一模一样的一句：“再不回消息我报警了！！！”
她心里觉得暖，鼻子却仍旧不由自主一酸。
点进置顶的聊天框，那个人发了两条语音，她点了播放，听到他声音有些着急，“为什么关机？”
过了五分钟，下一条语音是，“我马上到。”
她平复了十分钟的情绪再度崩溃，捂住嘴，立刻给他拨了电话过去，左炎几乎一秒接了起来，她听见他那边有一些风声，想是车子已经在路上了。
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深吸了一口气，果断地跟他说，“你不要来！现在，立刻，回去基地，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训练。”
他沉默了一刻，再开口，声音有些哑地叫她的名字，“容予……”
她维持不住自己的声音，带了点颤抖泄露出来，眼泪再次滑落，她蹲在卧室的床边，把下巴放在膝盖上，闷声地哭，“算我求你了左炎……你让我自己解决我公司的烂摊子。这件事如果你再替我出面的话，我都没有脸跟你在一起了……”
凌晨的路上车辆稀少，蓝牙耳机里她的难过清晰地传递到他耳中，左炎双手蓦地握紧方向盘，指节直用力到泛白凸起。
高架桥走至下坡，他皱眉盯着前方的路，车速却越来越慢，导航仪始终响得尖锐的超速提示音才终于渐渐平缓下来，直至消失不见。
顿了一会儿，他轻声跟她说，“好。”
他声音在夜风里温柔散落，却又听得出在努力克制情绪，“不要求我，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永远尊重你。”
“我知道你能解决好这一切，但如果可以，我想替你把这些讨厌的事都解决掉。”
你不该小心翼翼，你不该时刻担忧，你不该惴惴不安。
你要做开开心心，无忧无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小姑娘。
我的，小姑娘。
你再强大，再无所不能，我却永远都想保护你。
她在电话里哭着跟他说，“不要发微博，不要找联盟，不要跟俱乐部说，也不要跟任何人解释。这些都让我来，我来处理，我会做好的，你相信我。”
她说，“你不要受到影响，明天好好训练，知道吗？”
知道吗。
她声音颤在他心上，带着哭声的鼻音轻柔得像一根小心的羽毛，一下下搔得人心尖酸麻疼痛。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他死死握着方向盘的手，终于败下阵来，他低声应她，带着安抚的力量，“知道了。”
这一夜容予都睡得不是很好，回复过苟霁和脱脱的消息以后，早上八点，她选了一套一字肩藏蓝色五分袖牛仔包臀裙，腰上一圈细细的金色圆环装饰带，打了个结一勒凸显腰身，末端柔柔垂下来，显得整个人干练又性感。
确认一切没有问题后，容予踩着湖蓝珍珠白渐变色高跟鞋从家里出发，径直赶往公司。
她面色沉静如水，光洁的颈上黑色麂绒皮颈链垂下一颗珍珠，容色妩媚艳烈、身材高挑的人，不说话不笑的时候，自然有一派气场在。
刷卡过安检机，她戴上工作证，跟踩着点到公司的员工一起上电梯，期间不断有人跟她点头问好，她尽量装作看不见别人笑容背后的打量和好奇，保持着礼貌微笑点头致意。
走到宣传部，此刻工位上基本坐满了人，但因为刚到上班时间，大家还是不断在谈着昨晚的“战果”，一片热火朝天中，她高跟鞋踏进来的时候，声音渐渐在嘈杂的人声中渐渐变得清晰。
然而这篇报道的始作俑者还没有察觉，女运营靠在自己工位的玻璃边上，端着杯子喝咖啡，一边跟人大笑了几声，“哎呀！要是多一些这么劲爆的料，我们也不用天天熬秃了头发去想要宣传什么嘛！有这个时间我多给WIt加加油不好吗？”
容予静静站定在她身后，屋子里看到她的人，都蓦然安静了下来，然而面前这个人还没有察觉，拿手指点了点面前的另一个同事，“你别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虽然我是官博公号运营，但是我的确喜欢WIt啊！去年秋季赛他们是冠军耶！WIt是我的初心，要不是为了他们，我才不会来拼了命做这个官博运营呢！是难免因为喜欢多发了两条WIt相关啦，那又怎么样嘛，我们家队伍本来粉丝数也很多的呀！FJ也发得多嘛，冠军队伍不捧，还捧谁呢？其他家粉丝就算看出来也不能说什么的。”
说完娇羞地捂嘴笑了起来，面前的同事看到容予的表情以后，脸上的神色已经可以说是很惊恐了，女运营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转身对上容予勾起的嫣红唇角，手一抖，咖啡慌乱地洒在了裤子上几滴。
她气急败坏地低骂了一声，在桌子上抽纸擦拭，容予好整以暇地抱起了手臂，微笑着垂眸，看着女运营手脚不停地开始表演，但就是不敢抬头。
年少时候她是个骄傲且不加掩饰的人，然而越长大，却越觉得浅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虽然不妄自菲薄，却也并不能够目空一切。
成长总是在打磨中进行的，她喜欢左炎，实在是因为他太像她，活生生像她另一个自己——骄傲过，却越发沉稳，在岁月和挫折的洗礼中，逐渐成为强大到可以操控全局，却仍能偶尔露出几分骄傲调皮的人。
赤子之心，永不应该被失去。
虽然已经许久不做这样气场全开的事儿，她竟然也没有丝毫生疏。
容予在心里暗笑了自己一声，果然，可能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吧。
有些骄傲和锋芒，是磨不掉的。既然磨不掉，就把它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大概是她今天红唇太妖冶，女运营依旧不敢抬头，容予却不再给她机会，轻飘飘在头顶开口，“关于昨晚，我和左炎的那篇，发在官号上的报道，我想知道，是经过了谁的同意？”
女运营手上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拽了拽衣服，也站了起来，虽然比穿了高跟鞋的容予矮上一个头，却依然梗着脖子不想输气势，“我们部门一直都是我来选材发官博内容的，不需要经过谁的同意呀。”
她舔了一下嘴唇，又忍着心虚加了一句，“况且，你和左炎的恋情，本来不也是公布了的吗？”
听到这容予没忍住，忽然笑出了声，眼皮上晶亮的眼影一闪，如同忽闪的星，她带着冷冷笑意眯起双眸，眼尾狭长上挑，“作为官方微博，你的言论是代表着联盟官方的，你发了一篇香港狗仔才能写出的绯闻报道，你觉得公司形象不受损吗？”
女运营一听也有些窝火，看着她高声狡辩，“昨天的数据你没看见？微博微信都好得不得了！你们自己承认的恋情，你是联盟的工作人员，他是联盟的选手，报道一下怎么了？”
容予声音像把干脆利落的刀，眉眼之间分毫不让，“我是联盟的工作人员，Fire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