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晏凡晕倒了,班长让他坐在背包上,原地休息了十分钟。我和史迪的性情班长早有所知。所以,当我倒下,班长掐着我的人中把我从地上拉起,取下我身上的背包命令我继续奔跑。史迪可就惨了,他晕倒在地之后不仅没有获得宽赦,还被班长踢了几脚。班长边踢边说,起来,小子你别装了!
史迪死活都不肯再往前跑了。班长把史迪从地上拽起,用力地推着他的后背。
在班长的驱动下,史迪半闭着眼睛,机械地迈着脚步继续向前奔跑,连说话与挣扎的力气都没了。早操归来,我们通常会光着膀子绕着院子里的桉树转上几圈,缓解长途奔跑对身体造成的强烈不适。每当此时,晨曦就会透过桉树枝叶的间隙,打在我们汗淋淋的身上。阳光照耀下,我们的身上像是涂了油彩,明晃晃地亮。汗水被山间的新鲜空气吻干了,兄弟们回到楼上,像一丝不苟的泥瓦匠人般折叠棉被。
我和史迪、晏凡则与他们不同。我们没有虐待棉花的欲望。通常,我们会在阳台上静静地趴上一会儿,眺望着旭日东升,悠然自在地抽根烟或者大声地咳嗽,然后朝远方喷射一口浓痰。因为兄弟们叠棉被的时候,宿舍里正充满着腥臊的男人体味。值班兄弟下楼打扫卫生了,把树叶汇集在一起点燃。袅袅烟雾缓缓升腾,瞬间就蔓延在了整个营院。我们趴在阳台上,吮吸着桉树叶燃烧过后放射出的刺鼻清香,畅想未来。
垃圾彻底燃烧,清香里开始出现恶臭的时候,我们回到宿舍,以最快的速度叠好被子再把床单拉扯平整。床单上有遗精痕迹的时候,我们就把它翻个面,晚上睡觉的时候再翻过来。否则那将成为兄弟们无聊时刻的谈资与取笑的把柄,尽管他们也会像我们一样遗精,所不同的只是他们把精液遗落在内裤上罢了。我和史迪还有晏凡,三个无一例外地保留着在家养成的裸睡习惯。尤其是史迪,袜子不脱就闭不上眼。
第二部分今天多流一滴汗战场少流一滴血
忙完例行的一切,我们会再次趴在阳台上,观看走廊里撅着屁股洗脸刷牙的兄弟。有几个兄弟洗脸的时候嘴巴里总是“噗噗”作响,还有几个兄弟总是把牙齿刷得跟拉锯似的。我和史迪从来都是隔那么两三天才刷一次牙,平常都是含口水在口腔里撞击几下完事。我们一致认为过于清洁的卫生习惯对牙齿并没什么好处,同时也忍不住为那些早晚各刷一次牙的兄弟们担心:如果你们的牙齿坏了,一定是刷烂的!
早饭号角响起,每当此时,总会有漱口未完的兄弟用毛巾飞快地抹掉嘴巴上的牙膏沫,跑下楼去。其间不乏故意将额头的短发用水打湿,梳理成刺猬状,以示精练。饭堂前,连长会即兴指定一名士兵指挥我们歌唱。在士兵那杂乱无章的指挥下,我们咿咿呀呀地唱出《团结就是力量》、《战友之歌》之类旋律高亢但填词老掉牙的歌曲。这些歌曲是我们刚刚学会的,刚学会我就开始厌倦了。
我和史迪从没有被连长即兴指定过。如果由我们指挥歌唱,我们一定会带领兄弟们唱点别的什么。晏凡倒是被连长指定过一次。那天他起了个《祝你平安》的头儿,“你的心情,现在好吗?”还没有从他嘴里全部吐出,就被连长的臭骂压住了。从此,连长就再也没给他过指挥的权力。上午和下午,我们在操场上训练一些在兄弟们看来不但毫无意义,而且还有些无聊和装腔作势的队列动作。正步、齐步、蹲下、起立……班长却说这是关系到解放军形象的大事,新兵的必修科目,绝不可敷衍了事。值得庆幸的是队列训练时有空子可钻。譬如实在是站累了,可以装出“尿急”、“腿抽筋”之类的假象到场外休息一会儿,最令我们畏惧的是晚上的体能训练。
第一次听班长说起“体能训练”,兄弟们都有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谁知到最后才明白,所谓的“体能训练”不过就是“蛙跳”、“老汉推车”之类稀奇古怪的高难度动作。不论你的表情多么痛苦,也不论你的身体是否已经超越了承受极限,体能训练的最后,班长都会命令你趴在地上,像干那个什么似的做完200个压轴的俯卧撑,一个都不能少。除非昏死在地,否则班长就不会动丁点儿的恻隐之心。
班长说这是军人的基本功,今天多流一滴汗,明天的战场上就会少流一滴血。
班长的话很有道理,但身体却很不争气。首次进行体能训练的那天晚上,史迪实在是撑不下压轴的那200个俯卧撑了,脸色苍白。班长却视而不见,继续数数。后来史迪泪流满面,用微弱的声音央求班长,说,饶了我吧,大爷,把我累死了你要偿命的!
