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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世雨默默地为曹思源鞠了一把辛酸泪，“你是有多不关心自家兄弟啊？他的小黑肯定没你玩的好，但思源的补刀不差，就是打得不凶。”
顾运不屑道：“不凶还打什么小黑？”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诶诶诶！你别再压上去了，让对面大兄弟补几刀啊！”
顾运点了点鼠标，操作着小黑往后退了几步，又闲闲地顺手补着兵。
“看到没？”Panda的声音响了起来，“选手一旦犹豫，就会出现这种多余的动作，要是果断点，小黑完全可以压住大鱼人，率先到六级，不说能单杀成功，至少可以打得大鱼半死回家从而让出兵线放小黑空补发育。”
“……”
“……”
Panda：“Justice经验还是不足，如果操作小黑的是EZ，这个大鱼刚才就死了。”
“…………”
“…………”
顾运转过脸，一脸怨怼地瞪着张世雨。
张世雨嘿嘿笑着，打着哈哈道：“至少你装得像思源了啊哈哈哈哈……”
“………………”
顾运懒得搭理张世雨，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在小黑出到跳刀时，出人意料地离开了下路兵线，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对方野区靠近中路的地方。
“嗯？”Panda既疑惑又震惊，“他这是要……”
杀鸡。
（鸡：信使，可以给英雄运输物品。）
并且，小黑还成功了。
直播间里的弹幕刷的飞起，可主播Panda却迟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半天没听到响动的张世雨，扭过头看向顾运，见他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又转眼看向端放在顾运面前的显示器。
一排排枚红色的私聊消息映进了张世雨的眼里。
【Panda：你们队长这个被我吐槽过多少次的多余动作，以后就不要模仿了。】
【Panda：你自己算算，杀一次鸡给150金，你从下路跑到对方中路野区，等到鸡出现用了多少时间，你损失了多少补刀？】
【Panda：不要跟我说杀鸡是整个队伍一人给150金，那么爱为团队做贡献，你怎么不去打辅助？】
【Panda：队伍里本来就有一个后期了，你前期浪费那么多时间，难道不是为了和他比谁在后期更能carry比赛，而是想等着他成型了带你躺赢？】
张世雨明白了为什么顾运会如此痴呆，因为张世雨也被这些掷地有声的说辞，砸得无言以对。
“那个……”张世雨拍了拍顾运的肩，“E神，这样不行，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操作习惯，你要是认真打下去，根本藏不住，不如……我们边聊边打？”
“……有什么可聊的。”
可聊的多了，但能分散这位大神注意力的，也只能聊一聊那个人罢了，“Panda不是说了，一号位从下路跑到中路杀鸡这件事她不是吐槽了很多遍么？你怎么还会去做？”
顾运操作着小黑灰溜溜地跑回下路，继续补兵刷钱，“她的解说都是直播，她在吐槽的我的时候……请问我在对战房里怎么听得见她的解说？”
“也是，诶诶诶！中路打起来了，你不去支援一波？”
先前就瞄过一眼中路的情况，此时的顾运操作着小黑把兵线带到敌方一塔前，快速地拆着防御塔，“打不过的，去了也是多送一个人头。”
直播间里的Panda滔滔不绝地解说着中路的团战，只字不提小黑，然而正如顾运所想，自己这一方确实是打了一波小团灭。
目睹完中路惨烈团灭的张世雨闲扯道：“话说你是怎么发现有Panda这个人的？”
顾运愣了愣，一对酒窝浅浅地显了出来，“去年上海特锦赛我们拿了亚军，赛后田文彬刷论坛，就看到了她的视频，决胜局本来就是我浪输的，她也只是预判到了结局，打了那么多年职业，谁不是被骂大的？我也没有太在意。”
“上海特锦赛过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玩过小黑，在马尼拉特锦赛开赛前的一次训练赛里，我忽然想要拿小黑，就是那个时候，我想起了她，视频里黑我的那个播音腔。”
“后来我在论坛里翻到了那篇帖子，还好有网友查到了出处，我翻了她的微博，那时候她还没现在红，但那时候她的微博，就像现在这样，每一条都是跟我有关的。”
“嗯……此处插入E神内心独白：很好，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张世雨打断道。
“……弱智啊？”
“哈哈哈哈，你继续。”
顾运操作着小黑成功拿下双杀，局势已经向着顾运一方渐渐倾斜，“那天晚上我翻完了她的微博，第一条微博里，她说‘原来这就是DOTA2，原来EZ那么棒’。”
“呵……莫名其妙就被塞了一嘴狗粮。”
“如果只是这么一句话，我怎么可能放在心上？重点是，这条微博的发布时间是2011年的九月份。”
张世雨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2011年九月，第一届DOTA2国际邀请赛刚刚结束，张世雨虽然没参赛，但是他清楚的记得，为了参赛草草组建的CG战队，当时的战绩并不好。
顾运操作着小黑切入到团战中敌方的后排，与队友合力击杀完对方的三个英雄，又风骚地追着仓皇而逃的敌方英雄，间隙也不忘回过头来欣赏着张世雨懵哔的表情。
顾运勾起嘴角，满意道：“你也很吃惊吧？2011年，国内都还没DOTA2服务器的时候，我就有女粉丝了。”
