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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过了两天安生日子,谁知又遇到地里遭了灾,你叔公那个人,你也是晓得的,族里就数他富,几句话就要把我们的田地典给他,我们没法才出来逃荒,幸好运气好,正好遇到朱大爷,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都认得,这才跟他一起上京。侄媳妇啊,我们但凡要再有些别的法子,也不会拖家带口地上来。”
说着张大娘眼里的泪就跟泉水一样落下来,她侄女也在旁边流泪,绿丫忙又安慰她们几句,笑着道:“我们在京城虽也不怎样,但也有口饭吃,只要认我们是一家人,就在这安生住着,等过些日子再另做打算。”
张大娘听绿丫说出这么一番话,急忙点头:“侄媳妇,你果然是个贤惠人,要不是……”绿丫忙道我晓得,楚氏又和绿丫重新见了礼,绿丫让辛婆子带她们去客院歇息,脸上满是歉意:“这宅子小,也只有客院能安置你们,虽说不在内院,但伯母和表妹要进来,也是方便的。”
张大娘连声应是:“哎哎,我晓得,京城比不得我们乡下地方,规矩大。还要分什么内外。”楚氏扶了张大娘离去,绿丫瞧着她们背影,眉头微微皱起,什么都没说。
客院虽小,也有五六间屋子,张大伯夫妇住了南边那间,楚氏住北边,中间做个堂屋,张大伯儿子叫个栓柱,就住在东厢,安置定了,张大娘又带楚氏进去和绿丫吃晚饭,张大伯带栓柱和张谆在外头吃了,
吃完饭张谆陪他们说会儿话,也就请他们各自安置。张大伯和栓柱回来见堂屋里亮着灯,晓得张大娘两人已经回来,也就进堂屋。
张大娘正在那和楚氏说什么,楚氏脸红红的,瞧见张大伯进来,张大娘就抱怨地说:“老头子,你来劝劝,这会儿菊儿又不肯了,说侄媳妇待我们这样好,怎能为了自己就去勾引她的丈夫?”
张大伯喝了两口酒,本已思睡,听了这话那睡意都有些消了,哎呀一声就道:“菊侄女,这男子家纳个妾不是天经地义的,什么叫勾引呢?再说你也说了,侄媳妇待我们好,正因为侄媳妇待我们好,我们才该帮衬着她,他们现在成婚不久,也就三四年吧,那正是蜜里调油,当然不会说到这件事上,可是等再过两年,侄媳妇年纪也渐渐大了,那不该纳个妾来给侄儿?你想,与其那时寻一个不知道底线的和侄媳妇吵,倒不如这会儿你嫁了侄儿,你是个软和性子,她也是个好人,你们妻妾相得,这不就是两好合一好?男人在外头也好安心赚钱。”
楚氏性子本就极其软和,况且自从丧母后,后娘待她没有好脸,骂都还是轻的,亏的张大娘还肯照顾她,这才让她活到长大,之后做了寡妇,也是张大娘收留,不然就流落烟花地或者被后娘再嫁到山里了。此时听到张大伯这样说,脸更红的不能瞧了:“姨父这话很有道理,可是姨父,先不说表哥看不上我,就算他肯了,这做妾也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就算在我们乡下地方,也没听说谁家乐意把女儿去做妾的,除非是那丧尽天良的后娘。”
张大娘叹气:“说来说去,菊丫头,你还是怪我没本事,也是,若我和你舅舅有本事,也不会让你嫁给一个痨病鬼,还险些让你被卖去青楼。做女人的,谁不想嫁个好人家,可是菊丫头,你今年虽然才十六岁,已做过一次寡妇,好人家的大老婆,轮得到你吗?若嫁到那样穷人家,可我也不愿意你再去吃苦。我们来投奔,靠的不过是那点族人间的情分罢了,可这情分可厚可薄。瞧着侄儿是个忠厚的,侄媳妇也待人好,可这家里你也瞧见了,先不说这屋子,伺候的人也不少,这人多口杂,我们又是寄居的穷亲戚,拿不出什么打赏的钱来,到时要有个什么碎嘴的在侄媳妇那一挑唆,那时我们被赶出去,那还投奔何处?”
