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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非雷开心得像得到新鲜玩具的孩子,目光时刻追逐着他滚动的身影,连语气都失去了原来的无聊和高傲,变得充满渴望的颤音:“真的那么痛吗,这可是神的血哦。”
在研究自己那诅咒的血脉,试图破除父亲设下的精神障碍时,他发现神血的妙用。
就是能够改造人体,让人在改造过程中尝到超出人世的一切感受。
聪明的教皇之子估计,这感触就像每一个细胞,每一片DNA,每一枚核酸,每一道分子链……每个构成生命体的最微小物质都在同一时间经历了决不相同的生理变化,剧烈而千变万化。这就是荒神的机率法则——每一种可能性都不同。而常人的刑罚再精妙出奇也无法做到如此,哪怕被喻为折磨女王的乌拉拉也是。
无尽的翻滚和痛楚中,圣杯看到自己怀里掉出了一样东西。
那看起来像是枯黄的叶片,却极为平整,每一个角落都压好,像一直被小心翼翼地保存,无意识地贴在心口。
他突然瞪大眼,死死拽住它,像得到了最后的救赎。
身体还在经历着那不可挽回的折磨,和很多年前一样,可是脑海的某个角落却前所未有的安静下来,这是收藏着他最后人性的角落。
当他走进时钟城的一天,有个人,他已经忘了面目,只记得他有一头黑发,依稀露出不忍的神情,给了他一片冬芽叶。
他藏在舌下,这片有麻醉作用的叶子被完美地隐藏,连女王陛下也没有发现,帮助他熬过了酷刑,保留了一点神智。
不过这依然没什么作用,他还是疯了。这不是奇怪的事,时计者不疯才是怪事,就像那个叫“塞亚?依路安那”的怪胎。
之后,好像就是重复的日子。丢下破灭钟,设计那里的人捡起发动,将他们的头骨和骨头收集起来,在他人的尖叫和恐惧中度过麻木的生活,只是他本能地会避开黑发的生物。
他看着那个少年的头发,迷迷糊糊地想:多么黑啊,他本来怎么会以为是金色的呢?
记忆里最珍惜的一幕突然鲜明起来,时钟城永远旋转的时轮散发出金色的光辉,照耀在那个人夜空般的黑发上,焕发出纯粹绚烂的色泽,他灰蓝的眼眸流露出人性的光辉,那是最美丽的颜色。
「艾连,含着它。」
他悄悄地,递给他这枚叶子。
圣杯闭上眼,他终于想起自己的名字。
黑发青年专注看着战局的播放,那些被帝国军扫荡的时计者他都认识,不过绝大部分和他没什么交情——谁能和疯子有交情?
不知道艾连有没有被女王陛下召回。
塞亚担心地想。
虽然那个少年也是个疯狂的时计者,但是他知道,艾连始终在唱歌。他是天幕族的遗孤,天生能渡化生命的灵魂,所以死在他手下的遗民都没有痛苦。那些沉积的负面感情,不过是他自身那漫长扭曲生涯的投影,那孩子还是沉入了噩梦,一生没有出来。
不过,他破碎的心灵中,确实残留了人性和善良,使他还懂得憎恨,会杀掉那些经过身边、染透了血腥和污物的时计者,如非必要都回避时钟城,从不膜拜乌拉拉。
只是,未免艾连不小心把自己干掉,塞亚都避着他走。
双手无意识地搭在唇前,黑发青年合起眼。
希望那孩子还活着。
“怎么不叫了?”
