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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忡片刻,急忙回道:“明白,我也知道她对我有意,会把握好分寸。”
“哦……”他垂下眼眸,仿佛刚刚意识到这点,模糊地说,“也许吧……”
我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向远处走去,仿佛背后有鬼怪在追我,越走越快,忽然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令我转身回头,一回首看到一双亮如寒星的明眸,流光四溢,似寒潭深不可测。那个白色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楼梯边上,单薄的双肩仿佛摇摇欲坠,一碰便会倒下。我无奈的甩头,定是自己多想了,他那样的人,刚刚还拖我上楼,怎会是弱不禁风之人……
七层共有三间雅座,推开阁楼的云窗,顿时可以眺望整个沛江。大大小小的花船坐落不一,“凤凰”停靠在遥远的彼岸,时辰未到,点灯之彩要等到落日之后方能体会。河风暖暖,水畔浣纱的女人们在浅水湾处花枝招展,谈笑间十分恬适。浅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近处、远处一片安详,只有这房内的气氛少许微妙。
我自觉地坐在角落,一名极赏心悦目的粉衫女子手执古琴,淡淡薄妆,优雅而柔顺,轻唤道:“奴家紫嫣见过玉公子……”
我浅笑着点头,眼神却染上一抹冷色。范悠然半个时辰后才回到屋内,不动声色地坐在我的左侧。美酒佳人,应该是其乐融融,此时却不知为何,无人言语。终于,姜欢小心翼翼地举起酒杯,打破僵局,冲我说道:“刚刚玉大哥说有自制的好酒,不知是否要赏脸共饮?”
我温和地点了点头,与其去碰冰窖似的范悠然,不如自私的选择与姜欢交好,即使这样会让她误会,但是那又与我何干?主动挪了挪屁股,让绿娥拿酒,斟了一小鼎放在她面前,亲切道:“姜小姐,请。”
她面如桃花,腼腆地抿了一小口,瞪着一双明眸,称赞道:“好喝,没想到玉大哥除了博学多才外,还有此等才艺。”
我笑着饮酒,不置可否地转头,正巧对上范悠然探寻的视线。那张俊脸依旧冰凉似水,不认同的眼神看向我逐渐与姜欢靠近的身躯。
姜大人见状,也浅尝了少许,眼睛一亮,大笑道:“味道清淡,有股说不出来的香醇,让人意犹未尽,这里面莫非是放了什么灵丹妙药……”
“哈哈!”我摇头摆手,谦虚道,“哪里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用小麦,大米等杂粮酿的。”
他听后一惊,问道:“可是与彝族人的咂酒相似?不过咂酒也没有这酒味浓厚。”
我歪着头,想了想,坦白说:“有点类似,但比他们多了两味原料,糯米和高粱。酿时先将粮食煮透、晾干,再加上酒曲拌匀,盛陶坛中,用稀泥将坛口密封,并用草料覆盖,让其发酵,十余天即成。”
他表情诧异,一饮而尽了好几杯,赞美道:“三杯下肚浑身爽,一滴沾唇满口香。”
“承蒙姜兄妙赞了。”我心中一喜,难掩得意。
范悠然冷淡地看着我们,脸上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好奇。紫嫣立即为他斟满酒杯,修长的玉指轻握小鼎,放在薄唇间细闻,片刻后,一口饮入,良久没有言语。我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般看着他,他垂下眼眸,突然道:“香气悠久,滋味醇厚,进口甘美,入喉净爽,各味谐调,确实恰到好处。”长吁口气,首次酿酒得到肯定还是十分开心。
“酒可有名?”
“有个不雅的名字。”
“不雅?”
“说来听听。”他们一起开口,几双眼眸齐刷刷地看着我。
“此酒采用红高粱、大米、糯米、麦子、玉米五种粮食为原料,所以算做‘杂粮酒’。又因为在下亲友认为此酒色、香、味均佳,为了使人闻名领味,便简称为五粮液。”
“五粮液?”
