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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你这么侮辱师傅,你不得好死!
师傅早死了,他听不见的。
你!白头发老人气得直哆嗦。
秃头转过脸去,欣赏似的对着墙上的画。画上的女孩在甜甜地笑着,她穿着白色的曳地长裙,静静地站在一片绿色的草地上,清秀典雅。特有的五四时代女孩的风范。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师母。师傅那么爱她,看来是有道理的。一去多少年了,她老人家在地下安息了吧。
秃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发老头警惕地看着他,看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秃头老头直起身来,开始打量这间地下室的布局。他显得有些失望和惊异。他问:这难道是师傅自己设计的?不会吧?
白发老人问:什么不会?
师傅怎么会设计出这么简单的东西?简直就一个普通地下室!不,一个地下掩体。
这间地下室面积不过二十平米,全部用大石头垒成,连地面都铺着厚厚的石头。猛地看上去,像个石头棺材。房间里除了墙上挂的那张画外,还挂满了奇形怪状的风筝。这些风筝挂在靠墙的一张古式衣橱里。衣橱的上层,摆放着一些颜色发黄的书籍,还有两件文具。风筝们张着翅膀,一动不动。许多风筝底端,坠着古怪的黑丝,不像线,也不像绸制的绳子。这些风筝应该是挂了好多年了,上面落满了灰尘,风筝骨架虽然没有变形,纸张的色泽却已经暗淡、消褪。石室的一角,放着一张暗黑的桌子,两只凳子。桌子的上方,是一只蜡烛烛台,里面点着一只白色蜡烛,烛光照亮了这个房间。
这就是师傅的墓室?他埋在哪里?秃头老头疑惑地问。
你不配问,师傅也不会见你。
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迂腐和固执。秃头愤恨地说。师傅死了,师妹也死了,我呢?到现在,光棍一条,只能替人家看大门混饭吃。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呢?
我原谅你,师傅也不会原谅你。
师傅都死了,他不会开口说话了,你还忘记不了过去?
你走吧。只要你以后不再来纠缠,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们最好还是各奔东西。
你以为我愿意来见你?我来,只不过为了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你的东西?
别忘了,我是师傅的女婿,师傅的遗产都属于我!
女婿?亏你有脸说的出来!早在四十年前,你不是亲自签名断绝了师徒关系吗?
断绝?法律关系上,我还是他的女婿,师妹还是我的老婆。
滚出去!你不要侮辱师妹。白头发的老人手指头直颤抖,他四处看,恨不得抓起个东西砸向秃头。
我进来这么长时间了,你除了骂我,还有什么本事。秃头狞笑着,一闪身蹿到了桌子边,他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两眼盯着白发老头。他阴阳怪气地说:师兄,消消气。坐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既然我找来了,那就做个了结。
你想干什么?
好,我明人不说暗话。师傅死后,留下了什么,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还有,师父的这片房产,这么多年一直是你住着的,既然他老人家是你送的终,这房子我也就不去和你争了。何况,这几年被别人拆的拆,占的占,也没剩多少。
秃头似乎为自己的大度感动了,他同情地说:过去你也受了苦,这房子就算送给你养老了。
不过——
他压低了语气,阴沉地说:师傅留下了多少金条,你可要告诉我!
金条?你做梦吧!白头发老头简直要气疯了。他怒冲冲地说:这么多年,你原来还是这么财迷心窍,还是这么卑鄙无耻。政府怎么不把你这号人枪毙了呢?
我无耻?师傅修了地下密室,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密室在哪里?里面都藏着什么,你怎么又都不告诉我?你独吞师傅的财宝,你才叫无耻!
那是师傅的秘密,那是他个人的隐私!凭什么要让你这样卑鄙的人知道?
隐私?我问过你一百遍,你就用这样的借口来糊弄我。什么隐私,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我,那就是故意瞒着我,有宝贝也不给我。我做他的女婿,又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你滚出去!四十年前你都说过这个话了,为了你的贪心,你打死了师傅,气死了师妹,今天,你还想干什么?
把该给我的还给我!
你滚出去!这里是师傅的墓地,你再大喊大叫,他放不过你的。
好啊,让他来啊,让他来杀我啊!哈哈哈。这个老不死的,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秃头脸上肌肉痉挛,他攥着拳头,拼命挥舞,像一只野狼,腾地从凳子上跳起,在房间里冲来冲去。蓦地,他停了下来,双眼放光,看一眼跳动的蜡烛光焰,又看一眼墙上的画像。
他嘿嘿地阴笑起来,你说不说?
你想干什么?白发老头走近了画框一步。
你不说,我就一把火烧了墙上的像,连着这些风筝和书橱,要死大家一起死。省得以后你还要来烧香拜佛。
你!你敢!白发老头双眼喷出了怒火。他握紧起拳头。
识相的就乖乖告诉我。师傅到底留下了什么?
我说了一百遍了,除了这几间老房子,师傅什么都没留下。他的身后,只有骨灰盒。
那就不要怪我了。秃头猛地作势冲向蜡烛,白发老头抢先移动身体,一低腰,从桌子旁抄起一把凳子。却见秃头反转身跳到墙边,一把向画像扯去,嘶拉一声,画像裂了半截。
两人同时惊呼。一声愤怒,一声狂喜。
与此同时,白发老头举起凳子,奋力向秃头砸去。
34、家史
井口旁,卢苇的心在蓬蓬地跳。
三个人屏住呼吸,望着井底。绳子一直垂垂地耷拉着,毫无动静。李奔下去五分钟了。还没有摇绳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卢苇惴惴不安地想,但她没敢说出来。
井底忽然亮起微光来,闪闪烁烁,又熄灭了。是打火机的亮光。光亮的一刹那,卢苇并没有看见下面有人,只有一个微暗的光圈。
绳子忽然开始摇动了。是他要上来的信号!
