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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的,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是。”
祝雁停回宫时已经晌午,萧莨还在批阅奏疏,见到他从外头进来,搁了笔,祝雁停走过去,接过萧莨递过来的手炉,与他笑:“表哥还没用午膳?是在等我么?”
萧莨淡声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哦,在军器局遇到个老熟人,多聊了几句。”
祝雁停将遇到赵允术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提了想要他儿子进宫来给珩儿做伴读:“若真是天资不行的也没关系,反正珩儿的伴读不止一个人,再多选几个就是。”
“可以。”萧莨直接答应了。
祝雁停倒没想到萧莨会应得这么痛快,毕竟这事其实是他自己的一点私心,当年那孩子还在腹中,就因为他遭了一回罪,如今时过境迁,他才想顺手提携赵家一把。
萧莨随口说道:“赵允术家与赵有平是族亲,先前几年,赵允术他父亲私下一直有给戍北军传递京中消息。”
那就难怪了,赵允术的父亲先投了祝鹤鸣后又投了章顺天,萧莨还能重用他,更让赵允术进了军器局,原来是因为这个,他们家其实一直是戍北军在京中的眼线。
难怪做太子伴读这事,萧莨丝毫不做考虑就答应了。
萧莨示意祝雁停坐到身边来,握住他的手:“这些小事,以后你自己决定了就行,不必特地跟我提。”
祝雁停笑瞅着他:“给太子选伴读,还是小事啊?那什么才是大事?”
萧莨抬手捏了捏他下巴,无奈道:“你自个心里有数就行。”
“好嘛,”祝雁停笑贴上去,亲一口萧莨的面颊,“陛下,用膳吧,您不饿我都饿了。”
午膳只有他们俩人,自入宫以后,珩儿每日白日里都在东宫念书,下午下学了才回,夜里倒是就住在这甘霖宫的偏殿里,这是祝雁停要求的,毕竟东宫离甘霖宫实在太远了,不将人养在身边盯着,他怀疑珩儿那小破孩在东宫能称王称霸、为非作歹,到以后他们就真管不住了。
用过午膳,歇息了半个时辰,祝雁停陪着萧莨一块,继续批阅奏疏。
天下初平,新朝初立,百废待兴,萧莨这个皇帝做的并不容易。
祝雁停捡起手边的一本奏疏看了看,是还在南边的赵有平写来的,那徐氏伪帝逃去西南的藩国寻求庇护,半月前被当地国君活捉,押还给南征军,已经就地处置了。
祝雁停长出一口气:“这下南边算彻底平定了,北夷如今还在打仗,四分五裂,暂时折腾不起什么风浪来,不过日后总归还是个隐患。”
“已有数个小部落独立出来,并且派了使团过来,想要称臣纳贡。”萧莨道。
祝雁停闻言撇嘴:“那也不过是他们一时权宜之计。”
中原朝廷强势时,他们就示弱称臣,一旦中原朝廷江河日下,他们就会迫不及待地反咬一口,数百数千年都是如此,从未变过。
祝雁停实在对这些言而不信的夷人,无甚好感。
“所以你得多费些心思,”萧莨看他一眼,“北夷人擅长的是马上作战,可骑兵再厉害,对上火炮终究只是血肉之躯,只有武力上的绝对优势,才能让他们乖乖听话,永远折腾不出花样来。”
祝雁停顿时讪然:“表哥你这么信任我么?我肩上的担子好重。”
“不用想太多,这不是短时间的事情,我们只要给珩儿和后世打下根基就行。”
祝雁停欺近萧莨,又亲他一口,在萧莨的眼风扫过来时,笑吟吟道:“表哥说好就好。”
