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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一九五七-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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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闷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和谁都不打招呼,背起行李就走,在大门被警卫拦住了,汇报给场领导。场领导紧急研究了一下,命令警卫放人。他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大概全中国的劳改农场都没这么放人的,而全中国的犯人也没有这么出狱的。也算是我乐岭一奇。

不料过了半个月他又回来了,仍是大摇大摆的,似出入无人之境。这遭警卫连拦都没敢拦,眼睁睁看着他走进“马厩”里。大伙议论说他妈的“植物”好大派头啊,进出劳改农场就像踏平地,想出就出想进就进。有人问他怎么走了又回来,他先吐吐舌头,随后告诫大家说:不要出去,不要出去,这里安全,这里安全。他不再多说,大伙猜想肯定是在外面遇上了麻烦。

马厩——

这晚在马厩开高云纯的批判会。起因有二:一是高平日便是不受管教欢迎的人,属“反改造分子”范畴;二是在上工的路上替人打抱不平,惹怒了朱管教。有这两条开批判会足够。所谓“替人打抱不平”的人是梁枫。梁枫性格耿直,不大会来事,加上个头小,干活不行,也属不受欢迎者。“拔白旗”刚开始时,积极分子们本想将他“扩军”可他不响应,反倒与“反改造”们靠得更近,积极分子们就想找茬给他点颜色瞧瞧。本来事情像芝麻粒大小:走在路上梁枫和身旁的一个人说话,声音也不大。放在平时,屁事没有。这就来了那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话,想整他了啥事都是事。吴复生(原吴佛生)冲他一吼:梁枫你闭口。梁枫正说得起劲儿,没听见,还说。这时“埋伏”在他身后的赵不仁(大伙在他改名后这么叫)就向前飞出一脚,只听梁枫哎哟一声就重重摔倒在地。这一倒地,四周的几个积极分子便一拥而上,用脚踢,用拳头打,边打边吆:叫你扰乱秩序!叫你不服管教!打得梁枫像头猪在地上乱拱乱哼。这时离梁枫最近的高云纯大吼一声:不准打人!并用力拖正起劲踢梁枫的李左德(原李祖德),因用力太猛,李左德倒在地上,这时傻朱闻声赶来,认定高云纯行凶打人。高云纯不服,说是赵不仁先打了梁枫,他替梁枫打抱不平。傻朱说你替梁枫打抱不平,那我替赵勇打抱不平。一听这话高云纯立刻觉得不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鼻梁上摘下眼镜,随之那熊掌般的巴掌就落在高云纯的脸上。上述是发生在路上的“序幕”。

