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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有才又沉默了,老张婆瞧不见儿子的举动,可是能够明白儿子的心,又叹一声方道:“喜哥儿,我晓得你心里想的多,可人这一辈子,哪会遇不到什么事呢?”
张有才嗯了一声,老张婆听出他声音闷闷的,好似哭过,不由叹一声重新躺下:“睡吧,今儿秀儿可说的清楚,以后就当没这件事,你安生在铺子里面帮忙。”
张有才应了,把眼闭上,努力地想让自己睡着,可怎么都睡不着,好容易进入梦乡,又开始做光怪陆离的梦,还梦见戚嫂子又寻来,逼自己叫娘。张有才想挣脱,可怎么都挣脱不了,啊地大叫一声这才睁开眼,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了。
门被推开,透进光亮来,老张婆手里端着一碗面条走进来:“醒了?就吃了早饭去上工吧。”张有才穿了衣衫下地,抬眼瞧见老张婆的眼圈都是红的,不由对老张婆道:“娘,都是我不好,如果你没照顾我,也就……”
老张婆把面条放到桌上,坐在缺了一个腿的椅子上有些疲惫地说:“什么叫不养你,我就会好。别说这样的傻话,养你是花了不少银子,可我抱着那些银子,银子会叫我娘,会哄我开心吗?你安安稳稳地去上工,秀儿啊,绿丫啊,都是好人,她们不会待你不好的。”
张有才嗯了一声,洗漱过后就端起面条大口吃起来,还不忘夸一句:“娘做的东西最好吃了。”提起自己的手艺,老张婆就笑:“那是,我的手艺,当初可是没话说的。”
吃完面条,张有才觉得浑身又充满力量,推开门往外面走,房东已经起来,正从后面往这边走来,打算出去买些油条豆浆做早饭,见张有才出来,房东脸上不由有些讪讪之色,但还是和他打招呼:“喜哥儿啊,这么早,是去上工的。”
张有才嗯了一声就往外走,房东追上他的脚步:“哎,你也别嫌我话说的不中听,怎么说那人也是你生身之母,旁的不论,这十月怀胎总是有的。你啊,以后也该周济些。”
这里是真的再也住不成了,张有才并没回答房东的话,房东知道他没听进去的,但还是在那絮絮叨叨讲些孝父母才能得好报的故事,等来到巷口,张有才这才对房东打一拱:“大叔,我要去上工,这些故事,您留着慢慢地对您儿子讲吧。”
说完张有才就跑了,见他这样,房东的胡子忍不住翘起来:“嘿,这人怎么分不清好坏呢?”巷子口支着油条豆浆摊的小贩瞧见房东过来,已经在那招呼:“还是三根油条两碗豆浆?”
房东嗯了声:“有碗我要带回去吃,等会儿让我家小子把碗给你送出来。”小贩麻利地应了,给房东夹着油条:“昨儿听说可热闹了,我也没去瞧瞧,到底那个女人,是不是喜哥儿的亲娘?”
房东见有人相问,自然知无不言,都在那议论起来,老张婆出门去寻房子,听到众人在那议论,脸上顿时挂不住,偏生还有人在那招呼她:“张嫂子,你们家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事。说起来,再怎么说,那也是喜哥儿的亲娘,你们大人的恩怨就放在一边,还是要认亲娘才好。”
老张婆懒得理这些讲是非的人,闷头往另一边走去,房东呵呵一笑:“张嫂子这人你们又不是不晓得,疼喜哥儿疼的要命,再说喜哥儿这么大了,现在又能挣银子了,眼瞅着树上的果子都熟了,哪肯把这果子让人给摘去?”众人了然点头,接着又议论几声这亲生母子分离总是不好的话来。
老张婆离的虽远,但还是能听到几句,这胸口不由有些发闷,这里,真的是再也住不得了。只是这好的房子总是价高,再说哪有这样清静的院子给自己寻?
