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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你又要让我走……”她月光般的面容不停地落泪,声音却是近乎冰凉的冷静。
我摇摇头,叹道:“灵夏呀灵夏呀,你如此聪慧还不懂我的心意吗?你以为南下这条路好走吗?除了你,我想不出别人。或者说,也只有你,我才会放心。”
“那你呢?”她怒吼,声音中带抹凄凉,“我们又何时再见?”
我伸出右手,小拇指钩住她的小拇指,宽慰道:“拇指钩住既为约定,你今日走的路,便是日后我的退路,你可明白?”
她想了想,面色逐渐缓和下来,说:“只是难过于你留我的目的。我原本以为,你与我一样是惺惺相惜,现在看来是我傻得可笑。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我只能逃难他国却难回楚国的原因,在我心底,总是对人性怀着希冀。”
我轻轻捧起这张绝色的容颜,笑道:“我承认,留你是为了用你。但是用你不是为了让我一个人活得更好。而是为了大家,你在乎的人,我在乎的人,你明白吗?况且,北方除了巴蜀就是楚国最强。现在的我又能保你几日?除了你应该走以外,你也必须要走……”
她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冰凉似水,清淡的眼眸上布上一层薄雾,无奈道:“灵夏明白了。灵夏定不负公……玉公子重托。”她转过身,柔和的黑瞳看着明亮的夜空,冲他们叫道:“张恩华,带着你的人跟我走。玉公子冒死救你们,你们也定不会辜负他的,对不对?”铿锵有力的声音划过夜空,我看着那张柔弱的身影突增一股感伤。“对。”一声齐喝回荡在沛水江边,久久不曾离去。船只开启,使向南方,那个富裕的丝绸之乡晋州。
眼看着他们即将消失在天的尽头,我突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冲着远处大喊“到达后就给我来信,记住,凡事要忍,一定要活着……”
听不见灵夏的回音,只看到一抹俊秀的身影直直地望向岸边,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在一望无垠的沛水中。一股急浪汹涌而至,拍打着礁石,溅起丝丝涟漪,滴在了我的脸上,嘴角咸咸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海水……
回都
秦城的夜晚十分安静,挨家挨户挂着大红灯笼,仿佛一条长龙,把街道照得通明。但我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落寞,十四年了,来到这个世界十四年了,但却还没有找到活下去的意义。为了爱情吗?脑中浮现出大哥沉默寡言的面容,我想我是喜欢他的,又或者因为他挑起了我的欲望,所以我对他怀有不一般的感情。但即使我知道我们并非亲兄妹又能怎样?哪个皇室容得下乱伦的谣言。而对于身世的秘密,却只能把它当作秘密埋葬;否则,会引起更大的动荡。我曾想过嫁给范悠然,至少我与他有共同的志趣,但是二哥竟然把他最爱的表妹送入宫中,想必他会对我恨之入骨。我想爱的并不爱我,我真爱的却不容我爱,或许孑然一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靠着双脚,多走一走这广阔的土地,但我深知,一切要等到爹娘离去以后,否则我怎么放得下疼爱我的他们……
兴许实在走得久了,忽觉脚下薄冰透出寒气,冷浸浸地逼人,遂小跑了两步回到客栈,却见小二焦急地在门口盼着,见我过来长吁口气道:“公子你可回来了……”抓着我的手就往里跑……
我脸色如常,止步问道:“怎么回事?”
