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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目前身在茶楼,武元庆见她老是关在屋里,担心她会闷出病来,故而今天找了个机会带她出来走走。
由于伊凡一直沉默地看着人群,目光显得空茫而呆滞,对于身边这个虽然有点熟悉,但实际上是陌生人的男子,没有投以丝毫关注,就连最基本的口头感谢也没有。武元庆并不认为自己帮了这位女子一把,让她免于被人坏人践踏算得上什么天大的恩情。他不是那种顺手帮了人,就认为别人应该感恩必回报的人,只是……这样的目中无人,也未免太无礼了吧?
还是……这位姑娘还没有从惊吓中回神?吓得神魂不属了?
“姑娘?”再度试探一问。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武元庆一双笔直轩扬的眉忍不住微微拧了起来。
事发那天,人潮疾速而过,他远远看到这位姑娘被推挤在地,被好几个人踩了过去,等人潮退开,趴在地上的她仍是一动也不动的,当时一定是痛得起不了身晕厥过去了。而他却是那次事件的罪魁祸首,照道理来说,他救她也算是一种赎罪。
但这位姑娘这般傻样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吓坏了脑子?脑子也有吓坏的吗?他不知道。要不是确定听过她声音,他还真要以为眼前这名姑娘是个聋子或是哑巴什么的。
于是,咬牙,以更大些的声音在她耳边叫着:
“姑娘!你听得到在下的声音吗?!”
听到了!比雷还响的声音,怎么会听不到?!
“啊!”
伊凡被吓得惊喘出一声低叫,向来优秀的涵养让她即使饱受惊吓也没有失态地尖叫,走神到天外的思绪终于归位,呆滞的双眼也终于有了神采,空洞的黑眸霎时亮得灼人,那眼波切过来,简直犀利得像把刀。
一个柔弱模样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凌厉的眼神?!
武元庆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原本满身的不耐烦、一点点的关怀同情等等杂七杂八的情绪一下子收敛得干干净净,表情严肃,教人无法从他脸上读出任何想法。
“你……”这人是谁?哦想起来了,是武媚娘的大哥武元庆。他跟蓝彻宇长得有几分相似,她很确定,他不是蓝彻宇。伊凡在脑内搜寻了下,有点遗憾地发现他没有掉进漩涡。至少记忆里的混乱中,彻宇那张脸谱没有出现过,而面前这个人只是给了她一种熟悉感,来自,嗯……前生……
“如果姑娘有什么困难,不妨告诉在下……”虽然这名女子与舍妹一摸样,但毕竟素昧平生,要想知道她身上有什么不妥当,也得要她说出来,他才能给予帮助。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传来的叫声给打断。
“媚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找的你好苦!你没事吧?”‘冷云居’的粮食将尽,灵儿出来购物,由于物多疲劳,随意进了这家茶楼歇歇脚,谁料看见失踪多日的媚娘。
伊凡抬眼看去,见到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正站立在她面前,劈哩啪啦地说了一堆既担心又牢骚的话。
伊凡对这个空白的女子实在提供不了任何资讯,可是,嘴巴却极之自然地开口唤道:“灵儿?”随着这两字的出现,伊凡又在脑里继续搜索,可惜却是一片空白了。
“你……刚才叫她什么?”武元庆怀疑自己听错了。
“媚娘啊!怎么了?”灵儿打量着这个翩翩男子。
武元庆的思路开始冲突起来,明明是上官伊凡,这位灵儿姑娘怎会叫她媚娘?难道这个灵儿姑娘是宫女?如果是,那就更不可能。一个宫女直呼‘才人’的名讳是无尊卑,犯大忌。就算媚娘许可,那么这女子也未必白痴了点。因为便清楚真假媚娘后,他们一家就怕认错人对不住伊凡,怕她会尴尬,所以决定在伊凡姑娘的额眉心点上红朱,即不失她美丽模样,又能分辨其二人谁是谁,这般一石二鸟的想法,也只有他武元庆才能想得出来。
哎呦他在干什么?现在可不是自夸的时候。他赶紧回过神,“灵儿姑娘?请问你真的认识这位姑娘吗?”现在首要关头是要弄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认识呀?她是我家表小姐,我是不会认错的!”灵儿肯定地回答。
“可是我救起这位姑娘时,她好像说的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媚娘’的名字?”
“是吗?”灵儿看向伊凡,“媚娘?媚娘你是不是又失忆了?”
伊凡眨巴了两下眼,不明白她的意思。“我哪有失忆?”
这一对质,武元庆很肯定,是这位灵儿姑娘弄错了,“灵儿姑娘,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姑娘。”
“什么事?”
“姑娘是宫里的人吗?”
“不是。”
不是?武元庆证了!灵儿看见他一脸不解,便解释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家表小姐原本就有病,时常会忘记某些人和事,就连自己是谁有时都搞不清楚。不过灵儿在这里替我家公子谢谢公子救了我家表小姐,改天我家公子定会亲自登门拜访,道谢公子对表小姐的救命之恩。”灵儿很有礼貌的鞠一躬,然后扶起伊凡想离开。
“慢着!”武元庆怎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让伊凡跟着这个,连伊凡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走。
“公子还有何事?”
