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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皇后娘娘，臣有所惑。”
“台下何人？”喜寿公公问道。
“臣乃皇子太傅刘芝尚。臣之女三岁便可认得四书五经，四岁起便学习诗词歌赋，上通我国几千年来的历史，下知十数年黎明百姓安乐。行走于天宝城中，无人不识小女，不赞小女。今次参加选秀，被皇后娘娘您亲手评价为‘无礼’二字。小女从未受过此等侮辱，臣不明，特请皇后娘娘解惑。”
“……”这刘太傅言辞犀利，掷地有声，却未听到那屏风后的尊贵之人一丝声响。
那刘太傅等了许久，便再次施了一礼道：“请皇后娘娘明示。”
这一回，那屏风后的人影总算是动了动：“刘……太傅？”
“臣在。”
“你身为太傅，当真觉得你女儿行事这般稳妥无误，品行如此高洁大方么？”
“自然。知子莫若父，臣自然了解自己的女儿。”
“恐怕刘太傅只是了解自己印象中的女儿罢。”只听那帘后传来了一阵轻笑，“你那女儿进宫当日，脚下沾着细碎的褐色泥土，这泥土只有后山的花园中才有，可见她刚刚才在花丛之中逗留，这般贪玩的性子，怕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安静甜美吧？”
刘太傅闻言，脸色变得一暗。
“但这花园离选秀的大殿并不是很远，她的脚下泥土却只是零星，连脚底也只有细缝之中才沾染则泥土，可见来之前已经清洗过了。若要清洗，必然会花费些时间，你这女儿却是按时到达的，这说明她并未特意去客房，而是在来的路上进行的清理。据我所知，从后山来选秀大殿的路上只有一处有干净的水源，那便是母后用来喂养一池金鱼，供养莲花之地。用那里的水清了鞋底，既不关心微弱细小的生命，那么你这女儿怕是也没有你口中所说的那样关心天下苍生吧？”
那刘太傅被堵的哑口无言，最后只能默默地退了下去。原本想站出来的几位大臣此时也全部默契地闭上了嘴。
琉璃见状便微微一笑，道：“我的选妃规则其实很简单，要真正爱子峪的，要真正有学识的，要真正懂天下，体恤苍生的。若是众位大臣对自己的女儿真的有信心，那么自然不必太过担心。若不够有信心，也不必想些其他的法子来糊弄我了。”
说着，那帘子后的身影便渐渐地淡了。不见帘后人影闪现，那皇后娘娘竟然就这般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有女若仙
今日是琉璃见的最后一批选秀女子了，在这之前，没有被她淘汰的只有前丞相的孙女柳昭音，以及那位身在翰林院的小官安陆之女安慧尔。
琉璃伏在案边，看着台下千篇一律的美人做着千篇一律的表演，实在是有些乏味。美人当然是赏心悦目的，但若是连着数十日看得都是美人，眼睛也会开始疲劳的。台下的女子表演完毕，微微喘着气息，向着琉璃福了福身，站回了队伍里。
琉璃点了点头，随手在刚刚表演的女子对应的名字上划下了一道横线。这选秀的女子中，但凡是有音律表演的，无非不是那代表着音律的至高作曲――高山流水；但凡是有舞蹈表演的，无非不是配合霓裳羽衣曲来做的姿态；若论起诗词歌赋，这些女子所做的诗也当真是晦涩难懂，华而不实。琉璃按了按额角，仿佛有些倦了。
正在这时，台下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女为吏部尚书郑钧之女，唤做晚霜，给皇后娘娘请安。”说着，双臂向后一摆，双手在胸前划了个弧形，优雅地跪在地上，丝毫不出差错地给琉璃行了一个正规地跪拜礼节。
琉璃闻声微微一挑眉，抬眼看去。
只见台下的女子身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襦裙，手腕与脚腕上都戴着两串铃铛，长发披在肩背之上，不带任何发饰，却显得别有一番风味。但这女子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在哪里遇到过……
“抬起头来。”琉璃道。
那女子便应声缓缓抬头，等看清了这女子的面容后，大殿之上的所有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气。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女子的面容与琉璃竟像极了，虽然在细微之处还是有些差别，但那气质，那感觉，仿佛与那高座殿上的皇后娘娘一模一样。只是没有穿上那身凤霞彩配，没有了那股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反而多了些女儿的娇俏。
那郑晚霜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琉璃，没有丝毫躲闪，也没有丝毫畏惧，反倒看得琉璃一笑。
“你这面容倒是与我相似。”琉璃慢慢地坐直了身体，将笔倒转过来，用末端轻轻地在那花名册写着郑晚霜的名字处画着圈。
“回皇后娘娘，晚霜一直随家母在佛寺静修，大概是这周身的佛气看着与皇后娘娘贴近些罢。”郑晚霜倒是不慌不忙，微微施了一礼，淡然地笑道。
“在佛寺……静修么？”琉璃看着郑晚霜，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喜寿公公见状，便向前迈了一步，高声道：“下一位——”
那郑晚霜便在众人复杂地打量中回到了队伍里。又一位女子从那队伍之中站了出来。这女子倒是与众不同的很，凡是来参加选秀的女子皆是妆容清丽，唯独这个女子竟然穿着复杂鲜艳的淡红色长裙，眉间画着几片桃花瓣，发髻高高挽起。那气势看起来竟有隐隐直逼琉璃的架势。
“堂下何人？”喜寿公公面无表情地问道。
“禀皇后娘娘，臣乃户部侍郎翟大人之女，唤做翟淑仪，现在朝廷内侍中任二品掌事女官。”只听那女子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臣子之礼，道。
掌事女官？琉璃倒是有些惊讶了。这掌事女官与普通在后宫侍奉的奴婢不同，是负责统管某几处宫苑的正经官员职位，领的是朝廷俸禄。虽平日里不常见，但在朝堂之上却是可以发表言论的存在。这样的女官，为何会参加本次选秀呢？
“翟淑仪？”这是琉璃第一次开口叫来参加选秀的女子。
