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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颜笑:“聂堂主很关心?”话音刚落,刀光一闪,他手里的短刀迸了出去,直取聂寒容颈间。
聂寒容的袖子里蓦的射出条条银光,宛若一朵重瓣的银菊粲然绽放,双臂张开,他手指间的银线纷叠射向慕颜。
清冷如水的刀光铺洒开来,银菊雾一般遽然消散,疏忽间慕颜的快刀已经攻到聂寒容身前,聂寒容轻身避让,手指微动,银线根根交错,嘶嘶作响,纷乱如光丝般的银线已经又迅捷的卷向慕颜。
聂寒容是华弦门的传人,这一门的门人所用的武器都是极细极韧的钢丝,因之极细,也就极利,轻易就能切割肌肉,聂寒容是华弦门不世出的英才,未入凤来阁前就是江湖中排名前十的杀手,也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不明不白的就丧生在了他这一手银华弦下。
慕颜短刀疾回,刀刃嘶声切割在银丝上,银线只被阻隔了一瞬,“哧”的一声,削金断玉的钢刀竟然寸寸断裂开来,趁着这一瞬,慕颜翻身而起,堪堪躲过了交叠而来的银线。
几片黑色的布料和着血滴从空中飘落,慕颜看也不看手臂上被划出的新伤,向这边伸出手说:“拿剑来。”
无杀醒悟过来,正要把手中的长剑抛过去,我拦住她,把手里的杨柳风抛向慕颜:“我的剑好,用我的。”
慕颜接住杨柳风,聂寒容手里的银丝步步紧逼,早已根根弹了过来,刚刚慕颜一进一退,恰巧就把聂寒容从箭阵一侧扯到了箭阵前,现在那些弓箭手如果要想拉弓射我们,就要先射穿聂寒容和慕颜了。
杨柳风是软剑,以柔克柔,一时间也阻住了银丝的攻势,满天银光流转,剑影丝阵之间竟然看不清慕颜和聂寒容的身形。
那边打得正急,我这边倒是安静,李笑我自从出了城就乖得很,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也不说话,在地道里的威风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无杀则一直低头不语,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料想慕颜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危机,就拉住无杀和李笑我,转身向金陵城中跑去:“我们进城。”
进了城行人如织,就算凤来阁有再大胆子,也绝对不敢在闹市中放箭滥杀无辜,既然不敢放箭,那么我们就有的是机会混入人群中遁走。
我们没跑出几步,边跑边向后看的无杀突然“啊”了一声,停住脚步。
我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肉都快疼掉了,我借给慕颜用的杨柳风竟然已经断成了两截,长剑断了之后慕颜立刻就有点左支右拙,握着半截断剑勉力抵挡五孔不入的银丝。
我还没说什么,慕颜拼力对敌,危急中居然还抽出空埋怨:“什么你的剑好,还不是一样断成了两半儿?”
我鼻子都快气歪了:“放屁!好心好意把剑借给你,你功夫不精让人家把剑削断了还敢怨我?”
慕颜这会儿更加狼狈,身上多了几道伤口,衣衫破损,肌肤又裸露出来了不少不说,连俊秀的脸颊上也给划上了一道伤口,血流披面,添了几分狰狞,他分不出神来跟我说话,且战且退,越退离那排闪着寒光的箭弩越近。
聂寒容轻笑出声:“慕堂主,今天你怕是赢不了我了,怎么样?乖乖的跟我回去见阁主?”
慕颜啐了一口,笑:“娘娘腔,还真敢夸海口,想绑我回去?你还早十年!”