张有才一路来到铺子里,帮尚妈妈她们收拾铺子下着门板,等都闲下来了,张有才的思绪难免又飘向别处,小青见他发愣就过来逗他:“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和你说,王姑姑都说过的事,准定没事。”
张有才嗯了一声,尚妈妈已经道:“小青你别逗他,这事,别说他这么个孩子,就是再长个七八年,是个大人,遇到这样的事,难免也要想许多时候。”小青又要打趣几句,小荷从后面走进来:“小张哥,东家来了,要你去后面说话呢。”
张有才急忙站起身往后面去,小青已经问小荷:“不是昨儿张奶奶已经说定了,今儿怎么又?”
小荷瞧小青一眼方道:“你啊,别成日只晓得打趣别人,今儿来的,不是张奶奶,是秦奶奶。”秦奶奶?小青急忙捂住嘴:“这事怎么惊动了她,她不是已经六个多月,秦爷让她少出门?”
她们在这议论着,张有才已经进到后面,瞧见坐在那的榛子,张有才忙上前行礼叫东家。榛子抬眼细细往张有才脸上瞧了瞧才道:“也是我眼拙,竟没瞧出你的相貌有些眼熟。”
这一句就让张有才紧张起来,毕竟当初榛子在屈家后院,也是很吃了点苦头的,张有才急忙道:“东家,这事,我……”榛子已经伸出一支手摇了摇:“我又不是来和你寻是非的,你不用那么害怕。”
这话才算让张有才放心,榛子又瞧了瞧他:“说起来,你和秀儿,也是一个爹生的孩子,虽说你们那个爹也不是个人,可这点是不会变的。昨儿闹出这么大的事,你们原来住的地方是住不成的,去寻别的地方呢,难免也会被人说。你总是个小孩子家。”榛子说着话,张有才也只有听着的,听到最后一句,想到昨儿自己的娘那样对待自己,眼圈不由红起来。
榛子在那细细瞧着张有才的举动方道:“原本呢,我们打算让你在这待个三四年,再往那大铺子去,她既然来闹过,难保还有下回。我在江南还有产业,不如这样,你和你娘就往江南去,去铺子里做个伙计,等过个两年再回来。”
让自己离京,这是张有才没想过的,脸上不由有惊讶之色,榛子瞧着他:“这也是常事,这京里,最不缺的就是这讲是非的人。这眼瞧着要过年了,也不能让你们这会儿走,总要等到过完年,收拾收拾,你们再去江南。你要觉得我这主意好,就听了,若觉得这主意不好,就随你去,你瞧如何。”
这主意,当真还是不错的,张有才忙起身给榛子行礼:“多谢东家了,只是这盘费?”
“我既让你去江南,自然会准备好。”说着榛子就唤来人,门外走进一个丫鬟,榛子对她道:“把那二十两银子拿来,给小张哥。”丫鬟应是就把一包银子拿过来,张有才差点跳起来:“这么多银子,太多了。”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们两个老的老,小的小,也不能让你们两单身上路,等过了正月十五,有人要往江南去,你就跟他们一道走。”榛子眼皮都没抬地说。
张有才忙谢过榛子,拿了银子往外去,榛子这才抚一下肚皮伸个懒腰对屏风后面道:“都听到了吧,我做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秀儿从屏风后转出来,脸上神色还是有些复杂。榛子晓得秀儿的心事,拍着旁边的椅子让她过来坐:“明明是你的主意,偏要让我来说,你啊,也真……”
见秀儿脸上神色,榛子把别扭这两个字咽下去才道:“好了,现在事也差不多完了,我就不信那女人能追到江南去。”见秀儿还不说话,榛子把她鬓边的发拢起:“怎的,还是在想?那些事,有什么好想的?你啊,最要紧的,是好好地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旁的,什么都别管。”
“我晓得!”秀儿闷闷地说,榛子没有叹气,只是瞧着秀儿,只愿时光能够把秀儿心里的那个伤疤慢慢抹去,永远不会再来。
张有才等下了工回去和老张婆说了,老张婆正为找个合适的房子发愁,听的要去江南,过个几年再回来,心里也很欢喜,母子俩商量好了,也把这事藏在心里,一个也不告诉,只等过了正月十五,就离开京城往江南去。