班长说,用不着偿命,给你家发点儿抚恤金就是了。
史迪说,你以为我们来军队是卖命挣钱的?不能死,钱太少了……
撑完最后一个俯卧撑,史迪当即就趴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我和晏凡架着胳膊把史迪拖到楼上。半个小时后,史迪缓过神来,说,咱们逃跑吧?再这么下去非死在这里不可!
我说,往哪儿跑?跑回家还不如在这儿累死来得光荣。
史迪说,往国外跑。我看过地图,再往南走十几公里就是外国领土了。
10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我们渐渐适应了艰苦的新兵生活,身体也一天比一天结实起来。
随着磨合的进一步深入,我们对班长也有了新的认识。先前那个“换班长”的想法再也没人愿意提及。班长原本是个当浮一大白的性情中人,嘴巴里的下三滥故事和善意的歪心邪念并不比我们少。只是碍于“班长”的身份,他才故意在兄弟们面前制造隔阂,希望以此树立一个班长应有的威严。
出乎班长意料的是,七班兄弟除大强之外,谁都挑衅过他这种腐朽的领袖智慧。
尤其是史迪,总是在一番辩论过后,令班长面红耳赤,尴尬得无地自容。
班长渐渐地看懂了我们,开始放下他的“班长”身份,以兄弟相称并对我们略施恩惠。偶尔,他还会做出颇具派头的动作,或者说声“干得不错,我的伙计们”之类的酷话,以此暗示我们:你们爱玩的那一套,班长也懂哩。
我们都为班长的开化和进步感到高兴,但令我们不高兴的人还是有的。譬如连长,我们真不明白他为何要制定如此不科学的训练计划——艳阳天坐到会议室上政治教育课,大雨如瓢泼他偏偏吹响哨子,把我们拉到遍地泥泞的战术训练场。可能他还天真地认为明天的战争依旧会背着小米和步枪,在云贵高原的雪山草地里进行。“海湾战争”录像带早就卖滥了,难道他就没看过?又一个淫雨霏霏到来了,战术训练场里遍地泥泞,连长自然不会忘记吹响口哨。
我们换上迷彩服,在各自班长的带领下,迎着风雨朝训练场开进。
——目标出现,敌人在你左前方200米处。卧倒,低姿匍匐前进!
只要班长在路上说这么一句,兄弟们立马就得卧倒,在泥水中爬行,好在班长他没开口。
到达训练场,我们找到了各自的位置。晏凡和史迪的位置最惹眼,有两个拳头大小的凹窑——前些天在这儿进行瞄靶训练,往地上一趴就是几个小时。我们都是正处在青春期的小伙子,下半身与地面接触过久,难免会有所反应。于是史迪就想出了在生殖器下面挖凹窑的主意。这样,下半身就没了痛心的阻碍感,他就可以惬意地趴在地上边瞄靶边朝我们挤眉弄眼了。
后来晏凡和大强也分别挖了一个,但大强的凹窑被史迪给填上了。
大强异常气愤,说,为什么我不能享受?
