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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来一趟,韩虹!我有话给你说。”李元斌随后听见了一阵杂乱的远去的脚步声……当显微镜下的检查报告单放在任鹏飞面前时,他彻底惊呆了,或者说是吓呆了。
眼底观察的结果是,李元斌的视网膜似乎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加速生长。黄斑不但已经形成,而且要远远大于正常眼球解剖学标准。普通人只有2个毫米直径的黄斑在李元斌的眼底竟然整整增大了整整一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任鹏飞死死盯着面前的眼球模型,修长白皙的左手却向电话机抓去。
他必须马上汇报这个异常的情况,不管他下一步决定要做什么。
赖特的声音在听筒里显得异常平静。“继续观察!继续!任!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我,我建议进行眼底探查术!我怀疑那是一个异常增生的肿瘤。”任鹏飞压低声音焦灼不安地说。
“NO,NO,NO,除了超急排斥反应——你必须加倍小心之外,目前的阶段我们需要的只是观察!把小天使哄得高兴点儿……如果有可能,可以在你们的病房里加点莫扎特的音乐吗?”
“您,您说什么?”任鹏飞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一切似乎都乱套了。
“比如《魔笛》和《C大调钢琴协奏曲》之类的?你们在耶鲁时经常演奏的那些……噢……良好的情绪会让成果更快地出现,我相信。”
“但愿吧……”任鹏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道了声再会后,他沮丧地压下电话。
难道有些事情的发生真的是无法控制和预料的吗?他暗自追问着自己。他讨厌一切不可控的现象和一切不可预测的事物——这和医学的客观与严谨太背道而驰了!
而在他对面,那只硕大的眼球似乎正在紧盯着他!带着点戏弄!透着点嘲讽!一层冷汗从他的额头攸地渗出。
他一直惴惴不安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人胚干细胞的来源一直是个巨大的谜团。是这个未解之谜导致了他今天的束手无策。
那15毫升的人胚视网膜干细胞悬液是由赖特提供的。据说已经在美国国家疾控中心实验室进行了基因优化与重组——“这将是你见过的最漂亮最完美的眼睛,任!”——赖特的原话至今还响彻在任鹏飞的耳畔。
“最完美的眼睛?!”任鹏飞坐在主任办公室里喃喃自语。他一直是信任赖特的,他们已经有多年的合作。这次任鹏飞承担的工作只是这项视杯再造计划的临床实验部分——而如果实验成功,赖特承诺他将取得前往美国定居的绿卡,以及一个眼科学博士后研究的职位。
不知不觉已是日薄西山,透过窗户能看到天边的几抹绚烂的晚霞。室内的阳光无声地一点点退出。任鹏飞感到有些闷热,他起身到门边扭开中央空调的控制旋扭,顺手松开了Dior蓝色直条纹衬衫的领扣。
就在这时韩虹在室外敲门,喊了声“任主任,有事找您!”
进门之后的韩虹被任鹏飞眼睛里透出的颓唐和失落吓了一跳!这和两周前布置手术计划时的任鹏飞完全判若两人。
但她还是镇静着递过手中的一张检验报告单,“任主任,他的眼压有些异常升高……你看,22毫米汞柱,”韩虹边说边把手指向报告单上那个略显潦草的数字。
“继续观察。”任鹏飞只是略微扫视了一眼报告单,口气淡淡地,脸上不挂任何表情。
“要不要……用上拉坦前列腺素和甘露醇?”韩虹迟疑不定地问。
任鹏飞边往办公桌的方向走,边摆摆手说:“不用!继续观察!”
韩虹惊愕地站在门边不知所措。两个小时前任鹏飞把她叫到办公室时,还让她做好眼底探查术的准备——“看来……探查术的事儿也不用再问了。”韩虹低头想着轻轻退出了主任办公室。
任鹏飞坐在办公室桌前,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黑暗……迅速地包围并吞噬了他。
“Shite!见他*的鬼去吧!”他微仰着头,嘴唇突然抖动着来了句脏话。而究竟是想骂谁——只有上天和他自己知道!
