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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味……都掺杂在一起。
血腥味,渐渐在方子君嘴唇里面弥漫开来。
张云没有喊疼,甚至没有任何表示。
缓缓地,方子君被张云放下来。
张云的嘴唇被方子君咬破了,在渗透着血丝。
“等着我。”
张云嘶哑的嗓音就是这么三个字,转身和自己的分队在一起。
分队上了三辆大屁股吉普车,在红土路上开始颠簸。远处炮兵还在密集射击,火箭炮也参与了,如同蛇啸一般吐着死亡的信子。大地在震颤,因为战争的男性力量。
“我会等着你!”
方子君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
勇士们的身影消失在看不见的黑暗之中。
方子君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女兵们围上来试图安慰她,却都是泪流满面。
……
张雷惊讶地发现礼堂后面的方子君泣不成声。
此时报告会已经结束,女孩们上来让他们签名。
他的眼睛追随方子君跑出礼堂。
刘芳芳挤过来,脸上兴奋地全是红晕:“你太棒了!”
张雷还没回过神来。
“给我留下地址吧,我要给你写信!”
女孩的眼睛火辣辣。
张雷犹豫了一下,看见人群外面的何小雨在用异样的眼神注视他:“你去问何小雨吧,她知道我们的地址。”
他挤出人群,快步跑出去。
然而,礼堂外面早已没有方子君的身影。
特种侦察大队的运动会别开生面,除了传统的田径项目,还有散手和飞刀等非传统体育项目。耿辉是不敢让演习回来的部队闲着的,这种鸟部队的特色就是精力过剩,一闲着就要出事。于是赶紧组织了首届运动会,前面各个单位准备、选拔就要耗费很多精力,部队最看重荣誉感,所以都很认真;后面的比赛是一个精力宣泄的过程,也是展现特种部队风貌的一个机会。
熟悉部队政工工作的耿辉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宣传最佳机会,于是军区《战歌报》和军报驻军区记者站都被请到了现场。各级领导也是少不了的,还有兄弟部队的主官们。老爷子就带着军区的各个部长们出席了,都很热闹。
威风锣鼓队的开场,声势震天。
200人的威风锣鼓方队,头扎红带,身穿迷彩服,大鼓大锣一声怒吼迅速在观礼台前排开。咣咣咣那么一敲那么一喊,从战争年代走来的将军们都是乐开怀。
散手比赛分成干部比赛和士兵比赛,不然不公平。陈勇这厮是当仁不让的干部队冠军,出身少林俗家弟子,功夫还真的不是吹的。斗志也是昂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老爷子看得眼花缭乱,连声叫好。
“你们,谁去和他比划比划?”他侧眼看自己的警卫参谋们。
乖乖!警卫参谋们面面相觑,都是练家子,陈勇的功夫一眼就看出来不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他们都是参军以后接触的格斗,而且这些年在机关混动手的机会少,这下可麻烦了。
但是当兵的不能丢人。
一个参谋就脱常服:“我去。”
陈勇看见他戴手套上来,摆个姿势就摇头:“一起来吧。”
底下的参谋们就挂不住脸了。
一合计,就都上去了——是你说一起来的!
何志军就冷眼看着,高喊一声:“陈勇!你长本事了?!”
陈勇一愣,比武就是比武,他哪儿想得了那么多?
老爷子挥挥手,示意何志军坐下:“你好好打,我看着呢。”
陈勇觉得没问题了,中将说让我好好打的!
他就精神起来了,站在台子中央,四个参谋一人站了一个角。
裁判一喊开始,四个参谋就一起扑了上来。陈勇就地飞身,一个燕子摆尾,准确地踢在两个参谋脸上,落地的时候飞龙绞珠起身先是一拳打在正面参谋的脸上,随即搭着他的肩膀起身一个正后蹬后面那个参谋也就飞出去了。
四个参谋起身,又扑了上来。
陈勇越打越精神,连环出腿左右开弓,如同在打示范一对四的一招制敌。
第三次把四个参谋都打倒的时候,老爷子喊停。
陈勇在台子中央站着,稳稳收势。
“陈勇!看我不修理你?!”何志军就站起来。
陈勇脸上都是委屈,但是他确实怕何志军。
“好了好了。”老爷子满脸微笑,“好身手!参军以前是武术队的?”
