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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晋不由一怔,就听见叶统笑了笑说着:“不过我们走的,可以慢些!”
顿时,刘晋大悟,心想到底是读书人,果然又毒又狠,而且还总是挂着堂皇的面子——这实际上暗示土匪,就说你们直管抢,我这五十骑是要走了。
毕竟县里才几百兵,都是一些老兵油子,论作战力量,这五十骑不骑马都可在一顿饭的时间把他们杀光,所以土匪顾忌的当然是这支骑兵了,要不然也不会有口风落到这里以表示试探。
等土匪下山,县里真的乱了,再被当成大爷请回去,那时就可以狮子大开口了。
想到此处,刘晋恭谨地应了一声:“是!”
且不论这些人如何谋划,刘晋的确没有和土匪联系,但是并不意味着土匪不知道他们存在,过了几日,在山上,丁门雄正站在一块岩石上,望着下面,问着边上的一个人,声音沙哑:“许老六,你说的是真的吗?”
“大当家,你不相信我?”以探亲寻亲为理由出来的许老六拍了拍身上:“如果我大小也算个管五十户,几百号人的小官了。”“不是不相信你,我总要为兄弟们考虑才是,你也知道,官府招安一向不算数的。”丁门雄苦涩地说着:“说吧,再说一次,说得仔细点!”
丁门雄认识许老六很长时间了,以前也是长风山出身,带着五六号人。
“大当年,这话说了几次了,我当年就带着六个兄弟一起出去,碰到一股流民,就靠着一些手下功夫,倒也折服了一些人,听见安昌招流民,就带人跟了上去,本想看看有没有买卖可作,结果却因为带上了一百多人,就授了什长的职,后面屯田时,也办了些事,就提拔作了五十户的队长,虽然是民不是军,但是也活得不错,还识了一百个大字,家里五十亩地,娶了新的婆娘,已经给我生了个儿子!”许老六口水直飞地说着。
“大当家,你手上就有二百号兄弟,都是可以上阵打仗的,前阵,这里闹灾,下面没饭吃的人多得是,你带着兄弟作笔买卖,带着没饭吃的人朝安昌走,有二千号人,就可以弄个二百五十户的副堡长当当,或者到军中就当副队正,多爽的买卖,那可是从九品的官,是大官了!”
“而且,大当家,你怕什么?县里这点兵你还不知道,都是些土蛋,李总督爷的兵的确能打,但是他们都在昨天离开了!”
说到这里,沙沙作响,后面陆续冒出几个身形,都饱含着希望说着:“大当家,老六不会欺骗咱,就作这票。”
“是啊,大当家,不作这票,也要下山抢去,不过那些大寨大户,可不好打呀,谁没有几十号青壮?要死多少兄弟?”
“大当家,我们拼了。”说着,一些人就簇拥上来。
丁门雄扫过了他们,都是跟着十数年的老兄弟,他一咬牙,说着:“好,老子们就作这票,死了拉倒,不死喝酒吃肉去!”
顿时,寨上就是轰然一声,山寨的日子并不好过,别说喝酒吃肉了,大部分兄弟都是苦巴巴地过日子,偶然下次作了买卖弄点油水,现在有老六这个例子,当然羡慕得很。
他们自然不知,离安昌省近的数百里之内,各色的土匪、流民,都或多或少有着类似的情况,而更远一些,那些不知道安昌,或者去不了的流民,却无家可归,没有希望可得,像交汇的洪流一般,搅和在一起,渐渐地,那些绝望中的爆发,已经形成了,数百支流民在大地上同时震臂高唤,瞬间,集以数百上千的人,都几乎在同时,开始由民转兵,攻掠天下,原本已经存在的贼军,也立刻膨胀了数倍,有的甚至悍然打出了称王的旗号来。
中原大战中,却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了,藩王军已经急急败退,罗德府凉王二万兵损失大半,最余三千,而信王干脆已经全军灭亡,幸没有被抓住,投奔了安王,朝廷数十万军虎视耽耽。
不过,另一方,楚王、齐王、赵王,势力还保持着数万到十万军。
但是就在这时,一个消息轰传天下——才登基三年,才三岁的小皇帝,驾崩了。
这个消息严重地打破了天下的局面,一时间,天下沸腾,要知道,先帝可就这一个儿子,又死了,那正统就断绝了,而靠得近些的宗室,早已经逃出帝京了——谁也没有想到高明统会这样作,这太不智了。
要知道,现在诸王已经败势已显,最多还有一年二年就可扫平,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如此一来,高明统勉强保留的正统大义,可是全部没有了,就算想扶新帝,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靠得七八代的远亲,就不要拿出来显了。
短暂的沉默后,在帝京,一些太监和文臣,带着遗诏向着还存在的诸王方向前去。
县衙大门轰的一声炸开,山匪带着饥民,冲开了大门,如放闸的洪水,狂涌奔流而来。
“大人,快撤吧!”
“撤,我能撤到哪里去,我有守土之职,如今唯死矣!”
知县岳中成瞪着血红的眼说着,亲自拔出长剑,准备与贼死拼。
情况发展得比任何人相信的还快,安昌的叶统和刘晋带着五十骑兵一撤离,长风山的丁门雄才一活动,立刻就有饥民响应,才一日之间,就集众五千。
这种情况,连丁门雄自己都难以相信。
五千人内外响应,本来被百姓当成庞然大物的县城,一日就破,知县岳中成集衙役和巡兵数百守在县衙,也只守了半天。
衙门班头听了,也没有说话,知县岳中成刚毅而仁民,在职权范围内都是尽量善民,自身也清廉,唯其无力回天,这时,这班头也就爆喝一声“杀”,带着还剩的几个兄弟,扑向了蜂拥而来的贼兵。
顿时,二股人马狠狠冲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刀枪所到,血花喷溅,严格地来说,衙门差役到底比流民强,这一反扑,虽然才数十人,却也使冲上来的流民纷纷倒地,甚至短时间还逼退了许多。
流民一阵骚动,这时,贼兵上来了。
“嘿嘿,是王班头呀,怎么,你去年杀我六个兄弟时,可曾想到今日?”说话的,就是长风山三当年秦琳,说完,表情狰狞,喊着:“杀,把他们杀了,砍了那个狗知县的人头!”