第十五章 重 围
“韩姐,请你帮我读读短信吧!”李元斌摸索着把自己的诺基亚手机递过去。
“所有的吗?有没有什么隐私泄露了我可不负责任哦。”韩虹笑着把手机接过来。
“嗯!手术前收到的都删除了。”李元斌的脸微微地泛红,与白色刺眼的绷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一条,听好啦……外星仔你还好吧?我们被漂亮的小护士拦在门外,说最近不准前来探视。奶奶的——她们是不是要分享你的美色啊?下次见面一定狠吻你的大头。祝健康。傻哥。”韩虹读完后卟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些可爱的男生呵——她在心里感叹着,仿若又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光。
“肯定是沈子寒的,”李元斌的脸上现出快活的神色来。“韩姐你看是大傻发的吧?”
韩虹看看屏幕上的“发信人”,果然写着“大傻”两个字。
“……第二条啊,听好了。没有你就像鱼儿没有水,就像呼吸没有空气,就像大便时没有带上手纸。我祝福你,我想念你,我的手纸。”韩虹念完后几乎要笑得喘不口气儿来,“还有这样的比喻啊……老了,我们真的老了!”
“是马鸣的吧?我的老乡!他最爱搜集这些垃圾短信,天天到处乱发一气。”李元斌笑呵呵地说。
“还有呢,又一条……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耗子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韩虹看看下面的“发信人”,写着同音的“浩子”。但奇怪的是,李元斌突然不吭声了。韩虹抬起头,看见他的嘴角无声地抽搐着,有两行清亮的液体从绷带下缓缓地流下来。
韩虹的眼睛也潮潮地……她十分理解此时此刻李元斌的感受。她想,就让他哭一会儿吧。感动——有时也是一种力量。也许能帮助他更快地恢复。
接下来还有一条,“发信人”写着“任雪菲”三个字。屏幕上只有廖廖两行字:“你去死吧!算我瞎了眼!”韩虹一下子想起那天和任鹏飞在花园里见到的一幕。她隐隐地感到那个和李元斌吵架的女孩儿就是这个叫任雪菲的。
“继续念吧,韩姐。”李元斌的声音还是哽咽的。
韩虹愣了一下,按动操作键,选择了“删除”。然后轻声说“没有了,就这几条。”
韩虹话音刚落,李元斌的手机“嘀哒”响了两下。又是一条新的短信。韩虹打开看,只是几个英文字母:“WBDQ”。而“发信人”则显示着一串手机号码。
“WBDQ?乱码!”韩虹嘀咕着把这条短信删除了。
“你刚说什么?韩姐。”
“哦……是条垃圾短信。什么WBDQ……删了。”
李元斌“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连续几天来,持续升高的眼压让他的眼睛疼痛难忍,而来自同学好友的这些问候好歹缓解了一些他的痛苦。
这已经是术后的第六天了。
任鹏飞手中拿着眼底检查的报告单。黄斑的生长似乎奇怪地终止了下来。而视网膜的发育到了眼球的赤道部后就停止不前。
任鹏飞不知道原有的视神经能否和移植上去的干细胞进行良好的对接与吻合——现在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除了眼底检查的结果外,其他几项化验单据此时也摊在他那张不大的办公桌上。
“荧光渗漏……淋巴细胞针对Phosducin和视紫红质的弱阳性反应?”拿着其中一张化验单据,他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他知道他自言自语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他用内线电话叫来了韩虹。
“早晨你在检眼镜下看到了什么异常?”