寒风吹过,满园腊梅开始盛开,满处都是金灿灿的一片,梅枝间挂着白皑皑的新雪,在萧瑟的冬日呈现出淡淡的生机。小二顾不得什么美景,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埋怨道:“公子你还问我?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沛陵刚刚来了一队人马就在后院等候,我们老板也被押在他们手中。”
我皱起眉头,暗道:“正值立春,大哥应该脱不开身,莫非是二哥?”转念一想,正巧要赶路回去,便安抚他道:“小公子你莫要担心,估计是我家人寻我至此,我现在就随你过去……”
小二的眼神木木的,看着我的黑瞳带抹诧异,急忙恭敬道:“奴才瞎了眼,照顾不周,想不到公子是沛陵官人……”
我摇摇头,说:“还不走……”
他听后急急忙忙奔向后院,我跟随其后,石板路上,已有数瓣残梅被踏碎……
已经是子夜,半空中的月亮分外清明。二哥站在池塘边良久,低头凝视着水面上的倒影一轮圆月,粗犷的面容顿时柔和许多。一袭蓝衣上布满黑色的斑点,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风尘仆仆。
“二哥!”我欣喜叫道,跑了过去。
他面色柔和,嘴角拉开一抹笑容,手抚在我的脑后,道:“可算找到你了。”
我抬起头,迎着月光看向他,几日不见,显得成熟不少,双眸中隐含着一股莫名的意绪,他怔忡了一会儿,突然说:“三妹,对不起。”
我心口微酸,捏了下他的手心,随意道:“说什么呢,二哥。”
他垂下眼眸,视线落在我的左肩,歉疚道:“是我冲动,才害你受伤的,大哥说的没错,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胡说!”我大声道,他神情一怔,我伸出双手扶正他的双腮,道:“那日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会让绿娥动手。就算真闹起来,你以为围观的巴地百姓会无动于衷吗?”他没有言语,陷入深思,“二哥,我受伤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你的身体可觉得不舒服?”
他摇摇头,苦笑道:“我这么壮,流血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不过这话从三妹口中说出来,二哥还是很开心的……”
我拉扯着他的大手,笑道:“我走前给周尘水留过口信,你怎么还追了过来……”
他伸手拍了下我的额头,佯怒道:“三妹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立春左右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者都已经入住城内,却唯独不见你。”
我表示了然,点头笑道:“那又怎样?”
他皱起眉头,低沉道:“那帮家伙诋毁三妹……说三妹不敢来了……”
我心中暗笑,好奇道:“二哥就是因为这个跑来寻我……”
他脸上扬起一丝真怒:“那群家伙居然说三妹丑得不敢见人,我又怕你真是路中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就出来寻你……”
我听后,觉得很是温暖,使劲的攥了攥他的手掌,谢道:“二哥你真好……”
他面色一愣,带抹不自在地说:“我就你一个妹子,自然会对你好。你稍微休息下,清晨立即上路,一定要赶上除夕宴会,让他们知道三妹的风采……”
“扑哧!”我又笑了起来,什么风采呀,也只有他们觉得我好吧……
装扮
回到沛陵已是傍晚,因为旅途劳累,我只觉得十分狼狈,一想起还要面见巴国皇上和从未谋面的二娘以及应酬各国看热闹的使者,心情就《奇》更加烦躁了。宫门《书》开启,一行侍女似《网》乎已经等了许久,我刚下马就被抬入轿子里,直接送往香妃娘娘的锦绣宫着装。她也果然人如其名,我还未进屋,就闻见了一股摄人心魂的味道。
步入锦绣宫内,入眼的是金黄色的重重帷幕,由数尺高的房梁铺天盖地垂下,窗前挂的丝绸纱垂帘随风飘起,美丽极了。香妃娘娘一身粉色宫装,由远及近,头上挽着繁复重叠的花髻,衣上嵌着一溜红玛瑙串链,晶莹剔透的眼眸上下打量着我,浅浅笑道:“公主倒与念尘和念世都不太相像呢……”
