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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儿正费力包扎着受伤右臂,忽然听见这声嘶鸣,不由双眼一亮:“将军坐骑居然是马王……”
马王只是传说,但是胡桃儿一直深信,却始终没有看见过。
她记得小时候可汗一个养马老仆曾提起过年轻时候见到一匹马王,通体雪白,双眼赤红,一呼百应,所有马匹都向它低下头,听它号令。
那明亮嘶鸣声隐含着威严,所有战马动作都渐渐停了下来,一个个慢慢低下头,任凭马背上人如何抽马鞭,都不再动弹。
国公爷也是吃惊,没料到赵玄凌坐骑居然是马王。
有马王,其他马匹哪里会听话:“下马,全部下马!”
可惜已经太迟了,青墨又是一声短促嘶鸣,战马再次动了起来,这次整齐划一地凌空跃起,却是把马背上人狠狠一甩。
有警惕,落地时候还好,一时没留神被狠狠摔地上,断手断脚都有,痛得地上打滚起来。
赵玄凌又拍了拍青墨脑袋,见它得意地嘶鸣两声,那些战马也跟着嘶鸣,此起彼伏,就像是回应它一样。
御林军看得目瞪口呆,然后笑了,此时不下手,还待何时?
大好机会,叛军被摔得七零八落,御林军没留手,很就死伤大半。
国公爷看着大势已去,脸上透出几分颓然和狰狞来。他身下是跟着自己许久骏马,早已是一匹老马了,耳朵不好使,这才没听到青墨嘶鸣声,没把自己摔下去。
他抚摸着身下老马,这匹马跟着自己很多年了,今儿却要陪着自己葬身此处吗?
国公爷谋划已久,方方面面都仔细斟酌了,没想到后还是一败涂地!
他仰起头,忍不住大笑起来,只是笑声却显得凄厉和刺耳:“将军别以为自己赢了,你们虽胜尤败。而且将军就不怕,有一天也会落得我这样下场?太子登基,忌讳只怕是将军你……”
国公爷说完,手握佩剑用力自刎而亡。
鲜血喷洒老马身上,似乎发觉到马背上主人已然死去,老马悲伤地嘶鸣一声,很也倒地不起。
赵玄凌看着国公爷死去时,脸上还带着一抹嘲弄笑意,低声道:“爵爷死了,只有这匹老马是真心实意地跟随你而去。”
而去国公爷说事,何曾不是他所担心?
所以突厥人一退,赵玄凌就回京了,交出了所有兵权。
兵权这个东西,拿手里越久,就越是舍不得放开手。
以前他或许还有犹豫,会有迟疑,但是自从身边多了一个唐子嫣,又有了两人孩子,赵玄凌就丝毫没有这些不舍感觉,反而感觉交出去后加轻松自。
没有纷争,没有杀戮,只有妻儿身边时温馨和平静,这才是赵玄凌想要。
再位高权重又如何,再贪恋着权势又如何,到底是过眼云烟,只有身边人才是真实,值得珍惜。
国公爷一死,那些叛军群龙无首,很士气消亡,被御林军一一击杀了。
他们收拾着战场,到处血流成溪,尸首七零八落。
御林军从来都是京世家子弟,剑刃从来没见过血,如今是第一次,有些人过后难免不适,扶着树干呕。胆子大,脸色也是发白。
赵玄凌以前第一次杀敌,也是如此,便扬声道:“做得很好!”
受他如此赞扬,御林军脸上露出喜色来。
胡桃儿好奇地凑过来,想要去摸摸青墨脑袋,被它喷了一口气,不悦地避开了:“这真是马王?将军是如何收复它?”