韩虹皱着眉头想了想,“看上去都还好,除了黄斑稍偏大之外,没有发现炎性细胞的浸润。但在检眼镜下,偏鼻侧下25度的视网膜好象有纤维化倾向,因为检眼镜下颜色与颞侧区域有明显不同。如果不是炎性渗出的话……那就说明……”韩虹抬眼看了看任鹏飞,“有排斥反应发生的可能性。”
任鹏飞突然站立起来,他用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向韩虹追问:“好象?你确定吗?检验单显示进行性纤维化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你看看吧!”他把刚才那张检验报告单递到韩虹手上。
韩虹早就看过这张报告单,所以她很快地回复说:“是的!结合化验报告。我判断纤维化的可能性很大。”
任鹏飞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两眼变得暗淡无光。“好了,让我想想;再想想看……你忙去吧。”他挥挥手,示意韩虹可以离开了。
当门咔嚓一声被带上时,任鹏飞的手已经提起了电话听筒。一连串熟悉而急促的拔号后,赖特的声音响了起来。
任鹏飞把眼底检查的结果,还有化验单上的数据如实地向赖特做了汇报。
“任!我一直强调——要你们注意排斥反应的问题。你忘记了吗?”
“是的,你说过!要注意超急排斥反应的问题。但现在是第六天了。”任鹏飞不满地顶了一句。
“任!凭借你丰富的经验,你完全知道这是细胞介导的迟发性超敏反应免疫现象!”
“但这种反应最早也只在术后2周才可能出现!”
“它已经出现了!你要看到事实!”赖特的金属腔女高音变得更加尖利起来。
任鹏飞决定据理力争,“我向您汇报过,早该实施一次眼底探查术!”
“这和眼底探查没有关系!”赖特几乎咆哮了起来。
任鹏飞拿着听筒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请您指示吧,”他半晌才说出这句话。
“局部皮质类固醇激素……全身应用环孢素和FK…506。还有,抗T淋巴细胞和抗ICAM单克隆抗体联合应用。所有的药物用量都必须加大两倍!”
疯子!真他*的疯了——任鹏飞在心里咒骂着,强忍着火气说:“这些药的全身毒副作用很厉害,您知道的,它们对肝肾的损害是不可逆的,加大用量……会,会毁了他!”
“如果你不知道护肝保肾治疗的用药,可以去请消化和泌尿内科专家会诊!”赖特的声音高亢刺耳,震得任鹏飞的耳膜嗡嗡直响。
“是!我明白了!”任鹏飞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听筒还在发出急促的嘟嘟声。任鹏飞做为眼科医生,何尝不明白赖特的用意——环胞素可以促进人胚干细胞移植的存活,而抗T淋巴细胞和抗ICAM单克隆抗体对治疗排斥反应非常有效。这些都是抗免疫治疗的王牌药物,加大它们的剂量——用冲击疗法或许可以降低排斥反应的发生。
对赖特来说——保住李元斌的眼睛,比保护他的肝肾功能更为重要!
“任,我们必须扭转目前的局势,尽一切努力!一切!”赖特的声音冰凉刺耳,“谁都没有失败重来的机会。”
任鹏飞的心就像从一万英尺的高空突然直线坠落。握着听筒的手全是滑腻腻的汗。热,烦闷的热紧紧缠绕着他——他空着的那只手向金利来真丝蓝底印花领带伸过去,使劲地拽着领带结想松开一些——这狗日的东西——他差点儿就让这句话话从嘴里冲了出来。
“放心吧!我会按最大剂量拟定冲击疗法方案!但,但还想冒昧地问一下……这次的人胚干细胞做过什么特殊处理吗?增大的黄斑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了几秒钟,“任!核心机密只有核心人物才可能知道,我们都是听命于上层,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只对你有一个要求——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上层?赖特上面竟然还有上层——任鹏飞头脑里的震动不亚于卷过一场十二级风暴。
“如,如果……如果真的失败了会怎样?”任鹏飞结结巴巴地问,尽管他知道眼下问这样的问题实在很愚蠢。
“很简单,任!他的眼球将不复存在!我们将销毁全部实验证据!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