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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后,刘觉明和宋文晨立刻赶来签押房见方信,一进来,就扑通跪下,叩头说着:“卑职拜见知县大人!”
方信把玩着知县大印,又在案上放了一把剑,也不说话,过了片刻,才说着:“前任蔡知县病故?”
“是,蔡知县染上瘟疫,所以病故。”宋文晨磕了一下,说着。
“恩,假如本县也染上瘟疫病故,那就是一年中病故二个知县了,你说,朝廷会怎么样看呢?”方信突地冷笑地说着。
这一句话一出,两人顿时冷汗淋漓而下,宋文晨勉强笑着,回答地说着:“大人福大命大,哪会如此?”
“那你可知,本县哪怕没有带着仆人家人,又为什么没有在郡中借得一些兵来呢?不多,临时借来一队,应该也不成问题吧!”方信放下知县大印,握上了剑。
这时,连宋文晨也不敢回话,只有连连磕头。
“本县还有一问,你们两人,可是朝廷命官?”“小人尚未入流,哪敢当得朝廷命官两字?”宋文晨苦笑地回答地说,朝廷命官,起码必须是九品。
“恩,那本县革了你们,甚至杀了你们,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啊!”说着,长剑抽出一寸,一股青气直逼而出,宋文晨立刻扑地伏在地上,而刘觉明也身体僵硬,连动也不敢动,在他们的感觉中,这种杀意已经几成实质。
宋文晨虽然伏在地上,但是还是艰难的抬头,惨笑地说着:“小人不过是贱吏,大人要革要杀,自然是一句话的事情。”
“哼哼,所以说,你们很幸运,本官没有带仆从家人,这两个位置,暂时还是你们的,蔡知县是怎么样死的,本县不关心,但是却关心你等身家性命,切要等日后,本县熟悉了,就换得人来。”方信收回了剑,又拿起着知县大印说着。
“卑职明白,卑职以后唯大人是命!”两人都是聪明人,一齐叩下头去。
方信又盯着刘觉明说着:“刘觉明!”
“卑职在!”
“你下去立刻整顿衙兵,把他们召集起来!”方信说着。
“是!”刘觉明立刻出去,没有多少时间,就见得了一批衙役全部来了,总共十一个,个个都算是老衙役了,知道规矩,上来,就拜见方信。
方信笑着:“很好,以后你等,就是本县的衙兵了,明白不?”
“是,小人明白!”十一人都伏在地上说着。
“本县当官,也不差饿兵,这是本钱赏你的,你们拿下去分吧!”说着,方信就取出了一包碎银,刘觉明接过一看,却是三十两,要知道,衙兵一年,就算不折扣,也只有四两半银子年薪,现在十个衙兵,就有这样多,这就是厚赏了。
“是,卑职明白,卑职以及全体衙兵,都感大人恩典!”刘觉明又叩下头去,见方信没有说了什么,就把钱发了下去,顿时,人人欢呼。
等欢呼平息了,方信又说着:“本县是朝廷命官,你等都是衙门中呆久的人了,不会不知道规矩,本县向来宽厚待人,但是不服从本县,甚至意图不轨者,本县就要抄家灭族,明白吗?”
“小人明白!”诸衙兵哪不知道里面的关系,磕头说着。
这事暂时算办了,不过,首先必须清点县衙仓库和钱仓,这可是非常关键的事情。
“宋文晨!”
“卑职在!”
“本县命你,立刻召集司仓曹,本县现在就要检查仓库中的钱米出入,明白吗?”方信冷笑地说着。
晚宴后,县丞、主薄、县尉,都会离开,他们有自己的小衙门,因此这时,县衙门一关,外面就算有几百人攻打,也难以成功,就里就是方信说了算,当然,方信也是自恃武功,所以才如此作为——这县衙中,区区几十可战之人,他一人就能全部杀掉。
没有武功,其实也无所谓,在郡中,他就会调上一队士兵随行,也同样有这个效果,但是这就打草惊蛇了。
宋文晨圆圆的脸上,冷汗连连,这才知道这个县令的厉害。
没有多少时间,衙兵就上来了,然后就是点了烛火,直接进了仓库。
这县仓非常大,有仓库五处,可容粮食,又有一间钱库,里面有书架一样的架子,上面放着收上来的铜钱。
东西厢房各二间,桌椅什物俱全,九品司仓曹一人,典吏三名,仓丁十五人。
等着方信进了仓库,衙兵也来了,司仓曹葛冶就上前,跪着,冷汗淋漓。
方信上任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帐薄和库房,这不但是这些小吏是最能贪赃舞弊,他们在仕途上没有什么指望,也就不会多顾忌名声的恶劣,只要有机会,绝对是利字当头。
而且,最关键的是,不在上任几天之内,就把仓货清点干净,那就有口说不清了,谁也不知道,是你亏空了,还是前任亏空了——这样日后上司清点仓库,哪怕上司知道这亏空,主要不是你的罪,但是一个“查事失明,御下不严”的渎职罪,就可让自己丢了七品官。
“宋文晨,你先看!”方信见帐薄拿了出来,就说着。
这是给宋文晨的机会,如果他还敢于弄虚作假,他不介意当场杀了此人,毕竟此人,能做到签押房书吏(市长秘书处主任),不会算帐,不知道内情才怪。
反而是这九品司仓曹葛冶,就算有罪,也不可擅杀,只可拿下,上奏知府,由知府来决定,而且也要在省和朝廷备案。
就看这个宋文晨,是不是聪明人了。
宋文晨脸色苍白,磕头说着:“是!”