一声令下,贼兵蜂拥而上,而流民也立刻炸营一样冲上。
这次攻击,片刻就有了结果,还剩的十几个人,连同班头,也立刻被斩成肉块,至于知县岳中成,才喊了一声:“贼子……”
数把长枪,就已经刺入他的身体,鲜血顿时飞溅而出。
次日后,县城外,观台山上。
刘晋和叶统并站着观看。局面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想象之外,民变如此之迅,如大雨雷霆而下,之前的计谋全数无用。作为文官的叶统,不由生出几分无能为力的感觉。
两人默然望上县城。那里,一支山熊旗,在上面飘扬着,而在后面,五十骑牵着马,巍然肃立,看着一个人上来。
“不肯降?”刘晋问着上来的探子。
“正是,丁门雄打下了县城,得了兵库和县仓,集兵五千,已经自觉兵强马壮,不再有投奔之念。”
时事如此,的确是风云变幻。
“叶大人,如今大势已定,我们还是撤吧!”刘晋是军人,雷厉风行,他立刻说着。
叶统面色一变,眉头深锁,许久才说着:“事已如此,那就撤吧!”
既是如此,五十骑还是秩然有序,翻身上马,直奔而去,奔了半刻,叶统忍耐不住,回头一望,心中黯然,这天下,终是真正乱了……
而在此时,方信却在第二次巡查着屯田之处,而在此时,春去夏来,自收服以来,恍惚之间也有数月,全省秩序已定,数十万亩良田,已然开垦完毕,又没有蝗灾,直望了过去,整个大地,都是农田。
安昌省法度上,有八郡五十三县。
但是实际上,又重新划分,以一堡二百五十户为一村,一县总有五十村,是以万户一县,而现在领民划分,却有着实打实的三十个县,而分成五个郡。
眼下全省人口一百五十万,商禁也取消了,所以人来人往,虽然时日还少,不免面上还有些菜色,但是却精神好上许多,视察而过,见诸人在农田中忙碌,路途而过,跪拜在礼,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内地已大乱矣!”骑兵核心的马车之上,却是方信和沈轩,望着农田,沈轩感慨地说着:“主上,我觉得,已经不必担心流民流入的问题。”
“哦?”
“眼下,安昌省民有一百五十万,本月又涌入万许流民,徐徐增加就是,不过,我军现在已经兵强马壮,十万军都是狼虎之士,新建牧场年出万许马匹,不消数年,就可横扫天下了,也不必在此多安抚了。”读了内地情报,知道群贼并起,已经大举攻城掠地了,“连近邻鲁南省中,也有贼兵而起,主上,时机快要成熟了。”
这种情况一出现,不消三年,内地大户士族就会攻夺一空,大楚根基就彻底崩解了,他们受了贼苦,才会空出根基,才会甘心恭迎新主,这就是得国之正的真正含义。
坐在马车上,看着沿途农田,方信默然,正想说什么,突地后面一骑奔驰而来,高喊着:“有千里急报!”
车队停下,到了车前,此人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奔出,然后扑在车前跪下:“主上,有千里急报!”
车队附近一骑下马,把他高举地一个封筒拿下,入内。
沈轩先接了下来,获得了方信的许可,才解封,从中取出了一个纸张,拿来一看,虽然有着沉厚修气的养气功夫,还是色为之一变。
“何事?”方信不由好奇。
“主上,您请上观。”
看了此文,方信也不由一变。
“圣上才三岁吧,又驾崩了,高相不至于如此不明智吧!”
诸王已经败势已显,最多还有一年二年就可扫平,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如此一来,高明统勉强保留的正统大义,可是全部没有了。
“说是病死,也有可能,少儿容易夭折嘛,不过在这个时候,可真是气数所导致了。”方信淡淡地说着,并无丝毫惊讶,使沈轩心中不由佩服。
“不过,高相此策,还真是了得,这第二道遗诏,还的确称得上又狠又准,高相身边,也有真人啊!”
密报,小皇帝的太监带着遗诏出京,这比上次可名正言顺多了,但是唯一的不同就是,它是发向了各王。
圣旨的内容都差不多,把帝位传给宗室王,每道都有正式玉玺,合法合理,偏偏却是各道旨意的对象不一样。
“是,一起传位齐王、楚王、赵王等王为帝,不知诸王可奉诏?如是奉诏,到底谁为皇帝呀?诸王必内争,此计可谓毒矣!”
“幼帝已死,正统已绝,高相登基之日不远了,只是必须等到诸王奉诏,各自为帝,分崩离析,撕破脸皮时,才会登基吧!”方信放下纸条,说着。
“是的,实际上幼帝一死,正统一绝,高相登基,那主上起兵,就算不了夺天下于大楚了,不违了君臣正道了,诸王虽未死,然也不必顾忌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我知道。”
“嘿嘿,现在天下郡县,也要一片哗然了,高相公然登基的话,那到底天下郡县,奉谁的令呀?”沈轩在车内跪了下来,说着:“主上,高相虽掌朝廷四十万重兵,然天下郡县一旦离心离乱,没有粮草供应,那这五十万兵,也不过是浮根而已!”
“如此,臣敢说,高相虽登基为帝,其寿不过三年,主上,这是千年难得机遇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