“正剧”一开场让高云纯做检讨。高云纯光抽烟不说话,主持会议的张克楠指出高云纯以沉默对抗运动,接着开始批判发言。头一个发言的是“苦主”赵不仁。他首先从根上批,他说从历史上说高云纯的阶级立场便有问题,陈独秀是什么人物?在中共党史上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右倾机会主义的老根儿。但高云纯不讲立场的和他的孙女儿谈恋爱,高云纯你说这是不是事实?高云纯说:陈独秀是陈独秀,他孙女是他孙女。赵不仁质问道:全中国有千千万万个革命的好姑娘,你为什么不找,单单找陈独秀孙女那号的?高云纯说开始并不知道她是陈独秀的孙女,后来知道了,已建立了感情,散也不容易的。董不善(原董善,后改董卫东)说怎么不能散?你和她睡觉了?嗯?!李左德立刻跟着起哄:对,你交待和她发没发生关系,如实交待。高云纯说我和她的关系很纯洁。赵不仁说纯洁不纯洁谁知道?你叫高云纯,你纯洁吗?你不纯,你是革命队伍里的杂质。高云纯说我承认我是杂质,可在座的除了许队长(许仙坐在一旁听会)谁不是杂质?不是杂质能装在这马厩里?董不善立即指着高云纯的鼻子说:好哇你个思想极端反动的高云纯,你把我们的寝室叫做马厩,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这是对劳改政策的污蔑,也是对我们被改造人员的污蔑,你必须做深刻检查。高云纯说人人都叫马厩,为啥我不能叫?董不善追问:你说谁叫马厩了?李左德立刻附和:对,你交待谁叫马厩,指出来一块批。高云纯说我记不住谁叫了,反正大伙都这么叫。李左德说那不行,你这是一网打了满河的鱼。你得具体指出谁这么叫。高云纯看着李左德说,一定要我指我就指,那天我听你李左德叫了。李左德一听急了,一边用眼去睃许管教一边吆喝:你污蔑好人,你空口白话不成,你必须指出我哪年哪月哪日哪时哪分叫了。高云纯说,时间是一九六六年七月十九日早晨六点三十一分。解若愚说那是今天啊。张撰说这事发生在今天就严重了,这是真正的现行啊。李左德鼻子都气歪了,话也说不连贯:你,你胡说,六点三十一分刚起床,我,我总不能一睁开眼就喊马厩吧。赵不仁支援他的战友说:对,没有这个道理,不可能一睁眼就喊马厩,是高云纯造谣。高云纯说我听见了,说我造谣,人家都左德了我敢造人家的谣吗?解若愚说早晨一起床我确实听有人喊了声马厩,不知是谁,原来是李左德啊,喊了就喊了,承认了怕啥,法不责众嘛。现在当着全体的面我承认我叫了,在这里我做深刻检查。我说我也叫了,也检查。张撰说我也叫了,也检查。而后梁枫、李戍孟、俞峰华、胡公公、二姑娘也都众口一词承认自己说了,也检查。连“植物”吴启都也随声附和:“叫了,叫了,检查,检查。”总之除了以张克楠为首的几个积极分子闭口不言外,其余的人都承认自己喊过“马厩”,这俱是事实。只是董不善的上纲上线是毫无道理的,大伙将监舍(董不善叫寝室,只差没叫寝宫了)叫做“马厩”是对自己生存处境的一种自嘲,绝无污蔑劳改政策之意。因为谁都清楚犯人就是犯人,要是让犯人住进高级寝室里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呢。见这么多人都承认喊过马厩,李左德几个积极分子没话说了,那股邪劲蔫了。张克楠便赶紧转舵,说我们今天的会议主要是批判高云纯行凶打人,每个人都要批判。于是就开始发言了。

那段时间在劳改农场呆过的人都清楚批判会是这么一种模式:当事人检讨之后首先是积极分子开始发难,极尽上纲上线之能事。而大多数人是缄口不言的,一有机会便“节外生枝”向积极分子砸软钉子,待将积极分子的气焰打下去后,大伙便草草地批判几句了事。像这次对高云纯就这样。批判词尽管各有不同,但大意都差不多的:高云纯看见董不善打人应该立刻向管教报告,由管教处理,而不应“打抱不平”违犯劳改管理条例,云云。事实上这种批判会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具有一定的温和色彩,然而随着运动的深入发展,一切都不是这样子了……

佟队长——

晚点名时佟说:最近有人散布一种污蔑党的劳改制度的言论,说什么右派分子解教或者刑满释放,不过是从十八层地狱升到第十七层,在领导的心目中,就像历史反革命一样永远是个历史右派,永远被打入另册。还说什么所谓党内右派改造好了还可以回到党内来,最多不过是树立几个典型来表明党对右派的宽大,鼓励党内外右派继续改造而已,决不会普遍实行。还说右派就像封建社会失去贞操的妇女,无论你怎样忏悔、改过、赎罪,也永远有污点,永远得不到宽恕。除了死去重新投胎以外无第二条路可走。大家听听,很反动很恶毒哩!这起码可以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在十年之后的今天回头看当年反右运动,是非常伟大、正确、及时的,没有反错嘛。二是在对右派的改造上任务还很艰巨,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眼下要把拔白旗运动更深入地进行下去,是白旗就要拔,坚决彻底地拔,一杆也不留,直到拔光为止。马上要拔的就是散布反动言论的这个人。已经有人检举了,我们知道他是谁,但我们不在这里点他的名,给他一个主动交待的机会。一天不交待,我们等他两天,两天不交待,我们等他三天,有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要是第三天上还不交待我们就不客气了。要狠狠地处理,起码再加他几年刑。我们是说话算话的,不信咱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记住,三天,就是三天,多一天也不给!