卢苇和那两个大学生赶紧拽紧了绳子,井下的人在踩着坑洞,小心地往上攀爬,由于上面有人拽着,爬的人省力多了。
哈哈。井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
卢苇的背后突然有人问了一句。那个悄悄靠近的人已经站在后面多时了。
趴在井口的三个人猝不及防,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卢苇更是手一软,绳子一下子松了下去。井下的人啊地一声,深井里随即发出了一阵踩踏声,随后,啪的一响,有东西落了下去。
三个人吓坏了,赶紧使劲拽住绳子,拴着的人给悬在了半空中。卢苇回过头去,在她的身后,站着赵海富。你?你想干什么?
看热闹啊!看看里面到底有个什么鬼啊。
赵海富嘴上啧啧着,俯身过来:吆,英雄还在井里啊?看看这多危险啊。来来来。他夸张地挽挽西服的袖子,拽过了绳子。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卢苇急坏了。她想把绳子抢过来。
做点善事啊。还想不想让他上来啊?赵海富嘲讽地说:怕我把他推下去啊?你们心地怎么都这么阴暗啊?我姓赵的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吧。他冲着井里喊:小伙子,上来吧。我可要使劲了。
他真的开始使劲拽起了绳子,到底胖人有力气,几个人慢慢用力,李奔的脑袋就冒了上来。他撑着井口,狂吸了几口气。双臂一用力,翻了上来。
赵海富关心地盯着李奔的手,还故意摸了摸他的裤兜,什么都没有。咦,空着手?
李奔揉着手腕,喘着说:奇怪,什么东西都没有。
卢苇紧张地问:刚才那一响,是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打火机。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她转过头去,愤怒地说:都怪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对了,你不是走了吗?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还来凑什么热闹呢?心虚啊?
你对我客气点。我想做什么事,谁也管不着。赵海富不理卢苇,转向了李奔:年轻人精神可嘉,以后前途无量啊。你是说底下真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鬼。李奔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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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包呢?卢苇忽然想起来了。
包没看到。真的好奇怪啊。按说应该漂在水面上。皮包不会沉下去的。
你仔细看过了?说不定挂在了井壁上呢。
不可能。我连水里都用手摸了。井水冷得刺骨呢。
李奔现在感到了后怕,真的要是失足掉下去,冷也冷死了。
我说嘛,哪里会有鬼呢。井里要是真有什么东西,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这帮年轻人啊,整天胡思乱想,白费劲。赵海富得意起来。
井里有没有东西,你怎么会知道的?除非你是鬼。卢苇被他惹恼了。
你!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我怎么不知道。赵海富也发火了。一晚上,他被卢苇和李奔轮番攻击和质问,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你在这里住过?这个破祠堂里?大学生表现出惊奇。
不是祠堂,是这个院子附近。当时这里还是一大片公馆呢,我住的时候,你们这些小东西还没吃奶呢。他一指卢苇:还没你呢。
这边公馆是你家的?卢苇问。
不是我家的,我还不能住啊?别问那么多。赵海富有些尴尬。反正小时候我在这里住了好长时间。趴水井边看蛤蟆,到祠堂里掏鸟窝,都干过。
这么说,你认为井底不会爬出什么东西来。李奔故意问。
要爬就爬出只癞蛤蟆。赵海富语带双关,他在骂李奔。老辈人常说这里闹鬼,我从小到大,没见到什么鬼影。他以中年男人特有的自信和霸气说道:什么人都别想拿鬼啊怪啊威胁我!
是么?李奔一圈一圈地缠绕着绳子。他忽然抬头看着赵海富:井底下有条地道你知道么?
地道?听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赵海富更是瞪大了眼睛,眼珠骨碌碌地转着。
离水面二尺高的侧壁上,挖了一条暗道。暗道是精心设计的,挖的很齐整,能容一个人通过。有台阶,有点倾斜。
地道通向哪里?赵海富更感兴趣了。
通向阎王殿。李奔刻薄地说。
阎王殿?真的有鬼?赵海富喃喃地说。他忽然醒悟过来,李奔是在耍他。
到底通向哪里?卢苇紧张地问。看来张倩并没有撒谎。祠堂的底下真的可能有尸体。
我用打火机照过了。洞口落着铁栅栏,上面有锁。没法钻过去。
那怎么还会有人从井里爬上来呢?大学生问。
可能是锁在井里的人被逼急了,冒险爬出来的。否则,黑灯瞎火的,不会有人无故钻到井里。李奔分析说。
井下会有地道?这么多年了,我怎么没听说过。赵海富自言自语,他如同投机商人看到赚钱的机会一样亢奋起来。他嘀咕说:难道我爸爸说藏有黄金的事情是真的?
黄金?卢苇耳朵尖,应声问:你爸爸说过?
赵海富自觉说漏了嘴,忙掩饰说:啊,没,没那回事。
李奔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个传说。
你知道什么?赵海富紧张地问。
我知道这个祠堂附近的一些传说。大概其中的一些你也听说过?
什么传说?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赵山根是你什么人?
赵海富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奔问:不方便说?那我就不讲了。
赵海富似乎在心里盘算着说不说。
他是我爸爸。赵海富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