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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鸣明白规矩,自己动手解下了外袍、中衣……直至赤/着膀子在外面。
“啪——”的一声,长鞭落下,瞬间留下一道血痕。
陆一鸣没吭声。
他脑子里很乱。
时常会浮现表妹年幼时候给他的帮助,每次失意时,那个小小的粉团子就会在他面前纯真的笑:“表哥,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一鸣表哥是最好的人。”
“我日后要嫁给一鸣表哥。”
也正是因为他和郁卿兰定下了婚事,陆府才开始重视他。
可以这么说,郁卿兰是他年少时候的救赎。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如今事情会变成这样。
如今的表妹,真的还是当初时候的表妹么?
身体承受着一鞭鞭的抽打,他脑中除却浮现郁卿兰年少时候的可人模样之外,便就只剩下郁棠了。
他承认一开始对郁棠好,是将她当做了表妹的影子。
可后来他最艰难的那几年,都是郁棠陪着他一路走来,他记得郁棠为了给他缝制衣裳,磨的满手是水泡;也记得他春闱那年,他考了一天一夜,郁棠在佛祖面前跪了一天一夜。
这两个女子,都是他这辈子最在意的人。
可事实上,他都负了。
“噗——”
一口鲜血染红了青砖铺制的地面,陆一鸣昏死了过去。
那雄壮汉子有些后怕,忙放下鞭子,跪地道:“首辅,属下……属下也不知陆大人今日怎么就不经打!”
以前抽打小半个时辰都不成问题的……
徐卫骞挥手:“罢了,把他带下去好生医治。”
“是!首辅!”
不多时,郎中提着药箱前来禀报:“首辅,陆大人是急火攻心,并未伤及要害,不过……长此以往下去,对陆大人身子不利,心病还得心药医。”
徐卫骞到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看来陆一鸣并非是为了攀上郁家,而对自己的发妻下手。
但纵使如此,他这次的做法也是大错特错。
此刻,徐卫骞对那个叫做郁棠的姑娘,又好奇了几分。
她到底是谁,竟让京城多方势力心甘情愿为她奔波劳力?
……
翌日一早,百里街附近的男女老少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自从一品阁的阁主收了徒弟之后,百姓们隔三差五就能看见大梁帝都的顶级权贵集聚于此。
要知道,寻常时候,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是不可能有机会目睹赵澈等人的风华。
“今晨是白府的三位公子先来的。”
“胡说,我明明看见晋王府的人一早就在隔壁吃粥。”
“你们都猜错了,陆大人昨个儿就歇在了对面的客栈!”
“……”
议论纷杂中,赵澈骑马缓缓走来,一看见白家兄弟三人,还有陆一鸣,他薄唇微抿。
晋王殿下不甚高兴。
不过转念一想,他家棠姑娘那样天生丽质,又是性情极好,喜欢她的人多,也是正常之事。
赵澈的目光扫了一眼白家三兄弟:不足为惧。
他又扫到了陆一鸣脸上,淡淡一笑:“眼下正是天寒,陆大人可要保重身体。”
陆一鸣从不知赵澈是这样的晋王,他拱手道:“王爷千金之体,比下官更应当保重身体。”
赵澈踢了马腹,往前迈了几步,走到陆一鸣前面时,才勒了缰绳,男人勾唇一笑:“本王身强体健,哪像陆大人,未老先衰。”
陆一鸣:“你……”
这厢,白家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白杨压低了声音道:“大哥,陆大人把糖糖害的够惨了,他怎么还有脸过来?”
白淮观察细微,这时也说:“陆大人必然受了伤,而且伤势不轻,大哥,三弟,你们发现没有?”
闻言,白征也留意了一眼,果然是如此。
糖糖所嫁非人,而且陆府水太深,白征其实是盼着郁棠早日与陆一鸣和离的。
只是不知道,陆一鸣到底是怎么伤的?
陆一鸣选择不与晋王起纠纷,承受鞭刑是他自己的选择,赵澈这般咄咄逼人,他自是知道和郁棠有关。
赵澈和郁棠才认识多久,他竟这样在意她了么?
陆一鸣胸口堵闷,不再搭理赵澈,而是上前递了一份信物给一品阁的侍女:“将此物嫁给阁主的徒弟,她见了此物,一定会见我。”
女婢刚收下信物,古天齐就从阁内走了出来,他环视一周,看见赵澈等人皆在场,还有其他诸多慕名而来的青年才俊,不免脸色阴郁。
他好不容易找到他家崽儿,惦记的人倒是不少!
“爱徒忙于课业,于三月后参加机关大赛,从今开始俱不见客。”古天齐扬起嗓门道。
众人:“……”
赵澈等人只好暂时离开。
郁棠参加机关大赛是她扬名的最好机会,而一旦有机会面圣,她就能彻底翻案、洗脱冤屈,届时又能光明正大的存活于世。
但她即便是天齐圣手的徒弟,也未必能打败研习机关术数年的机关手。
所以,这三个月对郁棠而言至关重要。
若非考虑到这一点,无论是赵澈、或是白征、陆一鸣,都会想法子进入一品阁。
……
然而,赵澈刚回王府不到半个时辰,红九像一阵红色旋风一般跑到他跟前禀报。
少年因为情绪过急,说话时,隐有杀气:“王爷!出大事了!”
