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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泽凯瞧了眼窗外,从沙发上起身,“打扰你那么久,我先走了。”
“肖老师慢走。”
严洛看着肖泽凯朝大门走去,眼中的阴霾悄然涌起。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他侧过头看向严洛,“对了严先生。”
“还有什么事么?”严洛眉心一紧。
肖泽凯掏出口袋中的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交给了严洛,“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有事可以直接找我,”
“我会的。”
待肖泽凯离开后,严洛拿起手中那张纸条。
纯白的纸上,用黑色的水笔写出的“肖泽凯”三个刚劲有力的字,给人一种干练、沉稳的硬朗感觉。
严洛盯着这三个字,一抹似有若无的悄然意味浮上嘴角。
常说字如其人,可是自己从肖泽凯的身上,却并没有感觉出来。莫非,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也许,他只是表面看起来比较谦和温柔罢了。
“姨姨,我想出去看看,不知道肖老师还有没有在和爸爸说话。”
“小少爷,肖老师一定还和老爷说着你的事情呢…乖乖玩一会啊…”
楼上的房内隐约传来严钧宇好听的童音,严洛鹰鹫般森冷的眼底寒意渐深。
天天好像真的很喜欢他,自己明明记得当初他刚进幼儿园的时候很不喜欢那些老师的。可是,一向不喜欢生人的他怎么会对这个新来的肖泽凯这么上心?
想到那个男人刚才第一眼看到自己时那种仿佛能够看穿自己内心世界的感觉和说不上的某种熟悉感,严洛的心底隐隐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严洛拿起手机,“阿哲,你去通知对方,就说最近这边盯得比较紧,今晚的交易取消,什么时候交易我会再通知他们的。”
“我明白。”
挂断手机,严洛目光冷峻地盯着窗外橘红色的夕阳,幽邃的眼中纷繁复杂。
三年前的那天,夕阳的颜色比今天还要红,红得仿佛鲜血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一闭上眼,自己就仿佛回到了那个不堪回首的时刻。萧瑟的寒风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笼罩在自己的周身。
就在那天,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出生入死的好哥们眼睁睁死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抱着他浑身是血的身躯却毫无办法。为了躲开闻讯赶来的条子,自己忍着撕心裂肺的痛和哀伤离开那里,连他的最后一程都不能亲自去送。
左胸口的旧伤开始隐隐疼痛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费力。
如果自己不是上了那些个混蛋所设下的圈套,又怎么会被人离间,以致于让这么多好兄弟白白丧命?自己的那帮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有的则下落不明。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带着残存的若干名心腹改头换面东山再起,好不容易到了今天这一步,绝不能再被任何人破坏。
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冷酷残戾的一抹神色,在严洛坚毅如铁的脸庞划过。
* * * * * * * * * *
肖泽凯离开严家,走到停在小区对面的银灰色奥迪车前面,停了下来。
他没有直接打开车门,而是转身看向那个自己曾经无数次想要闯入却终究不得入的地方。
三年来,自己在这片地方徘徊辗转,始终无法进去。而就在刚才,自己以严钧宇老师的身份,终于踏入了这个地方,并见到了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
这个男人,他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多疑狡猾,身上散发出来的暴戾和张狂的气息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只有在和那个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中才会流出一丝温情。
这个十恶不赦的男人,手段残忍,杀人如麻,却会生出这样一个可爱天真的孩子。而那个孩子还会这么喜欢自己,这到底是缘还是孽?
肖泽凯稍稍抬眼,看向日落黄昏的天边。
清遂漆黑的双眼中,逐渐浮现出一丝错综复杂的忧思之情。
第一次见到严钧宇,是在两个多月前。那个时候,自己为了要替死去的小敏报仇,发疯般到处查找严洛的下落,整整三年有余。
好不容易从张队那里打听到他的消息,得到的却是他已经改名为严文。现在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做着正经的生意,还经常无偿赞助公益活动,出席各种慈善酒会,宛然一位公益慈善家的嘴脸。
可是,又有多少人会知道,这个叫严文的,其实就是Z市曾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罗帮老大,严洛。
阎罗帮,是由严洛和几个拜把子兄弟一手建立起来的黑社会性质的集团,主要从事走私枪支,贩卖毒品以及经营地下钱庄等,连Z市的政要官员都与之有所牵连,权势之大,无人可及。
作为阎罗帮的老大,严洛霸道强势,狡诈多疑,他的父亲也曾是一个黑社会组织的核心人物。严洛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在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下早已经变得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阎罗帮的存在,在Z市就像一颗巨大的毒瘤,警方曾经花了巨大的精力和人力想要将之除掉。可他严洛是谁?又怎么会轻易就被抓住?狡猾如豺狼一样的他,早就料到警方的人会对他有所行动,而那些对他不利的证据也早就已经被自己处理干净,不管警察如何查找,愣是没有任何结果。
当时的肖泽凯,只是一名缉毒队的小警察。可他心怀大志,嫉恶如仇,刚踏上工作岗位就已经参与打击了好几起大型涉毒犯罪活动,为Z市清缴涉黑贩毒犯罪立下了赫赫战功。
严洛的阎罗帮自然也就成为了他缉查的对象,只是,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无比震惊的事情,却打破了他看似平静的生活,甚至影响了他今后的人生轨迹。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严洛。
☆、第四章 痛苦回忆(2)
此时,几抹浮云遮蔽住了落日的余晖,将眼中那栋房子镀上了一层金色。
三年前的那天,晚霞亦如现在一样瑰丽。橘红色的夕阳把整个蓝色苍穹染成了迷人的色彩,天际游移的薄薄云朵,散发着五彩的光芒,摄人心魄。
如此美妙的景色,在肖泽凯的脑海中却是另一番模样。
铺天盖地的火焰,倒在血泊中的柔软躯体,低声的嘶吼…
记忆中难以磨灭的惨烈场景,在他眼前如同快速移动的电影胶片般,挥之不去。
太阳穴那处突突地剧烈跳动,急促粗重的喘息,还有那如同浸在冰冷水中的窒息感,让肖泽凯汗水淋漓。他痛苦地缓缓阖上眼,大口呼吸着,试图将那些侵蚀了内心一千多个日夜的噩梦赶出大脑。
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如突然响了起来,如同深海之中的一根救命稻草般,将整个人陷入噩梦回忆中的肖泽凯拉了出来。
他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紧紧聚拢的眉宇似乎有所松开,“诗韵,是我。”
肖泽凯沙哑疲惫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瑟感,很快淹没在空旷的道路上。
“泽凯,你在哪里呢?”听筒那端传来一个轻柔曼妙的女声,给肖泽凯冰凉战栗的身体带来了一丝暖意。
“我刚忙完,你下班了?”