说着张大娘就又掉泪,楚氏瞧见张大娘掉泪,忙安慰道:“姨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你是觉得做妾委屈,菊丫头,我们也觉得委屈了你,你是我们亲亲的姨侄女,给了我侄儿做妾,这要传到乡下去,我都没脸见人了,可是菊丫头,再大的脸面也填不饱肚子,我无能,守不住家里的产业,栓柱又小,到他长大总还有四五年呢,难道这四五年我们就张着嘴巴喝西北风不成?菊丫头,算我做姨父的求你,为了我们能在这里存身,就委屈了吧。”
见张大伯给自己作揖,楚氏忙拉住他:“姨父,你这样说话,我羞都羞死了,可是这要勾引,我……”张大娘就见侄女又肯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什么叫勾引,男女不就是那点事,你也不是闺女了,还怕这个?现在你们是才见面,你自然害羞,等多见上几面,就好了。”
楚氏不由咬住下唇,真的能好吗?张大伯见又劝住她,再往下说的话就不该自己这个男人听了,对自己老婆使个眼色,也就进屋睡觉。
张大娘又在那细细地和楚氏说,说了半宿这才各自睡下。
兰花听说张家来人,她现在是张谆的姐姐,也带了孩子过来。张大伯不晓得兰花底细,只当兰花是张谆认义的姐姐,也受了兰花的礼。等张大伯一家走出,只剩的绿丫和兰花两人,兰花这才对绿丫道:“哎,我和你说,可小心着点那表妹。”
绿丫手里正在做一件给小全哥的斗篷,听了这话那针差点戳到手上,接着把针放下:“兰花姐,你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兰花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绿丫的额头:“我晓得你是个坦荡的人,从来不把那些鬼魅放在眼里的,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在屈家日子比你长,后来被爷买了,那时家里也有四五个下人,爷抬举我,还有人不乐意呢。后来你们搬走了,我又继续住在那里,别的不敢说,这瞧人心里想什么,我还是能瞧出七八分来。”
绿丫用手摸摸额头,抱住兰花的胳膊亲热地说:“我知道,兰花姐,这件事我和谆哥哥也说过了,要是安安分分的,真把我们当侄儿侄媳妇,收留族人也是常见的,等栓柱再大些,给他寻个差事,到时帮衬着给他娶个媳妇,也算完了这做侄儿的本分。若是不安分,难道我们还能寻不出法子?”
“哼,你忘了万寡妇了?要不是有人报信,我们推门进去,那就是黄泥落到裤裆上。这个楚氏,瞧着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可提起谆哥儿的时候,她眼里那光再骗不了人,做不了妻,一个寡妇,又是娘家无靠的,做个妾怕什么?”
“就算他们真有这么不要脸的打算,谆哥哥也不会同意的,虽说确有无耻人家这样做,可我和谆哥哥的脾性,兰花姐你还不清楚吗?”
兰花叹气:“我是信你们的,可你要晓得,他们是经过难的,怕被你们赶出去是再平常不过的了。若能让谆哥儿收了楚氏为妾,就再不怕这事了。”
绿丫嗯了一声:“兰花姐,你这话我记在心上,但我相信我的丈夫,也相信我自己,就算他们真要下手段,也要瞧瞧这手段能不能下成功。”
兰花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用手在脸上刮一下:“哎呀,真是做了那么些年的张奶奶,这口气越发大了,来来我瞧瞧,这还是我认得的绿丫吗?”
绿丫正在拿针线打算继续做呢,听兰花这么说就笑了:“兰花姐你又臊我,我口气再怎么大,也是你弟媳妇。”兰花也笑了,绿丫继续做着针线,唇角满是笑容,一家人齐心合力,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还以为,你家里忙,这段时日都不会过来寻我呢。”榛子笑着对绿丫说。
“你也晓得,也要过年了,我本来忙,这不是抽空过来瞧瞧你。我前儿去赴席,听说秦三公子和你求亲,哎,那一席上羡慕的,有些还说,能嫁进定北侯府,换做她们,做妾都肯。我和你这么好,你都不看告诉我?”