赵澈挑眉。
他几岁就被送出了大梁,对他而言,人生最大的事莫过于生与死。
“说。”赵澈淡淡道,如果不是红九的心思纯澈,不会干扰了他的思绪,他大概会将红九发配了。
红九愤愤然:“陆大人又去了一品阁,而且这次顺利见到了棠姑娘,我经调查才知,原来陆大人手上有棠姑娘的贴身丫鬟侍月。当日棠姑娘被刑部衙门的人带走之后,侍月就落在了陆家人手里。”
赵澈拿着杯盏的手一顿。
他家棠姑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个丫鬟看着不起眼,却是深得郁棠看重。
就在前一次,他见郁棠时,郁棠还向他打听了侍月的事。
晋王府已经开始修葺,不久之后随时可以方便大婚。
赵澈对郁棠势在必得。
不管是白征,还是明远博,赵澈都没有放在眼里。
不过,陆一鸣却是个例外。
坊间传言郁棠为了陆一鸣洗手作羹汤,从被将军府领养开始,就勤学琴棋书画,为了就是有朝一日能配得上陆一鸣。
一个人真正付出过之后,是没有那么容易忘却的。
纵使赵澈也察觉到郁棠对陆一鸣已经没了爱意。
但一想到郁棠曾为了陆一鸣那样不要命的讨好,赵澈心头郁结。
听说棠姑娘为了陆一鸣煮过茶、做过菜,还缝制过衣裳,这些都是他没有的待遇呢……
“本王突然想起来一桩事关机关大赛的事,本王需得亲自去一趟一品阁。”赵澈一本正经的胡扯,遂起身往外走。
红九这才释然。
王爷终于去抢人了。
→_→
离着晋王府有女眷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
郁棠日夜研习机关术,虽然古天齐吩咐了下人,整日给她准备山珍海味,但因着郁棠一旦认真做事,就会全身心投入,导致精力消耗过大。
才几日下来,好像又抽条了不少,精致的小脸愈加清瘦,却是不显憔悴,反而更添娇俏的美。
她穿着男装,墨发高高束起,有种难描难画的美感。
陆一鸣和她在亭台下落座,看着如今的郁棠,陆一鸣仿佛和她隔着跨不过去的千丈深渊。
欲语却无词。
郁棠倒是很神色极淡,眼中无爱无恨,对她而言,不管是爱,亦或是恨,都太消耗精力。
而她不舍得浪费自己有限的时间。
郁棠喝了口茶,是她自己亲手煮的:“侍月既然在陆大人那里,那我就放心了。不知陆大人几时能将侍月送过来?”
陆一鸣也喝了茶。
温茶下腹,驱赶了严冬的寒意。
他身边的人,鲜少有人煮出来的茶能和郁棠的手艺分庭抗礼。
以前他总觉得这样的茶能喝上一辈子,所以他并不觉得可贵。
然而如今,要来一品阁喝上一壶茶,简直是难于登天。
陆一鸣看着郁棠温和的眉眼,她脸上的寡淡和从容让他胸口刺痛。
哪怕她骂他、打他,也好比过这般无所谓来的强。
陆一鸣喉结滚动,按耐中心中焦躁,道:“侍月原本是你的贴身婢女,但碍于你眼下的身份,还是莫要让她继续伺候的好。等你一切安妥,我会命人将她送来。”
说得好像他都是为了她好。
郁棠笑了笑:“陆大人就不担心,等到我洗脱冤屈之时,就是陆大人遭殃之日?”
陆一鸣明白郁棠此刻的心情。
可是他无法解释清楚。
如果这件事让他付出代价,他甘愿受罚。
毕竟,他再也不欠郁卿兰的,以后也无需再顾虑太多。
陆一鸣已经太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和郁棠说话:“郁棠,你还好么?”
他哑着嗓子问。
对这个问题,郁棠又是莞尔一笑:“挺好的,不过就是差点死了几回,陆大人,你近日可好?”
陆一鸣噎住。
郁棠原本担心侍月,眼下知道她就在陆府倒也放心了。
侍月的卖身契还在将军府,想来陆家不会太为难她。
陆一鸣再一次不知说什么,每次看见郁棠脸上的风轻云淡,似乎看透一切的笑意,他的呼吸就开始不顺畅。
“郁棠,你我何至于此?我……我知你如今不信我,但我还是那句话,我陆一鸣这辈子不□□。你日后离晋王远些,如今朝中局势不明,晋王身份特殊,日后免不了会陷入……”
……陷入争帝之战。
陆一鸣没有把话说完。
郁棠比谁都清楚日后的结局,无论赵澈秉性如何,他都将成为大梁之主:“我与晋王殿下的交情,恐怕与陆大人无关。这世上的人心善恶是无法从表面获知的,甲之蜜糖乙之□□,最起码晋王殿下从未害过我,我也没有任何可以让晋王利用的价值。”
同一时间,古天齐一手握着传音筒,一边侧耳听着郁棠那边的动静,赵澈过来时,他一无所觉。
赵澈也将郁棠和陆一鸣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见识多广,倒也没有十分震惊于一品阁的小机关,不过,这看似茶具的东西倒是挺实用,日后在晋王府也可以多弄几个这样的小玩意。
赵澈在听见郁棠的话之后,眉头稍稍蹙了。
郁棠这般说他的好,他竟是有些不适。
而事实上,赵澈心里很清楚,他一旦邪恶起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他绝非是什么好人。
他一开始不就是利用她治疗头疾么……
她对他而言,价值太高。
不知怎的,赵澈心头隐隐有些焦躁,日后绝对不能让郁棠知道他患有头疾之事。
以他家棠姑娘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自己被人利用,定然会与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就在这时,传音筒那边传出郁棠反抗愠怒的声音。
“陆一鸣,你放开!”
古天齐终于坐不住了,没有他的允许,陆一鸣岂敢娶了郁棠,还为了旧情人那样伤她?!
他正放下传音筒,转身之际,就发现一抹月白色身影朝着后院疾驰而去,此人虽是动用了轻功,但古天齐还是认出了赵澈。
古天齐:“……”
岂有此理!
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赵澈真把一品阁当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