“前天我们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去听音乐会的么?我现在已经到门口了,你快点过来吧。”
听到电话那端的人这样一说,肖泽凯这才回过神来,“诗韵,真是抱歉,瞧我这记性。你在门口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好,路上小心点。”
肖泽凯挂了电话,拉开车门,开着银灰色的奥迪飞驰而去。
Z市音乐厅门口,那个曼妙的倩影正站在大门口,驻足张望。
黑色的及肩长发,高挑窈窕的身段,一袭浅驼色羊毛大衣,搭配米白色长围巾,将那张端庄漂亮的脸衬托得更为迷人。
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自己面前,李诗韵娇媚的脸蛋上露出浅浅笑意,“你来了。”
肖泽凯从车里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刚刚有点急事,所以耽误了。”
“没关系,”李诗韵微微摇头,润泽莹亮的眼中没有丝毫的责怪,“对了,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给你做了个三明治,演出还没开始,你快吃吧。”
接过对方手中递过来的温热的食物袋,肖泽凯漆黑的眸子微微一亮,“诗韵,你对我真好,要是谁以后娶了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李诗韵被肖泽凯这样一说很是不好意思,两抹粉红飞上俏丽的双颊,“别说了,快趁热吃吧。”
忙碌了一天,肖泽凯早已饥肠辘辘,他拉开袋子,大口地咀嚼着三明治,一股清新的面包带着火腿和煎蛋独有的焦香味,瞬时充盈着整个口腔。
“诗韵,你做的三明治真好吃,”肖泽凯一边吃着,一边赞美道。
“哎呀,你慢点吃,瞧你这狼吞虎咽的样子。”
李诗韵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这般的吃相,眉眼笑得都弯了起来。她从挎包里取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替肖泽凯擦掉了嘴角的面包屑。
感受着对方举动中所透出的淡淡爱意,一股热热的暖意涌上肖泽凯的心头。
这个女孩,无论何时,都是这样的贴心,被她这样照顾着,自己冰冷的心或许就能感到一丝温暖吧。
两人来到豪华宽敞的演出大厅,找到了座位坐了下来。
Z市的音乐厅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无论从外部的样子还是到内部的结构和装饰,都透着一股华丽的文艺气息。
前段日子,由于这座建筑年代久远,在设施和构架上损耗较严重,因此,Z市政府不惜花重金将音乐厅进行了一次大修。
今天,是音乐厅大修完毕后的的首场演出,Z市的政界和文艺界很多领导和艺术家应邀出席,偌大的观众席上早已座无虚席。
灯火辉煌的演出大厅内,雕花的白色复古浮雕在两侧墙壁上大幅展开。金红色的穹顶上,繁复的玫瑰花图案搭配着金色的叶瓣,向四周延展。暖黄色的灯光,暗淡适宜,给人一种舒适幽谧的感觉。
肖泽凯坐在整修一新的演出厅内,周围人们身着正装,脸上欢乐洋溢的情绪,耳畔是他们充满着期盼的谈笑声。
细细算来,自从父母过世后,自己已经有十年没有在踏入这里了。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让肖泽凯有了一种时光倒退的恍惚感。静静地闭上双眼,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孩童时代。
那个时候,自己和妹妹还有父母经常一起来这里听音乐会,虽然自己对舞台上所演奏的音乐不太能听懂,也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一直会带自己去听。但是,每当在演出前,父母都会带着自己和妹妹在音乐厅旁边的花园里玩耍,这是自己最开心也最期盼的。
可是,幸福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待自己终于明白的时候,美好的日子却再也无法回来了。
血色的残阳,父母遇害的噩耗,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自己,还有妹妹因为悲伤而哭闹不止的样子,那种仿佛凌迟一般的痛苦难耐在记忆深处被人一点点地挖出,让肖泽凯痛苦地拧紧了眉峰。
“泽凯,今天这场演出可是我期盼已久的呢。”
李诗韵翻看着手中的节目单,端庄秀丽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恩,”肖泽凯轻轻应了一声,俊美的侧脸隐匿在昏黄的灯光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泽凯,你怎么了?”
李诗韵意识到自己男朋友的异样,连忙放下手中的节目单,关切地看向肖泽凯。
肖泽凯吐了口气,摆摆手,“我没事,可能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