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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妃们个个掩面哭泣,若国破,她们这些侍候过大行皇帝的女子们,怎么会有好下场。
尤夏上前哭道:“太后,让奴才出去尽一份力。”
太后挥挥手,颓然道:“想去就去吧。听人事尽天命,哀家也只能在佛祖面前祈祷了。”
尤夏得令,赶紧打开宫门冲出去走到姜钰身后。
面前是血雨腥风的战场,尤夏激动万分压低声音道:“陛下!”
这一声陛下,不知道在心中喊了多久。如今才有机会在姜钰面前说出口。
他被崔良玉选中,进了大雍深宫,断了根做了太监,受尽各种苦才爬上大内总管的位置,得以侍候司马淳,占据了最有利白兰的位置。
姜钰转过身来,上一世她被关在大雍后宫,尤夏冒死前来为她送来吃食,这一世尤夏里应外合传递消息,推波助澜,居功甚伟。
可此情此景,她有太多的话想与尤夏说,只能化作一个句,“尤夏,白兰愧对于你!”
尤夏老泪纵横,哽咽道:“陛下……若陛下能安全回到白兰,尤夏便无憾了!”
此刻,南陵人节节逼近,大雍人节节后退。
到再无可退之处,汤泽大笑:“大雍败了!还不快快交出传国玉玺,本太子饶尔等一命!”
李忠作为在场地位最高的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休想!”
汤泽阴笑不已,“把狗皇帝的尸首带上来。”
立马有黑衣人拽着司马淳的尸首扔到地上。原本满脸是血的尸首此刻更被糟蹋地更不像样子。
“若你们还敢反抗,本太子就把你们的皇帝一刀一刀切下来喂狗!你们不是天天自诩仁义治国,把君臣看得比天大,本太子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满口仁义,还是真心仁义!”汤泽善拿捏人的七寸,一席话说下来,很多人都迟疑起来。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齐整整的行军步伐声。
好似有千军万马奔袭而来似的,震得地面都晃动起来。
汤泽大惊,“快去看看!”
手下一名黑衣人,如燕子般几起几落,上了宫墙。
李忠退回来,面带喜色,“应是屠辉!”
姜钰闻言松了口气。
只是这屠辉比原计划晚来了一个时辰。
姜钰不由地多想。屠辉是有事耽搁,还是故意晚来。
此刻他带人前来救驾,正值山穷水尽之时,更显得他功劳甚大。
不过这些念头都是一闪而过,屠辉来便好。
汤泽此番一举攻入长信宫,一则是恰逢李忠率两千士兵先行攻破金吾卫的防御,帮助南陵人破了最关键的一道防线,二则汤泽手下的这些强兵们化妆成百姓悄悄潜入雍城,又有詹秋德暗中帮助,自然可以入无人之境般潜入宫城。三则,詹秋德封锁宫城消息,外面哪里知道今日的长信宫血流成河,大雍皇帝被毒死身亡。
如此他才仅以百人之众,杀入大雍最核心的皇权所在。
可正是如此,他没有任何后路。
他的后路是出其不意,然而他小看了詹秋德的奸诈。
黑衣人回来禀告道:“殿下,长信宫外似有千军万马,旗杆上写的是屠字。”
汤泽冷笑一声,“原来是山南节度使!詹相啊詹相,你这是两手准备?!本太子不来,屠辉便来。本太子来了,屠辉便是你杀本太子的利刃!”
詹秋德眼珠子一转,此刻他性命被汤泽拿捏着,若一个回答不好,他命休矣。
屠辉还真不是受他驱使而来。原本他有此意,怎奈屠辉一直不予答复。
他突地抬眸瞥向李忠和姜钰,却发现两人脸色比之前轻松许多。
顿时暗叫不好,原来屠辉竟是这两人的后手。
他苦笑一声,局中局啊。他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今日便可推举端王上位,而他自己再做人臣,詹氏重获无上荣耀。可谁料,李忠、姜钰和屠辉三方利益勾结,竟利用他的局,做了自己的局。
败了!彻底败了!
