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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号二爆炸了,这个打击大得对我无与伦比,如果是考察号一遭难,我的罪孽简直无法饶恕。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轻率地犯罪,那太可怕。
为了让考察号二具有本身的磁力,我们必须把液态核注入了她的核心,使她在转动中成为一台发动机,创建出行星磁场。可是平均数突然失去了预测性,在第三千个周转一下子出现不可逆转的反差。
我几乎不敢干下去,不在于人民的眼光,真正的原因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事后核实,起因是克拉姆在创造考察号二时在地幔中心加入了暗物质,使行星产生反引力,能够像他想象中的蓝莓面包一样膨胀起来。他简直干得绝了,让星球的整体密度完美无缺,我用普朗克探测仪都没收集出这一串数据——然后——我和沙门两个傻逼热火朝天地把危险物质打到更危险的东西里头去了!
行星爆炸的真实原因朝民众播放出来,我和沙门黑着脸面面相觑。
虽然说克拉姆是主要责任人,他那活像多孔海绵的脑袋忘了向我们透露这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绝对难逃干系,如果我和他多说一些话,询问清楚考察号二的实况而不是完全依赖仪器,这种可怕的错误不会发生。
所以我把他揍了一顿后,决定和他多多相处。
现在考察号三,后来的苍穹之都还有一个大断层地带,纪念我当初的错误,和克拉姆那坑爹的大脑。
我不得不反省。
技术员的骄傲,科学家顶尖的智慧,我对自己的信心使我无比自负独断,只有沙门被我视为合作伙伴,我只愿意和他对等的探讨,忘了克拉姆才是这片星域的王,创造那四颗了不起的星辰的人,我们只是他的跟班。我下意识排除他,这是一种虚妄的骄傲,参与的一刻起,这就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了。
我是炼金联盟的实际创始人,饱览正宇宙的知识,遍历两个宇宙的文明,我有足够的资本和自信,可是我忘了有的失败结果多么惨痛,那不是实验室插错管子,至多把自己毒死或炸死的结局。
谦虚,谨慎,戒骄戒躁,那不是一句空话。
考察号一的进程顺利,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对她大动刀子,先在没人的考察号二做了一系列放射性元素和能源实验,我们之所以要创造星球磁场,是因为考虑到克拉姆只有独自一个,不能像在考察号一布置月环那样,每个星球都照应到。
克拉姆开始走进我的实验室,我让他待在我身边,其实他以前就经常跟着我和沙门,一点不多余。我和沙门需要的东西,对他说一声,哪怕成分说得不那么清楚,他总能神奇地变出来给我们,图表上我们还没有注意到的问题,他有时会报出好几个周期后的答案,迸出我们想不到的点子,稀奇古怪又令人惊异的正确,他非常聪明,天才得超过我们俩。
我不该忘了那么重要的事情。
为了不再犯错,我加倍努力,没日没夜泡在实验室和工程现场。
幸亏在我往后的岁月里,我没再犯那样的过错,不然在星云帝国的历史书上,直接给我封个首席罪人的称号好了。
克拉姆是个好助手,我会这么说吗?才不!
他是能完美合成制造我要的工具,协助我完成许多细微繁琐的工作,可是他百分之八十七的时间在走神!时常是眼睛的焦距突然不动了,脸上的神情漂移啊漂移啊,比量子云更漫不经心,即使我把实验室收拾得再干净,没有一点儿会刺激他发散性思维的东西,他也会莫名其妙地发呆,好像看着外头的什么风景——后来我知道,他真看得到,他的量子感官包罗万有,完全不受几道薄薄的墙干扰。
所以我得知他有透视眼后,发现他更多的时间——占十分之九的比率——是盯着我,我一点儿不奇怪,以为他透过我的方向看别的呢,我心安理得地做实验,偶尔叫他贡献点创意。
这是我一生真正的,最大的错误,要是当初我在这件事上面机灵点,也许可以提早把克拉姆恋爱的火苗掐死。
“塞亚塞亚。”
一天,他拉着我,要我看他随手排出来的点阵图,那是个四维运算题的迭代公式,他竟然用小玩具排成了别致新颖的模型,漂亮得难以言喻,充满了奇思妙想,我一时失去呼吸。
“真棒。”我夸了一句,这种成绩再不夸就没天理了。
我直接从克拉姆眼里读出“好开心,好高兴,好幸福”的心情。
唉,简直像养小孩。
我大约有六十三年处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却不明白日子有什么区别的专注状态。
直到已经做了奶奶的安布忧虑地提醒我脸色很糟糕,我才发现我干得有些过头。
我一天睡不到一小时(加上吞压缩食品胶囊的空挡),剩下的时间都在没命地奔忙,到处抢险似的搞建设。
事实证明人的那口气是不能松懈的,没等我自己检查呢,我就不省人事。
之后我差不多一直是迷迷糊糊,飘飘忽忽,昏昏沉沉,伴随着发热抽搐和时而的呕吐,两个非人的大傻瓜和一个更没用的医生照看我,他们照看得很精心呵护,却没起到什么效果,如果让我清醒过来,我能花个把小时把我乱七八糟的病情矫正好,药到病除!
第一次我醒来,依稀听到沙门说:“人类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得这般千疮百孔?”
我在心里翻白眼,从微观领域,人类到机器人到克拉姆,大家都是一般的破烂,微粒像奶油中的孔隙把更多粒子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个表面看起来光滑平整的大家伙,我就在宏观层面多几个大洞怎么了!