赵玄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战场上偶然遇到,甚是投缘,便跟着我回来了。”
其实是突厥冬天太冷,四处冰雪覆盖,青墨饿得奄奄一息,赵玄凌难得动了恻隐之心,拿出怀里余下所有干粮,只是一些简单处理过野菜,但是大冬天,却是极为少见了。
青墨吃掉他口粮,也可能为了报恩,又或者受不住冬天,便跟着赵玄凌回来了。
胡桃儿点点头,看向永寿殿,又道:“皇后娘娘原本让我与突厥公主比试箭术,只怕我是有心无力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莫思归
闻言;赵玄凌皱了皱眉,他翻身下马;踏进永寿殿。
太医已经赶来;圣人歪软榻上,瞧着脸色有些不好;精神却还不错:“你进来了;国公爷是收拾妥当了?”
“是;皇上。”赵玄凌低头应下;又道:“国公爷自刎;叛军已经全部绞杀。”
“很好,”圣人满脸怒意,又道:“没想到朕早有防备,国公府还是买通了朕身边人;险些没命。”
皇后红着眼,旁边答道:“皇上洪福齐天,这些宵小如何能得逞?”
圣人拍了拍她手,又道:“幸好胡桃儿,要不然朕真……”
胡桃儿这个时辰赶过来,简直天助他也。或许连老天爷都看不过,不叫自己这样就去了吧。
圣人却知道,自己虽说没有立刻毙命,到底还是伤了底子,只怕熬不过多久了。
只是这些,他没打算这个时候告诉皇后。
人自有天命,圣人当这个皇帝,也够久了,只怕太子也等久了吧。
宫门危机解除,不少皇子天一亮都纷纷要来探望圣人,被他大掌一挥,都拒绝了。这些个儿子,就没一个省心。谁知道他们有没掺和进来,还是背地里等着坐岸观火,好捡现成便宜?
可是连皇孙和曾湘玉都来过了,唯独太子没有出现,叫圣人有些奇怪。
“太子呢,去哪里了?”圣人皱眉,难不成这个长子被国公爷吓住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皇后也是心下一跳,急急道:“,请玉儿进来。”
曾湘玉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疲倦,显然也是一夜未眠:“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后招她上前,握住曾湘玉道:“玉儿脸色怎这般糟糕,莫不是给惊住了?”
正好太医都,她正要交太医给曾湘玉把脉,就见曾湘玉低声婉拒了:“娘娘,玉儿没事。”
“太子呢?”圣人疑惑,又问了一句,见曾湘玉难得支支吾吾,不由喝道:“还不说,太子到底怎么了?”
曾湘玉被这一喝,双手掩面,忍不住哭了起来:“皇上,太子爷怕您担心,叫媳妇不要说。昨夜国公爷派人潜入太子府,刺杀太子,恰好皇孙也,跟刺客扭打一起,两人皆是受了伤。太子为皇孙挡了一剑,府上郎中说、说……”
她深吸了口气,到底还是说出口了:“说太子爷伤了要害,如今只吊着一口气,只怕要熬不住了。”
圣人一听,满脸震惊,继而眼眶微红。
他没想到国公爷如此心狠,两手准备,一边派人刺杀自己,一边也没放过太子。
毕竟自己一死,太子贵为嫡长子,理应登基,哪里轮得到十四皇子?
只有太子死了,十四皇子才有机会。
国公爷就算弑君失败了,也要拉上一个垫背,果真好狠毒心!
“把国公尸首碎尸万段,拿去喂狗!”圣人狠狠一拍桌子,又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收拾东西立刻赶去太子府。要是太子出了事,太医院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高喝着,忍不住低低咳嗽,忽然苍老了许多。
这个嫡长子等了多少年,太子位置上呆了这么久,后还是被自己连累着,无缘问鼎龙椅了吗?
圣人深深叹了口气,到底是不忍心,吩咐内侍准备文房四宝:“传朕旨意,朕就此退位,今日传位于嫡长子。”
皇后捂着脸,失声痛哭。
她长子,到死才能坐上了这龙椅吗?