“报告首长!不是!”
“你这个功夫哪儿学的?”
“我参军以前是少林寺的。”
“和尚?”老爷子一愣。
“不是,俗家弟子!”
老爷子点点头:“特种侦察大队藏龙卧虎啊!怎么着,何大队长,这个人给我吧?”
何志军一脸不愿意,但是还是满脸笑容:“副司令,我就这么200多人,您手下几十万部队,有的是高人。”
老爷子想想,笑:“这个何志军,有宝贝自己藏着啊!”
将军们就哄笑。
“这样吧,人还是你的。”老爷子说,“不过作训部拿个计划出来,让这个干部给军区的格斗教官和侦察连长作轮训。”
“是。”作训部长就起立。
“要你个人都舍不得。”老爷子起身笑,“你何志军没少从我这儿要枪要钱啊!”
将军们再次哄笑。
“走,随便看看。”老爷子说。
“怎么?”何志军一阵紧张。
“你这些都是摆出来给我们看的。”老爷子说,“我要看的,是你不摆出来的。”
“首长都要去哪些地方视察?”耿辉小心地问。
“告诉你们,我还视察什么?”老爷子笑,“先上车,我上车再想。”
就都下去,上车,运动会还在继续。
副司令带队,视察了食堂、油库、弹药库、车库等,管理确实是有条不紊。他满意地点点头,何志军和耿辉以为都没事了,没想到老爷子又上车了。这次车出了大院,何志军和耿辉还在纳闷,坐在前面的老爷子对司机说:
“去农场。”
俩主官是被老爷子拉车上的,一是方便介绍情况,二是防止他们去通知要视察的单位。
车到农场,执勤哨兵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急忙打电话给主任,话都说不利索了。主任匆匆带警卫班在楼前站队迎接,老爷子下车也不上去,直接就去看菜地,看鱼塘。
一行将军校官看了菜地,看了鱼塘,老爷子还比较满意,跟个老农一样熟悉这些。
何志军刚刚松口气,老爷子又说:“去猪圈。”
“报告首长!那儿,那儿比较臭。”农场主任赶紧说。
“战士待的了么?”老爷子问。
主任不敢说话了。
“带路。”老爷子一句话,主任急忙带路。
远远走近猪圈,主任在前面介绍着情况,突然脚底下腾地一下子,半条腿陷入地下。他哎哟一声,土飞起半米多高。
“陷阱!”一个警卫参谋高喊,“保护首长!”
首长的警卫参谋和警卫员们哗啦啦拔出手枪成一个圆圈将首长们围在里面。
何志军和耿辉就都头顶冒汗。
半天没动静。
“过去看看。”老爷子吩咐。
两个参谋就小心上前,脚下探着,小心有陷阱。
砰!砰!两声。
他们绊着了两根尼龙线,隐藏在草丛里面的土地雷就翻开了。
何志军明白过来了:“这是模拟的步兵定向雷!别往前走了,有人把这里变成训练场了。”
老爷子诧异地看着前面:“难道你们大队农场也有军事训练任务?”
何志军也不是很清楚。
“再探!”老爷子下令。
更多的警卫们走上去,探出来的有夹子、有陷阱,也有名目繁多的定向雷什么的。有个警卫不慎踩在了一个绳套子上,被吊在树上了。
老爷子认真地看着。
“猜到是谁了么?”耿辉压低声音问何志军。
“你说呢?!”何志军气得咬牙切齿。
正说着,老薛从猪圈里面跑出来:“哈哈!你自己安的自己踩着了吧?这次不喊我爷爷我不放你下来……哎哟我的妈呀!”