教皇之子遗憾地俯视脚下一动不动的尸体,不甘心地踢了踢,确定再也不会有动静后,由衷叹了口气。那滴金黄色的神血浮现出来,融入他的额心。
其实他一直想用神血改造塞亚,那就能拥抱他,尽情把那个人揉进怀里,亲吻触碰他。不过拉非雷知道,他永远不会这么干。
只有对塞亚,他决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轻盈地浮起,亲王回到了战场上。
战局进入了尾声。
回到座舰的拉非雷感到从遥不可及的时空城,一只柔软的女性的手垂下,似是爱怜地抚摩了一下他的头发。
噢,真恶心。
拉非雷不高兴地坐回指挥席上:“大妈不打算和我较量一场了,邀请我去她那里做客。”
“真的吗,舰长?”参谋长谨慎地确认——那些时计者还在战斗。
“她刚才向我表达了友好,见鬼,不知她吃错什么药!”亲王一脸不想回忆的神色,挥挥手,“爆吧,大妈甚至不想给我们一个盛大的收尾。”
副官索妮亚点点头,指令传达后,埋伏在量子门以内的时空爆雷一齐引爆,平行宇宙和通常宇宙同时掀起汹涌的波涛,一层层环状的波浪向外扩散,振动到量子门的一刹那,产生更激烈的震荡,散发出纯金的能量。
那些宛如蒲公英雨的明黄色光点四散飘落的情景,实在是极为盛大美丽。
参谋长心想,这场战役可以命名为「蒲公英战争」了。
亲王摆动漆黑的指挥杖,杖首抵着白皙的下巴,凝视那幕景象的绿眸突然浮现出触动。
“我明白乌拉拉的‘神圣’了,真有趣。人们想要有神,就会有神,人们想要疯狂,就会疯狂。人类在这两种狂欢中得到平安喜乐。”
鲍尔温和索妮亚心下发寒,不知上司为何有这样的感言。
这不像是“克拉姆”的言语。
教皇也许抽风,也许不够稳重,但是他是美的,是崇高的,是端严的,那种美因他的灵魂而不可亵渎。
美之所以至圣,不在于它有多么强大,而在于它不容玷污。
拉非雷扑哧一笑:“不过,乌拉拉那浅薄的疯子不能理解,人类感情的极致,比希望更热烈,比绝望更深邃——爱。”
两人放心下来,是的,这才是教皇的化身,他们的奇迹之子。
从各舰的传声通道,传来了士兵们欢腾的庆祝声。
在希欧琴,也有两个人在收视器前面欢欣鼓舞。
“哥哥,哥哥,胜利了吗?”
“嗯。”塞亚脸上并无欢容,还百无聊赖地躺倒在沙发上,盖上书准备睡觉。伊恩看了看荧幕:“不过拉非雷干得太过头了,最后的爆炸伤到不少空岛。”
“的确,如果开头埋地雷也算了,毕竟打仗要完全不波及平民是不可能的。”艾娜赞同,随即为友人提出设想,“不过,可能他受到乌拉拉的攻击——老巢被挑,那女人不可能不光火。那么拉非雷的部下用激烈一点的手段结束战事,也可以理解了。”伊恩点头,表示同意。
“女王陛下不会发火,也不会被那种孩子气的挑衅打动。”在盖起的书页下,塞亚含糊地咕哝了一句。艾娜耳尖地听见,连连摇晃他:“哥哥,开心点嘛,拉非雷胜利了,就等于我们胜了一局。虽然你还不能解放,你说拉非雷打不过乌拉拉,但至少是个好的开头。”
说着,金发少女也心生担忧:时计领和星云帝国,看来是两场长期战了。拉非雷进驻时钟城,自身也会有危险。塞亚受到白银女王的精神控制,不能做得太过火,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牵制,就不知道拉非雷的谈判能否让乌拉拉放手了。
伊恩仔细想了想,不抱希望。乌拉拉傻了才会解开塞亚身上的暗示——塞亚就是她的保命符。何况,克拉姆的原身在星云帝国,这宇宙估计没人是她的对手。拉非雷的胜利,可能只得换到塞亚身份上的自由。
塞亚的低喃肯定了他的猜测:“女王陛下不反攻就很奇怪了,时计者全死光她也无所谓,是拉非雷引起了她的兴趣……笨蛋。”
艾娜无声地环紧兄长的手臂,把脸埋进他的臂弯里。察觉她的不安,塞亚立刻挪开书,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金棕色的秀发:“不用担心,拉非雷…克拉姆比我聪明,也许会有办法。”