聂寒容形貌秀美,举止之间是有些女气,他大概也最厌恶别人叫他“娘娘腔”,怒极反笑:“慕堂主,这可是你自寻死路。”他突然一个翻身跃到了整排弓箭手身后,手上的银丝簌簌有声,依然挡在慕颜身前。
这时如果弓箭手突然放箭,就算慕颜有三头六臂,只怕也躲不过去了。
我身边白影一闪,无杀已经拔剑冲了过去,这傻姑娘,我惶急的去拉她的袖子,耳朵里听到聂寒容蓦得清冷下来的声音:“放……”
“咄”,羽矢破空的声音仿佛撕裂长空,不是那些弓箭手射出的箭,有一支羽箭从我们背后射来,直穿透如雨般的线幕,擦过聂寒容的脸颊,带着闷响没入了他身后的水杉树,箭尾犹自轻轻颤动,几缕银线从空中慢慢滑落,这破空而来的一箭竟然截断了聂寒容的银华丝。
马蹄声得得,一骑轻骑越过我们,悠然的走到一排弓箭手之前,萧千清一身胜雪的白衣,修长白皙的手里握着一只乌黑的强弓,更衬得肌肤如玉。
他用弓背轻轻挑动落在肩上的发带,笑得清雅:“难得本王有雅兴出城狩猎,怎么今日金陵不但城内闹腾得厉害,连城外也有人挡道?”
狩猎?我回头看看,萧千清身后果然跟了一队甲胄整齐的亲兵,一个个表情肃穆,颇具威严,不过狩猎……有人狩猎也轻衫缓袍,穿的好像要去喝茶一样?
萧千清话音刚落,马上有个络腮胡子的军官策马上前,立剑大喝:“辅政王千岁在此,前方何人,好大的胆子,还不赶快让道?”
聂寒容手上还抓着那几股被截断的银丝,他轻轻一笑,收线站在道旁,挥手令弓箭手退开,躬身说:“草民们正在些私人恩怨上纠缠,无意间惊扰千岁大驾,还望赎罪。不过江湖间的恩怨纷繁复杂,牵一发而动全局,千岁若要插手,只怕要大费些心思不可。”
萧千清哼了一声:“本王才不管你们那些琐碎事务,我只是出城打猎,恰巧撞到我府上走丢的舞女和拐走我舞女的那人,要把他们带回去而已。”他说着,再也不加掩饰,弯腰把手伸给我:“上马吧。”
我觉得有些尴尬,就退开一步福了福说:“千岁折杀奴婢了,奴婢不敢和千岁同乘一骑。”
“嗯?喉咙好了吗?”萧千清像是没留意到我说的是什么,声音显得很高兴:“我正给你找了个能解那毒的大夫,你既然已经好了,那就不用了。”
我抬起头,他眉头扬起,一向淡淡的脸上挂着些欢欣的表情,心里微微动了一下,我把手交到他手里:“谢千岁为奴婢操心。”
萧千清笑着把我拉到马上,坐在他的马上,我才暗暗松了口气,幸亏萧千清来得及时,要不然我这条小命,真的要玩掉大半条。
萧千清耀武扬威的把我和慕颜无杀带到了他的别院里,花厅里坐定,关门上茶,开始说正事。
萧千清淡笑着把玩手中的青花瓷杯,看了我一眼,语气里都是调侃:“怎么,皇后娘娘的舞女做得可还好?”
我尴尬的干咳一声,瞟了眼慕颜和无杀,慕颜笑容懒懒的没什么反应,无杀也一脸淡然,对我这个“皇后娘娘”的身份没作出什么激烈反应。
我挠挠头皮:“这个,也就那样吧。萧千清啊,这次的事,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得了吧,”萧千清毫不客气的嗤笑:“你请我吃饭,还不是一文钱一碗的浆面条管饱?”
“是啊,”我讪讪的接口:“也不知道金陵城里有没有浆面条卖……”
无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萧千清也笑着摇头:“哎,我看到你就头疼。”他笑完,看了看无杀,突然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包抛在无杀面前的小几上:“失心散的解药。”
无杀诧异的抬头。
“凤来阁主差人送来的,”萧千清说着,又把一瓶药丸放到慕颜面前:“这是你们阁主要我转交给你的伤药,他带口信说让你小心调养,免得落下隐疾。”
慕颜倒是一点也不吃惊,拿了药瓶道声谢。
萧千清继续说:“我能得到消息前去解救你们,也是因为他派人通知了我。”
我奇怪了:“慕颜,你们阁主到底在搞什么?”