一抬头,就看见了司仓曹葛冶那怨毒的眼神,受这一眼神,他却一咬牙,就拿起帐薄,清朗地开始查实起来。
其实这情况,方信说得很明白,只要不造反,那你就必须听着方信。
姑且不说方信的武功,“假如本县也染上瘟疫病故,那就是本县中,一年病故二个知县了,你说,朝廷会怎么样看呢?”这句话,宋文晨是深知厉害,如果真这样发生了,那朝廷绝对会兴师动众来调查,自己这等人,一个也逃不了。
查到后来,整个帐薄和仓库,竟然只有三分之一是实在,其他的全部亏了。
方信也想不到到了这份上,他脸色阴沉,久久不言,只用一双锐利眼神死死盯着司仓曹葛冶,突然之间,方信猛地一拍帐保“葛冶,你可知罪?”
葛冶身子一下蹦起老高,一瞬间,就眸露凶光:“方大人,这可不是卑职贪的,以前知县和县丞,谁不拿着,就算是你宋文晨,还有你刘觉明,谁没有拿了?”
此后,葛冶就如竹筒倒豆子,把县衙中一些事情,说了出来,虽然只是只字片言,但是却顿时使整个仓库空间的气氛险恶了起来。
在蜡烛摇摆的光中,方信神色坦然,就冷笑起来:“怎么,你要煽动在场人杀官造反?或者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死?贪污最重不过斩刑,杀上官,就是造反,只有满族全诛!”
说着,就直盯着刘觉明,狞笑地说着:“你还不给我拿下此人,把官衣和官帽,给我全部剥下!”
刘觉明全身一颤,这可不是小事,要不就要杀官造反,可是周围典吏仓丁衙役数十人,只要有一人透露半点风声,就是灭族大祸,而且,刚才那句话,他现在也回过味来,这新来的少年知县,是真正点透了其中利害关系!
回头看见衙役一脸犹豫,他们可是在衙门中呆久了,都知道杀官的下场,因此叹了一口气,喊着:“拿下!”
两个老弟兄,就扑了上去,把葛冶扭转拿下。
“你敢,你敢,我死了,你也没有……”葛冶还在挣扎,就在这时,一块毛巾就塞到他的嘴巴之中,然后就剥下他的官衣和官帽。
“你们两个,跟着本县来!”方信这才起身,进入内仓,说着。
宋文晨和刘觉明,连忙跟上,他们都心惊胆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只见方信巡看着仓库,久久,才叹地说:“只有三分之一?这罪,葛冶都承担不了,你们说,怎么办?”
这一句话一说,宋文晨却立刻明白了:“大人,蔡知县……”
“是可以全部推到蔡知县身上,但是蔡知县毕竟死了,官场规矩也讲资历人情,让他背点,这是正常,全部背上,就要牵连到家属,就不行了。”方信很坦白地说着:“但是本县,又必须上报亏空,并且找个理由,不然就是本县来背黑锅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多少为适宜?”
“至少仓中有六成,那葛冶背上主要罪名,蔡知县再分担些,你等才可脱了关系。”
这时,二人就算是再愚钝木纳,也知道了这位新任知县大人的意思了,立刻跪在地上:“卑职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起来吧,你等说说,县丞、主薄、县尉,到底拿了多少?”
“大人,蔡知县的确是病死的,他拿了亏空的三成,而县丞拿了一成半、主薄、县尉,各拿了一成,其他的,都是小吏拿了,其中葛冶拿了大头!”
“还有你拿大头吧!”方信嘿嘿冷笑。
“大人,小人愿意全部拿出,以补上亏空!”宋文晨脸色苍白,扑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听着,你原本是签押房书吏,知道怎么样做事,按照朝廷规矩,粮仓有一成,是可以算是鸟鼠正常损失,本县上奏时,可说仓库雨漏,多加一成损耗!”
“但是还有四成五的亏空,葛冶九品官,可担了一成,而蔡知县七品官,人都死了,在不牵连家属的情况下,可承担二成,现在还有一成五,你明天就和县丞、主薄、县尉说,把拿到的,吐出四成来,填上去,这样的话,大家都可以过关,不然的话,本县也不会客气!”方信凛然说着。
“是,明白了,卑职一定会办得妥当!”宋文晨想了想,觉得完全可以办到,顿时露出一丝喜色,跪下来磕头说着:“各位大人也一定会同意如此化解此案。”
“只是,这样了结的话,这就不能由葛冶乱说。”方信沉吟地说着,这葛冶就是替罪羊了。
“大人放心,这事就交给卑职来办,一定会妥当。”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刘觉明恭谨地说着,他是衙门班头,自然有一套整治犯人的办法。
“别先弄死了,明白不?”
“明白!”
“这事,还必须和知府方面打招呼,不是本县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所有大人的事,现在秋收在望,工作繁忙,本县自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信叹了一口气:“明早,就和诸大人先通了气,然后就报到府中去!”
如果他有着根基,那其实这点亏空无所谓,但是他没有,因此必须和这事脱了关系,这是身家性命所在,如果诸位县内大人还不识趣,那就只有一锅端了——虽然一上任就大动干戈,违背了官场规矩,犯了大忌,以后取祸不浅,但是总比自己背黑锅,到头来死的不明不白好!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 第088章 … 布靴
方信身为知县,自然必须按照官场规矩来。
当然,下面更必须按照规矩来,在宋文晨说明了新知县的立场和态度,并且申明了,此事就由此定论,不复追究后,三天之内,追的亏空就差不多弥上了。
然后方信就上表知府,说明了仓库亏空情况,这其实是表明,我接手的县仓是什么样子,知府知道了,见亏空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就顺水推舟地了结此事。
原本蔡知县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