时光如梭,过完年又是元宵闹花灯,张有才母子俩的东西早已收拾好,那些破烂就丢在屋里,等到众人观完花灯,两母子听的院子里毫无声息,把那些收拾好的东西都拿在手上,推开大门离开住处。
元宵之夜例不犯禁,大街上又满是灯火,两母子走在路上也不惹眼,一路走到原来的廖宅,敲开门进去,安心等着第二日一早和人离开京城。
这院子的房东自从那日帮戚嫂子说过话,戚嫂子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人,房东也是好吃这口枣儿汤的,两人在回来路上几个眼神一对,就偷偷摸摸做了一对露水鸳鸯。戚嫂子怕老张婆母子搬了,到时不好去寻,和房东说了,要房东瞧着他们两母子,还要时刻不忘为自己说好话。
房东新j□j热,哪有不肯的。见老张婆要去寻房子,已经费了无数口舌,让老张婆别离开。这些日子见老张婆母子和原来一样,房东还当他们没有别的打算,等正月十六这一日,房东还打算再去瞧瞧老张婆母子,刚起身就听见外面人在嚷嚷,房东推门走出去,有个租客就道:“东家,你来的正好,张嫂子母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还留了张条子。”
什么,走了?房东的眼顿时瞪大,劈手夺过纸条,见上面写了几个字,说已离开,这月房钱也放在这里。不由去扯那租客的衣衫:“房钱呢?”
那租客本还打算把那房钱瞒下的,见房东这么问就道:“房钱,哪有啊?”房东啐了他一脸的吐沫:“这上面写的清楚,房钱和纸条放在一块。”
租客本不识字的,听了这话晓得瞒不住了,只得从袖子里把那一块碎银子拿出来:“就是这个。”房东一把抢走银子,既然房钱不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自己情人那里,再软语温存就好,她不听,正好就可以不要她,这个把月,也有些腻了。房东打算好了,哼着不成调的曲,打算梳洗过后,再贴个招租帖子,这样便宜的房子,哪能租不出去。
戚嫂子是中午时分才晓得老张婆母子不见,惊的瞪大眼,和房东吵了几句,见房东爱搭不理,晓得这男人多半是靠不住的,毕竟房东算是戚嫂子搭上的比较有钱的主儿。戚嫂子只得重又软语相问,放出手段好好伺候了房东一回,又要了个银镯子,这才放房东离去。
等房东离去,戚嫂子有心去铺子那边寻寻,但想起尚妈妈说的话,忍不住又缩回去,只得暂且歇了这颗心,慢慢寻访就是。
“我到江南已有三个来月,此地和京城大有不同,别有一番景致,众人待我甚好。”尽管张有才晓得秀儿不会给自己回信,但还是给秀儿写了信。秀儿瞧着这信,唇边不由露出笑容,石大爷走进来,瞧见秀儿唇边的笑容,好奇地问:“你这是瞧什么呢?笑成这样?”
秀儿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用手扶着腰站起来:“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铺子里那个姓张的小哥,榛子见他聪明,让他去江南了,这会儿给我写信呢。”
石大爷接过妻子递上的信纸瞧了瞧就道:“全是些大白话。”
“又不是做文章,要那么文雅做什么?”秀儿把信纸折好收好才对石大爷道:“说起来,榛子生的儿子已经洗三了,我也不好去瞧。”
这些都是女人的事,石大爷嗯了声:“不是女儿去了?瞧瞧,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晓得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话没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笑声,接着锦儿掀起帘子进来,先叫声爹爹才在丫鬟的服侍下解着斗篷:“娘,姨姨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