老薛吓得差点坐地上,眼前一片首长!
“这是你设的机关么?”老爷子问。
老薛急忙敬礼:“报告首长!不是!”
老爷子还要说什么,远远一阵喊番号的声音。
“一——二——三——四……”
是个年轻战士的声音,番号欢快带有朝气。
都看声音来的方向。
林锐满头大汗,穿着已经洗的发白的迷彩服,浑身绑着沙袋,背着背包扛着木头枪跑了回来。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林锐正唱呢,一家伙看见跟前恨不得有一道人墙,立即把歌儿吞肚子去了。一个急刹车就戳在首长们跟前,呼哧带喘敬礼:
“首长好——”
何志军怒骂:“林锐,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老爷子伸手制止他,走过去打量林锐。
林锐站得很直,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厄运。完了,这下兵也当不成了!
老爷子看看林锐的装束,看看他的满头大汗,伸手给林锐擦汗。林锐忍不住眼泪就出来了,乖乖!将军给列兵擦汗!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出来了,但是他咬牙不哭。
老爷子从林锐手里拿过木头枪,颤抖着声音:“你就用这个训练?”
“是,首长。”林锐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哭出声。
“我给你们的枪呢?!”
老爷子怒火中烧,转头对何志军怒吼。
何志军敬礼:“报告首长!他是犯了错误,临时从战斗连队到猪圈反省的。”
“什么错误?”
耿辉想想,还是说了:“逃兵。”
老爷子看林锐:“是真的吗?”
“是,首长。”林锐哭着说,“不怪大队长和政委,都是我自己不好。我当逃兵,自己跑回家了。”
“认识到错误了吗?”老爷子声音很柔和。
“是,首长!”林锐说,“我想当兵,我不该当逃兵。”
“认识到了就好。”老爷子说,“进去看看。”
林锐急忙跑在前面,指引大家通过陷阱区。
走进猪圈的院子,老爷子看见了林锐用来练习散手的自己做的木头人和沙袋,还有墙上的千层纸,纸上还有干涸的血渍。院子的角落都是林锐劈碎的砖块和木棍。
进了宿舍,看见林锐的床头墙上贴的全是英语单词。床头的简易书架上是高考复习资料和军事书籍,随便抽出一本,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打开来居然还有读书笔记,写的密密麻麻。
“这是你看的?”老爷子问。
“是,首长。”林锐说。
老爷子就看何志军和耿辉:“你们自己说,这个兵怎么处理?”
“明天,就回战斗连队。”何志军说。
老爷子点点头:“都出去。”
将校们在猪圈院子站成两排。老爷子走出来,拉着林锐。
“我说几句话。”
将校们立正。
“稍息。”老爷子说,“逃兵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我们的士兵都还年轻,他们从家里来都是来吃苦的。因为他是逃兵,所以我不表扬他,但是——因为他的这种反省精神,我尊敬他。我常常在担心很多,也包括在现在这样的商品经济条件下我们的战士能否心甘情愿在军营奉献青春,能否为了军人的荣誉军队的战斗力来自愿磨砺自己。现在,我找到了答案。我们的军队,由于有了这样的战士,不会战败!”
林锐站在那里看见人群后面孤零零站在门口的老薛,他想说什么没说出来。老薛眼巴巴地看着,对林锐笑笑。
将校们走了,热闹过去,院子里面只剩下林锐和老薛。
“老薛?”
林锐走到木然的老薛跟前。
老薛木然地笑了。
突然又蹲在地上哭起来:
“十八年啊!十八年——我养猪十八年,从来没有一个首长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啊——我也是个兵啊!我也是兵……”
林锐抱住老薛的肩膀:
“老薛!你是个兵,你是最棒的兵,你是我最好的班长……”
林锐抱住憨厚如同大树的老薛嚎啕大哭。
老薛跟个孩子一样,哭声让满猪圈的猪们都很奇怪。
军号刺破天幕,黑夜划开一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