“嗯。”我点头,脸有点红,觉得心虚。
“哪里不雅了?”他说得轻声,嘴角上扬,似乎在浅浅地微笑。
“还……好吧……”我尴尬地应声,自己也知道没有不雅,只是对于“五粮液”三字觉得脸红。这应该属于窃取他人劳动成果吧!
“玉兄请我们喝了美酒,范某自然也要表示些地主之谊,悠宜,上‘离枝’。”
“离枝?”我心中一动,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了。不一会儿,侍女端上一盘菜碟,中间有许多个圆球,它们像葡萄一样一串一串地挂在一起,我心中一笑,大声道:“原来是荔枝呀。”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仔细得剥开外面硬壳的皮,把白嫩透明的果肉盛在小碟上,递给绿娥,说:“来尝尝,这个确实好吃。”
一阵沉默,我的手停在半空中,绿娥瞪大眼睛地看着我,唯唯诺诺,红着脸道:“主子,奴婢不会吃。”我才惊想起,似乎从未在家中见过此物。
“呵呵……”干笑两声,我收回小碟,放入嘴中,尽可能自然地把中间深棕色的小核吐了出来。感觉到几道视线一直盯着我,似乎在等待什么。我放下餐具,不得已瞎掰道:“在别具一格住宿时,那个灵格主虽然脾气怪异,却是个走遍大江南北之人,跟玉某提过离枝,没想到如此快便尝到了……”
50
识心
“咣当”绿娥手一抖,把杯子碰倒,急忙扶正退至一旁。我有些心虚,红色脸干咳,尴尬地看着他们。范悠然那双世间最美的眼睛闪过不快,流波四溢,面无表情,冷声道:“那格主与玉兄倒是交好?”
“还好,还好。”我点头附和,却听“啪”的一声,他重放下小鼎,怒道:“你们两个……男子,同住一屋檐下,成何体统?”我表情一怔,暗道,难道一男一女才成体统?
姜大人见局面失控,急忙笑着打岔道:“姜皇后当年最爱吃离枝,吾皇特意在中国南部小岛的野生森林上培植离枝,如今好不容易连年养活,皇后却已经去了。”
我心中一动,顿时了然,荔枝素有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四日色香味尽去的说法,最初只能在海南生长,随着气温回暖,才开始向北推移。也难怪绿娥不曾见过了。即使培植出来,也属于皇亲贵胄之间的稀物。
“这个是三月红,最早熟的品种,每年五月左右运送上圣都。这是妃子笑,皮淡红,景福帝当年为了博姜皇后一笑,千里送的离枝便是妃子笑。这里还有黑叶、白糖罂、白腊。而刚刚玉公子吃的是玉荷包,它的特点是结果硕大,肉厚核小。”我连连称奇,仔细聆听姜欢的介绍,好一个百枝宴。
“因为离枝培育成功,连年丰收,我国打算途经沛江建立起与他国的水果贸易,故用冰车运送到晋州,也成了当地的特色。”
“原来如此。”我佯装激动地拍手,恍然大悟,“只是这么珍贵之物让在下品尝,玉某当之有愧。”
“哪里……玉公子可是难得的知己,乃上宾之上……”姜大人一番客气,瞥见范悠然依旧冷脸,一个眼色看向紫嫣,后者立即起手拨动琴弦,缓解气氛。整个屋子荡漾起一缕悠扬缥缈的乐声,却透露着道不尽的凄凉苦楚,给这原本明媚的景色笼罩上一份愁郁。她看着范悠然,轻声启口,黄莺般好听的声音传入耳中,一袭透明粉衫,内里为桃花刻绣,清淡中不失妩媚,只是那词,那曲,无一不是在思念心中情郎。我突然想起“凤凰”上与人攀谈,有人提及紫嫣乃花阁头牌,不顾身体染疾,为了范悠然追来晋州捧场晋州花船会。心底涌上一阵酸楚,虽然自己不喜欢范大人,但还是会有被带了绿帽子的不快。好歹我与大哥只是地下相处,表面上没有给范家惹出闲话。他可倒好,处处留情,红颜知己遍布天下,原本我就受闲言碎语干扰,如今倒多了一条。这个范悠然,真是可恶至极。
曲终后,众人鼓掌,我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紫嫣一怔,面露苦楚,委屈道:“玉公子竟然走神,可是觉得奴家的弹得不好?”