后头那一整个下午,祝雁停就一直坐在萧莨身边,萧莨批阅奏疏,他帮他做整理,那些没什么要紧的小事,就直接模仿他笔迹批了,再后头,祝雁停又困倦了,趴在书案上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萧莨侧头看他一眼,叫人拿来件斗篷帮他披上,安静看了片刻他恬淡的睡颜,收回目光,听着他的小声梦呓,继续干活。
第114章 花好月圆(正文完)
二月中,康王萧荣娶妻,帝后亲临王府,主持婚礼。
原本打算的去岁底就让萧荣完婚,奈何卫氏挑来挑去,都没挑中好日子,且王府新开,才刚修葺好,这婚事便一直拖到如今。
王府之上张灯结彩、宾朋满座,已是热闹非常。
御驾到时,里里外外的人俱都出来迎驾,萧莨淡声免了众人的礼,牵着祝雁停踏进王府大门,喧嚣闹声又起。
萧荣一身大红喜服,红光满面,他已有二十好几,早就该成亲了,到了今日终于娶得心仪女子,自是欣喜非常。
迎亲的队伍大半月前就去了豫南,昨日已接回新娘到达城外,吉时将至时,萧荣傻笑着翻上马,在众人起哄声中,志得意满地去了城外迎亲。
萧莨牵着祝雁停坐上主座,珩儿闲不住,已与萧玒还有其他认识的小孩,一块去了外头玩。
祝雁停四处看了看,小声与身侧的萧莨道:“这可比当日,我们成亲时,还热闹得多。”
那是自然的,萧荣如今是亲王,又有他们一帝一后带着太子来捧场,京中但凡收到请帖的,无论是谁,就没有不给面子的,只怕大半个京城的官绅勋贵,今日都来了这康王府喝喜酒。
萧莨捏了捏祝雁停的手,没说什么,顺手拿了颗花生剥了,放到他面前。
祝雁停的笑声跟低,提醒他:“陛下,很多人在看呢。”
那些来喝喜宴的萧氏族亲和朝中官员,这会儿俱都陪坐在下头,萧莨浑不在意,又剥了一颗,再放到他手边。
祝雁停将花生粒扔进嘴里,眉开眼笑。
眼见着萧莨与祝雁停两个旁若无人,就没将他们当回事,众人都放开了手脚,听着鼓瑟笙箫,吃着零嘴说笑闲聊,只等迎亲队伍回来。
期间贺熤特地过来与萧莨请安,他是几日前才刚到的,“护送”着渌王,也就是那退了位的小皇帝来京中,才刚在京中安顿好,之后也不算走了。
贺熤承袭了定国公的爵位,先前他是小皇帝身边的太傅,如今萧莨只让他做户部尚书,品级其实还低了,贺熤倒没什么不满,太傅什么的,本就只是他挟制小皇帝的一个名头,他才二十几岁,何必树大招风,待日后,早晚有机会入内阁,以后死了还愁不能追赠个太傅么。
祝雁停笑吟吟地问他:“定国公似乎比阿荣还大个几岁吧,好似没听人提起过,定国公已娶妻否?”
贺熤笑着打哈哈:“劳殿下惦记,先前大业未成,臣哪敢娶妻,就怕拖累了人。”
“那倒也是,可如今天下都太平了,定国公还不打算考虑终身大事么?先前我在太后那里,倒是见过有几家的小娘子不错,若是你有意,不妨去相看相看,再与陛下讨个恩典,请陛下给你指婚多好。”
祝雁停难得有兴致,还起了给人说媒的心思,萧莨淡淡看他一眼,未说什么。
贺熤一脸讪然,欲言又止:“……没呢,哪能啊,那些京中的小娘子,臣一个都不认识,臣哪好意思打她们的主意。”
祝雁停笑:“想认识自然就认识了,单看你自个怎么想了,你若真有意,我请太后帮你办个相亲宴倒是可以,太后她老人家镇日无聊,想必很高兴操持这事。”
贺熤话到嘴边,想了想,到底又咽回去,没再多说,谢绝了祝雁停这位皇后殿下的好意,坐回去与同僚喝酒去了。
祝雁停与萧莨挤了挤眼睛,乐不可支,萧莨瞅着他,眼神示意他自己交代。
祝雁停轻咳一声,压低声音与他道:“陛下,你没发现,你朝中官员里头,除了这位贺尚书,还有一位二十好几都没娶亲的老大难吗?”