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大部分时间都是沙门在喋喋不休,告诉我病情好坏,还有要我不要担忧,朱诺他们做得很好,一切顺利(容我省略至少七千万字)。
克拉姆说话的时间很少,有时是给我喂水,有时是擦澡,我感觉得出他不同于其他人的体温,肌肤的感触,含有暖意的发丝,后来我才知道,他治好了我,用温和而循序渐进的步骤调理好了我的身体。
通过我这个糟糕又经典的例子,他这段时间成为了精通人体奥秘的大师。
啧,这家伙成了我的救命恩人,更不能恨他了。
我在医院休养期间,安布的孙女带来和安布当年做的一样美味的佳肴,在心灵脆弱期间,还是可爱的少女最安慰人心,如果她叫我的不是“塞亚叔叔”,而是……而是什么来着?更年轻的叫法,我会更高兴。
我出院没两天,安布死了。
这是个噩耗,我和克拉姆,沙门都很难过,当年她的父母爷爷,还有更多和我们走得近的臣民死去时,也是这样的感受。
克拉姆早就希望我设法延长他的臣民的寿命,比起星球、新科技、美丽的生存空间,他更盼望这个。可是我知道,这不可能,以前我也做过许多实验,女王陛下当年创造这些负宇宙的生命时,在基因里埋下了致命缺陷,没法更改,无论做了多少措施,细胞都会在一个测不准的时刻疯狂衰变。
如今帝国延命的手段很多,但最长寿的记录,是806岁。
当年克拉姆创造DOLL信仰系统,他发现,在DOLL系统的范围里,民众的灵魂可以保留,随机进入新降生的胎儿,拥有前生的记忆,也就是另类的“永生”。
他问大家,要不要这样。
那时的帝国已经不是尚青涩的我们费尽心力保护的稚嫩摇篮,绝大多数的帝国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拒绝,他们说,不以自己的转生剥夺后代出生的权利,生命有价值,是在活着的时候实践,从眼下开始,而不是等待虚无缥缈的二次机会。
生命一代代充满崭新的力量,永不衰落,创造永远的传奇。
这是一个新生的帝国。
我和克拉姆,沙门的努力没有白费。
又过了十年,考察号一正式改造完毕,定名“海尔施罗姆”,在完善的帝国语中是“天青之海”的意思,我们决定将她定为星云领的首都。
沙门又成了智能机器人的总指挥,考察号三完全可以交给他们干,那里成为一片沃野,蓝色的水田和克拉姆试着栽种的蓝蝶花美极了,难怪民众自发地称这里是“苍穹之都”。
而考察号四也成为了一颗全新的住人星球,这是真正由我全程设计完成的星球,我对她投入了最大的热诚与喜爱,她叫“白云乡”。
我没想别的,就是想起了我第一次骑着巡夜鲸阿塔进入海尔施罗姆的大气层,那美丽的情景。意外的,这次多莉雅没有吐槽我平平无奇的名字。
在工程图上,我画了许许多多齿轮,打算建个天上的都市。地面的温度还比较高,旱地居多数,除了连接大气层内外的轨道塔,暂时还不适宜居民下去住。我偷偷告诉多莉雅我的计划,然后是克拉姆和沙门,向他们炫耀,我简直疯了,这么孩子气,倒活了五百年。
我想我大约真的昏头了,在第一颗打造成功的齿轮上,我竟然对克拉姆说:
“请你让这个国家感受阳光,升起耀眼而全新的旗帜,人民自信、坚强、怀抱信念和勇气,有着高贵不屈的灵魂,成为一个充满梦想和希冀的国度吧。”
事后想起来都脸红。
不过以前的纠葛真的不重要了。
因为这件事,我们才发现,我们都没有造武器,只造了民用船,如今星云领已经有三个成熟的星球,人口超过五亿。
其中还有一段插曲,两百七十多年前,因为克拉姆的疏忽(我和沙门已经够忙了!就他很闲!),出现了生育大爆发,人口一下子突破千万,沙门的机器人只好在考察号三加班加点,造了八十八座自给自足的城市,和地下供能设施,还有许许多多的育婴装置(父母和社会福利机构照顾不过来,这是废话),都是质量优越,不打一丝折扣的良心产品,解决了燃眉之急。但他还是很生气,当然了,智能机器人在星云领可是享受和人类相等的权利,他们加班却不能得到人类加薪的感情回报,这完全是买单的行为。法律规定,工程机器人也是重要的公共财产,不得随意毁坏和侮辱。
这些饱暖思床的家伙和克拉姆都被勒令反省。
最重要的,我们完成了环轨炮塔——环绕海尔施罗姆、苍穹之都和白云乡的第一座星际穿梭通道,那时,星云帝国真正成立了。
我们三个为是不是以恒星创造的那天为国庆日吵起来,吵到后来才妥协,这一天定为建国日。克拉姆竟敢反驳我,我踩了他一脚,沙门说我不该总是采取暴力行为,而是像他那样循循善诱,饶了我吧,要变得和他一样饶舌,太可怕了。
克拉姆委屈的小眼神,让我有点内疚,其实我从来没用多大力气。
星云帝国的日子上了轨道,又好像很久以前,我就驶上了一辆不回头也不愿回头的列车。
这时,很奇怪,我忘了具体是哪天,我看到了金色的沙漏标志。
女王陛下的召见令。
身为时计者,我不能违背她的命令。
克拉姆奇怪地阻拦我,即使我是星云领的一员了,但我又不是他的专职雇工!我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一天后,他们都不拦我了。
沙门看了看我,宝石蓝的眼睛读不出情绪,很奇怪,多莉雅都缩着不吭声。
克拉姆他们送我到过去的考察号三,现在的苍穹之都,我的船停在那儿,过去农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