他咬咬牙,大喊道:“平南郡王,怪就怪我年老糊涂,我死不足惜,还请你定要在新皇面前为詹氏美言两句,不要让詹氏因我受牵连!”
就在这时,屠辉的人马杀到,乌泱泱涌过来一大片。
哪怕南陵勇士武功再高强,也抵挡不住这样的人海。
太后见状,连连祷告不已,还许下重愿要重修佛祖金身。
她让人把宫门打开,要亲自看逆贼被就地正法。
汤泽怎会束手就擒,黑衣人拼了命护着他。
屠辉骑着马,挥手道:“捉拿南陵太子者,重赏!”
姜钰冲虎尉道:“去,保护南陵二皇子。”
无论如何,她不忍见汤澍死在这里。
虎尉得令冲上阵去,挑开围攻汤澍的大雍兵,“二皇子,快随我来!”
汤澍手上一顿,远远看见姜钰朝他微微点头。
“陛下说,您事先并不知情,此事与你无关。陛下让我送您出城!”虎尉急急解释道。
汤澍心绪复杂,夹杂着酸涩苦楚,若是平时他定喜极而泣。即便皇兄千不该万不该冒了蛇吞象的贪念,但他终归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不能见死不救。
汤澍丢下剑,双手合十,曲膝,伏地,叩首,如此往复三次,冲姜钰所在的方向,行了三次大礼。
姜钰大为震动,汤澍这是动了必死之心啊!他曾是她的准王夫,在白兰,女王为尊,王夫为卑,王夫行叩首跪拜之礼,以表恭敬顺从之意。而方才汤澍双手合十,此乃诀别祈福之礼。
汤澍从来都是彬彬有礼温润和善之姿,此刻事关生死,他浑身是血,眸光犀利无情,利剑招招狠辣,虽气势凶狠,可已显颓态。
姜钰无法,只得让虎尉暗中保护他。
另一边,保护汤泽的黑衣人越来越少,屠辉指挥着士兵把南陵叛党围堵到宫墙处。
前有虎视眈眈想拿赏银的大雍兵,后头宫墙上早已蹲着**手,只等发令便可扫射,一举灭了叛军。
汤泽弯腰倚着剑,气喘吁吁,哪里还有方才夺人江山的嚣张。他万万没想到,一着不慎溃败至此。他冒险行此举,并未告知父皇母后,今日事败后,不知南陵会被大雍如何践踏?!
可又如何?宁死也不做小国之主!汤泽瞬时动了拼死之心。
一名黑衣人劝道:“殿下,我等死也要护着您逃出去!”
“逃出这宫墙又有何用?!罢罢罢!”汤泽连说三声,再次跳入大雍兵的包围中,大砍大杀起来,一时间锋芒狠厉,大雍兵遇之折损。
汤澍挥着剑与向汤泽靠拢,嘴里大喊着,“皇兄!”
汤泽大惊,“傻子,你还不快跑!”
方才兵海袭来,他以为汤澍已经趁乱跑了,他竟然还在?!
“皇兄,我来救你!”汤澍一剑解决一个,跑过来喊道。
汤泽狠狠推了他一把,“你留在这里作甚?!快走!”
汤澍眼圈泛红,“皇兄……”
汤泽厉声道:“送二皇子出去,快!”
黑衣人得令,立马有两人退回来,挟持汤澍往外圈突围。
屠辉远远冷笑道:“射箭!”
一道道凌冽的箭如流星般射来,密密匝匝,没有一丝躲避的空隙。
大雍兵迅速退后,使得南陵人彻底成了瓮中鳖,箭靶子。
任凭黑衣人武功再高强,也无济于事,顿时有人中箭倒地。
汤澍见状赶紧把皇兄护在身后,他哪里知道他之所以被汤泽命令必须参加白兰国主的朝觐之礼,是为了向詹秋德表明衷心。哪怕兄弟感情再深厚,他在汤泽眼里不过是人质罢了。
只可惜,汤澍不知道。
箭光不停,不给人一丝喘息之机会。
姜钰抿着唇,“郡王,可否留下南陵二皇子性命?”