“皇后,随朕去看看我们嫡长子。不,是我们帝。”圣人迈着沉重步伐,牵着皇后手,两人心沉甸甸,坐上马车赶去太子府。
赵玄凌也没想到太子遇刺,让宫女扶着曾湘玉上了马车,护送着她回去。
太子情况十分凶险,太医问诊后,地上跪了一片。
如今太子只用老参吊着后一口气,太子妃榻前哭得像泪人一样。她面色憔悴,丈夫榻上奄奄一息,皇孙受了伤还得出门去宫中看望圣人,她又是忧心,又是担惊受怕了一夜,根本不敢合眼。
太子妃担心自己闭上眼,或许下一刻太子就没了气息。
圣人也是两眼通红,看着跪倒一地太医,哪里能不明白,太子已经要撑不住了。
“父皇……”太子缓缓睁开眼,看见圣人,露出一抹浅淡笑容:“是儿臣不孝,要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
圣人眼角含泪,坐榻前,紧紧握住太子手,知道他清醒,不过是回光返照:“胡说什么,你已经是帝了,吉人自有天相。”
“多谢父皇,”太子哪里能不明白,这是圣人想要成全自己。
他太子之位已经将近四十年了,如今一死,到死还是一个太子而已。
太子露出一抹苦涩笑意,他如今为帝,只怕也是史上短命一个皇帝。
“给皇上换衣,”圣人不忍再看,背着手出去了。
太子妃擦干眼泪,仔仔细细给虚弱太子换上了一件崭龙袍,勉强扯出一抹浅笑来:“皇上换上衣裳,气色看着也好了。”
龙袍加身,金色龙纹,叫太子苍白无血脸色也好了一些。
太子低头看了看,换衣服耗费了他不少力气,紧紧握住太子妃手,他喘着气道:“太上皇不会亏待你,等我去了,你也要好好……”
“皇上,不要再说了。”太子妃忍不住哽咽着,第一次打断了太子话。
“好,我不说了,你也别哭了。”
帝携着她手,被抬进了永寿殿,宫内还乱糟糟,能看得出昨日厮杀后痕迹,地上血迹还没完全清理干净。
但是他已经顾不上了,因为余下时日已经不多了。
坐龙椅上,帝看着朝臣拜倒前,到底还是慢慢合上了双眼。
赵玄凌离宫不久,就听见宫中传来丧钟之声。
一下又一下,带着浓重沉重和悲哀。
他知道,帝驾崩了,不过前后几个时辰,到底还是熬不下去。
回到郡公府,机灵小厮早就拿出白布,摘下红灯笼,换上白灯笼,举国哀戚。
赵玄凌进去时候,还能看见府内狼藉。
他皱了皱眉头,即使有底下人来禀,唐子嫣有惊无险,自己到底还是担心。
赵玄凌加了步子,来不及把青墨绑好,把缰绳扔地上,拍了拍它脑袋,青墨似乎感觉到他烦躁,乖乖站原地,低低地嘶鸣了一声,仿佛安慰他。
他没有回头看青墨,大步踏进内屋,看到躺床上小睡唐子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将军回来了?”唐子嫣没睡沉,小腹一直坠坠地疼,郎中说是动胎气太厉害才如此,休息一夜就好,她还是担心,霍嬷嬷是劝着,便躺床榻上不敢动了。
“没事吧?”赵玄凌眼尖,一下子就看见她想要藏被子里手臂。
一阵熟悉血腥味飘来,他蹙起眉,轻轻抚着唐子嫣手,叹道:“到底还是叫娘子受伤了。”
“不妨事,只是小伤。”唐子嫣摇摇头,看见赵玄凌身上血迹,也是担心:“将军,这些血……”
血迹早就干涸,显然已经沾上很久了。
浓重味道散去,只是赵玄凌不敢太靠近,免得熏着唐子嫣了。
见她没事,赵玄凌也不用吩咐下人送热水来,直接就着冷水冲了澡,然后换上干净衣衫,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