“嗯?”我迷茫地抬头,绿娥捏了我一下,方才清醒,尴尬说:“哪里……是紫嫣姑娘弹得太好,把在下带入了忧愁的境地中,竟有些无法回神……”
“这样呀,玉公子真会笑话奴家……”她羞涩地捂嘴,笑了出声,一双妩媚的明眸看向范大人,仿佛期盼着得到表扬。姜欢瞥了她一眼,拉了拉我的袖摆,赌气道:“玉大哥的琴技比她好听多了……”圆溜溜的眼珠在我身上打转,好像因为我对紫嫣的高抬,令她不爽了。小女孩子的心思过于明朗,连姜大人都忍不住笑了出声,说:“左一句玉大哥酒好,右一句玉大哥琴好,小妹呀,我怎么不见你夸过大哥?”
“我……”她脸色通红,低垂眼眸,偷瞄了我几眼,桌下狠狠地冲姜里踹了几脚。
姜离忍痛,不好大发脾气,憋着的样子实在可爱,众人笑做一团,我佯装附和,却看到范悠然脸上平静如水,锐利的视线落在姜欢抓着我的手上。
我急忙抽回手,老实坐正,他既然不喜我留情于姜欢,我还是不要故意惹他的好。对于范悠然的脾气,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我与男子相处他生气也就罢了,毕竟这关系着范家名声。如今与女人他也要管,真是不可理喻。我们早晚都是要分道扬镳的人,还是少牵扯为妙。即使他有他的好,我也不想去了解。我与他就像两条平行线上的人,虽然不经意地交错了,却还是会回到各自的轨道。所以我们只能是错过。更何况我的心很小,住一个大哥便足够了。偷偷向他的方向瞄了几眼,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终于恢复了几分常色,淡淡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笑容恐怕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怪人,我暗道。只不过他真的是十分好看,高贵而忧郁,浑身散发着不沾世俗的仙气,配我这样的人确实可惜了。
冷风吹过,纸窗发出吱吱的响声,七层的望江楼怕也只有范家才盖得出来。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有人喝酒,有人弹琴,我是能少说话便少说话地笑着,几个时辰过去了,天也逐渐暗了下来。远望过去,沛江两岸灯火通明,穿着各式各样彩服的百姓齐聚江边,热闹无比。茂盛的荷叶上载着花灯,散发着火烛般的明亮,好像是一幅画布,如梦如幻。
“美吗?”
“美。”说出口后才意识到站在我身后问话的人是他,急忙移了移双脚,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今日的范悠然有些神经,如今是他的地盘,还是少惹为妙。
“一会儿会更美。”
“哦……”我敷衍地应声,心中却在盘算灵夏那丫头把我的祥龙开哪儿去了……
姜大人见我们并肩在窗前,也走了过来,夕阳西下,遥远的天边已经出现几个小星星,他触景生情,感慨道:“秋空明月悬,又是一年中秋至。”
“……”无人应声。我心不在此,范大人也没有接话,他只好继续尴尬道:“你们二人是怎么了,感觉十分别扭……”
我猛然惊醒,含蓄地笑道:“可能是花船将近,都有些心不在焉吧。”
“我不是。”他说得极快,快得我和姜离同时愣住。清瘦的身躯站得笔直,磊落的立于窗前,冲我认真道:“我只是觉得玉公子太过轻浮……应该多注意自己的言行……”我面色一沉,一口气被憋在胸上,无从发泄,只能肚中长牙,告诉自己,部属好花船后立即上路,多一刻也不想再见他了。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却发现那双明眸也凝视着我,讽刺地向紫嫣一瞥,嘲道:“玉某或许轻浮,但比之范大人还是不及的。”
他眉头皱起,毫不犹豫地说:“我与紫嫣姑娘十分清白。”
“那我又与谁不清白了?”刚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