“求亲这事是真有,可是我拒了。”榛子的回答丝毫不出绿丫的意料,她点点头:“你不拒才奇怪呢,那秦三公子虽比三年前好了些,可权贵之家,那是难相处的。”
榛子摆下手:“说的是呢,不提他了,没得败兴。后日是腊八,京城里寺庙都要施腊八粥。舅舅也往报国寺捐了功德,知客僧老早就请舅舅那日去喝腊八粥,舅舅没空去,不如你陪我去。”
“报国寺的腊八粥,都说谁抢到谁有福气,你这样说,那我当然要去,还要多带两个盆,带回来大家分分。”绿丫的话让榛子笑了:“什么抢到就有福气,不外就是人说出的话罢了,要说有福气,能喝到宫里赐下的腊八粥那才叫有福气,不过一般人那是喝不到的。”
“哎,你要嫁了秦三公子,那不也就能喝到。”绿丫的话让榛子捶她一下:“你又来取笑我,宫里赐下的腊八粥,各府也就几碗,哪能个个轮到,都个个轮到那就不值钱了。到时我这个商户女儿,哪有资格喝。”
绿丫又笑了,两人笑闹一会儿,约好初八那天榛子来接绿丫,绿丫也就回家。
到了家辛婆子来接着,悄声道:“今儿大太太说做了鸡汤,要给爷送去,我们也没拦,还说给小全哥做了件衣衫,我们接了,不过没有给小全哥穿。”
绿丫嗯了声就道:“把伯母做的衣衫给小全哥穿上,我抱着和他去谢伯母。”
“奶奶,衣衫……”绿丫听着辛婆子那欲言又止还有什么不明白地,笑着道:“辛妈妈,疑心生暗鬼,越是疑心就越能寻出些不周到来。好心好意做了衣衫,我们给小全哥穿上,让伯母也见见,有些事她也不好太生分了。”
可是,辛婆子还是在徘徊,绿丫勾唇一笑,如果诅咒有用的话,那么不少人早该下地狱了,就是晓得诅咒没用,所以才不害怕这些。
绿丫抱了小全哥去谢张大娘,张大娘瞧见小全哥穿了自己做的衣衫,心里也是欢喜的,和绿丫说了会儿话,绿丫也就带小全哥回去。等绿丫一走,楚氏又叫一声姨妈,这个把月来,楚氏的心里真是什么都想过了,住的越久,就越觉得绿丫好,如果能做绿丫丈夫的妾,帮着她,也不算个不坏的主意。
可随即楚氏就想起别的事来,后娘为什么待自己不好,不就因的恨自己的娘吗?自己的娘都已经过世了,她还这么恨,那自己要分的可是绿丫的丈夫。在婆家时候有个婶婶家有妾,妻妾成日争吵,妻子说自己是大的,妾要听从,妾说自己生了儿子,又得男人宠爱,你往一边去。吵的那叔叔经常躲出去,有人取笑他该好好振振夫纲,免得这家里妻妾争风,闹的日夜不宁。
他还梗着脖子说小家小户还管这么多规矩干什么?为了儿子也不能不管妾,但妻子又是自己结发,偏向哪边也不好,于是只好出门躲避。若是自己做了妾,到时也争执起来,哎呀,那可不好。毕竟看见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恩恩爱爱,谁不会吃醋?
张大娘一听楚氏这样叫自己就晓得楚氏又反复了,急忙道:“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又这样?别的不说,你还到哪去寻这么好的丈夫去?”就是因为寻不到,于是就会不甘心,楚氏的眉头皱的更紧,不晓得该怎么做决定。张大娘决定还是慢慢劝,顶好还是张谆主动纳了。可是这个侄儿,还是和自己这边不大亲近,男人啊,都是娶了老婆就忘了别人的。
绿丫可不晓得张大娘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大概也只会说一句,伯母,您多虑了。到了腊八,绿丫和榛子往报国寺去,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