史迪说,凹窑太多了容易暴露。
大强说,你为什么不填自己的?
史迪说,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
第二部分训练场上
训练场上,班长下达了训练口令,兄弟们极不情愿地卧倒在冰凉的泥水中。班长看出了我们的心思,不再站着指挥训练,和我们一样趴在了泥水中,讲解要领、做示范动作。班长以身作则,仁至义尽,我们除了老老实实地训练之外,再也无话可说。雨一直不停地下,我们浑身上下早已湿透。风儿吹来,我们的身体就会像触电般不由自主地颤抖几下。史迪每隔一会儿就勾一次脑袋,从领口处朝怀里吹几口热气取暖。兄弟们见状,纷纷效仿。
好容易熬到训练结束,我们高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回营房。途经一条简陋公路,我看到前方路中央凸露着几片驻地百姓耕牛路过时拉下的粪便,黑色牛粪像石头一样突兀在路上。班长却装着没看见的样子,喊起了调整步伐的口令,鬼笑着要我们把队伍走得整齐些、整齐些、再整齐些。
兄弟们已经明白班长将要拿我们开涮了,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妙时机。
走在最排头的史迪即将遭殃。史迪不是傻瓜,班长的意图他自然明白,但明白却也无济于事。“口令永远是正确的”!为了替口令下达错误的班长们开脱,这句话不知被连长反复强调过多少次。我开始替史迪为牛粪担心,史迪倒是坦然自若。像班长一样,对路中央的牛粪视而不见,昂首阔步朝前走。眼看着牛粪就到了史迪脚下,就在我惭愧自己又一次歪曲了班长的正直和善良之际,班长喊出了一声得意又嘹亮的口令:
——立——定!
兄弟们停住脚步,幸灾乐祸地看着队列排头的史迪。
随即,班长的口令再次喊起:
——史迪!
史迪说:
——到!
班长说:
——目标出现,敌人就在你正前方。卧倒,低姿匍匐前进!
兄弟们哄然大笑。一位兄弟还把手指放进嘴里,吹出了尖利呼哨。
我开始假想,倘若史迪违背班长的意图,恼羞成怒地与班长打了起来,我是否应该上前劝解?
如果史迪真的和班长打了起来,我决定放弃劝解。不但放弃劝解,而且我还会阻止任何一位企图上前劝解的兄弟。痛痛快快地观赏一场格斗吧,反正史迪身上的肌肉已经开始鼓起,应该不会吃太大的亏。微微使我感到遗憾的是这场格斗仅仅是为了牛粪,而不是女人。否则,这很有可能成为被广泛传诵的英雄行为,史迪就可以根据此事写封信向家人报喜了。然而,史迪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班长的战术口令下达过后,史迪连句反抗的话都没说出口,迅速迈出脚步。按照班长传授的动作要领,单手插地,上身前倾,准备卧倒在牛粪上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史迪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听话这么乖?我看着史迪倒地,他身体倾斜的一刹那,动作有了变化— —上半身随着跌倒的惯性前倾,本应被他腹部压迫的牛粪成了漏网之鱼,漏到了他双脚的位置。随即,史迪抬起脚,奋力下踩,准确地踩在了泥水中的牛粪上。牛粪飞溅。我估计会溅到班长脸上,如果史迪能踩准角度的话。
果然,一点儿误差都没有出现!
看着班长脸上的牛粪,兄弟们全都惊呆了!
我想班长可能会冲过去,把史迪从地上揪起,狠揍一顿。
当然,史迪不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着挨揍。
大强的嘴巴已经裂开,就等笑了。不料,班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脸上的牛粪都没有擦去,站在原地看着史迪向前爬行,然后命令他起立入列,转过沾满牛粪的脸,朝我们喊道:
——第二名,继续。卧倒,低姿匍匐前进!
成团的牛粪被史迪踩散了,与泥水混在一起,我们已不好意思故伎重演。兄弟们一个不剩地沾染过后,班长把队伍重新整好,朝史迪挥了挥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