她话音刚落,一道利箭直冲汤氏兄弟射去,眼瞅着躲避不开。
这时,汤澍想也不想挺起胸膛生生受了这一箭,顿时应声倒地,生死不知。
李忠大喊,“住手!”
顿时,殿前广场厮杀声骤停,鼻息间全是血腥味。屠辉下马向长信宫走来。
他先向太后行礼,太后自是对他夸赞一番。
随即侍卫们用黄锦将大行皇帝的遗体包裹好,抬至宫门口。
趁机,姜钰让虎尉把汤澍抢过来,又拜托李忠请来太医,看是否能救上一救。
黑衣人死伤殆尽,只剩下汤泽弯腰靠着宫墙,不住地喘气,还狠狠吐了一口血。
“屠大人,郡王,拿下叛贼,哀家要把他吊在城墙上,让天下人都看看叛变大雍的下场。”太后语气凌冽,说不出的恨。即便司马淳不是她亲儿子,可这天下是司马的,任何人胆敢冒出肖想篡夺之意,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南陵太子此番作乱,以下犯上,皇族上下全部抓捕下牢,男子一概处死,女子充妓,永世不得脱籍。南陵从此归大雍版图,设省派官!”
上下闻言,皆无话可说,悉数跪拜,高呼太后万岁。
姜钰自然不会跪拜,只是她生出无限感慨。国弱民困,永远只能是他国的奴隶,哪怕上贡再多,也无济于事。
幸而白兰没有落入南陵下场,可未来又有谁说得准呢?!
此时突然生变,一直躲在人群后的詹秋德不知何时手拿一柄长剑,直直冲向姜钰。
第93章 093
风驰电掣间,剑尖已戳向眼前。
虎尉眉间一动,瞬时手起剑落,挑偏突袭而来的锋芒,推开姜钰,迎了上去。
詹秋德一击不中,又被虎尉逼退数步,遂弃剑跪喊,“太后,所有这些事端都是白兰国主挑拨。她不愿向我大雍称臣纳贡,妄图搅乱大雍朝局,好从中渔利。老臣死不足惜,可白兰国主包藏祸心,不得不死!”
姜钰冷眼旁观,并不打算出声。
果然李忠叱骂道:“詹秋德,你与皇后勾结,沾污皇嗣血统,太后和大行皇帝都不会饶你,你还在这攀扯旁人,意图搅乱视线!”
随即他拱手冲太后道:“太后,臣恳请将詹氏一族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詹秋德曾与太子狼狈为奸,他亲弟弟李冉蔚被詹家买来后培养成暗卫,最后死在自己面前。这样的夺亲杀亲之仇,李忠焉能不报。
詹绾卿扑过来跪在地上哭喊,“母后,臣妾……臣妾自从入主中宫,以大行皇帝为尊,战战兢兢,从不敢懈怠。请母后看在臣妾侍奉您多年的份上,杀了臣妾,饶了父亲还有詹氏一门!”
所有的事情都归根于她肚子不争气。若她真能生出个嫡子来,哪能落到如此地步。
太后头痛欲裂,今日是大雍之耻,朝局不稳如斯,纷乱层出不穷,她要站出来拨乱反正,稳定控局,才是一国太后该做的事。
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该灭门的灭门,该灭国的灭国,一个都不能留!
心思至此,她往前一步,朗声道:“你身为中宫,理应温良恭谦,延续龙脉,可你为詹氏一门荣耀,不惜蒙骗哀家和大行皇帝,欺上瞒下,死罪难逃!另外,詹秋德,这么多年来,你身为皇后母族之首,日益嚣张跋扈,今日为一己私利,竟引来南陵蛮夷叛军,在我大雍皇权重地杀戮侵犯,哀家怎能让你死得痛快!”
“传哀家旨意,山南詹氏士族败类,一门上下无德无恭,即刻抄家,不分男女老少,九族斩立决!”
此等灭族判决,就连姜钰的眼角都忍不住抽了下,更不用说詹氏父女了!两人皆哭泣不止,不知他们心中可有半点后悔!
“詹秋德,你就与南陵叛贼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