“那天晚上我用以前的微博号关注了她，越来越觉得，我欠了她一个国际赛事的冠军。”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马尼拉，国际邀请赛，波士顿，决赛的时候越打越急，自然就输了，现在不但没把冠军还上，还让她背了毒奶的名声。”
“在没有拿到国际冠军前，你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敌方基地爆·裂的声音响了起来，顾运放下鼠标，瘫倒在电脑椅里，比赛虽然赢了，可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
张世雨长叹一声，重重地在顾运手臂上拍了拍，便起身朝着卧室的方向迈去。
这个时候，旁人多说无益。
旁边显示器上，直播间里没了声响，顾运瞄了一眼，她已经离开了直播间。
而面前的显示器上，私聊框里正不停地跳着枚红色的文字。
【Panda：不错，所有数据不但压倒对面一号位，也领先了队里的另一个后期英雄两个大件装备。】
【Panda：也不枉费我让你拿一手小黑，后期对局势的判断和切入都很到位，队友指挥失误下也没有盲从，你开始有点职业一号位的样子了。】
原来，她让他拿这一手小黑，用意在此。
在己方还有一个后期的情况下，自己想办法找发育点，在队友失误指挥下，作为一号位，要自行判断局势。
她居然对曹思源，如此费心。
费心到让顾运嫉妒。
【Justice：你了解四号位么？】
顾运还没反应过来，这行字就已经发了出去。
【Panda：我仿佛被你们战队算计了？】
完了……顾运一脸煞白，烦躁地揉搓着脑袋，他跟个高中生小鬼较什么真？到底在吃哪门子的醋啊？
按照计划，SD战队死皮赖脸地让她教曹思源怎么成为职业一号位选手，并且从中坐享数据分析之利，虽然并不发工资给她，但顾运早就想好了，等SD战队夺得国际赛事冠军的时候，顾运连人带钱都送给她。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若是被她猜到他们开始很龌龊结局又很浪漫的想法，说不好……
就在顾运烦啊，燥啊，一撮一撮地拔头发的时候，私聊框里有新的信息。
【Panda：算了，谁让你们队长是EZ呢？】
第 22 章
谁让你们队长是EZ呢？大写。
谁让你们队长是EZ呢？加粗。
谁让你们队长是EZ呢？标红。
谁让你们队长是EZ呢？闪烁。
正是因为EZ是SD战队的队长，所以她才对曹思源这么费心尽力。
合情。
正是因为EZ是SD战队的队长； 所以她即便知道被算计了； 还是心甘情愿的为SD战队做着野生数据分析师。
合理。
综上所述； EZ在她的心里； 果然是不一样的。
有理有据； 稳！
“嘿嘿……”
二十五年以来； 再没有哪一句话，甜过这一排枚红色的小字。
顾运骚包地笑着； 指尖摁下截屏键，又翻来覆去地把这段话看了无数遍； 直到私聊框里有了新消息。
【Panda：今天就到这儿吧，饿了，一会儿微信跟你说。】
本想打个“好”，但又想起了什么，时间那么巧； 气氛那么好； 顾运觉得； 是时候问出那个问题了。
【SD。Justice：你有男朋友了么？】
点击发送以后； 顾运的整颗心便悬了起来，忐忑不安。这样的心情，顾运只出现过一次； 那还是六年前； 十九岁的他被刚刚成立的CG战队选中去科隆参加第一届国际邀请赛； 当时也是这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德国使馆的面签结果。
【Panda：没有啊； 成天围着你们战队360度转圈圈，我哪里有空谈恋爱啊？】
很好，一切都是那么的好。
顾运眼眉弯弯，酒窝大喇喇地挂在双颊上，瞬间对自己狸猫换太子的行为点了一万个赞，曹思源就该天天上晚自习，SD。Justice从今以后就该是SD。EZ的小号。
【Panda：再说了，是DOTA2不好玩，还是你们拿了世界冠军，我闲到没事做才跑去谈恋爱？下啦，饿死了。】
“……”
在线玩家列表里没了Panda，旁边电脑直播间里早已没了主播的声音，顾运看似正常地退出了曹思源的账号，看似正常地关了电脑，看似正常地起身伸了个懒腰，又看似正常地朝着里间的卧室吼了一句：“有没有人要吃宵夜？”
无人回应自己后，顾运又看似正常地甩下一句：“明天开始训练时间加长四小时。”后，随手拿了一件外套便出了门。
带上房门，顾运刚一转头，就看见站在电梯口的隔壁哑巴妹子，正慌乱地把手机塞进运动休闲服的口袋里，又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顾运面色如常地径直朝着蒋笑走了过去，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要出去？”
蒋笑两只手不自在地插在运动休闲服的口袋里，朝着顾运点了点头。
不过是一句邻居之间巧遇时的客套话，顾运没再多说什么，二人相顾无言地等待着电梯，又谜之静默地进了电梯，一人各站一边，中间空出了陌生人才会留出的安全距离。
“叮。”
“一起……吃宵夜么？”
电梯的提示音和顾运清冷又犹豫的声音一并响起，本想跨出电梯的蒋笑愣在了原地。
顾运瞥了一眼傻愣愣的蒋笑，长腿一迈跨出电梯，头也不回地解释道：“雨神说你给我们战队减免的那些条款，不是一句谢谢就能够还清的，那就请你吃个宵夜吧，况且，一个人出来吃宵夜，怪无聊的。”
蒋笑下意识地想做出回应，话到嘴边又被她捂了回去，蒋笑紧张地盯着顾运的后脑勺，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我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