“姑娘,你要走在下不为难,不过这位姑娘,你不能带走。”
“为什么?”灵儿两只眼球鼓得斗大。
“我先说过,这位姑娘不叫媚娘,是姑娘你认错人了。”
“我怎么会认错呢?她明明就是我家表小姐?媚娘你说话呀?刚才你都不是认出我了吗?”灵儿表情很着急的看着伊凡。
“姑娘,我念在你年纪还小不与你计较,你还是离开吧,否则我定会送你到官府,告你个欺骗罪。”
??“我欺骗?我欺骗谁了,公子你言下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那是当然!”他抬脸,一副大仁大义的表情。
灵儿没想到这个人长得人模人样,竟会满不讲道理,看来一表人才,却是贪图女色之辈。与其跟这种人讲道理,倒不如先救下媚娘。于是灵儿在桌上抓起一杯茶水泼向武元庆的脸,趁武元庆还没反应过来,抓起伊凡的手就往楼下跑,刚跑出茶楼,二楼上飞身跳下一个人拦住了她们。
“姑娘,你可知强强名女是什么罪?”武元庆身穿的白纱外套在风中飘扬。高大的身形乍眼一看,有点小李飞刀的味道。
“我看你是强取豪夺才对——”灵儿腰间缠剑,之后剑光一闪,锋利的剑尖向他刺了过去。
第六十七章:明月佳人心(一)
用细砂铺成的地面,在烈日下闪闪发光,剑的光芒更耀眼。
灵儿的剑已击出。武元庆不是江湖中人,没带剑的习惯,只得次手空拳接招。其实就算有剑在手也顶多是能吓人而已。他的武功除了那一招“天外飞仙”就是刚才跳下来那个动作以外,就没了。不要小看那一招,他可是从小学到现在才学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就连他爹学了一辈子也跳不过一堵墙。这可是他们武家家传的武功,传男不传女,媚娘想学都没门。确实都是家传的,最多只能得一个"平"字,平凡,平实,实在是很平常的功夫。
不像武当的剑法是领袖武林的内家正宗,轻、灵、玄,妙,在灵儿手里使出来,更是流动莫测。
她只用了挑、削、刺三字决,可是剑走轻灵,身随剑起,已经将武元庆逼得透不过气来。
看戏老百姓对这位刚刚住进长安就嚣张跋扈的少年有点失望了。
武元庆自己却对自己更有信心。
他虽然武功不好,但家中的各门派的武功书籍还算有几本,至少已看出了灵儿剑法中的三处破绽,只要他再使出那一招"天外飞仙”来,要破灵儿的剑法。真如快刀破竹。
他本来想再跳过灵儿的头顶,趁着飞过之际点她穴道,却没想到灵儿打了个滚儿闪开了他的计划,随着自己落地没站稳,难堪地栽了个狗吃屎。
但是灵儿的真剑一出鞘。是留不得情的!
这句话他已记住了。
灵儿那不知道什么的剑法忽然变了,忽然化作了一道光华夺目的流星。从天外飞来的流星,不可捉摸,不可抵御。武元庆是连连跟头连连倒退,还不忘问对方:“你这是耍得什么剑?”
“无情的剑。剑下无情。”灵儿犀利地双眸随着剑风刺下他。
就在这时,“灵儿不要!”伊凡在掩耳不及地瞬间飞身扑向武元庆。差一点,只差一点点锋利的剑尖就刺进她的心脏。
“铛”地一声,剑尖撞入地面,星光四溅。“媚娘?!”要不是她武当内家真气练得好。“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很危险?”
“灵儿不要杀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回头看着武元庆,心里觉得有点歉意,因为她知道她如果不救他,他必将伤在灵儿这一剑下!
她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打起来,但她很明确事情是因她而起。如果她受一剑能划清误会,她会心甘情愿。
“伊凡你让开,我不是怕死之人,除非她杀了我,否则休想把你带走!”武元庆紧握住伊凡的手,拿出了为爱而死的精神。
伊凡摇摇头,“我会跟她走的,所以你也不必为我死。”
“伊凡?”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吗?还不能让她对他另眼相看吗?
一见锺情对一个现代人来说,简直就是垃圾的说法,现代的一见钟情已经被一夜情玷污的没有一点价值。是不会像古代人那般的单纯美丽。古代的“上穷碧落上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痴心绝对,在现代只有“夫妻好比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之说。所以伊凡对武元庆的这般舍命行为,没有任何想法,也提不起任何想法。
伊凡从他身旁站起身,表情很平静的对武元庆说:“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已经够了,所以以后也请你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
“你不能跟她走!她……”武元庆指着灵儿,想说她不是好人,可伊凡没让他说出来。
“我相信她,她的眼睛告诉我,她没有骗我。”
“媚娘不要跟这种人多讲,等我一会儿,等我收拾了他就带你回去见冷大哥。”灵儿说着又举起了剑。
“灵儿不要!”伊凡拉着激动中的灵儿忙说,“他是好人,不要伤害他。”
“媚娘你太单纯了,像他这种见色起意装好人的人……”
“灵儿——”
“好好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教冷大哥最担心的是你。”灵儿气呼呼地得到。
伊凡笑笑,“我们走吧。”
两人走后就这么丢下武元庆在马路边独自爬一爬地,没人管他爬不爬的起来,就连他喜欢的伊凡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
夜,秋夜,长安的秋雨密如离愁。
秋仍早,夜色却已很深了,远在异乡的离人也许还在残更中怀念着这千条万缕永远剪不断的雨丝,城里的人都已梦入了异乡,只有一条泥泞满途的窄巷里,居然还有一盏昏灯未灭。
一盏已经被烟火熏黄了的风灯,挑在一个简陋的竹棚下,照亮了一个小小的面摊,几张歪斜的桌椅和两个愁苦的人。
这么样一个凄凉的雨夜,这么样一条幽僻的小巷,还有谁会来照顾他们的生意?
卖面的夫妇两个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想不到就在这时候,窄巷里居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居然有个白衣人冒着斜风细雨踽踽行来,蜡黄的面色在昏灯下看来仿佛得病已久,看来应该躺在床上盖着锦被吃药的。
但是他却告诉这个小面摊的老板:“我要吃面,三碗面,三大碗。”
这么样一个人居然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