萧莨想了想,迟疑道:“你是说,……柳如许?”
祝雁停哼哼两声:“柳翰林可比贺尚书还要艰难些,只怕陛下不给他指婚,他这辈子都得打光棍了。”
萧莨的脸上有转瞬即逝的尴尬,不用祝雁停说得更明白,他也知道,柳如许从前是他的未婚妻,人尽皆知。哪怕他们早已退了婚,可毕竟是曾经许给过他这位皇帝陛下的人,谁敢去碰,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有将人收了的心思?
祝雁停酸溜溜道:“陛下特地将人从西北带回来,还破格安排进翰林院当差,多少人都看在眼中呢,以为陛下与他余情未了,不定哪天这后宫里就又要多位男妃,谁敢跟陛下抢人啊。”
萧莨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目光里多了些危险之意:“还要说么?”
祝雁停的声音更低,与他讨饶:“表哥我错了,我跟你说笑的。”
说是这么说,祝雁停的眼中俱是揶揄促狭的笑意,萧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祝雁停笑得愈加灿烂,他很怀疑,若非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的陛下一准要将他扛回寝殿去,跟他慢慢算账。
萧莨放开他,又握住他的手,没好气道:“这事是我考虑不周,疏忽了,你是什么想法?将他与贺熤送作堆?那也得他们自个愿意,总不好乱点鸳鸯谱。”
“哪能呢?”祝雁停冲那头与人喝酒的贺熤努了努嘴,示意萧莨看,“你瞧他那副苦闷样,他刚才在你面前不一直欲言又止么,其实他早看上柳如许了,从前柳如许是你未婚妻,他只能断了念想,后头柳如许家里出事,他在南边,等知道事情时,柳家已经发配,柳如许在雍州,他其实也一直有派人私下接济。”
萧莨有些微的诧异,贺熤当年来京中国子监念过几年书,他与贺熤也是那会儿相识的,贺熤对柳如许有意思么?他仔细回想当年,竟是半点印象都没有,又或许,他那会儿确实没有真正将柳如许放进心底过,故也未发现还有其他人,对之生了念想。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萧莨疑惑望向祝雁停。
“贺熤也以为你想收柳如许,前两日他刚到京中,阿荣给他接风洗尘,喝酒喝醉了,才在阿荣面前吐露了心声,阿荣不敢来直接跟你说,就告诉到我这里了。”
萧莨无言以对:“……若是柳如许愿意,我会指婚。”
祝雁停笑着点头:“好。”
萧莨又看他一眼,犹豫道:“我与柳如许,我早与你说过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祝雁停一愣,顿时乐了:“陛下,你不会当真以为,我是担心你会收了他,才急着将他送出去吧?”
萧莨撇开眼,有一点尴尬。
“表哥……”祝雁停拖长声音,笑着去挠萧莨手心,故意闹他。
他自然一点不担心这个,不过是故意酸萧莨,与他逗趣罢了,萧莨若真会这么做,那也就不是他一心一意爱恋着的表哥了。
萧莨按住他的手,故作严肃提醒他:“下头人在看,不许闹。”
祝雁停眼中笑意愈浓,先头上手就捏自己脸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萧莨想了想,忽地又皱起眉:“你在太后那里,见过好几家的小娘子不错?”
祝雁停哑然:“……那是前几日我带着珩儿去给太后请安,她老人家招待了京中各府的命妇娘子们喝茶赏花,我也就看了一眼,请完安就走了。”
他一个男皇后,怎么都不可能跟那些女眷走太近,萧莨连这都要拈酸呷醋,未免太小心眼了。
萧莨捏住他手指,摩挲片刻指腹,未再多说什么。
祝雁停笑着凑近过去:“表哥,生气了?”
萧莨又给他剥了颗花生:“吃东西。”
好嘛,吃东西就吃东西。
晚霞满天之时,外头爆竹声响,萧荣牵着他的新娘,在无数