“是。”只见那翟淑仪将双手合叠，放在额头之上，微微弯下了腰肢。
“你为何要做官？”琉璃接着问道。
“回皇后娘娘，淑仪只是区区一介掌事，心中装不下天下苍生。但淑仪想着，若是能协助皇上将家事打理妥当，让皇后娘娘每日可以不那么操劳，那么皇上自然会放心，也会更加安心专注地处理前朝之事。”翟淑仪缓缓道，“淑仪自知自己的身份，所以从不敢说些为家为国之话，但淑仪思量着，若是淑仪尽职尽责，总算不辜负了每月领的这一份官禄与皇上的这一份赏识之情。”
“既是如此，你又为何来参加选秀？”琉璃接着问道，“你可知，一旦被选中，你的女官身份自然就被削了去了。你可甘愿？”
“回皇后娘娘，臣甘愿。”这次，那翟淑仪没有再行臣子之礼，而是跪下，如方才的郑晚霜一般行了个大大的女子之礼，“皇后娘娘，淑仪曾想着，自己今后的夫婿会是如何。他应当是这天下最为丰神俊美的男子，他应当有着自己的抱负，他应当可以为这天下做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情。只有这样的男子，我翟淑仪的心才会为之跳动。而今，淑仪找到了这样的男子，即便自知他不会只爱我一人，也许连爱都不会爱我，但能陪在这样的男子身边，淑仪当真甘之若饴，求皇后娘娘成全！”
多么鲁莽的女子啊！
琉璃默默地感叹了一句，在这样的时代与环境下，她竟然遇见了一个与前世的女孩子一般勇敢追爱的人。只可惜，翟淑仪最终也是要被辜负了的。
“若是……”琉璃刚开口了两个字，接下来的话却有些犹豫，“若是你爱的人当真不爱你，你要如何？”
“若是如此。”翟淑仪闻言缓缓地从地上抬起身来，挺直了腰背看着琉璃，“若真是如此，淑仪便也只能为他做全所有竭尽所能之事，成全他，守护他。”
琉璃闻言终是一叹，随后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喜寿公公见状便再次迈前一步，高声道：“下一位——”
日升又日落，这样的选秀大概持续了三日之久，终于在最后一日，琉璃选出了四位她认为符合自己标准的人选。这四人分别是前丞相柳大人的孙女柳昭音，翰林院安陆大人之女安慧尔，户部侍郎翟大人之女翟淑仪，以及吏部尚书郑钧之女郑晚霜。而在这四人之中，由于郑晚霜像极了当今的皇后娘娘，又被百姓私下里唤做“若仙”，形容她像仙子一般美丽动人的气质。郑晚霜的大名也一时响彻天宝城。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翠儿苏醒
洛子峪冷漠地站在寝殿内，板着脸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女人。
“你是谁？”他开口问道。
“回陛下，小女乃吏部尚书郑钧之女郑晚霜，几日前被皇后娘娘选中，现为您的霜妃。”郑晚霜略微又些惊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整理好着装，从床榻之上坐起来回答，面色微微有些发红地答道。
她这一番做法倒是让洛子峪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是谁准你进来的？”洛子峪接着问道。
“回陛下，是皇后娘娘。”郑晚霜低下眉眼，垂目道。
“皇后？”璃儿？洛子峪心里一痛。他本以为选妃只是璃儿的缓兵之计，他本以为即便选了璃儿也不会将人送到自己身边来。但是事实呢？琉璃不仅选了，还一下子选了四个，并在选妃刚过没多久便将人送到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你下去罢。”洛子峪转身从床榻前走开，坐在了寝殿内的软椅上，用单手撑住了桌子，手掌遮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郑晚霜咬了咬牙，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应了一声“是”，然后便走了出去。在这当下违逆洛子峪的意愿显然不是什么上选，还是先争取在洛子峪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再说。
“哦？郑晚霜被送回来了？”琉璃听到内侍来报，微微有些讶然。其实她今日并未命郑晚霜前去侍寝，但是却知道郑晚霜扮作她的样子，悄悄地混进了洛子峪的寝殿内。琉璃也很好奇，面对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洛子峪当真会不动心吗？果然，洛子峪没有让她失望，这郑晚霜在洛子峪的寝殿内连一刻钟都没有呆足便被赶了出来。
双儿沉默着待在琉璃的身边，端着茶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自上次从神仙山脉回来，她便总是对琉璃抱有着一分愧疚。白让虽然对她与原来也没有两样，但是每每提起这件事来却不愿多说，看起来还是在生自己的气。但是琉璃选妃的这件事却让双儿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妥。虽然她能理解夫人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是夫妻之间最经不起这样子的试探，恐怕琉璃继续下去，既会伤了洛子峪，也会伤了自己。
犹豫再三，双儿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夫人。
“夫人，双儿……双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双儿将茶壶轻轻地放在一边，走到琉璃的面前跪了下来。
“讲。”这是双儿自那日回来后第一次主动和琉璃说话。
“双儿觉得，即便郑晚霜今日之举不是出自您的授意，但您这样放任那郑晚霜的态度，也会让子峪殿下分外伤心的。”双儿轻蹙着眉头，眼睛里面满是担忧。
“我也并非全然试探于他，只是……”琉璃闻言叹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门外一个内侍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