我心中一动,从容回道:“念玉不及哥哥们俊雅。”
她面色一怔,急忙解释道:“我是说面相,不是说面容。”突然又觉得不妥,脸色染上一抹尴尬,仓促笑道:“女子多靠衣装,今日公主就放心交给我打点吧……”
我点点头,反正已经来了,索性全交给她们了,疲惫地闭上双眼,浑身充满困意。
她们服侍我褪去长衫,赤脚踏入水桶,屋内,水蒸气缓缓上升,薄雾缭绕,仿佛洗去了一天的疲倦。香妃娘娘给我披上了一件粉色褂衫,几名宫人半曲膝给我净身,一头乌黑长发水珠滴嗒地垂在双肩上。
铜镜中的我十分清秀,身材略高,纤细柔长的拂烟眉,一双深邃的黑色星眸镶在脸上,好似两丸渐深渐黑的墨色宝石,微微折射出一股别样的光芒。唯一的缺憾便是左颊的胎迹,好似呈现蚁足踏过的小凹痕,玉有瑕疵便是如此吧。
香妃娘娘轻扯起我背后的乌发,一双美眸中水波盈动,浅笑道:“其实公主乃绝色……”
我摇摇头,无奈道:“玉越美,一旦有瑕就会觉得越明显……”
“扑哧!”她掩嘴一笑,妩媚动人,拿起桌上的胭脂红,轻轻点点,我只觉得左脸冰冰凉凉,转眼望去,却觉得脑中一空。她竟顺着胎迹勾勒出一只飞舞的蝴蝶,透明的牡丹色胭脂是蝴蝶的翅膀,小坑也被亮晶晶的碎点填满,只觉得干净的面容明亮许多,熠熠生辉。
我怔得说不出话来,香妃停手,媚笑道:“怎样?”她扶正我,清澈如水的眼神中也难掩一抹赞叹,说:“我也算打扮过无数美人了,但今日才明白什么叫做瑕不掩瑜……”
我心思摇曳,看着小宫女们依次端上金漆木雕托盘,有金簪钗、翡翠,宝石,珠花,还有几副配对的玉串珠耳坠,最后上的是璞玉手镯和零散的配花装饰。香妃的手十分灵巧,左捏右夹的一会儿功夫,蝴蝶发髻便应运而生。发髻上装束完以后是穿戴礼服,先是套上了一件松花色梅花胸衣,外面又了罩层大红的南朝凤服,尾裙的底边长长地拖到了地上,高贵典雅。
我双手垂下,诧异地看着自己,好一副巧夺天工的搭配。香妃看看天色,道:“时辰到了,公主可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抿嘴一笑,却见她眼神怔忡,问道:“怎么?”
香妃捂住面颊,嬉笑道:“公主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美瞳……”
她说得直白,我反而不太好意思了,脸色微热,回道:“也只有香妃娘娘会这样说……”
她眉头一皱,若有所思,随意道:“公主太过自谦了,念世天天说他的三妹十分了得,无人能及,今日看来也确实如此,世人的传言终究是信不得的……”
我心中一暖,笑着说:“二哥哪里懂得美丑……”
“是吗?”柔弱的声音突然清冷起来,清澈的双眸看向窗外,轻声道,“可念尘也这么说呢……”
我心口咯噔一下,看向她,平静如水的面容是淡淡的哀伤。
庭院内新雪飘飞,一层层的白色粉末飘在空中,映衬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像是萤火悠闲地飞舞。宫墙内十分静谧,一队官兵笔直地站在远处,梅树下面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深色锦服外是一层御寒的火狐皮裘衣,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英俊挺拔,玉树临风。他见门被打开,朝里面看来,波澜不惊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带着几抹怔忡,瞬间又恢复冷淡道:“三妹,你总算好了。”平静的声音中有股莫名的意绪,好像这满天纷雪的冬日,冰冰凉凉。
“大……哥……”我轻声道,尽量让自己的言行自然些,微笑地看着他。
“嗯。”他主动走近,牵起我的小手,粗糙的碰触让我浑身一凉,略微怔忡片刻说道:“劳烦哥哥亲自过来了……”他摇摇头,贴近我僵硬的身子,半强迫地托起我的脸庞直视着他,一双男人的大掌来回抚摸那只蝴蝶,眼神别样地认真。
我看着他,发出的声音像是夜中的呢喃:“大哥……”
“嗯?”
“再弄妆都掉了……”我脸色微红,尴尬地垂下眼眸。大哥嘴角轻扬,黝黑的皮肤也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