“我觉得你最聪明啊,塞亚。”伊恩诚实地道,“不过你似乎有点怕乌拉拉?”他在女友警告的注目中试探友人的心理底线,寻找突破口。
“不,我不怕她。”时计者淡淡合上眼,“只是也无计可施。”
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时计领的种种,占据了他有记忆的人生以来最深刻印象的那个白发少女。
那里的边境伴随着最蛮荒的色彩,那里的月色最孤绝,那里的法则最野蛮,那里的生命最窒息。他在一个个空岛流浪,终于无法坐视一出出悲剧,加入炼金联盟,为无数荒凉落后的世界带去文明的足迹,尝试着改变那闭锁而愚昧的世态。
但炼金联盟不是慈善机构,没有资源和商业开发价值的空岛,他也没法说服他们进驻。
他时常觉得女王陛下简直在从一场场无比荒诞又复杂的人性剧中获得观察和享乐,他不明白这个亲人怎么会如此扭曲异常。
他曾经提出过谏言,对记忆里的妹妹。
唯一的亲人。
「人性是个封闭的环。」乌拉拉柔声道,「塞亚哥哥,你跳了出去,但你还是个人类。」
他对此只能默然。
对于女王陛下他没有恐惧,但是女王陛下的力量和心性是他无法战胜的。
拉非雷身上有种昂扬的冲劲,和克拉姆一样光辉闪耀的本质,只有这种特质能粉碎乌拉拉的信条。然而拉非雷体内那一小部分的阴影,总是让塞亚心绪难安。
星云帝国——
克拉姆睁开眼,相同的镜面浮现在他面前,火炬的光妖异地跳动,白银女王以甜美而饱含热情的语调道:
“克拉姆,你胜利了。”
教皇沉默不语,既无喜色,也无怒容,沉静如冰封的海。
乌拉拉笑道:“我想你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我对那个你很感兴趣。我让他进入时计领,时钟城也随便来。在我丧失兴趣以前,我可爱的塞亚都是自由的。”
星云帝国的第一场胜仗很快传遍宇宙,人们好像已经看到时计领的末路。在堇花联邦,气氛尤其热烈。
旅馆快被狂欢的人群吵翻天,塞亚躲到瓦尔兄弟的店里,也无法杜绝两个朋友的喋喋不休。
“塞亚,你还不赶快嫁到星云领,在等什么啊!”麦克?瓦尔嚷嚷。
“克拉姆出嫁我就娶。”黑发青年不动声色地喝着佳酿,打定主意喝空朋友的藏酒。
说到这里,他脑中诡异地浮起一幕情景:克拉姆穿着大红喜袍,娇羞地等他掀起盖头。
不行不行!教皇的恋人急忙摇头甩去那可怕的画面:克拉姆的确是1/2的性别,既是男人也是女人,但他不是人妖或妖人。
麦克和弟弟霍伦同情地看着他,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在星云帝国的名声,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星云帝国一句最有名的传世经典语录是:孩子,我这辈子是看不到教皇陛下结婚了,你……你要是看到了,烧给我知道。
多少老一辈带着遗憾入土,又有多少新生代成长,再度带着遗憾和嘱咐入土,因此塞亚也被帝国人民又爱又恨地称为罪人——他坑了多少代啊!再多坑文的作者都不及他会坑人!
这个没自觉的家伙。
因此,虽然塞亚有着一步登天的荣宠地位,宇宙中嫉妒他的人却不多。因为他还有个凄惨的身份:时计者。有白银女王阻挠,他们蹉跎了常人无数辈的时光,这就是个大悲剧了。
要不是教皇是不死之身,塞亚也是不会生老病死的时计者,他们等到彼此进了棺材都等不到一起。
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但瓦尔兄弟此刻看塞亚悠哉的样子,还是有打他一顿的冲动:你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
他们不知道,塞亚反而认为这个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