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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扳正我的身子,“唰唰”两下,点住穴位,我便无法动换。小心翼翼地解开我的白衫,伸出的双手略微颤抖,待看到腰间的皮肤后,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愕然。
“怎么?”我低下头,瞬间呆滞,那片白皙的肤色上染上一抹如同蜈蚣的紫青,好像有生命般不停移动,一种恐惧涌上心头,颤声道:“这是什么?”
他面色了然,神色慌张地攥住我的手,安抚道:“是一种虫,没想到竟有人养出竹虫。”
我心底一冷,绝望地看着他,平静道:“范大人可知道解法?”
他神情恍了一下,握住了我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仿佛一撒手,便一切都化为乌有。
我心底一沉,知道肯定难解,突然有一种生死随命的豁然。罢了,跳下来前也没想过能活命。
“范大人,你对我也算仁至义尽,想办法回去吧,不用管我。”
似乎是察觉到我对生命的随意,他突然又攥了攥我的小手,凝视着我的眼眸布满悲痛。他的手很冷,渗着冷汗,尽量克制住情绪说:“念玉,等我一会儿,不要动,我马上回来。”他的声音温润如水却难掩一股不易察觉的颤抖。
“答应我,乖乖等我,需要几抹药材引虫,我立即回来……”他盖住我的衣服,语气几乎是恳求,仿佛明白我宁愿死了,也不想受他帮助。我看着他,嘴唇翕动,却痛得发不出声音,违心地点点头。他神情一松,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我宁静地看着他离开了我的视线,视线模糊起来,眼前浮现出零散的记忆,先是天河遇刺,大哥护住我,却让自己万剑穿心,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攥住我的手。他真傻,我想说,但却觉得自己心疼得要命。然后那个人忽然变成了范悠然,不说话,忧郁的儒雅面容,恳求的眼神,也是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轻轻地说:“念玉,等我,不要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颤抖的手渐渐摸到随身带着的小刀,心里默念,引虫吗?冲着那块恶心蠕动的部位,狠狠地割了下去,这个世上,我可以欠任何人的,却唯独不能是范悠然。一阵血的味道,疼痛润湿了双眼,然后看见,那把小刀,刀尖已经切到紫青的皮肤之下,每一下轻微的呼吸,便有鲜血,汩汩流出。
“念玉!”一声怒吼,我看着远方模糊的身影,渐渐失去意识。
“你是个骗子……”他疯了一样的抱起我,嘴巴贴着我的耳畔,咬着牙一字一句颤抖地说,“冥念玉你听得到的,你不许死,我不许你死……我恨你……你欠我的,没有我的同意怎么能死……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等着……”范悠然的手慌忙地覆盖住我的伤口,仿佛如此便可以止住源源不断的血液,他的整个大脑陷入一片死寂之中,胸闷的窒息,心底好像被人硬生生的撕裂了,为何恨一人会如此痛苦。
“冥念玉,你明明答应的……明明答应的……我不会让你还我什么,你却连让我救你都如此吝惜……明明是我恨你,为何却是你更加残忍……”
他左手紧压住伤口的上端,右手按住附近的动脉,把草药碾碎盖在我的伤口上,待血流缓解,将自己的衣服撕成条缠在我的身上,动作谨慎,小心翼翼。他一手绕过我的颈子,另一手抱着我的双腿,尽量保持身体原来的角度,慢慢地把我放在柔软的草地上,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就可以阻止那可怜的体温的流失。
“念玉……”他轻唤,摸着我的头发和脸颊,一点一点,顺着柔和的棱角慢慢下滑。我的全身好冷,鼻尖满是出水芙蓉的淡淡花香。恍惚中,又看到一丝光明,支起沉重的眼皮,那个儒雅公子的面容浮现在眼前,眨了眨眼,我还活着。
范悠然的样子十分狼狈,衣衫凌乱,纤细的手上满是被割破的伤痕,斑驳的红点落入我得眼底。他看着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直到我的视线落入那个深邃的眼神中,他也不曾眨眼。
“谢谢……”我轻声启口。
他的神情一松,向前满满地抱紧了我,一双手掌使劲地搂住我的腰部,越来越紧,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不停地呢喃:“你刚刚闭着眼睛,那么安静,就好像没有了气息一般……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
我毫无力气地任由他抱着,眼睛紧闭,为何还要活着?巴国的玄宗,幻阵的竹虫,这一切到底是何人所为?大哥吗?我不信,如果他真要害我,就不会舍身救我。但是除了他以外,又有谁知道我的行踪?隋城,隋城,我寄出去的信函莫非落在他人手上?突然觉得心底是道不尽的晦涩,荒凉的崖底、死亡的味道,呆在我身边的,却是范悠然。
夜晚的这里寒气逼人,我靠着大树,仰望天空,连月亮都躲进漆黑的画布中,没有一点星光。单薄的身上盖着两件衣衫,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整个人显得苍白的憔悴。
范悠然坐在对面,用玉箫拨弄着燃烧的柴火,平日里白皙的脸颊此时满是瘀黑,一阵狼嚎划破寂静的夜空,他警惕地观望周围,小心翼翼用衣布包住一小块烤肉递到我的嘴边。
我面色一怔,撇开头,使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右手,不经意扯到腰部的伤口,抽了一下,还是用手直接接过食品。
他身子一僵,没有言语,默默地低下头,继续拨弄越烧越旺的柴火。
我这个人是相当随遇而安的,既然暂时无法移动,也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安静地坐着。曹阡陌应该会在天明时候找到谷地,至于凶手身份,也只能慢慢调查。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我呼吸平稳的闭上眼间,范悠然依旧低头拨弄着柴火,突然,他启口说:“许久没有这么狼狈了……”清风般柔和的声音略带嘶哑,透露出沉重的疲惫。我不作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那张刚刚抬起的面容。
他神情愣了许久,才又道:“你打算怎样……”
一顿,我懒懒地问道:“什么怎样?”