回到“马厩”,我的心乱极了,长时间睡不着觉,老想这回事。我记得自己说过这类似的话,也听其他人说过。长年累月被关着不放,谁心里能不琢磨呢?与关系不错的人发发牢骚也是难免的,可我硬是想不起和谁发过这种牢骚。要是盲目交待势必带来无尽的麻烦,可不交待倒霉就在前面等着,好容易快熬到刑满,要再加上几年怎样活人呢?转念又一想,也许被报上去的不是我呢?也许领导并不真知道是谁瞎咋唬罢了。要这样何必自己往枪口上撞呢?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权衡这件事,就像屎克郎滚屎球似的,一会儿往这边滚,一会儿往那边滚,可怎么滚都是一块臭屎。

一根绳——

休息的时候三大队的一个刚从团河农场转来的犯人来找胡公公。他们在团河曾在一个监室住过,大概还不大了解我乐岭农场的气氛,什么都敢说。内容都很新鲜,说老舍挨了红卫兵的打,气得投湖自杀了;说北京某中学的几个红卫兵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穿了一条花裙子,就把她拖进校内毒打,一边打一边问:这是无产阶级的衣服吗?有个老校工实在看不过眼,出来说了几句话,惹恼了红卫兵,把这个老校工暴打了一顿,最后竟把他扔进火堆里活活烧死了。听得大伙心惊肉跳,这是我们头一次听到外面“文化大革命”的情况,都很担心。

也有人幸灾乐祸,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没想到咱们关进大墙里倒安全了。新来的犯人马上用另一个消息来批驳,说据说四川万县一群红卫兵冲进劳改队,喝令干部把劳改犯集中起来,先把干部们痛打了一顿,说他们包庇牛鬼蛇神。劳改犯们看见红卫兵打干部都迷惑不解,有人还挺高兴,以为打干部是为他们出气,哪知打完了干部就用机枪把所有犯人“突突”了。虽然新来犯人声明是小道消息,不一定可靠,但大伙听了还是噤若寒蝉,觉得一个可怕的阴影正一步一步向身边逼近。那新来的犯人知道的事情还真多,不顾大家的心情,一件一件地讲下去,说在红旗县的农村,有人对“牛鬼蛇神”发出“最后通牒”,大字标语印着:血债要用血来还!!!内容说你们的父兄欠下了无数革命先烈的血债,我们是革命的后代,要向你们讨还这笔血债。果然,不久“革命后代”就行动起来了,在离县城不远的大辛庄,一天之内,把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及其家属不分男女老幼统统扔进一口井里,然后封土活埋,说是只要从肉体上消灭了敌对阶级,革命就彻底胜利了。他说在这场“斩草除根”的革命行动中仅有两人幸免于难,一个是总场技术员老婆,大辛庄革命派来人要把她要回去,场长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意,但也明白地主的女儿抓回去准是批斗,就编了一个谎,说她问题严重,本场正在批斗,等批斗过后再送回原籍不迟。这一个是场长有意无意间救了她条命。另一个是黄村一街一个农民的老婆,也是地主女儿,大辛庄来人抓她,赶巧她丈夫是本村造反派头目之一,势力不比大辛庄的革命派差,干脆严词拒绝了。这一个,也侥幸活下了。所有听见这消息的人,个个目瞪口呆,简直找不出适当的词来表达那种恐怖气氛,像到了世界的末日,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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