“当然是故意放我们走了,这都看不出来?”慕颜抬眼淡淡的说:“不然就凭你们三个拖油瓶子,你以为我们真逃得出来?”
我忽略他说我是“拖油瓶子”,继续问:“你们阁主故意放我们出来干什么?有什么用意?不会是阴谋吧?”
慕颜笑笑:“看来我们阁主狠毒无情的声名还真深入人心,”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阁主一直都对无杀手下留情着的,不然就算我肯亲手把无杀抓回阁中,诛杀令已下,阁主一样也能杀了她。我明白阁主不是真的要赶尽杀绝,才敢设计找人进去救无杀,不然的话,以阁主的才智,别说这么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就算我谋划的再严密十倍,要想从地牢里带出个人来,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我听得更晕:“啰嗦死了,不就是放个人嘛,他是你们的老大,说放就放,说杀就杀,用得着这么大费周折不用?”
慕颜大笑:“急性子啊急性子,也亏你阁主的计划才能顺利施行。”他笑完了,突然反问:“你知道凤来阁的来历么?”
我点头:“怎么会不知道,凤来阁五年之前才创立,创立之初不过是一个小杀手组织,第一任阁主风远江,身世师门不明,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不到三年时间就在名门林立的江北站稳了脚跟,把一个小小的凤来阁发展成了能与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三生堂分庭抗争的门派,有一段时间凤来阁甚至隐隐有了凌驾于三生堂之上的气势。可惜去年春天风远江暴卒,此后凤来阁就算没有分崩离析,也乱成了一锅粥,几位首领谁都不服谁,整天窝里斗打来打去,凤来阁别说发展,没有被别的门派灭掉已经是很好了。这样闹了大半年,直到你们现在的这个阁主出现,不但神奇的驯服了原先的几位首领,还重新划分了职位帮众,吸纳了新弟子,把凤来阁改组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你就是这位新阁主来了之后才加入凤来阁的罢。”我侃侃而谈,虽说我不是江湖百事通,这点掌故还是知道的。
慕颜点头,笑:“还算知道些,”然后肃了肃容:“那么你知道背后支持凤来阁的是什么人吗?”
“背后支持凤来阁的?”我有些诧异:“凤来阁不是独立的门派,怎么还受谁钳制?”
“你以为风远江在短短三年内并吞几个门派,购置下大片房产,用的是什么钱?杀手卖命赚下的那点钱?连维持日常开支都不够。”慕颜对现任这个阁主言谈间一直很敬重,对从来没有奉为其主的风远江就直呼姓名,不大客气了。
“你们不是灭掉了很多殷实的门派,把搜刮到的钱财据为己有了吗?”我提问。
“风远江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把人命当成草芥,我们阁主不会!”慕颜语气很轻蔑,接着解释:“那些不是我们做的,只是有人让我们背下了这些罪名而已。”他顿了顿,扫了一眼无杀,轻声说了句:“钟家的灭门之祸也一样。”
无杀一直低垂着头喝茶,这时身子震了震,没有说话。
慕颜转开话题:“风远江死后,背后支持的那人看凤来阁已经成了一盘散沙,曾经一度放手不管,转而经营别的门派,后来我们阁主接手了凤来阁之后,那人看凤来阁前程一片大好,才又回来力挺凤来阁,那时经过阁主的锐意改革,我们的各项经费都已经足够,完全可以独立不受那人节制,但阁主还是同意了接收那人的财力帮助,同时受其控制。那人富可敌国,无论对于我们提出的什么开支要求都一概满足,接受那人钱财支持之初,我们的确借助他的财力做了不少事,平心而论,如果没有那人的支持,凤来阁尚且不会有今日的规模。但是那人最初的时候,要求我们为他做的事还在情理之中,后来我们的力量日益壮大,连那人也开始忌惮起来,指派给我们做的事也越来越难,他知道灭门灭族滥杀无辜此类狠毒的事情阁主决计不会去做,就派遣手下别的组织去干,却把罪名都推到我们头上。”
慕颜的脸上少见的有了些愤慨轻蔑的神色:“近来更是过分,那人命人在江湖中传播关于琉璃醉的传言,说是那酒中藏着一个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