他犹豫了一会,目光定定的看着我,说:“到圣都后……你要怎样……”
我心情一沉,柴火越烧越旺,发出淡淡的光芒,映着他的面容越发苍白、瘦削。一阵风声袭来,树叶沙沙作声,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不容置疑地回道:“见公主,取消婚事,然后回家。”
“啪嗒”玉箫落于地面,他面容怔怔地看着我的眼睛,沉默良久,突然浅浅一笑,笑得倾国倾城,瞬间让那满坡的月色黯然失色,只是那笑中,仿佛道不尽若有所失的哀伤。他缓慢地垂下头,拾起玉箫,恍惚地喃喃道:“家?何处是你家?”
我抬起头,看像远方,扬起一抹满足的微笑,轻声说:“北方。”
“北方……”重复的声音宛若叹息一般的轻语。
“嗯。”我点头……真诚地看着他,我与他是如何交集的,便要如何错过。
“如果公主不许呢?”他抬起眼,正色道。
我歪着头,想了想,说:“那只要用强的了……”
“强的?”他失声问道。
“呵呵……”我干笑两声,淡然道,“如果当初真是为了我好,便同样可以为了我好接受我的请求。如若不肯依我,就说明里面有为人所不知的内情。而浑水,我一向是不趟的。大不了就是一条冥念玉的命,谁希罕谁拿去……”
“你……”他不认同地黑了脸,沉声道,“既然你一向自命光明磊落,是否也欠我一条命?”
我想了想,无奈道:“范大人,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你救下我。我会还的,可以以任何方式,甚至是还你一命,但唯独不能是婚事。感情不是物品,它是一种让人无法控制的感觉,有些时候,我们自以为无私地回报给不爱之人的爱情,其实是葬送了两个人的未来。更何况,你对我也有成见对吗?正如大人前几日所讲,从你的角度来看,我是害了范悠绣的罪魁祸首。或者说,在世人看来,都是我不自量力的一心求嫁,才破坏了你们的青梅竹马。不过你可以放心,一切以范家脸面为重,反正我也算没有什么好名声的,自然不怕再毁一次。”
话音未落,他突然起身,在月光下向我走来,表情严肃,让我心中一紧:“范大人想做什么……”
他没有言语,蹲下身子,我的背部僵硬地靠着大树,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他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我的脸颊,掀开外面的衣衫,我心中一惊,刚要拒绝,却发现他不过是检查我的伤口。淡淡的声音缓缓传来,不快的言语中带着一丝调笑道:“一口气讲那么多话,容易扯到伤口。”
我神情尴尬,耳根子都红了,唯唯喏喏地说:“谢谢”。
54
圣都
他忽然抬头,清冷的视线落在我紧张的脸上,道,“我真不懂,你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你又怎知自己想的就是对的?”
我干咳两声,敷衍道:“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未雨绸缪?”他眼睛一眯,略带怒气,说,“公主不会同意解除婚事的。还有……”他盯着我,十分郑重道:“不管你认与不认,你的命都有我的一半,所以不要轻易言死……”
我神情一愣,看了眼他打着绷带的胳臂,因为失血过多,他曾在我昏迷时候给我渡血。心中一暖,但有些东西,不是因为感动便可以给予的。甩了甩头,刻意忽略掉后半句话,问道:“你又怎么知道她不会同意?”
他站起身子,月光下的影子十分单薄,却又显得高大,凝视着我,认真道:“因为只有姒国才是安全的……”
“安全……”我神情微愣,恍惚地看着他,巴冥果然要出事吗?又或者只是冥国。为何要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如果是公主的决定那便是母亲的意愿,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况且,范家不能无后,我终归是要娶妻,你我也算熟识。所以,我并不反对与你的婚事了。”他抿着嘴,一字一字说得清晰,表情有点不太自然。落在我的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
“你不是恨我吗?那么深的恨怎能几日便淡去……”我瞪着他,头一次如此迫切地希望一个人对我恨之入骨。
他面色如常,淡然道:“我是恨过你,很深很深。皇上的一旨诏书打破了我曾经所有的梦想,对人、对事、对皇权、对利益,甚至是对亲人。一夜之间,我多了一个不曾了解过的妻子,我不能拒绝也无法商量。甚至连与我有牵连的悠绣也要被牺牲。她入宫的那一天我被蒙在鼓里,策马赶回圣都时,为时已晚。突然间,我觉得什么公子名头十分可笑,不要说保护别人,连自己都无所适从。我无法面对这个事实,只好把一切归咎于最初的源头,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每次见到悠绣一次,便会多恨你一分,其实仔细想想,是我不敢承认自己的懦弱……我确实没有恨你的理由和资格。因为从始至终,我从没有试图抗拒过。”
顿时,我听得哑口无言。恨意或许会让人痛彻心肺,但何尝不是一股欲望,一种痛快淋漓的愤恨。一个人活着可以没有钱,却不能失去信仰。没有目标地活着,比死亡还可怕。
跳动的火焰忽明忽暗,空气十分清冷,范悠然突然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纯凈得不带一丝杂质。他突然瞥头看向我,深邃的眼眸带着一抹明快的光亮,道:“你说得对,福玉公主让我娶的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冥念玉,而不是一个对我仰慕已久的冥念玉,在这里面,许多事情已经注定,不管你是否钟情于我,都会是范家媳妇的不二人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